精彩段落
回到屋内,把他放在了床上,
胡山想要看看阿哑的伤势,却想到了什么,迟疑着没动作。
阿哑看着他,眨了下眼。
胡山:“我看看你的伤。”
阿哑点点头。
胡山又说:“那我帮你把衣服脱了吧。”
阿哑:“?”
看着阿哑瞪大的双眼,开口解释道“衣服脱了才能看到。”
阿哑立马点头,吃力地抬起胳膊把短打襟前的口子解掉。
只是他脱到一半,上衣还敞着,才突然意识到胡山正在他面前看着他脱衣服。
阿哑的脸蛋好像被丢进了盛满红色染料的染缸中,一下就红了。
胡山见他脱得吃力,搭了把手,没几下就帮阿哑脱掉身上的短褐。
没了衣服的遮掩,阿哑身上青青紫紫的伤一下暴露出来。
常年藏在衣服下的病态的苍白和脖子手臂上被晒得通红发黑的肤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带着红色的伤口缀在其上显得异常明显,一处一处地铺满了整个上身,有些还卡在根根分明的肋骨中间。
胡山一下皱紧了眉头:“怎么被打成这样?”
他虽是外来户,但从小也是在海边渔村长大的,对村里小孩打架玩闹再熟悉不过。
经常是一堆人杂在一起出拳踹脚的乱打,虽然身上会受伤,但从没像阿哑一样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完好。
但对于阿哑来说,身上这些伤已经算是家常便饭。
按如花的话说,多挨些打还能强身健体,别打出毛病就得了。
而且这次别看虎子带的人多,围上来后真正打到阿哑身上的却没多少,受的伤也算轻。反倒是阿哑拿着木棍,还捅到好些人身上,伤口破皮流血的也不在少数。
阿哑看着胡山皱紧的眉头,原先不断自责的心态更加难受,但奇异的是,在一团纠结中竟然隐隐藏着不一样的感觉,跟吃了村长给他的蜜饯一样。
他有些不解。
胡山没想那么多,蹲下身又从床边柜里掏出了一个药盒,想给他上药。
阿哑抬眼看到胡山手上打开的盒子,与先前不同,里头装的是山里药草捣成的泥,青青绿绿的一团,对于淤青红肿的伤口有缓和化解之用。
村里人在地里干活免不了受伤,刚好上山摘草药不费钱,许多人就会在家里备些以防万一。
阿哑松了口气,总归不再是上回那个比几月的米还贵重的药膏。
但还是很麻烦他。
他咬着唇瓣。
胡山手指头沾上药泥给他抹药,他的手指因为常年打猎砍柴布下了厚厚的茧子,沾着药抹在阿哑的伤处,清凉中又透着粗糙摩擦的热度。
因为阿哑身上的青痕淤肿实在多,胡山干脆从头到尾给他涂了个遍,连胸膛两处也没放过。
阿哑感到实在羞,就把眼睛闭上权当看不见。
胡山把上半身涂完后,直接拉开了阿哑的裤腰,一把把他挂在身上的裤子捋下来。
直到闷热的风吹过来,阿哑才发觉自己身下凉飕飕的。
睁开眼睛看到胡山乌黑发顶,和自己全身上下光裸着的身体,连耳廓也一起发红。
要说阿哑哪里来的这么大的羞耻心,按理说两个男人之间哪怕是脱光光也应该什么也没感觉才是。
但他自己还尚未想到这一点,只是觉得脸上烧的慌,心里也在不停地砰砰跳。
胡山上完药,看见坐在他床上的人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只是两只耳朵红得有点过分。
有些诧异地挑了挑眉。
随即放声大笑,摸了摸少年乱糟糟的头顶:“都是男人,你羞啥。”
阿哑听到男人的笑声,愈发不好意思地踢了踢脚。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胡山笑。
粗黑的眉锋下映着深邃的眼睛,高挺的鼻梁,还有一身打猎伐木得来的古铜肤色,显得分外阳刚。
阿哑被他的笑声感染,也弯了弯嘴角眯着眼睛无声的笑起来。
一向沉闷乖巧的少年脸上难得有了笑容。
胡山看见了,又摸了摸他的头。
上完药后胡山照例又给阿哑找了些吃食,阿哑本想拒绝,奈何嘴巴张开一句话也说不出,被胡山硬是塞了半碗汤饼。
阿哑被胡山送回家后躺在床上躺了许久。
书生发现他身上又带了一身伤,比原先的还加重许多,焦急询问之后才得知原因。
他看着阿哑连下床都十分困难,自己却无能为力,连伤药都寻不来,长于短叹地自责。
甚至还为此与如花大吵一架,满心指责若非如花强赶着阿哑拖着一身伤去山上干活,又怎会遇上这样的事。
如花难得心虚,允了阿哑在家中休息几天。
得益于书生的维护,尽管有阿笑在一旁骚扰,阿哑也过了几天轻松的日子。
这天,在厨房中做晚饭的阿哑听见了屋外超嚷嚷的声音,愈来愈大声。
他把锅中煮好的米粥用木勺子舀了一碗起来,装在篮子里去给书生送饭。正临村里的祭祖日,书生每日忙得脱不开身,连饭也顾不上,阿哑就给他送去。
其余的粥就用盖子盖住,等着如花和阿笑从田里回来吃。
阿哑挎着篮子出了门,一路朝祠堂方向走去。
路上还有许多人,阿哑原以为是干了一天的活,从田里回家去的,也没多注意。
直到他发现其中大部分都走在他前头,的人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说起什么还摇着头叹气,仿佛发现了一个难以置信的事情。
阿哑感到些许奇怪,却也没多想,进了祠堂就给书生送饭。
书生几下喝完后,阿哑麻利地收拾碗筷走出祠堂。
他刚想回家,却发现老村长一改平日里和蔼的笑容,被族里德高望重的老前辈拥簇着,满脸焦急地从他面前走过,连带着白花花的胡子都快竖了起来。
阿哑好奇地跟了上去。
他们走到祠堂后边的岔路口,向左拐去。
阿哑跟在后边,有些疑惑,左堂口只有一家供奉土地爷的小庙,又因年代久远修缮不济,除了村长会每月派人打理外,再没什么人会到里头拜求了。
土地庙门前已经围了一层又一层的人,交头接耳的说着什么。
阿哑走上前去,听见几个妇人的谈话。
一人拍了拍前头的人肩膀:“二娘啊,你知道这儿发生了啥事儿吗?”
那人回头:“我也不知道啊,就听大牛媳妇儿说庙里出了件大丑事儿!”
“出了啥丑事啊,咋这么多人围着?”
“这我可就不知道了,要不问问钱生媳妇儿,她在村里头的消息一向最灵通。”
“欸对对对,我去问问她”那妇人在人群中瞧了几下,锁定了一个围着红头巾的胖妇人,挤上前去拍了拍她的肩膀:“欸欸,……”
阿哑顺着那妇人在人群里看,竟然看到了阿笑和虎子挤在最前面,破天荒地满脸严肃苦闷。阿哑在心里小小地惊诧了下,才追着刚刚那个妇人看去。
她和红头巾的胖妇人已经聊开了,满脸惊恐:“死人啦!”
阿哑心中一跳。
他想起了刚刚书生用完饭时神色凝重交代他赶紧回家,不要在外头多逗留。
那胖妇人又说:“是啊,死的还是两个人,吊在房梁上可吓人了!”
“吓!真是造孽哦!”那妇人听闻死了人满心惶恐,没心思继续问下去。
周围竖着的耳朵暗听的人也大多如此,觉得实在晦气,竟然在祭祖前几日死了两个人。都打退堂鼓,不想被这里头的腌臜事污了眼睛。
村长和老人们已经拨开人群进了庙,除了外边此起彼伏的议论和庙里断断续续传出的哭声,横在众人面前的大门半点动静也无。
阿哑在外头等了一会,发现许多人都陆陆续续地离开,便也不再围观。
走的时候下意识地又朝先前虎子站的地方看过去,早就空无一人。
吃完晚饭后,阿哑在厨房里头收拾碗筷,听见书生和如花在外头的谈话。
他们早早把阿笑赶回房里去睡,又没见着阿哑,便以为外头无人,说话也少了顾忌。
两人说着今日发生的事情。
书生今日前去土地庙打扫的时候,一推开门竟看到四只脚在眼前荡悠,他一抬头,魂都被吓飞了。
庙里悬梁上挂着两人,脖颈悬在绳子上,头无力地向下垂,披头散发的样子犹如恶鬼索命。
书生没敢多待,丢下扫帚就赶忙回去禀告村长。
“那是谁家的孩子?”
书生叹了一口气:“一个是住在村尾河岸的王家子,名叫大柱,另一个则是外头进来的乞儿,身份不详。”
“又是何人害死的?”
“不是害死的。”
“不可能,不是害死的,难道还是自尽不成?”
书生沉默。
“吓!真是自尽。”
“好好的为何要……”
那时书生在庙里匆匆一眼,除了看清二人脚底下被蹬掉的石子,便是悬在空中相握的两只手,紧紧地握着,哪怕是被放下来后,人们上前用力掰也掰不开。
得知此事的王家夫妇匆忙赶来,看见自家孩子无声无息地躺在地上,还紧紧握着另一个男人的手,连死都不分开,崩溃得直接跪在地上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