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现代 >> 

荒诚

荒诚

    荒诚

  • 作者:徇齐分类:现代主角:荒诚 荒诚来源:长佩时间:2022-11-28 11:06
  • 《荒诚》by徇齐,原创小说荒诚正火热连载中,围绕主角荒诚开展故事的小说主要内容:荒诚不知道当初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离开这个世界,但他现在想清楚了,也终于知道了自己前世的记忆。

    最新评论:前世的你。

  • 立即阅读

精彩段落

“所以你是一点记忆都没有了?”年迈的判官透过滑落下来的花镜看着对面的人。

荒诚无奈的嘟起嘴,眨了眨眼,又使劲回想了一遍,可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最后乖巧地点头。

他只知道自己现在所在的这个建筑是地府的一个办公场所,叫做“归宿庭”,端坐在他正前方神情有点奇怪地看他的是判官,听完他失去生前记忆围绕着他,和判官一齐投来惊讶又好像带点同情意味目光的一群“人”是判官的陪审员,还有一个从他醒来一直陪着并且时不时安抚他情绪的是地府安排的死侍。

每个人活着的时候肯定都会对死后要去的地方存在过或多或少的想象,只是这个被在场的所有人称为地府的地方和预想的千差万别。

审判庭的里的光线是让人舒服的金色,明亮,温暖,干净。墙面是舒服奶油白,天花板装饰着各种形状的云朵,它们像是几个调皮的孩子隔几分钟就变换一个形状发出可爱的咕咕声。

判官不是坐在高高在上的审判台上,而是和他面对面,只不过面前多了张摆放着一束黄色郁金香的桌子,判官还在手里摆弄着一个本子,本子被翻开折射出彩虹的颜色非常好看。

他周围空出一个环形的圈,围坐的陪审员人手拿着一个和判官一样的本子。

“咳咳!”判官老年人特有的枯槁皮肤的手推了推眼镜,皱着眉有点为难,“第一你是自杀阳寿未尽,第二还失去了记忆。按照地府的规定人阳寿圆满死亡后灵魂要在这里进行生前的忏悔和最终的审判才能进行投胎的,你两条都没有满足,可能先要去奈何桥做一只游荡的孤魂到阳寿圆满的时间,以示惩戒。最后才能来这里做不爱惜生命的忏悔,然后接受审判我们再来商讨你该如何去投胎······”

“不过······ ”

“判官大人,你看死亡档案里的死亡原因这也太委屈了,还要让这么小的孩子再去奈何桥承受一遍孤苦伶仃的感觉也太可怜了!”一个中年妇女陪审员抖着手里那个好看的本子开了腔。

“对呀!对呀!”其他人也同意点头应和。

“孟婆平日里就是个苦瓜脸老顽固,孩子的生前经历让她知道了,在她那肯定会受委屈的!”另一个年轻的声音说。

周围的陪审员也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反对判官的提议。

荒诚被大家这激烈的讨论弄懵了,不过他明白了一点,就是自己可能因为早亡和失去生前记忆马上要成为一只孤魂野鬼。

孤魂野鬼?荒诚有些害怕了,可怕又似曾相识的孤独感重重地袭来。

“怎么办?”他小声对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站着的死侍说。

“不要怕。”死侍笑着轻轻拍了拍荒诚的后脑勺。

“安静!安静!安静!”判官拿着锤子敲了敲,郁金香花瓣上的水珠被震得滚落下来。

荒诚眼睛被水珠反射的光线闪到眯了一下眼睛,心也随之颤抖慌乱。

身旁的死侍再一次按了按他的肩膀示意他别紧张。

审判庭迅速安静了下来,等着判官大人发言。

可能是年龄大了,判官先缓了一下才慢悠悠的说:“嗯~这个孩子死亡档案上的记录确实需要再议才行,”他抬起头看着周围的陪审员,“那我们举手表决吧,大家同意孩子回去找回记忆后直接来拿投胎资格的请举手。”

周围的陪审员全部举了手。

判官会心一笑,眼尾的皱纹夹住了几条投进屋里金闪闪的光线,它们竟然在眼尾开了一朵金色的郁金香,眨眼间又迅速消失,声音依旧慈祥:“好,那俟(si),你作为荒诚的死侍,就陪着他回人间一趟,三天内找回记忆然后把他带回来拿投胎资格。”

身边的死侍郑重点头:“是。”

“你呢?荒诚?还有问题吗?”判官问道。

“没有了!谢谢!”

荒诚和死侍出了审判庭,沿着他们刚才来时的路返回。

“你是叫俟?”荒诚问。

俟点头:“你的死侍,陪你到离开这里的那一刻。”

“我还能找回记忆去投胎吗?”荒诚很担忧,害怕不能投胎,更怕找不到记忆去做孤魂野鬼。

“可以的,刚才的老人叫‘矜’,他是地府最有权威的判官,既然他让我带你去找,就说明他已经预见到你能找到记忆,要不然就不会这么多此一举了。”

荒诚这才松了一口气,笑容轻松,语气也变得轻快不停地拍着胸前:“吓死我了!”他也有了心思看一眼路上的行人和这一路茂盛的各种花草树木,原来地府这么美。

“俟,这里和我想象的不一样。”荒诚说。

“嗯?你看到的是什么样?”

“感觉太阳把所有的光明都给了这里,特别明亮自然,但是不刺眼,春夏秋冬的花都能看到,它们闪着让人温暖的光,每个人都很好,陪审员和判官还有你和这里给我的感觉一样温暖,让我很感动,你们每个人都很好看,都在对我笑,让我觉得在这里做一只孤魂野鬼应该也不会很可怕。”

“我们每个人都很好看?”俟露出了意料之中又带着几分疑惑的笑。

“对呀!没有别的灵魂夸过你很帅吗?”荒诚不解。

俟笑着摇头,他停住脚步,揽过荒诚的肩膀,指着周围给他看:“你有没有发现,这一路上并不是所有人的表情都像你这样轻松?”

荒诚这才仔细看了看,正如俟所说,每个灵魂身边都有一个死侍,有的跟他一样面色轻松甚至带着笑容,有的却是神色紧张,像是下一秒就要逃跑,不过被死侍紧紧束缚在身边。

“天堂即地狱。心中存善跟随死侍在路上进入眼底的是圣洁美丽的天堂,心中邪念横生,看到的就是永无宁日的地狱。你说我长的好看,其实之前还有人说过我青面獠牙,血目长舌,狰狞可怕。”

“啊?”荒诚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那······什么样才是你?”

“都是,你看到的就是我,他们看到的应该也是我。”俟牵起荒诚的手,“走吧,你的记忆应该被你丢在了某个地方,我们去找回来。”

俟说丢掉的记忆碎片只有主人才能看到,他带着荒诚去了生前经常去的书店,读过的学校,还有家里。

可能因为抛弃了全部记忆,荒诚眼里的人间变成了黑白画面。

他们在家里看到了一个抱着荒诚的遗像不停地抹眼泪的中年妇女和坐在客厅沙发上不停地叹气的中年男子。

从全家福可以看出这是他生前的父母,不过这对夫妇比全家福里的样子老了很多。

这个家已经许久未打扫,有点脏乱,女人没了精致的妆容,眼眶红肿,遗像的玻璃上布满已经干掉的泪痕和新鲜的眼泪,她应该哭了很久,眼神呆滞,沙哑的声音诉说着疲惫:“诚诚,你为什么这么固执!为什么不听妈妈的话!为什么这样想不开抛下我们!没有你我可怎么活!”

荒诚紧抿着双唇,虽然他忘记了,可是能看出来这是一对爱孩子的父母,为什么生前会选择结束自己这么年轻的生命,让暮迟送黑发,现在看来他的离开几乎要毁掉这个家。

“走吧,时间不多了。”俟说。

寻遍了各个可能的地方都没有收获,俟最后把荒诚带到了一个海边,荒诚选择自杀的地方。

波涛汹涌的黑色大海如同疯狂的恶魔要将整个世界的黑暗收入囊中。

荒诚像是被吓到,停驻在原地,一动不动。

良久,他声音沉重而冰冷:“我知道我是谁了。”

“我叫荒诚,22岁,元溪大学法学院大三的学生。”

这也是他第一次见到曹谭时的自我介绍。

曹谭是元溪市有名的律师事务所合伙人之一,荒诚大三下半学期凭着优异的成绩得到了在这里实习的机会。

国外名校毕业,回国打拼几年就有这个么高成就的曹律还是个帅气的单身汉,他是几乎事务所所有女孩子的梦中情人。

荒诚更欣赏他的是精湛的业务能力和区别于其他精英律师在处理案件时客观冷静之余的那份感性。

大多数律师在习惯于对案件的理性分析后对待案件和当事人在外人看来或多或少有些冷血,曹谭不同,他对待每个案件都很有同理心,尽管这样有时候会让人诟病不专业。

曹谭在做一件与客观社会规则矛盾但尊重自己内心的事,荒诚发自内心的敬佩。

一次拒绝了高额代理费用后转而主动去帮助对方弱势民工群体并且翻盘,撼动了资本的利益结果就是被报复,一群莫名其妙的人被偷偷放进事务所进行了打砸伤人。

混乱中彪形大汉拿着棒球棍砸了过来,荒诚把女同事护在身后迎上去,棍子没有砸下来,曹谭在把它拦在了半空中,他身手很好,三下五除二把人撂倒在地。

警察做完取证走后,荒诚等到大家都下班回家,去敲了曹谭的办公室,因为他当时看到曹谭拦截棒球棍时,左手手肘被重重砸了一下。

咚咚咚

“请进。”

其实平时和曹谭相处还算正常,但是今天敲门前尽管在不停地给自己打气,还是很紧张。

曹谭的微笑首先映入眼帘,他坐在办公桌前,神情十分温柔地看向门口的方向,就像是在一直等待荒诚:“还没回家?”

“曹律,我买了跌打损伤的药给您,谢谢您救我。”虽然紧张,荒诚还是展现了应对面试时从容不迫的神态,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的拇指在暗暗的扣着食指关节处。

“不客气,其实我没事。”曹谭已经走到荒诚面前接过了药。

“那曹律我先走了,您忙······”

“一起走吧,我送你回去。”

曹谭的确是个很有魅力的人,不止是职场上的魅力还有生活上的魅力,他的体贴细致入微到荒诚坐到副驾驶后帮忙调整了适合他身高的座椅角度。

调整座椅时两人的脸只有几厘米的距离,荒诚闻到了曹谭身上时隐时现的香水味,他不了解香水,但是那个味道很好闻,像极其细密钩子钻进了心脏,扎的时候痒痒的,抽出来带了血又有点痛,那应该就是暗恋的酸痛感。

此刻荒诚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情感,他已经从初相识对曹谭的欣赏不知不觉转变成了喜欢。

长这么大荒诚没有过感情悸动,但在不久前每天开始期待上班和曹谭见面,遇到又莫名其妙的紧张,他明白自己好像喜欢上了这个男人。

喜欢同性这件事,对于他来说恐惧大于震惊。

从小到大荒诚都是一个在所谓正统的轨道上做到优秀,成绩优异,参加各竞赛得奖,大学四年年级第一,连续三年获得国家奖学金,被直接保研,家里人视为骄傲,作为同龄人里的榜样一样的存在。

有时候他都会有一种莫名的责任感和危机感,从小好像一直活在别人的眼里,如果自己做的不够好,是不是会给大家带去不好的影响,会让大家失望,被大家疏离,让苦心栽培自己的父母失去自豪的资本,丢了面子。

他是同性恋算不算步入歧途?同性恋会不会被家人朋友排斥?

曾经试着在和室友们的聚会中假装无意的提起对同性恋的看法,室友给了一个奇怪的说法,作为男生他可以接受女同,但是不能接受男同,因为觉得男同距离自己的生活更近会影响自己,有种生活被窥探的感觉。

所以荒诚想及时中断这份暗恋,藏住这个秘密,也从此做一个大家眼里的“正常人”。

“听说被保研了?后天办离职?”曹谭目视前方,看不出表情,听上去像是带着点点不悦。

对问话的思考暂时拂去了荒诚心中的酸楚:“嗯,我觉得自己可能也不太适合做律师,暂时打算以后留校。”

“哦?”曹谭看向荒诚淡淡一笑,像是在问为什么。

“那天有一个男的来找我,他说老婆发现他出轨了,现在他打算离婚,但是一分钱不想给老婆,问我该怎么办?”荒诚无奈地耸肩苦笑,“我想未来会遇到很多次这样类似的事情,现在作为学生还能选择拒绝,如果以后因为生计必须要接的话可能自己会受到内心道德的谴责,不会过得很开心,思来想去留校会比较适合我。”

“嗯。”曹谭点头。

曹谭是个不会冷场的人,但是两人简短的对话后,车里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直到车子停到宿舍楼下。

“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荒诚手停在车门上看向曹谭。

“你说。”曹谭依然面带笑容。

“如果有一条和多数人的选择都不同的路,您不知道是对是错,还会去尝试吗?”

曹谭说:“与众不同并不代表错误。”

后来荒诚明白那天曹谭的这句话应该不止是在说服他,也是在说服自己。

因为那句话的动摇,加上曹谭的浪漫的追求,荒诚接受了自己的性向,他们在一起了。

那时候他才发现生活的意义,他不再是别人生活里的演员,而是自己生命的主角,接纳自己的一切,卸下了所有的顾虑,不再有任何心理负担,努力让自己更加优秀,做自己喜欢的事,和自己喜欢的曹谭在一起。

他们像别的情侣一样,约会,亲吻,做爱,时不时畅想两个人的未来。

荒诚想也许父母暂时不能接受,只要他们感情稳定,所有的不理解也会变得不那么可怕,爱人是抵御所有世俗偏见的盔甲。

直到那天教授刚开始上课,一个女人敲了敲开着的教室门探进头说“您好,我要找一下荒诚同学。”

女人身材高挑,穿着时尚,墨镜遮了半张脸依然能够看出五官出挑,妆容精致,荒诚上课前就注意到她在楼梯口站着,两人打了一个照面女人便走开了。

荒诚出教室后女人挎着包站直了身子,摘下眼镜上下打量着他,嘴角的笑意逐渐收回:“你是荒诚?”

“对,请问你是?”

“我叫秦萌,是曹谭一直住在国外的妻子。”

秦萌将包里准备的小罐油漆泼到荒诚脸上的那一刻,刺鼻的气味瞬间弥漫在空气里将荒诚包裹,令他头昏脑涨,恶心反胃,金属油漆罐子和地面撞击的声音回荡在耳朵里久久不能停息。

一个女人崩溃的哭声响彻了整个楼道。

“我今天毁了你这张脸看你怎么去破坏别人的家庭!”

“勾引我老公让我老公压的时候也是现在这种楚楚可怜的样子吗?”

“一个名校的高材生去当男小三你的三观呢?”

“不要脸的同性恋!”

“你的屁股被别人用的时候是不是爽翻了!”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理智和教养告诉荒诚不该对一个女人动手,秦萌的妆已经哭花,疯狂地拍打着荒诚令他步步后退,如果此时他还可以认为是一个疯女人出于某种未知的目的故意来闹事,下一秒曹谭助理的出现让他开始相信女人所说的,她是曹谭的妻子。

助理神色慌张,对荒诚的狼狈不堪一扫而过,把还在打荒诚的那个女人拉过去抱在怀里,任凭她挣扎。

“秦女士!曹先生说跟您谈谈!”

“不谈!我来讨伐破坏我家庭的小三有什么不对!”

“他毁了我的家!我也要毁了他!”

“如果您还闹,对您一点好处都没有。”助理见劝不动这个已经失去理智的女人,语气里带着些威胁。

“那我们就一起身败名裂!”

后来又来了几个身材魁梧的男人才把发狂的秦萌带走。

楼道里的过堂冷风一前一后反复击穿荒诚的胸膛,那一刻荒诚由内到外身体和深秋的温度融为一体,身后明目张胆的“窃窃私语”真切清晰。

“原来他是同性恋啊,怪不得从来没同意过女孩子的追求。”

“那女的好惨,做同妻就算了还是被老公绿了才发现。”

“成绩好不照样做男小三好没有底线······”

荒诚发现他又成了别人生活里的演员,在一场没有道德底线的闹剧里,担任着最恶心最无耻的主要角色。

曹谭消失了,他给荒诚的微信留言还停留在秦萌出现的那天中午,两人约定好晚上烛光晚餐后曹谭发了句“我爱你”,这三个字多么讽刺。

荒诚没有再联系曹谭,他也不需要再去确认,来闹的女人,处理后事的助理,失去消息的当事人,事情已经不言而喻。荒诚删掉曹谭,他已经不需要解释,痛心入骨也要接受自己作为一个成年人识人不清而得到的一个教训。

这个教训很痛。本以为是黑暗里并肩作战的亲密爱人,到头来却发现曹谭给他指明了光的方向却把他推进了更加泥泞污浊的深渊里,让他得到的是石破天惊的空欢喜。

荒诚开始把希望寄托给时间,让时间冲淡这份充满荒诞,让人愤怒,又无法割舍的感情,每天早晨醒来,枕巾逐渐变小的泪痕让他开始觉得自己就要忘记曹谭这个人。

可是除了荒诚在努力淡忘这段感情,其他人都开始努力让这件事变成惹人注目的焦点。

后来的几天学校里一直在传荒诚是同性恋,还做了男小三,联合男友一起欺骗女生让女生变成了可怜的同妻,小范围的传播可以置之不理,事情发生后的第四天,荒诚被泼油漆和秦萌那天对他的所有控诉的视频开始在网络上传播。

“元溪大学男同男小三”、“男同插足他人婚姻”、“优秀法学生甘做男小三”相关的热搜上了社交媒体的前排。

随后秦萌为自己发声。

“我叫秦萌,今年24岁,三年前还未大学毕业在美国与大我12岁的老公曹谭相识并且结婚,婚后曹谭跟我说回国发展,我则听从他的安排定居国外,我一直认为自己的婚姻幸福,有一个爱我宠我的老公,我们的感情和谐又美好,直到前几天收到消息说曹谭有了外遇。”

“我爱曹谭,婚姻里他温柔体贴,我曾经一直把嫁给他当做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决定。当回国看到他的男朋友时,才发现自己的爱情是多么可笑,我的整个世界坍塌了,如今想来仍觉得这是一场梦,无法接受这个晴天霹雳。”

“他和他的男小三利用我维持着表面的体面,在阴暗的角落里龌龊苟且,我的21岁就这样献祭给了一对肮脏卑鄙的男人,他们毁了我!毁了我对婚姻的所有美好信念!他们让我恶心!”

这个声明让“同妻可怜”直接冲上热搜榜首,所有人通过视频开始人肉视频里的元溪大学法学院大四学生。

【可靠消息他叫荒诚,学习成绩特别好,年年拿奖学金呢!】

【果然人品和学历无关。】

【没想到这样恶心的人还能被保研!】

【@元溪大学,你们的学生做了这么恶心的事情,官方不表一下态吗?】

【这么丢人的事,学校不要装死了吧!@元溪大学】

【元溪大学作为名校,培养出的所谓人才真是让人无语至极!@元溪大学】

【恭喜元溪大学保送人渣一枚。】

【大家是不是忘了另一个骗婚渣男!】

【这就是我讨厌同性恋的原因,他们根本没有道德底线!】

【这些同性恋玩得可真花。】

【我身边的同性恋好多这样的,骗着异性假装正常人,背地里偷偷联系着同性。】

【无视道德,违反人类规则,同性恋恶心!】

【渣男虽然渣是真的帅,男小三好帅,让磕一会儿“苟且cp”】

没几个小时荒诚参加过的各种竞赛照片,学校活动演讲视频,家庭住址,父母工作,甚至是成绩单,课程表,在学校食堂吃饭的照片都被一一爆出。

【爸爸是老师还能教出这样的儿子,真是讽刺。】

【这么优秀的人怎么就去和男朋友去骗女孩子做同妻。】

【插足别人婚姻,越优秀越是令人作呕。】

【三观跟着五官走,这么帅这么优秀都想要原谅他了。】

【我能说我还在磕“苟且cp”吗?】

曾以为作为一个普通人不去回应大家就会慢慢淡忘,如今事情已经越来越严重,他不去看,心里的那座大山依旧还在,铺天盖地的谩骂,诽谤越来越多,最初选择的沉默和逃避已经不能解决问题,他应该站出来还原事实真相。

舆论发酵如同肆虐的泥石流,遮掩了本该被关注的问题本质,视频里的两个人成为焦点,同情同妻,攻击同性恋,指责“男小三”,树大招风的元溪大学成为了众矢之的,自诩正义的网友,挥舞着他们的旗帜,讨伐不作为的学校,攻击被学校“保护”的荒诚。

校领导找荒诚进行了谈话,荒诚把事情的起因经过如实说了一遍。

校领导叹了一口气:“这么说你们确实是在一起了,但是曹谭在律师事务所一直都对外说的是单身?”

荒诚点头。

“荒诚同学,你们的感情方向问题学校是不会做过多评价的,但是他已婚是事实,那天他老婆来闹的视频传到了网上,如今已经发酵到学校花钱都压不住热搜,你们这件事牵扯的事情太复杂,骗婚同妻问题,同性恋问题,插足别人的婚姻问题,都是社会的敏感部位,舆论的风向我们已经控制不住了,你一定不要冲动发言,要不然只会越闹越不可收拾。”

荒诚点头。

······

消失几天的曹谭终于出现在了教学楼门口,他依旧身姿挺拔如松,西装笔挺,从不再舒展的眉眼才能隐约透露出这几天他可能也不太好过。

“我们谈谈吧。”

“不用了。”荒诚干涸的声音撕扯着他已经枯萎的声带,每一个字符都像刀片一样割破喉咙鲜血直流。

“我想给你一个解释。”曹谭握住荒诚的手腕。

荒诚的事现在已经闹得人尽皆知,曹谭这样的行为引来不少人侧目,也许是怕大家议论,也许是内心深处对曹谭还残留的感情,荒诚觉得自己需要一个答案便同意了。

短短几天未见却恍如隔世。

“对不起。”

两人在咖啡厅包厢里相对无言的良久沉默,曹谭说出这迟到的三个字。

荒诚曾认为自己一直都在等这三个字,得到之后却感觉整个人跌入冰封万年的雪山,孤独,迷茫,寒入骨髓。

曹谭的话说明事情真的尘埃落定,没有了一丝期待可言,曹谭就是骗了他,他就是被做了小三。

荒诚送自己一声可悲的嘲笑。

“你在国外早就结婚了,在国内却谎称单身,你喜欢男人还跟女人结婚,你不止害了我还毁了一个爱你的女孩子,她把嫁给你当做那么值得自豪的事情!”

“我也不想喜欢男人!”曹谭双手砸在桌面上,失去了从两人见面开始表现出的冷静,他歇斯底里,“我也想做一个正常人!当我发现自己有这种变态的癖好的时候,都觉得自己恶心!跟秦萌结婚是有想好好和她过日子的,一个正常的男人不可能对年轻漂亮的小姑娘没兴趣的!”曹谭双手插进头发里用力撕扯,“可我不吃药真的对她硬不起来!后来为了两人之间接触少一点才选择回国发展,我只想在这里重新开始,试着让自己好起来。我真的做的够多了,什么都依着她,满足她的所有要求,给她最好的生活,她只需要做好妻子的身份让我看上去是个正常男人就好!可她收到那些要陷害我的人的信息后,一点都不留情面的来到这里揭穿我,现在又步步紧逼,指责我!控诉我!毁了我!”

荒诚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人是他当初认识的温文儒雅,开明豁达的曹谭,他现在的嘴脸让荒诚胃里开始翻腾,至今他仍记得曹谭对他说“与众不同不等于错误”,然而真正的曹谭却是鄙视同性恋,觉得自己的性取向恶心,把对一个女孩子的欺骗说的这么冠冕堂皇,把犯错的自己说的这么无辜可怜,荒诚对他的最后一丝眷恋已经冰消瓦解。

“你让我恶心!”荒诚站起来离开。

曹谭拉住他:“宝贝,我是爱你的!虽然和你在一起我纠结过,可我会忍不住想要亲吻你,想要拥有你!虽然我接受不了自己的性取向,但是可以接受你,我们在一起也许未来我就可以慢慢接受自己了。”

“我不是你治疗自己的工具!”荒诚觉得曹谭的说法可耻又可笑。

“你不是工具!我们可以好好在一起的,我爱你!我们一起去跟那个女人道歉,她说道完歉,再给她一大笔钱,就会发一个声明说她误会了我们的关系,我们不是同性恋,是她听信了别人的挑拨,这样我们就可以继续做正常人,所有人都不会对我们有什么异样的目光,我的事业也还在。”

“那是你想要的,不是我,我从不觉得自己不正常!”

曹谭拉住荒诚的手继续说:“我会跟那个女人离婚,你跟我出国好不好,既然学校取消了你的保研资格就不要了,我送你去国外的大学读书好不好!”

“取消保研资格?”荒诚重复了一遍曹谭这句莫名其妙的话。

“你们学校刚发的声明,他们迫于舆论压力已经抛弃了你,取消了你的保研资格。”

荒诚不相信,慌忙拿起手机看了学校的官网,曹谭的话不可信,这句话确实真的。

元溪大学官方就在跟他谈话后不久就发布了声明。

“与当事人谈话后经校方慎重考量,决定取消法学院大四学生荒诚的保研资格。”

荒诚这次真的笑出了声,前一秒让他不要冲动发言,后一秒应该就开始考虑用什么样的语气去发这个声明了吧,说了解事情的经过也不过走个形式,没有人相信他说的。

他拿起手边的咖啡泼到曹谭脸上:“别再来找我!垃圾!”

之前油漆刺激皮肤有些受伤,屋外干燥的风吹得脸颊生疼,荒诚忍不住紧锁起眉头,他的鼻腔疼痛干涩,从咖啡厅带出来的阵阵味道让他突觉头晕恶心,奔向最近的垃圾桶干呕了起来,鼻子一股凉意,猩红的鲜血滴落,在地上就像绚烂定格的烟花。

烟花不应该在泥土里死去。

“我叫荒诚,和曹谭相识时他对外宣称的是单身,律所很多人都知晓,也从未跟他合伙欺骗过秦萌女士。对于自己是同性恋虽不引以为荣,但绝不认为这是一件羞耻的事,不需要让一个女生去给自己作掩护。对于秦萌女士的处境也深表同情,了解到曹谭的行为后已经决定再不相见。但是请大家不要拿我的性取向当作娱乐,建奇怪的cp超话,我无缘无故被取消的保研资格还是会去找学校要一个合理的理由。”

荒诚的这一则声明直接让网络炸开了锅,大批人开始在声明下面攻击他。

【小三的发言果然茶里茶气,怎么有脸再去找学校要说法。】

【这么久了才敢出来露面是在组织语言怎么给自己圆场吗?】

【同性恋的确不可耻,但是你这种道德低下的同性恋真可耻。】

【小哥哥不是说了吗他不知道曹谭结婚。】

【小三长得帅就成小哥哥了?某网友还有没有三观?】

【娱乐一下你怎么了?同性恋不值得尊重,只适合娱乐。】

【不是再也不见了吗?这是网友拍到的新图,两人还手牵手进了咖啡店。】

【看来是私下见面商量怎么发声的对策了,男朋友好伟大牺牲自己让你自保?但是被扒到了,打脸太快!】

【狗男男心机真重!恶心的同性恋怎么还没在这个世界消失!】

【作为一个男同我想说就是你们这种人的恶臭行为才让我们更加难以消除社会偏见!丢人!恶心!】

【这段时间让同性恋群体被恶意攻击,给同性群体道歉!】

【给被同妻的女孩道歉!】

和曹谭见面照片在网上传播之后,荒诚的正面回应变成了一场卖惨的独角戏,一部分人评论曹谭虽然骗婚,但勇敢背锅对男小三有情有义,另一半骂曹谭的人莫名其妙突然转变了方向,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荒诚。

众人开始群嘲荒诚是绿茶小三脚踩男友洗白反遭打脸,他变成了所有人的靶心。

有些人自诩正义的为他人发声,在去食堂的路上拉起了横幅,写着“绿茶男小三给同妻女孩儿道歉,滚出元溪大学”。

这场泥石流淹没了罪魁祸首,淹没了有人恶意抹黑,淹没了有人弃如敝履,最终只剩荒诚一人被千夫所指。

朋友不堪背后的指指点点默默疏远,远在老家的父母被骚扰后知道了一切赶到学校。

优秀乖巧的儿子一直都是同龄人里的佼佼者如今却因为网上的言论丢了保研名额,还被那么多人诋毁父亲荒平和母亲段雅不能接受这么潦草的决定,带着他跟学校讨说法,得到的官方说法是荒诚的确跟曹谭在一起了,没有管理好私生活从而引起轩然大波已经给学校造成了严重的负面影响,符合撤销保研名额的条件。

得知荒诚承认了自己和曹谭在一起的事实,荒平和段雅简直不可思议,他们一直认为这是网上的人的造谣和诬陷,当听到亲口说出时他们震惊到情绪崩溃。

段雅的眼泪止不住地流:“诚诚,我们戒掉好不好,你从小就很乖最听妈妈的话了!”

“妈,这个怎么能戒掉?这是我正常的情感取向。”

“这怎么能是正常!哪个正常人会喜欢同性!你还觉得让我不够丢人吗?现在全国都知道你喜欢男的还插足了人家正常的婚姻,我们在家里都已经因为你被戳脊梁骨了!你怎么还有脸说自己正常!”荒平愤怒地砸碎手边的杯子。

“我没有插足别人的婚姻,你们为什么不相信我!”

“你现在都疯了,都开始喜欢男人,什么出格的事情不能做!我们信你,让别人怎么信你?”

荒平和段雅的态度荒诚早有预料,只是没想到因为这个,他们帮他请了假带他去了寺庙,那天段雅带着荒诚把寺庙里能拜的神明都拜了个遍,许愿让儿子戒掉喜欢同性恋,还请了送子观音回家,开始天天吃素。

受过高等教育的父母,如今竟然因为他的取向去相信这些,可笑又可悲。

短短几天时间家里开始了不间歇的争吵,要荒诚答应不再喜欢同性,做回一个正常人,从小父母要荒诚做什么他都会答应下来认真做到最好,这次荒诚第一次拒绝。

他跪下来求父母:“我不想再背着重重的壳做活在别人镜框里的人,我想做一回自己。”

段雅哭着摇头:“你从小都是最优秀的,都是别人在仰望着你,是爸爸妈妈的骄傲,为什么非要去做这样一件低人一等的事,你被这件事害得还不够吗?”

“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选择不同不是低人一等!”

“你这样都不觉得自己恶心吗?我看网上还有什么同志互助组织,这跟给人洗脑的邪教有什么区别!你让我跟你妈妈怎么出去见人,我后半辈子怎么抬得起头来!”

争吵停止,只剩下段雅的哭泣声和荒平的叹气声。

屋外太阳落山,抽走了房间里最后一丝光明,夜无声无息地到来让整个世界陷入黑暗。荒平的叹息像一根线串起了段雅留下的所有眼泪,成了一根美丽却杀伤力极强的项圈,夺走了荒诚最后的希望。

他答应了。

也许他最爱的人,都没有那么爱他。

······

荒诚回到学校后,之前一直和他做法律援助的学妹陆生找来,说上次帮助的老人只信他一个人,希望他能去帮老人重新写一份诉状。

在去找老人的公交车上学妹说之前网上的那些有利于曹谭的留言她跟朋友帮忙追踪了一些账号,好多都是新注册的,还有一些僵尸号,他们推测可能是有人买了水军故意控制引导舆论导向全都指向他。

“不重要了。”荒诚淡然一笑,“谢谢你还有你的朋友。”

“学长,我一直都相信你的,虽说不在意别人的言论很难,但我希望你勇敢做自己。”

“嗯。”

到老人的住所后,荒诚决定再勇敢一次,他把自己最近的这些事情全都告诉老人,说如果他不愿意让自己帮忙学妹也是一样的,老人却坚持信任他。

“您不觉得我······不好吗?”荒诚红了眼眶。

老人倒是爽朗一笑,黝黑皮肤皱起的纹路在阳光下像极了郁金香花瓣上流畅的褶皱:“我又老又没文化,不会说什么漂亮话,但是我知道一份小小的善意,看到它的人多了大家都上赶着夸,可能就成了大善,”老人粗糙的手拍着荒诚紧紧握着笔还在发抖的手,“一份很大的恶意,看它的人多了被他们人手分了一份消化掉了,大家就并不觉得这恶有那么大了。”

“我求助很久了,遇到的白眼和恶意多了,只有你们愿意帮我,我就觉得这是最珍贵的善良。”

“其实对于你的选择我虽然不是很理解,但是我知道你是好孩子。”

写完诉状临走前,荒诚跑到最近的银行,把卡里的所有现金都取了出来,偷偷塞在了老人放碗筷的橱柜里。

下午把自己所有的东西收拾干净认真打扫了一遍宿舍,将那把刚买的刀和自己不要的衣物系数丢进了垃圾桶。

该扔的已经扔了,该清理的也清理干净,没有留下一点东西污浊了别人的眼睛。伫立在垃圾桶前好久忽然想起自己好久没看海了,于是坐上了去州城的火车。

一路向东,夕阳像是不舍,一直追着火车的尾巴不愿离开。这么美的夕阳,看的人多了,美丽分散到每个人眼里,也变得微不足道······

到站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天亮之前,世界是黑白色的。

早上来海滩的第一个人,发现不远处有一坨黑色,走进一看是已经燃烧干净东西留下的一些灰烬,旁边放了一个笔记本电脑下面压着一张纸条。

给环卫工人:对不起,实在没有找到垃圾桶来扔这些东西,就烧掉了,留下这些灰烬烦请您处理一下,电脑如果不嫌弃就送您当做感谢。

······

也许是天色又暗了下来,拿到所有记忆的荒诚发现眼前的大海依旧是黑白色。

“我想再回家看一下父母。”荒诚抬头对俟说。

“好。”

荒平在喝酒,段雅的眼泪哭干了,双目无神地瘫坐在地上,喃喃自语:“你为什么不听妈妈的话!如果你选择做一个正常人,怎么会舍得离开妈妈······”

“走吧。”俟对荒诚说。

“嗯。”

同类优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