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这是小迟同学上班第一天，拜姓氏所赐，迟到了。
公司是一家落魄小公司，开在居民楼里，外表朴素，名字洋气，叫Nyx——乍一听像是某个外资化妆品公司，实际上主营业务是“代办”、“帮人跑腿”。
经济不景气，就业也困难，普通学校普通专业的普通同学小迟只拿到了这一个offer。
小迟同学在小区里转了大半圈，和下棋的大爷遛娃的大妈百般交涉，最后还是靠着自己误打误撞，找到了13号楼4单元。
上到4楼，只有一户人家，其余门被水泥封着。门口还有两个很小的石狮子——或许是石狮子，小迟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动物。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觉得石狮子的眼睛似乎动了动，看着他。
小迟打了个寒颤，一米八的大个子恨不得缩在角落。
他鼓起勇气敲门，叩叩叩：“您好，我来报到了，您好——呃！”
门打开了，里面站着一个过分白净的年轻人，穿着对襟唐装，抱着一只布偶猫，仰脸打量了一下他。
小迟同学觉得他很眼熟，似乎是在哪里见过。
更紧张了。
“谁啊？”
另一个女声响起，和联系他的hr声音很像。
长卷发大波浪的hr姐姐来了：“哦，小迟是吧。”
三人一猫把玄关挤得满满当当，hr姐姐身上的香味萦绕在室内，香得小迟想打喷嚏。
hr姐姐介绍说：“这位是我们的老板，他姓倪。”
初入职场的小迟赶紧说：“老板好。”
hr姐姐指着他怀里的猫：“这是我们的房东。”
小迟迟疑道：“……房东好？”
房东猫：“喵。”
hr姐姐笑了下：“进来说吧。”
茫然的小迟同学跟着进去，路过那个年轻人的时候，感觉自己的屁股被摸了一下。
被……摸了一下？
他猛然回头，对方安安静静看着他，依旧抱着猫，不说话。
小迟觉得完了！
这家公司不光不正常，还有职场性骚扰！
小迟同学，大名叫迟北，男，未婚，单身，本科毕业，各项功能正常，坚持锻炼，无不良嗜好。
简历上的内容到此为止，其他经历泛善可陈，小迟想破脑袋，也只多写了一条特长——开盖必有“再来一瓶”。
没想到电话面试了一轮，hr就通知他：明天来上班吧。
小迟莫名其妙有班上了。
被人摸了屁股的那一刻，小迟才明白，这一切都是有代价的。
这真的是个正经公司吗？
该不会是这个看着很年轻的老板想要包养男大学生吧？
小迟一脸苦大仇深地坐在了会议室，对面依次坐着疑似要包养他的老板、疑似房东的猫和hr姐姐。
在这两人一猫中间，小迟同学觉得hr姐姐最正常……
不确定，再看看。
他的视线触及倪老板，又很快收回；看了看hr，又觉得盯着女生一直看不礼貌，最后只能盯着老板的猫（疑似房东）。
一只很漂亮的布偶，眼睛剔透。
房东猫：“喵？”
“你对于要做的工作有什么认识吗？”hr姐姐问。
小迟同学：“就是代办……跑腿？”
“不！我们致力于给所有人带来最贴心的服务，让所有人得偿所愿！”
房东猫：“喵喵！”
小迟：“？”难道是传销公司？
他小心问：“具体……是干什么呢……？”
“入职之后会培训的。”
小迟心里更忐忑了，该不会是电信诈骗吧？
比如让他去装成萌妹骗其他男生裸聊……
hr又问：“你对合同上的薪酬待遇有意见吗？”
小迟这才从猫爪下拖出自己的合同，看了一眼数字。
小迟：“！”
给这个数，就算是装萌妹诈骗男大学生裸聊他也干了！
不过被老板摸屁股，这不是职场性骚扰吗……
小迟深吸一口气：“得加钱。”
小迟背着包，骑着小电驴回到了自己的大学宿舍，今年热得出奇，他的后背全都湿透了，析出一条条的盐渍。
四人间，上下床，有两张已经空了。小迟上铺的兄弟去了外地，对床的兄弟回了老家。只剩下一位，申请了延毕，整日戴着耳机在宿舍打游戏，大家都叫他大神。
大神盯着电脑，没回头：“咋样，公司？”
小迟：“不好说。”
大神摘了耳机：“啊？这有啥不好说？”
“工资还行，”小迟说了个数字，“但是老板摸我屁股。”
“我靠，牛逼，”大神说，“五位数！”
“你每个月收房租都不止五位数吧，”小迟郁闷，“而且重点是这个吗，重点难道不是摸屁股吗？”
本地土著拆迁户大神：“社保医保公积金？年假病假？”
“五险一金，朝九晚五，周末双休。”
“牛逼！”
小迟：“……”
小迟：“但是老板摸我屁股啊！”
“噢噢，”大神说，“那你摸回去啊。”
小迟迟疑了片刻，恍惚道：“你说得没错。”
屁股。髋骨后外侧面的区域，由大量髋骨和丰富的血管神经构成。
——来自百度百科。
人的手臂天生就适合拍别人的屁股，因为正常人的手臂长度一般是到大腿三分之一处，这个位置刚好就位于臀部的位置。
——来自某公众号。
毕业手续（完成）
办入职（完成）
搬家（进行中）
摸到老板的屁股（进行中）
——来自小迟的手机备忘录。
小迟在新家楼下的活动地打完篮球，在小超市拿了瓶运动饮料，打开一看，果然是“再来一瓶”。
吨吨吨灌完一瓶，小迟远远看见一个身影。
倪老板？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边？难道就住在附近？而且是……在遛狗？
他走近了，小迟才发现那是只很神气的边牧，自己叼着绳子。当边牧看向自己的时候，小迟觉得自己遭到了智力上的蔑视。
小迟讪讪道：“老板好。”
然后把再来的那一瓶递了出去。
倪老板很明显的一愣，随即——或许是笑了，但是小迟没看清楚。
他捏着那瓶运动饮料，上面还有小迟刚打完球出的手汗，热腾腾的。他像是握着什么很珍贵的东西，轻声说：“收到了。”
小迟浑身不自在。
见他视线挪到边牧身上，倪老板介绍：“房东养的。”
房东……噢，那只猫。
等一下，为什么猫可以养狗啊？等等，房东猫会不会是因为……那猫就叫“房东”？
老板这是接了个帮忙遛狗的单子吗？
“没有遛它，”倪老板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这是监视者。”
边牧智慧的目光看向他。
小迟：“……”
叫房东的猫，叫监视者的边牧，挺好，名字有个性。
倪老板坚持说自己不是遛狗，是出来办事。新员工小迟只能跟着老板走，并开始观察他的屁股。
屁股有什么好摸的呢？大家身上都有屁股……不过看着确实，手感不错……
小迟偷偷拿手比了一下，一手握住一边……谁要握啊！
被拍了屁股之后他都变奇怪了！
小迟非常苦恼，在边牧开始试图把他们牧在一起之后更加苦恼了，而且……
不是说不加班吗？
像是听到他心里在想什么，倪老板的声音在夜风中飘来：“三倍工资。”
小迟：“我一定干好！”
他说完抬头，发现这条路格外熟悉。
“到了。”
他的学校。
“老板，你来我学校干嘛啊？”
“解决一点遗留问题。”倪老板说。
周辰，人称大神，一个拆迁暴发户，一个整天除了打游戏就是收租的万恶土豪。
四年前刚刚来到校园的时候，他和周围人一般无二，都是平平无奇的普通学生。但是在大一的暑假，一切都发生了改变。
全家出去旅游，父母因为下错高速路口大吵了一架，从车上一直吵到景区，吵得周辰心烦气躁。从小到大，父母总是因为小事吵起来、互相指责、互相攻击谩骂，甚至互殴。
说到底，还是因为没有钱。
普通家庭，不够有钱，又不够凄惨，物质上不能说克扣，精神上确实称得上贫瘠。
周辰被吵得心烦，进了景区门之后便闷着头往里走，反正有手机，他们想起来自己这个儿子了自然会打电话的。
为了省钱，家庭旅游也只能选这样评不上级的景区，就是一个小山包，上面有座庙。周辰跟着人群进了庙里，看见那低垂着眼非佛非道的玉白神像，忽然有些茫然。
好像跟宣传册不一样？
但周围人都在跪在了蒲团上，虔诚祈愿。周辰于是随大流跪下。
希望……
希望爸妈能闭嘴，永远不要再吵了。
还希望家里有钱。有花不完的钱，让自己也能当富二代，到时候天天打游戏。
许完愿的周辰仿佛出了一口恶气，出了庙门后，天上下起了雨。仅仅是几十阶台阶的路，就由豆大雨点转为瓢泼之势。周辰顶着大雨跑到道旁的树下避雨，看着连缀成幕的雨势，赶忙打父母的电话。
打不通，怎么都打不通……
周辰慌忙准备冲进大雨里，去找到自己的父母，但遥遥听见一声——
“山洪！”雨幕里传来一道声音，“山洪要发了！”
山洪。
他知道山洪有多可怕，可能还会有泥石流，会被冲走，连呼救都做不到。
他退缩了。
之后的事情周辰只记得一些片段，自己蜷缩在路边，坐着，中间睡着了片刻，再睁开眼，雨已经渐小了。
他哆嗦着搓着手臂往山下走……往山下走，然后呢？
或许是那些记忆太过普通，被接下来的骇人消息覆盖了过去——
他的父母，死在了山洪里。
这一刻，他的脑中只有一个荒谬的想法——难道，是因为他许的愿望吗？
希望他们闭嘴，永远不要再吵了。
神在兑现祂的诺言。
以扭曲的方式。
周辰拿到了一大笔赔偿金。过了一阵，碰到了拆迁，又得到了一大笔补偿款。
他几乎被这么大数额的补偿金冲昏了头脑，一时几乎忘了自己的父母，甚至——有那么一刻，他感到了欣喜。
然而打开手机，他却发现了更为怪异的事情——所有app都变成了游戏，除了一个支付程序。
打开电脑，电脑里也全都是游戏。
他随即发现，自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控制住，根本不能踏出宿舍区半步。
游戏。游戏。全都是游戏。
需要社交，有游戏内的社交方式，购物可以让自己的室友或游戏里的朋友帮忙代买，因为出手大方，他有不少这样的“朋友”。
因为不能出门，挂科是理所当然的，周辰不得不申请延毕……然而延毕最多只能两年。两年之后呢？万一他被逐出学校，但是却离不开这间宿舍呢？会有人发现他的异状吗？
而且他谁都不能说。
周辰已经发现了，只要自己试图跟别人开口，就会有冥冥之中的力量让他闭嘴。久而久之，他也不再开口了。
怎么才能恢复正常呢？
他真羡慕小迟啊，可以搬出去，可以呼吸到外面的空气，正常地上下班……
“这是你的愿望吗？”
一道仿佛是天外之音响了起来。
小迟跟着倪老板进了门，一头雾水，不明白他进自己宿舍怎么进得这么轻车熟路。
“这是你的愿望吗？”
啊？
听见倪老板这句话的时候，小迟正反手带上门，下一秒，眼睛瞪得极大。
那只黑白边牧的体型开始膨胀，白色的部分被黑色逐渐侵染，原本柔软半垂的耳朵立起，只是一眨眼，它就有几乎半间大小，周身刮起了猎猎的风，把宿舍里散落的书本吹得哗哗作响。
边牧……不，现在应该说是一只黑色巨狼。
它正在与倪老板相对峙，眼睛冰冷肃穆。
风把倪老板衣裳吹得鼓起，他依旧沉静，与跌坐在地上几乎要晕过去的大神、还有面色惨白的小迟形成鲜明对比。
“说说而已。”倪老板说。
巨狼略俯下身子，警告一般从喉咙里发出些呼噜声响。
小迟好不容易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这……这……”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周辰感觉自己像是做了个荒诞又恐怖的梦，梦见因为自己无心的许愿，导致父母去世，自己也被困在宿舍里三年，根本出不了门
他被来电铃声吵醒，上面显示“妈”。
“喂？哦妈……你别急啊，这个延毕就是、就是……爸你先听我说完……”
周辰忽然愣住。
他为什么要延毕来着？
哦，挂科。
周辰挠了挠头，感觉自己就浑浑噩噩过了几年，也不知道怎么就到了毕业这一天。
他好不容易安抚好父母，爷爷奶奶的电话又打来了，然后是各路亲戚，叽叽喳喳，吵得周辰头疼。
他长长吐出一口气。发现小迟回来了，正坐在位置上玩手机，悄无声息的。
“靠，你啥时候回来的？”
小迟抬头，面色古怪。
周辰想起来他今天入职：“咋样，公司？”
奇怪，他总觉得这句话好像之前说过……难道是问大鹏的时候？还是问小齐的时候？
大鹏去了外地的公司，小齐回了老家，他家里人托关系让他进了个清闲的单位……奇怪，他怎么不记得自己去车站送过他们？
小迟：“不好说。”
该怎么解释他好像进到了一个非人类公司……
周辰回神：“这有啥不好说？”
那种熟悉的感觉更强烈了，好像前不久这段对话就进行过。
小迟含含糊糊地说：“还算正规……哦我们老板在门外。说请咱俩吃饭。”
周辰：“我靠。牛逼！”
走出了校门，门口两侧支起了各种小吃摊位，连绵到街尾，灯火与食物的氤氲雾气、嘈杂声响，像是潮水一般蔓延而来，把他包裹。
真实的生活。
不知为何，这样世俗的情景让他有些想要落泪。
可能毕业季就是多愁善感吧。
小迟的老板看着很年轻，但又不像那些创业老板一样健谈，显得很安静，身边还跟着一条边牧。估计是富二代，家里给钱让他霍霍。
真羡慕啊，家里有钱真好。
周辰的脑子里转着这个念头，在包厢里落座，发现那位倪老板正看着他，宝石一般的琥珀色眼眸，灯光下颜色显得格外浅淡，像是某种危险的野生生物。
他莫名打了个寒噤。
两扎啤酒下肚，周辰胆子又大了起来，拍着小迟的肩膀：“老板，您放心，咱们小迟这个、没别的，就是体格好！”
倪老板似乎是笑了一下：“看出来了。”
“但是吧，”周辰打了个酒嗝，“就是个人问题到现在都没解决，对吧，以后就要老板帮忙上点心，介绍介绍，哈哈！”
小迟觉得，他的个人问题估计是解决不了了。
说到个人问题，酒劲儿又上来了，周辰想起了自己的前女友：“你说卉卉多好，我当时怎么就，唉……是怎么回事来着，我俩怎么分手的来着……”
好像是因为自己打游戏？没时间陪她？周辰晃了晃脑袋，也记不起来。
倪老板开口：“你想跟她复合吗？”
“嗯？”程卉卉支着下巴，“我为什么要和他复合？”
“你的愿望是想谈恋爱，大神现在也恢复正常了，你们也有感情基础……”
“但是我有新男友啊。”
“啊？”
“我的新男友是他，”程卉卉亮了一下手机屏幕。
小迟凝神一看：“这是个……”
手机恋爱游戏的男性角色？
“男人怎么有纸片人香！”程卉卉振振有词，“我不管你们怎么实现，找coser也好立体投影也行，钱不是问题。反正，我要苏以忱出现在现实生活里，和我谈恋爱！”
小迟：“……”
这都什么离谱的事情啊！
“你们老板说这是你开业第一单，”程卉卉盯着他，“办不好，我就投诉你！”
小迟：“不是吧！”
程卉卉挎上包：“就是这样。”
这都什么事儿啊！
自从经历过和倪老板那个难忘的夜晚后，小迟就认命了。
摸老板屁股的事情暂缓，毕竟摸倪老板屁股说不定比摸老虎屁股还要危险。
于是小迟一脸苦大仇深地下载了恋爱游戏。
在玩了几关之后，小迟发现了一个问题：“这有什么好玩的？”
房东猫在桌子上坐着，歪着脑袋跟他一起看手机，“喵”了一声。小迟看了看它——现在他连猫都不敢摸了，这只猫猫说不定真身是大老虎。
一只纤白的手从旁边伸过来，把猫单手抄起，抱小孩一样抱住。
“不是大老虎，只是猫。”hr姐姐说着，低头亲亲猫耳朵，猫耳一抖一抖的。
“喵。”
“再喝我杯子里的水，”她用那种人对猫的甜腻声音说话，“就把你送去嘎掉蛋蛋。”
小迟莫名两腿夹紧。
趁着有女士在场，小迟赶紧询问恋爱游戏的乐趣。
“直男是不会懂的，”hr姐姐说，“这种恋爱游戏的乐趣就在于，给你完美而且没有试错成本的恋爱。”
小迟似懂非懂。
“了解自己就足够难，了解世界上另一个人就更复杂了，更不用提爱上。鼓起勇气接纳另一个人进入生活，结局也不一定好，可能被背叛，可能被伤害，可能会发现——自己和对方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所以，当然是纸片人更好，一整个公司无数聪明的头脑都在为用户服务，代码、形象、剧情，每一句台词都是精心设计，都是为了让用户体会到爱，爱，这东西可太昂贵了。”
小迟：“姐，能不能简单点？”
“说了直男不懂，”她笑笑，“我劝你不要理解为什么，就只想怎么做就行了。”
“这就是你的方法？”
程卉卉抓狂：“你觉得像吗？！”
小迟讪讪：“我看他出的cos都挺像的……”
不知道为什么真人这么……不能说是一模一样只能说是毫无相似之处。
“可不可以礼貌一点啊！我望禹在cos圈混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一次！不贴角色的！你可以说我不帅，不能说我不像！”
小迟赶紧安抚好不容易请来的COSER：“老师，望老师，咱们冷静……”
“望老师？他都没入戏！”程卉卉更抓狂了，把包一摔，“我闺蜜还极力推荐你们这个什么Nyx，你们就是骗子公司吧！”
小迟据理力争：“你可以说我废，但我们不是骗子公司！”
骗子公司是不会给他上五险一金还提前给发了俩月工资的！他们只是个不正常的非人类公司罢了。
小会议室里一片混乱，房东猫跳上小会议室的桌子，“喵喵”直叫，大大圆圆的剔透猫眼和几个人类逐一接触。
程卉卉一脸梦幻，细声细气地说：“好可爱啊……”
“好可爱噢……”coser嘿嘿傻笑。
房东猫又看向小迟：“喵喵。”
你为什么不受影响？
“他们是普通人类，不会拆你的房子的，”倪老板的声音响起，“别控制了。”
小迟木愣愣地看着那两个表情梦幻的人类，又看看桌子上的猫猫：“所以房东真的不会变大老虎吗？”
事情以倪老板出手作为终结。
小迟又一次见证了让他三观重塑的场面，程卉卉的手机浮起无数光点，在虚空之中勾勒出一道颀长身形，光织成了它的虚壳，慢慢充实。
他忍不住抬起手臂，挡住了眼睛。
等那柔和的光芒散去，一个容貌出众的男子站在了众人面前，得体服帖的西装盖着近乎完美的躯体。
那是二维生物在三维空间里的完美再现，既真实，又俊朗得近乎虚幻。他的眼睛里仿佛有璀璨星辰，冷峻而温柔。每当他注视着谁，被注视者都忍不住屏住呼吸，为他的优雅风姿所倾倒。
他似乎明白自己为谁而来，环顾四周，最后定定落在程卉卉激动泛红的脸上。
皮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都是那样悦耳，他的步态格外优雅从容，仿佛这里就是他的主场。
他走到了程卉卉面前，执起她的手，弯腰轻轻吻了自己的手背，而后重新直起身：
“卉卉，很高兴认识你，我是苏以忱。”
程卉卉捂着脸：“啊啊啊啊啊！”
小迟：“不得不说大神确实输了。”
hr姐姐难得有些忸怩：“倪老板，我有一个，最近很喜欢的游戏老公……”
房东猫：“喵喵。”
倪老板低头看向猫猫：“你也有？”
猫猫看了眼支起耳朵的边牧，顾左右而喵他。
coser望禹老师眼神火热：“你们原来是个科技公司！太厉害了吧！”
小迟：“啊？”
hr姐姐：“啊？”
望禹上前一步紧紧握住倪老板的手：“我没见过比这个更精细的全息投影，下半年有个漫展，我们社团要出舞台剧，请务必帮我们做舞美，价格好商量！”
小迟的好心情维持了整整一周。
他骑着小电驴哼着小曲到了13号楼下，旁边滑进一辆镭射粉色涂装的车。
hr姐姐从车上下下来，依旧烈焰红唇大波浪，精致都市丽人。
“早，林姐，”小迟说，“又换车了？”
“早，”林琅对着后视镜检查了一下今天的妆容，“我老婆送的。”
小迟已经知道了她有一个老公和一个老婆这件事，并对此接受良好——反正这个公司的生物都不太正常。
按照hr姐姐的说法，一夫一妻制，就是一个老公和一个老婆。
他跟着林琅上到四楼，依旧是那扇朴素的门，两边门洞都用水泥封死了。小迟跟两个石狮子都打了招呼。
他已经确定了，这两个石狮子是活的。
进门的时候，林琅忽然回头说：“忘了告诉你，如果你来的时候发现两边出现了门，就不要再进来了。直接回去，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第二天再来。”
小迟：“……算缺勤吗？”
林琅：“……”
里面传来一声清晰的笑，是倪老板，他正躺在懒人沙发上，身上压着房东猫。懒人沙发旁边，边牧依旧站岗一样站着。
“算加班。”倪老板说。
小迟高高兴兴：“好耶！”
他把猫往上搂了搂，笑容更明显了。旁边的监视者边牧看向了倪老板，探头来把猫拱了拱。
房东猫被拱得不胜其烦，给了它一爪子：“喵！”
边牧俯下身子，把头搁在懒人沙发边，呜呜地看着它，显得很委屈。
小迟觉得自己弄懂了这个生态链：房东猫压制边牧，边牧监控倪老板，倪老板和房东猫成天贴贴宛如一对感情极好的主宠。
一个职场生态闭环。
小迟坐到了自己的临时工位上，高高兴兴地开始今天的划水。包括但不限于带薪看小说，带薪看漫画，带薪招猫逗狗。
他没有高兴多久，门铃响了。
打开门，门外站着程卉卉。
她背后还跟着一脸无奈的苏以忱。他依旧风度翩翩，俊美无俦，温柔专注地看着程卉卉。
两人一二维生物在小会议室坐下，小迟给程卉卉倒了杯水，不确定能不能给苏以忱倒水，对方毕竟是纸片人，万一打湿了怎么办？
“你们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吗？恋爱不顺利吗？”
他的视线挪向苏以忱，这位恋爱游戏男主只是无奈苦笑。
程卉卉捏着纸杯，似乎有些难以启齿：“我跟那个姐姐说吧。”
小迟只好把林琅叫进来。
他在外面等了片刻，林琅出来了：“出现了一个大问题。”
小迟一下子紧张起来。
这能有什么问题，难道连完美的纸片人男友也不能满足现代女性的情感需求了吗？
林琅深吸了一口气：
“他没有鸡巴。”
小迟：“哈？”
“不然游戏不能过审。”
小迟：“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