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陶蘅最后还是没有让律师帮他起诉,“算了,我再好好想想吧,先这样,有事我会再想办法联系你。”
挂断电话后,他把手机还给季牧桥,季牧桥问他:“怎么又不离了?”
他眨了眨眼睛,问季牧桥:“你说,怎么样才能在不惹怒秦文远的情况下跟他离婚?”
“你问我?”季牧桥指指自己,“我问谁?”
“我很诚恳地请教你,”陶蘅说道,“你不是想让我离开他吗,那你就教教我。”
季牧桥摇头,“我教不了你,你不想惹怒他,我也不想。还看病吗?”
陶蘅沮丧道:“我没病,看什么啊。”
“那就随便聊聊吧。”
之后的二十分钟里,陶蘅把季牧桥当成了倾诉对象,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秦文远怎么怎么渣,自己怎么怎么苦恼,说到最后连季牧桥都开始同情他,和他一起痛骂秦文远渣男,季牧桥甚至感慨:“庆幸陶卓没看到这样的秦文远。”
陶蘅没心情管陶卓怎么样,倾诉完他伸了个懒腰,说:“真舒坦啊。”
季牧桥这时却沉默了,然后突然问他:“你最近睡眠怎么样?”
陶蘅想了想,说:“一般。”
季牧桥从桌上拿了个本子,又从胸前口袋里拔出一支笔来,准备记录,“具体情况说说。”
陶蘅说:“上半夜很难睡着,睡着了不到一个小时就会醒,偶尔……整晚失眠。”
“只是偶尔?”
陶蘅垂下眼眸,“……经常。”
“没有整晚睡着的时候吗?”
“有。”
“什么时候?”
“喝了酒,或者……或者做ai后。”
季牧桥低头在本子上写了一会儿,又问他:“这种情况持续多久了?”
陶蘅扭头看着落地窗上映出来的自己的影子,说:“半年了。”
“吃过药吗?”
“没有。”
“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可能……”陶蘅顿了顿,“可能是我不想让秦文远知道吧,他看我看得很紧,如果让他知道我失眠,我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这话听上去像是在炫耀另一半对自己有多紧张,只有陶蘅自己清楚,他只是在害怕一种不确定的状况。
“所以……”陶蘅问,“我是不是真的有病?”
季牧桥用笔在本子上点了点,思考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经过交谈,他对陶蘅的情绪已经由排斥变为同情,说到底,他也只是一个可怜的男人。
“根据我的初步推断,你有焦虑症的倾向,我想给你做一份精神方面的测试,你愿意吗?”
陶蘅摇头,“不用了。”
季牧桥没问原因,只“嗯”了一声,又问他:“秦文远问起来,我应该怎么说?”
“他不会问的。”
季牧桥对他的话持怀疑态度,但陶蘅没解释,因为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请进。”季牧桥说。
门被推开,秦文远站在外面,“结束了?”
“结束了。”季牧桥把本子合上,站起来道。
“走吧。”秦文远朝陶蘅伸出手。
陶蘅站起来,对季牧桥道了声“再见”,跟着秦文远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秦文远问他:“医生怎么说?”
陶蘅很无所谓地回他:“没事,有点轻微的焦虑。”
“为什么焦虑?”
陶蘅对着窗外翻了个白眼,说:“不知道,大概是关在家里太闷了。”
秦文远想了想,说:“你回去收拾几件衣服。”
“干什么?”
“明天带你去山上住两天。”
第二天是周末,秦文远没去公司,带着陶蘅上了山。
是秦氏开发过的景区,主打原生态,人不多,只在山腰的位置有几栋度假别墅。
秦文远给自己留了一栋,有一个老管家和三两佣人住在里面维持人气。
下车后,管家带人帮他们把行李搬到楼上,秦文远去拉陶蘅的手,想问问他喜不喜欢这个地方,因为刚刚上山的时候陶蘅一直没说话,他第一次来这个地方,秦文远不确定他会不会喜欢。
但陶蘅没给他这个机会,在他的手伸过来时,陶蘅避开了,说:“我累了,房间在哪儿,我想睡一会儿。”
秦文远收回手,叫了一个佣人过来,“带陶先生去主卧。”
“是。”佣人引着陶蘅上楼。
进房间后,陶蘅轻声问佣人,别墅里有没有网,佣人点头,说有的,陶蘅连忙拿出手机来联网,连上后让佣人帮他输入密码,然后把卧室门关上,吩咐没有事别来打扰他,佣人应了一声就离开了。
陶蘅把门锁上,甚至来不及走到床边,用最快的速度登上了自己的微信号。
他找到律师的微信,正要发条什么消息过去,刚打了一个字就顿住了。
他原本想跟律师报个平安,他想,只要他能上网,就会找机会发条消息出去,免得自己出了事外面都没有人知道,但现在又一想,有必要这么做吗?
秦文远限制他的行动,可秦文远不会害他,在秦文远身边,即使心里再难过,人身还是安全的。
他退出微信,切断网络,关掉手机,这才打量起整个房间来。
别墅的主卧一定是最豪华的,羊绒地毯,Kingsise大圆床,一整面落地窗……陶蘅放任自己扑到床上,滚一滚,让柔软的被子包裹住身体,烦躁又无力地叫了一声。
陶蘅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他晚上睡眠不好,白天却总是入睡很快,醒来时太阳还挂在天上,他拿出手机看了看,一点四十,早就过了午餐时间,也许是因为他吩咐过佣人,没有人来叫他用餐,连秦文远都没来过。
他打开门出去,楼下很安静,他下楼,看到送他上楼的佣人正坐在沙发里看电视,电视声音调得很小,几乎静音。看到他下楼,佣人连忙站起来道:“先生要吃饭吗?我给您热一下。”
陶蘅点了点头,说“好”,又问她:“秦文远呢?”
佣人恭敬道:“有人来找秦爷,秦爷带他出去了。”
“什么人?”
佣人长居此处,对秦文远和陶蘅之间的事一点儿不懂,陶蘅问她,她就回:“一个年轻的男孩,开着车来的,让秦爷带他上山玩。”
吃过饭后,陶蘅围着别墅转了一圈,粗略一数,不少于八个保镖看守在别墅各个要处。
陶蘅回到别墅,问佣人这山上怎么上去为好,佣人给他指了路,叮嘱他小心,陶蘅便独自往山上走去。
或许是还没死心,陶蘅心里总归还是不舒服,他希望佣人口中的男孩只是一个普通的男孩,秦文远的普通朋友,或是商场上不可得罪的合作伙伴、对家,没办法才陪着对方闲逛,但他知道,这种可能微乎其微。
山不高,花了半个小时爬到山顶,陶蘅坐在树下的大石上俯瞰山脚,此时是初夏,山上树木郁郁葱葱,大片绿色让人的心境开阔了不少,但是坐了不到十分钟,眼角余光处,两个身影往山上走来。
正是秦文远和那个保姆口中的男孩。
陶蘅看清那男孩的样子,发现竟然是齐园。
他们不知道从哪里上来,又走了多久,秦文远的表情很淡,看不出在想什么,齐园则兴致很高的样子,搂着秦文远的手臂,一直仰着脑袋跟秦文远说着什么,看上去像在撒娇。
如果早发现,陶蘅想自己或许会找个地方躲起来,但是已经来不及了,秦文远看到了他。
秦文远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怔愣,很快又变得平淡。
齐园也看到了他,神情突然变得晦暗,甚至带着一丝敌意,还有戒备,直直地扑面而来,挑战着陶蘅的神经。
陶蘅站起来,看着他们,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一副什么表情。
“怎么在这儿?”秦文远问道。
陶蘅没说话。
秦文远刚要开口,齐园拉着他的胳膊道:“秦爷,我们再往那边走走吧,你不是说那边有条小溪吗,我还没看过呢。”
秦文远思考了一番,没什么表情地回他:“好。”
陶蘅这时冷笑了一下,转身往山下走,却不想走得急了,踩到一块小石头,身子一歪,整个人“扑通”跪在地上。
钻心的疼痛从脚腕传来。
“唔!”陶蘅忍住了没有叫出声,说不出为什么,大概是不想在秦文远的小情人面前示弱,他撑着手想站起来,下一秒,一个滚热的怀抱抱住了他。
是秦文远。
“怎么这么不小心。”
秦文远拥住他的肩膀将他从地上扶起来,只是还没站直,陶蘅就再次往下坠,“嘶——”
他的脚崴了。
秦文远把他横抱起来,放到几步外的大石上让他坐下来,蹲下来帮他脱鞋。
陶蘅的脚腕肿了,有些青,有些红,现在还不是很明显,但是很快会肿起来。秦文远抬头对他道:“我们下山去医院。”
陶蘅点了点头,下意识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齐园,发现他正咬着唇,愤愤地地盯着自己,于是问秦文远:“他怎么办?”
齐园上前,走到秦文远身后道:“秦爷,我才来没多久哎,你不陪我啦?”
秦文远没看他,握着陶蘅的脚帮他穿鞋,闻言道:“你自己回别墅,想回去就开车回去,不想回去就住一晚,管家会给你安排房间。”
“那你呢?”
“不知道。”
“你晚上不回来吗?”
“看情况。”秦文远心不在焉道。
说话间,他已经帮陶蘅把鞋子穿好,他站起身,将陶蘅横抱起来,转身往山下走去。而身后齐园只能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忿恨地一跺脚,也跟着下山了。
山路虽然平缓,但秦文远毕竟抱着一个人,且还是成年男人,他走得很慢,却很稳,陶蘅勾着他的脖子,把脸埋在他颈间,一动不动。
秦文远以为他疼得难受,出声安抚:“忍忍,很快就到了。”
陶蘅起先没应声,过了一会儿才道:“嗯。”
到别墅的时候,秦文远已经累得喘粗气,身上的衣服全被汗水浸湿了,他把陶蘅抱进宾利的副驾驶,替他系好安全带,自己绕到驾驶室,打算亲自开车送陶蘅去医院。
刚打开驾驶室的门,齐园跌跌撞撞地跑过来,一把拉住他的胳膊,捏着嗓音道:“秦爷,你让司机送他去不就好啦,干嘛还要自己去啊?”
陶蘅时常觉得,秦文远的眼光真的很一般,找的小情人不是扭扭捏捏娘们唧唧,就是绿茶白莲心机深沉,或者空有一副外表上不得台面,也不知道他图的什么。
秦文远把他的手从自己胳膊上撸下来,道:“你累了就上去休息,我们晚点回来。”
“可人家好不容易来一趟,就想要你陪嘛!”
秦文远板起脸,“不想待着你现在就开车下山。”
齐园闻言终于消停,眨着红通通的眼睛道:“知道了,我等你回来。”
然后乖巧地退后一步,看着秦文远坐进车内,系上安全带,开车离开。
车子开下山,结婚这么久,陶蘅还是第一次看到秦文远开车,他侧头看着秦文远的侧脸,目光又从他的侧脸移到他手臂上。
秦文远有一张让男人和女人都心动的脸,还有一副让人疯狂的好身材,大约是热了,他把衬衫的袖子卷到手肘,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肌肉,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指修长有力,陶蘅不由自主地回忆起那双手握住自己时的感觉,忍不住心跳加快。
“看什么?”秦文远突然转过头来,“脚不疼了?”
“疼。”陶蘅说。
秦文远叹了口气,过了一会儿又问他:“你今天为什么突然上山?找我?”
陶蘅默默翻了个白眼,“看风景,第一次来,有点好奇。”
“你喜欢以后我们可以经常来。”
“不用了,”陶蘅说,“这种什么人都可以来的地方,我没有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