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荼黎只来得及看到一张有些懵懂也有些期待的青年面庞,紧接着,夏烛一跃而下,被散发着血腥气息的黑洞洞滑道吞噬。
荼黎的血管像是被灌进了冰茬一样寒冷,从胸口到四肢都仿若被冻僵。
一个活生生的人,终究难逃死亡的命运,将被分解成零散的尸块。
循环往复的水流冲击着滑道,后方排队的学生在众人的尖叫声中发现了异样。他们仓惶后退,人群推推搡搡,甚至有人从数米高的台阶上直挺挺坠落。
哪怕他坠落在水池中,可是没有滑道的缓冲,刚刚没过膝盖的水并不能拯救自高空坠落的生命。
那人如同灌满砂浆的麻袋一般拍在地面上,颅骨碎裂时发出可怖的脆响。
口鼻头颅都渗出鲜血,死不瞑目的尸体漂浮起来。
一如红色的墨汁晕染开来,同那滑道处滚落的碎尸一同,争先恐后地将满池清水变得猩红。
时才热闹非凡的娱乐中心顿时变得一片死寂。
仓皇退到外围的学生们神色各异,紧张地观望着里面发生的一切。
荼黎意识到事情不对劲,从最高处沿着滑道下行,顶多不过一分钟的时间,可是知道现在他也没有看见夏烛的身影。
滑道出口沾满了前一位遇难者的鲜血,荼黎忍着腹部翻滚的呕吐感,自下而上支撑身体探进了管道。
零星的碎肉被水流冲刷而下,乳白色的脂肪贴着荼黎的身子掉落。
他抬头,不远处的四片锋利的刀片不知道何时被人纵横交错地卡在了管道中央,变成密不透风的刀阵。皮肉和衣料还挂在刀刃上,最后的一片刀页甚至卡着半条肌肉条理分明的腿骨。
透过交织的刀阵和腿骨,荼黎的视线中出现一个模糊不清的身影。
他拼尽全力用四肢撑住管壁,硬生生向上攀爬了一段。竭力稳住自己正在发抖的手,猛地将那块卡住的腿骨敲落,残余的鲜血喷涌而出,温热的血溅落在荼黎上半身。
荼黎闭上眼睛,有一瞬根本想不通自己在干什么。
噩梦深渊是独立的游戏,夏烛的死活与他根本毫无干系。
他转身走掉就可以了。
“唔——啊——”
荼黎这边还在复盘自己的救人动机,上面居然传来了如同初生婴儿一般快乐的侬语。
没有了腿骨的遮挡,荼黎能够看清,夏烛那个倒霉玩意居然是头向下跳下来的,在距离刀锋不到一米的地方凭借蛮力生生把自己逼停在半路。
这会隔着刀阵看见荼黎,居然还能露出一脸傻笑,鬼鬼祟祟地往前滑溜了一段。
荼黎两眼一黑,凶他:“你别动,在那呆着!”
夏烛很会看脸色的,立刻乖乖停下小动作。
“唔唔?”
手中没有任何工具,四片刀叶严丝合缝地卡在管道中根本不能移动。荼黎勉强撑住身形,将外套脱下来裹住右手,沿着其中一片刀叶还算宽阔的侧面,猛然砸了下去。
管道内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刀叶从中间断裂跌入水中。
内壁湿滑,他自己都险些坠落。
夏烛瞪大了眼睛,闪着崇拜的光。
荼黎向上攀援,故技重施去解决第二片,他显然消耗了太多力气,第二片刀叶砸了许多下才断裂。
蹦飞的刀叶碎片割伤了荼黎冷清漂亮的脸,殷殷鲜血沿着细长的伤口淌出。
荼黎顾不上擦一擦。
再向上,是第三片。
“不……”夏烛看见荼黎脸上的伤,心急如焚,从九尾给他的外挂里构建出了第一个有效词汇。
他结结巴巴告诉荼黎:“不打,疼……”
荼黎诧异于这个笨蛋居然能开口说话,但是冷着脸告诉他。
“闭嘴,滚蛋。”
实际上的夏烛一直没有意识到自己面对的究竟是什么,发现荼黎从下面向自己爬过来的时候他异常兴奋,只当作一场欢乐的游戏。
可是当碎片割伤了荼黎,夏烛这才明白,自己所期待的游戏竟然会伤害到对方。
他开始觉得,不可以这样。
“咚——”
“咚——”
声音交叠在一起,十几米长的滑道整体都在晃动。
它像一尾挺立在半空的蛇,随时有折断的风险。
荼黎的拳头砸向了刀片的侧面,夏烛的拳头挥向了管壁一侧,他的计划比荼黎更直接更方便。
他可以赤手空拳在管壁凿出一个洞,只要他爬出去,荼黎就不用再去击打那些会伤到他的刀片了。
荼黎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他不能否认,在使用暴力解决困境这一方面,自己是远远不如夏烛的。更何况,在连续击碎两片刀之后,他已经没剩什么力气。
第一拳,延展性良好的合金管壁被砸出明显的突起;第二拳,周遭的部分无法承受撞击洞开一个通明的小口;第三拳!
男人惊恐至极的尖叫响彻整个管道,撕心裂肺的吼叫在狭小的空间内疯狂回响。
勉强能够容纳两个少女的管道,竟然在同一时间迎来了第二个游戏玩家!他的到来势必将夏烛作为垫板踩在脚下!
明知是死,为什么还会有人跳下来?
“夏烛!”
荼黎失声怒吼。
伴随着声声惨叫,一个瘦弱的男生垂直滑落,毫不留情地砸在了夏烛身上。管壁湿滑夏烛毫无着力点,险些以肉体砸中下方的刀刃。
还好他身姿灵活得异常,千钧一发之际,竟然抓住了方才自己砸开的小口。
那个男生死死抱住夏烛的肩膀,发了疯一样哆嗦着乱叫。
“救命!救命!救我!”
夏烛的眉头微微簇起,似乎十分厌恶这个缠在背上的人。
“你他妈不要乱晃!”荼黎心悬在半空,怒道,“夏烛,把他丢下来!”
染血的钢刀距离他们咫尺之遥,前者的血肉还残存于刀刃上。
“不要!”那人竟然疯了一般勒住了夏烛的脖颈,只顾着尖叫,“求求你们救救我!”
夏烛并不是一个多有道德的人,倘若他此刻能够理解荼黎的话语说不定当真会把那人丢下去。
然而夏烛此刻不懂。
气息不通也不能阻止他砸出拳头的力道,几拳之下,管壁破开一个能够容纳一人的洞口,下方便是水池,距离不远跳下去万无一失。
背上那人终于见到了求生的法门,疯似的挣扎过去。
那人要去,夏烛便让他去。
甚至在对方扒住洞口无处着力的时候,下意识拖了对方一把——就是这么一拖,那人猛地踹在夏烛肩上,借力跃起逃出生天。
可偏偏毫无防备的夏烛茫然地被踩中、松手——向着身下的钢刀以极快的速度坠落。
荼黎的眼睛都红了,他在一瞬间爆发出不可思议的力量,硬生击碎第三片刀叶。只剩最后的一片横亘在管道中央,他抬起手在万分之一秒内给了夏烛落脚点。
只凭者这样轻轻一瞬的相接,足够夏烛调整体位,沿着刀锋和管壁的缝隙滑行。
两个人一前一后,双双跌落。
夏烛砸在荼黎的身上,眼里满是关切的光。
“痛……”他呓语。
荼黎满身的骨头都要给他砸散架,好像剩下最后一口气:“你哪痛?”
夏烛红着眼眶,泪眼汪汪地捧起荼黎缠绕衬衫的那只手,里面果然已经血肉模糊,骨节处尤为可怕。
“痛。”他又重复了一次,紧接着,他伸出滑嫩温热的舌尖,在荼黎受伤渗血的地方轻轻舔舐。
唾液可以止痛,这是他做妖兽的时候就懂的道理。
他这副身子生得一双乍看很乖,凶起来却吓人的狗狗眼,此时有些担忧地抬眼窥看荼黎的神色。
荼黎漆黑的瞳孔似泼墨一般深沉浓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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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盯着自己受伤的指节,沉声道:“都含进去。”
可夏烛听不懂,只会无辜地眨着眼睛,重复舔舐的动作。
于是荼黎主动地,捏住了对方的下巴,轻而易举地撬开了对方的齿关,将两根染血的手指探了进去。
夏烛乖乖吮吸着。
腥红的血海中,有碎尸漂浮,有人死不瞑目。
有人盯着懵懂无知的青年,生出了旖旎悱恻的心思。
【系统提示,副本支线任务开启!】
【请调查水上乐园碎尸案真相,并找出真凶。】
处理后事的工作人员冷漠到如同机器。
大量内脏和尸块从池底被网兜捞起,红色的血水通过闸口流入地下,夏烛和荼黎被各自叫去问话。
不出意外,校领导在夏烛的口中得不到任何有用的线索。
……出意外的情况下,他们会得到一顿暴打。
荼黎知无不言地讲述了自己所见的一切,既然支线任务就是破获这桩碎尸案,那么拥有更高权力的学校也是很好的助力。
在调查团队的只言片语中,荼黎反向了解到死去两个学生的姓名。
分明很熟悉,却又想不起具体的细节。
陆地板块的绝大面积已经被丧尸潮占领,保护区公立大学专为人类培养未来复兴力量而建立,享有现今人类社会最高规格的待遇,是所有人挤破头都想来到的地方。
公立大学入选制度异常严格,只有两种人能够进入。
一种是在行业绝对领先的精英学子,比如荼黎;
另一种则是家世在如今的社会上仍然拥有绝对的话语权,比如夏烛。
因而尽管调查组在夏烛的口中一无所获,还是客客气气地将人送出了门。夏烛一头雾水地摸着肚子,一出门就看见了提前结束问询等在外面的荼黎。
还不等荼黎招手叫人,夏烛自己便兴奋地奔了过去。
“咕咕!”
他融汇人类语言,自创了全新的发音方式,很可惜不能和荼黎产生完美的频道对接。
夏烛奔来的样子简直象一条全心依赖主人的幼犬,眼里全然是藏不住的依赖。荼黎根本忍不住,抬手摸了摸那颗毛茸茸的脑袋。
“走了,下午还有一堂实验课。”荼黎揽着人,毫无芥蒂地将夏烛纳入了自己的保护圈。
“咕咕!”
夏烛好像有些不太高兴,不过还是跟着荼黎乖乖离开。
这次是一堂非常基础的课程,解剖出小鼠的心脏借助仪器让它在脱离身体的情况下持续收缩舒张,建立体外循环。
同时将会注射一定药物,在肉眼可见的情况下观察心脏的具体变化。
每个同学都可以拿到一只属于自己的小白鼠,大屏幕上播放着详细的操作流程——夏烛眼睛都看直了,微微张着嘴,惊讶得根本合不上。
荼黎偷偷看见,心里忍不住发笑。
“黎神……”荼黎身边一个陌生的男同学悄悄叫了他一声,荼黎侧过眼在脑海中搜寻这个人的相关记录,最终发现对方只不过是和自己点头之交的同班同学。
荼黎微微颌首,神情疏离。
“有事?”
那人声音压得极低,怯弱中藏着些兴奋。
“中午在池子里死那两个人都是你们寝室的吧……”
荼黎:“!”
“听说昨天晚上,白衣女鬼敲门的时候,你们开门了?”
“诅咒果然是真的……”
什么狗屁诅咒。
荼黎心里冷笑着,原来是这样。
那天夏烛开门的时候他就听见了门外的脚步声,外面根本不是所谓的女鬼而是一群故弄玄虚的人类。
古老禁忌的真相便是一群居心叵测的人——
他们维系这个诅咒,一旦有人打开门,他们就会用不同的手段来解决掉破坏规则的家伙。
可是他们,为什么要让这样一个诅咒持续存在?
“黎神……”那个同学骤然间脸色惨白,活像见鬼了一般惊恐地瞪大双眼,“烛哥他是不是给、给女鬼吓得精神不太……”
荼黎的视线中,所有同学的目光都集中一处,人人脸上写满恐惧。
他猛地转向夏烛,看到了难以置信的一幕。
夏烛蹲在小白鼠培养箱边上,地上零散掉落了数个血淋淋的鼠头,夏烛手里提着无头鼠尸的尾巴,大大张着嘴啊呜一口,咬了个空——白鼠被飞扑过来的荼黎夺走了。
荼黎头昏脑胀,简直要背过气去。
合着整个副本里,他夏烛才是最可怕的存在。
夜半爬床,生啖活鼠,这都是正常人能干出来的事情么?
“唔咕!”夏烛很生气,愤愤对着荼黎大吼。张开的嘴巴露出牙齿,瓷白的牙上还挂着艳红的血渍。
荼黎按着太阳穴:……
“你是不是饿了?”
信号对接成功,大聪明夏烛找到了正确的词语。
“饿。”
六碗米饭五两粉,四只乳鸽三个猪蹄,两张馅饼一盆汤……
夏烛捧着空荡荡的餐盘,用期待的眼神望着荼黎。
荼黎也在审视夏烛,这个家伙的智商没有下限,按理说根本不会主动参与到游戏当中。看着眼前傻乎乎的人,他想很有可能夏烛是被人骗来的。
他被骗来,实现别人的愿望。
“你为什么来参加游戏?”荼黎问他。
夏烛摆出招牌的表情,无辜地歪着脑袋看向荼黎。
就知道什么都问不出来。
荼黎叹口气,捏了捏他软软的耳朵。
“游戏这么危险,你这么笨可该怎么活下去呢?”
耳朵痒痒的,荼黎的手干燥温暖,他笑起来的脸也很好看,夏烛不明所以,追着荼黎的掌心蹭了蹭自己的脸。
成功替自己再次争取到一份炸鸡。
夏烛的肚子像个无底洞,他自己毫无感觉只会盯着食堂的窗口两眼放光,可起身的时候荼黎分明看见这家伙的小腹像个充气的皮球一般涨出圆润的弧度。
真是要吃破肚皮了。
于是那份炸鸡只好打包带走,等待食物的时候,暗处似乎有一双眼睛时刻盯着自己,这令荼黎十分不安。
夏烛坐在位置上,将用过的吸管扭成一根麻花。
令人如芒在背的视线缓缓靠近,一个没什么记忆点的男生出现在荼黎的视线中,那人声音很低,试图避开旁人和荼黎讲些悄悄话。
“黎神,你受苦了。”那人悄声告诉他,“我家有内部消息,夏烛他们家很快就要倒台了,你再也不用被他差遣。”
荼黎有些咋舌,倒霉蛋的人设背景还挺丰富。
保护区大学向来会对凭自己实力进入学校的人高看一眼,荼黎虽然年纪轻轻不过已经可以独立登台完成一台外科手术,又因为外形俊美性格冷酷,在校内拥有一大批拥护者。
相反的,夏烛不过是个凭家事进入学校的太子爷,平时仗着自己身份不学无术欺男霸女,是全学校敢怒不敢言的公敌。
荼黎没作声,接过香喷喷的炸鸡口袋,回头看见可怜兮兮盯着袋子的夏烛,荼黎脑袋上的小灯泡“叮”地一声亮了。
要是无恶不作的校霸一朝沦落为人人可欺的可怜虫。
岂不是只能摇着尾巴,乖乖地趴在自己脚边寻求庇护了?
“走了。”荼黎拎着袋子,敲了敲桌面,夏烛瞬间站起身,像条尾巴似的跟在荼黎身后乖乖走出了餐厅。
报信的小伙子站在原地迷惑不解。
这跟校园传说里的情节好像不太一样啊……
荼黎不确定是自己脑袋上有光环还是夏烛产生了基因突变,回寝室的这一路,遇见的每一个人都用古怪到难以言说的目光打量他们两个。
恐惧却又好奇。
直到回到寝室,这个疑惑才算完全解开。
夏烛的被褥衣物被丢在门外,昭然若揭地表示着他被驱逐的事实。
荼黎微微蹙眉,推开门。
四个人聚做一团,脸色惨白毫无血色,最夸张的一个眼球血红满头豆大的汗珠,颤抖着紧紧缩成一团。年久失修的床铺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动。
荼黎沉着脸:“你们什做么?”
四个人高马大的男生,此刻被吓得不敢动弹。眼球血红瘦成纸片的单薄男生牙齿打颤,失了魂一样。
“诅咒,有诅咒……”
荼黎睨着他,脸色阴沉不做声响。
当中一个还算镇定的男生起身,一下抓住了荼黎的手腕。
“荼黎你跟我们一起,离那个扫把星远点——你知道么就是因为他昨天打开了门,咱们舍友死了!”
“我们寝室已经被诅咒了——咱们把他赶出去,赶出去女鬼只找他报复,我们就安全了!”
看见用品被扔出门外的夏烛还没什么反应,这会瞧见有人抓荼黎的手腕,他狂躁发作一把就将那人推开,像猛兽守卫领地一般恶狠狠地呲牙发出低吼。
荼黎漆黑的瞳子转了转,安抚地拍了拍夏烛把他推到身后。
“水上乐园出了命案所有人都在向下逃,你为什么跳进了滑道?”荼黎盯着那个惊慌到失魂的瘦弱同学,他认出了这个人,正是在忙乱中在窄窄的管道里踩着夏烛肩膀逃出生天的那一个。
“我没跳!”那人声嘶力竭地吼叫着,“有人推我!”
其他的室友惊恐地补充:“当时上面已经没有人,冬阳肯定是中了诅咒被女鬼推下去的!”
敲门的女鬼都是由人假扮的,诅咒又从何而来?荼黎在心中冷漠地算计着,或许过了今夜,他和夏烛将得到一个不受打扰的二人寝室。
“那就祝你们好运。”
荼黎说着,弯腰团起一床软被,在没有其他的表示,拉着夏烛离开了寝室门前。
楼梯间是很好的栖身地,荼黎摆了个简单的地铺,夏烛撅着嘴坐在软被上显然对现在的环境不太满意。
“你乖一点,明天我们就回去。”荼黎安抚。
夏烛恶狠狠地哼了一声,扭过头拒绝和荼黎沟通。
荼黎莞尔失笑,想了想,他拍拍自己的腿:“来。”
夏烛鬼鬼祟祟地歪过半个脑袋,警惕地盯着他修长的腿查看,接着整个人都倒下去,毫不客气地躺在荼黎身上。也不知道触动了什么诡异的开关,翻来覆去地滚着,咯咯乐个不停。
楼梯间的灯光闪烁两下,骤然熄灭。
属于黑夜的寂静,降临了。
没有人敲门,那个可怖的诅咒似乎已经远远离开了这栋楼。
然而一片寂静之中,簌簌的声音响起,似乎是布料拖在地面与大理石相碰发出摩擦的声响。
那声音愈来愈近了,在外面的长廊中。
隔着楼梯间两山防火门的缝隙,借着一丝微弱的月光,荼黎试图看清走廊上究竟是什么。
可饶是他自以为已经足够冷静,却还是被眼前的景象震慑到惊慌。
连通每个寝室的长廊上,迷迷蒙蒙浮起一层飘动的白雾。可若是细细一看便只觉得通体寒凉,呼吸凝滞。
哪里是什么白雾。
是一层密密麻麻的飞虫,黑色甲身白色羽翅。
数以万计,形如海浪,在长廊中翻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