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三月的太阳,不像六月那么热烈炙烤,也不似十二月那么冷清遥远,它亲切和蔼,无时无刻不向大地传递着暖意。
在那温暖的熏染下,连风都是暖烘烘的,扬起嫩柳柔软的枝,波动路上女孩的发丝和裙摆,又悄悄地钻 进教室中消失不见。
a大教学楼的三层某间美术教室内,身材略显消瘦的少年正坐在靠窗的位置,专注的在画板上画着什么。不算强烈的阳光覆上他侧边的脸颊,给这张精漂亮的侧脸也镀上了一层暖。
他神色专注, 唇边带着浅浅的笑,脸颊两侧的小酒窝若隐若现,周身散发出语无伦次的恬静,与此时教室内的嘈杂有些格格不入。
一道大大咧咧的声音响起,同时一只“咸猪手”拍上了少年纤瘦的肩膀。
肩膀突兀的传来力度的冲 击,白初不受控制的一抖,画纸上那几乎快要接近完成的画也跟着遭了殃,被划出了一道长长的笔痕。
“对不起啊白初,我不是故意的......”男生见自己闯了祸连忙收回了手,有些抱歉的道歉。
白初有些惋 惜的看画上长长的划痕,轻轻叹息:“没事。”
之后便也不再多说,拿起橡皮,默不作声的对半毁的画进行补救。
上课的铃声在这时响起,闯了祸的男生连忙坐回自己的画板前。
白初也将尚未完成的画收起, 重新抽了张白纸夹到画板上,看着教室前门,等待老师的到来。
铃声响了很久,直到快结束时,才有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男人走了进来。
男人在讲台前停下,金丝框眼镜的后面,是一双看起来很温柔很好相处的眼 睛。
课表上所写的,这节课的老师应该是秦子月,一个很跳脱又开朗的女老师,这会儿却换了个人,同学们的面上纷纷露出几分疑惑之色。
男人在这时斯文的推了推镜框,微笑解释:“大家好,我是秦子珩,你们的 素描老师秦子月因为一些事情暂时赶不过来,所以这堂课由我来给大家布置课堂任务。”
秦子珩边说着,边将课堂作业的要求投影到屏幕上:“同学们自己看要求吧。”
这是这学期的第一节素描课,主要是对于学生 进行简单的摸底,所以教师本人到不到场是没有什么影响的。
素描课上,老师布置的任务量一向很大,绝大多数学生都做不到当堂课完成。秦子珩才刚把课堂作业布置下来,同学们就开始奋笔疾书起来。
教室中一瞬 间寂静,除了画笔摩擦纸张发出的“唰唰”声,再听不到其他声音。
作为老师们眼中的好学生好榜样,白初自然也是这“唰唰”声中的一员,不过他此时的状态却并不好。
白初很喜欢画画,很多时候可以这样静静地 坐着画上一整天。
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最近几晚都没睡好,加上教室此时的气氛又格外的催眠,白初的眼皮有些发沉,几乎要被睡意吞噬。
他努力睁了睁眼,试图清醒,可下一秒双眼又不受控制的闭上。挣扎一番无 果后,就这么睡了过去。
即使是在睡梦中,白初还是有所顾虑,极力保持着端着胳膊画画的姿势,脑袋时不时的朝着左边点一下再朝着右边点一下,活像朵摇头晃脑的向日葵。
“想不到子月老师的弟弟竟然这么帅, 这脸这腿我可以!”
“你说我去要他微信他会给我吗?”
笔尖摩擦声中,还间或夹杂着些春心萌动的议论声与蠢蠢欲动的眼神。
讲台上的男人在这时忽然走下来,细细碎碎的议论声一时戛然而止,议论声的主 人纷纷心虚的低下头。
不过秦子珩并没在这些人身边停下,而是一直往后走,径直来到那颗躲在画板后面左摇右晃的小脑袋旁。
他饶有兴致的看着小脑袋杂乱无章的即兴表演,正欲将人叫醒,那颗脑袋却忽的再次朝 他这边跌了过来。
这次跌的力道有些重,大有些要栽倒在地的架势。秦子珩下意识伸手接住脑袋,滑腻的脸蛋就自然而然的贴上他的掌心。
这是张很嫩的脸,让人不住想起剥了壳的鸡蛋,可秦子珩的表情却一僵,深 深的眸底闪过一丝厌弃。
秦子珩其人,表面随和有礼,实则内心城府极深,且有严重洁癖,对所有人都从不真心以待。
所以这样一张小脸落在他手上,他第一想法只觉得“脏”。
他拧着眉,强忍住想将少年甩 出去的冲动,去打量少年。
目光落在手心巴掌大的小脸上,翻滚的神色微怔。这是一张极其精致漂亮的脸,皮肤细腻,像件精心打磨过的艺术品。
少年双眸轻轻瞌着,长长的睫毛颤啊颤,跟蝴蝶的翅膀似的,勾的人 心痒痒的。
想伸手摸一摸。
秦子珩想的有些出神。
少年在这时被惊醒,茫然的睁开了眼。小鹿一样水唧唧的眸子带着些睡意惺忪,猝不及防的对上那双正凝视着他的丹凤眼。
少年一下愣住。
着白初精致的小脸向下移,白皙的脖颈,线条一直隐入那件带着小兔子图案的白色卫衣……
『想拆开看的更详细一些。』
一个极端不理智的想法自秦子珩向来理智的大脑中浮现。
他不着痕 迹的收回视线,微笑提醒:“该起床了。”
白初茫然地看着眼前的男人,足足经历了半分钟,才终于意识到眼下的情况。他“噌”的坐起身,白净的小脸一瞬间被羞愧烧的通红。
从小到大,白初一直是老师眼中的好 学生,家长眼中的好孩子。他上学从不迟到,上课从不睡觉,作业按时完成,早睡早起,认真地听从家长老师的话。
白妈妈说,网吧很乱什么人都有很容易遇到坏人,白初就真的听话从来没去过网吧。
白妈妈说酒不 好烟不好,白初就真的从来没有去尝试过,甚至是高中毕业的班级聚会上,大家都喝了酒,白初还是坚决的拒绝,滴酒不沾。
白妈妈说上课要认真听老师讲课不要走神不要睡觉,白初就真的从来没有在课堂睡过觉,每一节 课都坐得笔直认真的将老师讲的内容记录下来。
所以,这是白初从小到大第一次在课堂上睡着,潜意识里,他觉得自己犯了极大的错误。
他不知所措的低下头,像做错了事的小孩,十分认真的道歉:“对...对不 起。”
仔细听,弱弱的声音中甚至带了些颤意,仿佛下一秒就会哭出来似的。
秦子珩没见过气场这么弱又这么胆小的男生。偏偏还是个长的极其对他胃口的男生。
『不知道小东西哭起来会是什么样子的,这双 干净到没有杂质的眼睛被水雾蒙住的样子,一定会是一副无与伦比的艺术品。』
他甚至在心中恶劣的想到。
可出于对旁人假意和善的习惯,秦子珩还是下意识的微笑安慰道:“困了就睡一会儿没什么大不了的,现在 接着画吧,不然作业要画不完了。”
随后他就看到,那双漂亮的眼,再一次看向了他,带着浓浓的感激情绪。
『太单纯太好骗了。』
只不过是几句随口的安慰话,真心都谈不上,却能让少年感激到不行。
“秦老师,可以过来一下吗?”
远处自上课开始就一直偷偷打量他的几个女生,终于忍不住叫他。秦子珩笑笑,走向别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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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走后,白初一点点的放松下来,这下,困意荡然无存。他重新将注意力落在 画板上,接着画他的课堂作业。
白初喜欢画画,也有天分。每一次画画的时候,他都能全神贯注的投入进去。与其说是他在画画,不如说他在与画进行灵魂的沟通。
白初不是一个很有自信心的人,绝大多数时候他都 是胆小怯弱,不擅与人沟通的,但当他拿起画笔投入绘画中的时候,他的怯懦与胆小会消失不见,只剩下认真与专注。
本就足够精致漂亮的少年,专注的模样,只会更加的熠熠生辉。阳光还赖在他的半边侧颊上不肯走,偏 爱似的为他铺上一层暖色调。
秦子珩不知道什么时候重新站回了讲台上,他垂眸看向空荡荡的手心,笑意微敛。
『脏了,要好好消毒清理。』
『虽然小东西的眼神很干净,但是小东西也被这些肮脏的人接触过 ,所以小东西也是脏的。』
秦子珩再一次看向床边斗胆弄脏了他的手的胆小少年,却看到那副充满艺术感的情形。
少年沐浴在阳光里,温暖、协调、精美、自信。
他微微错愕一瞬,藏在金丝镜框后的眼中闪过 一丝兴味。
一节课的时间并不算长,下课后,白初慢腾腾的收好画板,走出教室。
今天,白初没有像往日那样找个安静的地方继续画画,而是直接回了宿舍。
推开304宿舍的门,一股子汗臭味夹杂着袜子的酸臭味直冲鼻 息,与之同行而来的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呼噜声。
白初不着痕迹的微微皱眉,没有说话,径直走到了最里面那张属于他的床位。
“白初,你今天就要搬出去了吗?”对床的室友徐方正在打着一款网游,趁着中间等队友 的功夫,回过头来问白初。
“嗯。”白初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应了声。
“舍不得你啊小白,有空多回来看看哥几个!”
明明知道这些都是再表面不过的客套话,白初还是点头,再次应了声:“嗯。”
徐方 话还没说完,游戏却是在这个时候开始了,他闭了嘴,转回头开始专心打他的游戏。
白初将桌上的保温水杯塞进行李箱,小声的在心里补了一句:
『如果可以,希望再也不见』
想着,嘴角不由得牵起个有些稚 气的笑来。
白初跟304的另外三个人其实不怎么熟悉。他的专业之前本来是在老校区那边,这学期才搬来新校区,宿舍也就跟着重组了,他正正好好的成了多出来的那个人被塞到了这个宿舍。
这个宿舍的另外三个 人是大二的学生,比白初大了一级,三个人已经住在一起一年半多的时间,自然比跟白初熟悉的要多,再加上白初不善交际,难免会受到些冷落。
白初习惯了独来独往,对于室友的冷落与否倒并不在意,甚至来的说,他其 实并不想要融入这三个人。
跟三人相处也不过只短短一周,白初却已是清楚的知晓,这些人跟他完全不是同一路的人。
他们无一不是平日里不学无术,花钱大手大脚,贪于享乐,拿着父母的钱来大学混日子的。
在这开学的一周里,三人几乎每天晚上都要组团打游戏到半夜,有的时候甚至还要通宵,玩输了要骂骂咧咧,玩赢了也会兴奋的骂脏话,时不时的夜深人静的时候,三个人还要组团看一些少儿不宜的视频做一些难以启齿的事情 。
白初的生活作息一向很规律,也习惯了早睡早起,可是自打搬进这个宿舍,他晚上就没睡好过。这三个人通宵熬夜的时候完全不会管宿舍里是不是还有人要睡觉,只能苦了白初听着他们的一惊一乍在床上翻来覆去到天明 ,也正是因此,平日里一向很认真上课的白初才会在课堂上不小心睡过去。
白初的性子很好,心里有什么话也不会说出来,索性决定自己在外面找个房子搬出去住。白妈妈在得知宝贝儿子的想法后,第一时间联系了她在a 市的朋友,很快白初的新住处就有了着落,是白妈妈的朋友的儿子的公寓。
白初并不太喜欢麻烦别人,本想将这件事情推掉,但架不住白妈妈和她朋友的热情,最后只能应了下来。
将行李箱的拉链拉好,白初拎着行 李箱和画板出了寝室。从通讯录中翻找到白妈妈之前给他的那个电话号,拨了过去。
第一次给素未谋面的未来室友打电话,白初的心里多少有些紧张。
电话接通,男声从听筒中传:“喂?”
男人的声音很好听 ,像是某种极具高级感的乐器,同时还带着一股上位者的压迫感。
白初斟酌了一下措辞,礼貌的跟对方说明了来意:“喂,哥哥你好,我是陈苗淑的儿子,就是要搬去你家借住一段时间的那个,不知道你有没有印象……”
白妈妈之前就有跟白初交代过,跟人家说话的时候要懂礼貌。听白妈妈说,他借住的房子的主人是个比他大了五六岁的男人,叫哥哥准不会出错。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男人的气场太强了,白初跟他说话的时候, 免不了有些紧张。
“白初?”男人说出了他的名字,随即又补充了一句:“我这边还有会议要开,会晚点回去。一会儿我把公寓地址发给你,你到了之后直接去敲隔壁302的门,跟他要钥匙就行。”
“好。”白初 应声,想想还不知对方的名字,又礼貌问了一下:“不知道哥哥怎么称呼?”
“我叫司昱。”男人声音平静。
白初的心里一瞬间掀起惊涛骇浪。
怎么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