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洞房夜。
“阿言,以后我叫你阿言吧。”
荡漾的喘息声搅着低哑的声线,楚芮的话贴着耳边钻进广浩波耳朵里,连带着四周的黑色也有了实感一样,四面八方笼在他身上,压得他无法呼吸。
“以后我叫你阿言,我给你一个新名字,好吗?”
广浩波不理解,他有自己的名字,为什么楚芮还要给他取一个新名字。
虽然……楚芮第一次看见他身份证的时候说过,他的名字有点拗口,他也知道自己的名字不算太好听。
广浩波在心里重复了一遍这个陌生的名字,阿言。
“行吗?”楚芮长时间听不到回复,不满地皱了皱眉,“惩罚”式地在广浩波腰后掐了一把,同时加重了力道。
广浩波疼得呼吸一滞,喉咙里闷哼一声,紧抿的唇缝忽地张开,顺着楚芮的话说了声“行”。
楚芮听到想要的答案才满意,停止了“惩罚”,其实他自己也没好到哪去,用力吐了口气,额前发丝上的汗珠落在广浩波眼皮上。
如果卧室灯亮着,广浩波能看到楚芮此刻紧绷的下巴,还有因为过度兴奋而发红的双眼。
像野兽捕捉猎物时一样,眼里是贪婪的,无止境的欲.望。
“是哪两个字?”广浩波问,“你给我取的新名字,要怎么写?”
“我写给你看。”楚芮趴在广浩波后背上,食指顺着广浩波的手臂一点点滑下去,最后捏了捏广浩波还在用力抓着床单的手。
广浩波手一松,楚芮手指顺势从他手腕滑到手心里,指尖在他手心里写了一遍“言”字。
“会了吗?就是这个言。”
“你再……写一遍给我看看。”广浩波没感觉出来。
楚芮又在他手心里写了一遍,这次放慢了速度,在他手心里一笔一划又写了一遍“言”字。
“原来是这个言……”广浩波在心里重复一遍笔画顺序,微微喘着气,“我记住了。”
才说了几句话,广浩波感觉自己舌根又酸又苦,还在微微发涩,难受。
但因为有了新名字,他还是勉强扯开嘴角笑了笑,“好听,那我以后就叫阿言了,我听你的。”
“哥……”楚芮埋在广浩波肩头,小狗撒娇一样,闭着眼在他凸起的有点硌人的肩胛骨上蹭了蹭,“还是你最好了,我说什么你都说好,真听话,我喜欢你这么听话,真乖。”
广浩波能感受到,楚芮这么叫他哥的时候,说明他现在是开心的。
楚芮开心,他也开心。
楚芮说他最好了,广浩波也觉得,楚芮也是最好的。
“楚芮,你也很好。”
广浩波心里想,以后他就叫阿言了。
“我们现在已经结婚了,你还是叫我楚芮,太生硬了,你现在应该改口了。”
“那我,应该叫你什么?”
“叫老公……”
“老……”广浩波鼻子里哼出一点气音来,第二个字模模糊糊根本听不清。
“听不见,重来一遍。”
“老,公……”
楚芮的动作越来越温柔,也越来越小心。
疼痛很快被一阵陌生的直窜头顶的感觉覆盖,广浩波从没体验过,像是一下飘到了云顶,躺在软绵绵的云朵上,又在不停翻滚。
广浩波又渴望又害怕,费力地动了动身体,最后大脑一片空白,累得昏了过去。
-
-
第二天中午广浩波才醒,清醒之后的第一个感觉还是疼。
广浩波只觉得疼。
从身后那个隐秘的地方开始,疼痛像蛇一样缠了他满身,他只是翻了个身,蛇就咬他一口,尾椎骨也搅起一阵阵麻。
他又想,如果以后不用再疼了就好了。
没人喜欢疼痛,他也一样,他从小就怕疼,但从小到大又疼了太多次,就算他早就已经习惯了忍受疼痛,也还是用牙咬着下唇倒吸一口冷气,同时一股悠悠的沉香钻进鼻子里。
是楚芮身上的味道。
广浩波撑着胳膊坐起来,眼眶还有点酸,他眨了几下眼。
没哭,但是浓密的睫毛却还是湿了,往下一敛,几根黏在一起,眨眼的时候扫着下眼睑,整个眼周都是湿漉漉的,灯光下泛着星星光点。
楚芮刚洗完澡,站在床头看呆了。
广浩波今年已经三十一岁了,当初看到他身份证上的年龄时还以为是假的。
广浩波皮肤白皙,虽然身体纤瘦,但脸上却挂着一点点婴儿肥,琉璃样的双眼,干净又透彻,因为显小的长相,实在是看不出来他的实际年龄。
那双过于净澈的双眼,配上他总是懵懂的眼神,写满了不谙世事。
不谙世事这个词并不准确,广浩波的理解力跟表达力很差,跟个孩子一样,是他智力不足的原因。
所有的情绪都聚在那双眼睛里,现在是不知所措,还有迷茫。
当然,这也是他选择跟广浩波结婚的原因,一个傻子,什么都不懂,这样的人,听话。
他不喜欢不受掌控的人或事,所以广浩波,是他目前的最佳选择。
楚芮慢慢走到床边,一弯腰,修长的手指在广浩波敞开的睡袍领口上一挑,柔软贴身的丝质睡衣受不了一点力度,一下子大敞开,露出里面爬满了吻痕的锁骨,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又浸出了一大片艳艳的红色。
“你,已经三十岁了……昨晚不会是,第一次吧?”
是不是第一次,楚芮其实最清楚,广浩波昨晚生涩的甚至有些害怕的反应他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他就是突然想逗逗傻子,看看他会是什么反应。
“我……”
广浩波并没听懂楚芮说的“第一次”是什么意思,一个我字说完,呆呆地看着站在床边,微挑着唇角的楚芮很久。
后来他总算是想明白了楚芮话里的意思,呢喃着嗯了一声说:“是第一次。”
说完他又反问:“老公,那你呢?”
楚芮被那声“老公”直接叫昏了头,广浩波声音上扬着,还有点沙哑。
他盯着广浩波水珠一样的眼睛,不自在地别开视线,不屑一笑,“当然不是,从我上初中开始,就已经有不少女孩子男孩子倒贴上来了。”
楚芮说完咳嗽了几声,转过头脱掉自己身上的浴袍,露出还裹着一层湿气的皮肤,胳膊一抬,后背的肌肉线条像是刻在身体上的一样。
他从衣柜里快速找出一件白衬衫穿在身上,广浩波看着他的后背,皱皱眉,“那你,已经不是完整的了。”
“什,什么?”楚芮听到了一句不可思议的话,额角抽了抽,表情都僵硬了,回过头,“什么不是完整的了?”
“上床,的时候,如果不是第一次了,那你就不算是完整的。”
广浩波脸上的表情很严肃,眉头一直皱着,就连嘴唇都重新抿紧了。
楚芮脸红一阵白一阵,手指一直捏着衬衫的第二颗扣子。
半天才回过神,低头继续系扣子,“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广浩波心里有点介意,不是有点,是很介意。
他只要一想到楚芮以前也跟其他人做过昨晚那种亲密的事,心里就感觉酸酸的,不太受他控制,就是不舒服。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跟昨晚昏睡过去之前一样,都是他陌生的。
陌生的东西,总会让人没由来的恐惧。
广浩波突然想吃糖了,这是他从七岁开始的习惯,以前小时候只要不开心了,妈妈就会给他一颗糖,吃完就好了。
他每天也会习惯性在兜里揣几颗糖,昨天婚礼之前他也往口袋里塞了几颗,一场婚礼他吃了三颗糖,应该还剩一颗,在他裤子口袋里。
昨晚他的衣服是楚芮脱的,很急切,裤子此刻还挂在床头柜上,广浩波在裤子兜里一摸,是空的。
楚芮在旁边看着,他知道广浩波这是要找糖吃呢,心里吐槽了一句,果然是个傻子,还爱吃糖。
楚芮穿好衣服转身想走,已经握住了门把手,转动间随着咔嗒一声响,余光瞥到广浩波通红的双眼,还有因为找不到糖一鼓一鼓的脸颊,还在不死心地翻找裤兜。
楚芮叹了口气,心下一软。
新婚第一天,他应该对傻子好一点才对,不能这么欺负人。
楚芮重新关好房门,退回房间里,从床尾的地毯上拎起他昨天婚礼时穿的衣服,从自己的裤子口袋里摸出一块糖,是草莓口味的,广浩波只吃草莓味的糖,真挑剔。
楚芮扒开粉红色糖纸,捏起里面的糖,送到广浩波嘴边,“傻子,吃吧。”
广浩波抬头,生气了,“你别这么叫我,傻子,不好听。”
广浩波鼻音很重,说完还慢慢吐了口气。
楚芮被他这样逗笑了,抬起另一只手在广浩波头发上揉了一把,“好,我以后不叫你傻子,啊,张嘴,吃糖……”
广浩波盯着楚芮手指上的糖,一低头,张开嘴含了进去,粉色湿.软的舌尖轻轻扫过楚芮指尖。
一阵细细的电流从天而降,丝丝痒痒的感觉从指尖开始蔓延,楚芮看着广浩波因为吃到糖后一脸满足的模样,鬼使神差的,他收回食指放进自己嘴里尝了一下。
甜的,草莓味。
楚芮有点不满自己此刻的反应,这才结婚第一天,他就被广浩波牵动着情绪,这样不好。
出房门前,楚芮丢给广浩波一句:“张嫂准备了午餐,待会儿下楼吃饭。”
“好……”嘴里含着糖,广浩波说话含含糊糊的,因为嘴里是甜的,眼角也还噙着笑,根本感觉不到楚芮突然之间的心理变化。
十分钟之后楚芮又一步两个台阶上楼回了房间,手里还拿着一管药膏,广浩波嘴里的糖还没化完,楚芮让广浩波趴好,给他上了药又匆匆下了楼。
广浩波自己穿好裤子,擦过药之后冰冰凉凉的,果然好了很多,但他还是磨蹭了十几分钟才下楼。
一楼餐桌上已经摆满了各种各样的食物,楚芮挺着腰杆坐在餐桌一侧,张嫂跟周叔站在旁边。
听到脚步声靠近,楚芮拍了拍自己身侧的座椅,“阿言,过来,坐在我旁边吃饭。”
广浩波对这个称呼还不敏感,没反应过来楚芮是在喊他,倒是站在旁边头发白了一半的周叔眼神变了变,看看广浩波,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广浩波慢吞吞走到餐桌边,周叔跟张嫂微微冲他点点头,“广先生。”
他之前就见过周叔跟张嫂了,冲他们笑了笑,然后挪到楚芮身侧。
楚芮一抬胳膊,勾着他后腰揽了揽,半抱着让他坐在椅子上。
周叔跟张嫂准备退回去,广浩波戳戳楚芮,“这么多菜,就我们两个人吃吗?”
“不然呢?”
广浩波扫过满满一桌子的菜,“太多了,吃不完,会浪费。”
楚芮叫住了张嫂,“张嫂,以后不用准备太多,做饭之前可以问一问广先生想吃什么。”
张嫂点头,“好的楚先生。”
“周叔,张嫂,再添两双碗筷,坐下来跟我们一起吃吧,”楚芮扭头,笑着问广浩波,“这样可以了吗?”
“楚先生……”周叔有点为难,他们自己有单独吃饭的地方,而且,今天是楚少爷新婚之后的第一餐。
“叫你们过来就过来。”楚芮还笑着,语气温和。
“好的。”
整顿饭楚芮都保持着惯有的微笑给广浩波布菜,广浩波餐盘里的食物堆成了小山一样,嘴上就没闲下来过。
“太瘦了,抱着你睡觉都硌手,多吃点儿……”
本来是句调情的话,但广浩波听不出来,摸了摸圆鼓鼓的肚子,“不吃了,太多了,撑。”
任谁看了,他们都是一对恩爱至极的新婚夫夫。
旁边的周叔跟张嫂一直闷头夹菜,不言不语。
四个人的一餐饭吃得诡异,周叔跟张嫂很快就放下筷子走了,只有广浩波一个人察觉不出空气里异样的气氛。
-
-
吃过饭楚芮就换了衣服出了门,交代周叔跟张嫂照顾好广浩波,他晚上要晚点才能回来。
广浩波还是困,活动了一会儿就上楼睡觉了。
他还是不太适应松软的大床,但实在是太舒服,睡着之前一个念头闪过,他已经结婚了,跟楚芮结婚了。
别人说,在法律上,以后他跟楚芮就是最亲密的关系。
半个月前,楚芮等在他家门口,手里捧着一束鲜花,还有一枚戒指,“广浩波,跟我结婚吗?”
广浩波不太明白结婚是什么,虽然他对这个词并不陌生,因为他最好的朋友川哥早就结婚了。
川哥之前跟他说过,结婚就是两个相爱的人在法律上结为一体,结婚之后两个人是要一辈子在一起的。
他们会在一起生活,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一起旅行,生病了有人照顾,是那个要相扶一生的人。
那是广浩波所能理解的,关于结婚的一切。
楚芮当时举着花跟戒指,看他一直不说话,在他脸上捏了一下,“我问你呢,跟我结婚,行不行?”
广浩波眨眨眼问:“结婚以后,我们要一起生活吗?”
“当然。”
“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一起旅行?什么事都一起吗?”
“对。”
楚芮五官深邃,眉眼浓黑,笑着的时候,脸上锐利的线条也变得柔和了,“所以你愿不愿意呢?”
“愿意的,”广浩波声音很小,他怕楚芮听不到,又说了一遍,“我愿意的,我愿意跟你结婚,楚芮是个好人。”
楚芮笑出了声,“你怎么就断定,我是个好人呢?”
“楚芮第一次见面就替我解围,给我过生日,我七岁之后就再也没有过过生日了,你还……给我草莓糖,我喜欢草莓糖……”
广浩波说起这些,眼睛都在发亮,“对我好的就是好人,楚芮对我好,楚芮是好人。”
如果别人给楚芮发好人卡,楚芮甚至会觉得对方是在戏弄他,好人这个词,可从来不会用来形容他楚芮的。
但广浩波说出来的话就是不一样的,广浩波嘴上说的是什么,说明他心里就是这么想的,好人这样的评价,在广浩波那里是最高的评价,是凌驾于任何一种美好品质之上。
楚芮突然很受用。
-
-
天黑了广浩波才醒,房间太大,还是漆黑的,刚醒的那一瞬间心里空落落的。
广浩波刚坐起来,外面轰隆一声,打雷了。
要下雨了。
广浩波猛地想起什么,穿好衣服就跑下楼,直接冲出门口。
周叔在后花园正在修剪满园开得正盛的凌霄花,看到广浩波往外跑,扔下手里的园艺剪跑过去拦住广浩波,“广先生,您要出门?”
“我要回家,我有事。”
虽然楚芮跟广浩波是闪婚,但周叔对广浩波的过去还是听楚芮无意间提起过几句,广浩波从小父母双亡,七岁开始就一直跟着叔叔婶婶一起生活,成年后就被婶婶赶出家门,后来的十多年,他一直一个人生活。
“广先生,您现在已经跟楚先生结婚了,所以这里就是您的家了。”
广浩波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越着急说话越不利索,“我要走,我还没喂我的猫,它一定,饿坏了,马上要下雨了,它没地方可去,我昨晚就没回去,我竟然忘了……”
广浩波两年前养了一只流浪猫,白天那只小花猫会自己出去溜达,晚上到了时间,就会窝在门口等着他下班回家。
他着急,也气自己,昨天婚礼结束后竟然忘了这么重要的事,小花跟他在一起生活了两年多。
“可是楚先生交代过了……”周叔有点为难。
“我现在就要回去。”广浩波固执地说。
傻子的执拗,是不会因为任何一个人改变的,傻子心里有他自己的一套规则。
周叔看着广浩波急的胸口一起一伏,天上也开始往下掉雨点子,有点不忍心,“那我开车送您过去吧。”
广浩波松了口气,“谢,谢谢周叔……”
周叔还没来得及说,楚芮不喜欢任何带毛的动物,他只能在自己心里默默祈祷,广浩波口中的小猫今后能有一个更好的归宿。
-
-
小花不见了,广浩波没找到它。
广浩波跑出去找猫,周叔找不到广浩波了。
广浩波出门没带手机,周叔打不通他的电话,在四通八达的老巷子里来来回回找了很久也没找到广浩波,只得打电话给楚芮。
楚芮那边的酒会还没结束就走了,不到半小时就到了,这是他第三次来广浩波之前住的地方。
老城区破旧的矮楼里,车也开不进去,他之前还以为以后再也不用来了。
广浩波住在最里面的一栋,在五楼顶楼,又脏又乱又差。
斑驳的墙面,外墙皮也已经脱落了一大片,楼道狭窄,肮脏,杵在楼下的垃圾桶散发着酸腐味跟鱼腥味,台阶上是厚厚的黑色油泥,五层楼,楼道灯都是坏的。
往上迈一步,楚芮胸口的燥闷就更多一层,然后重重地呼一口气。
终于到了五楼,广浩波原来住的地方大门紧锁,没有人。
外面还在下雨,楼梯口旁边的消防窗口很快成了一道黑漆漆的雨帘。
楚芮没找到人又跑下楼,撑着伞一个人穿梭在一条条小巷里,不停喊广浩波的名字。
半小时之后,楚芮才在巷口一个小卖部的屋檐下找到蹲在墙角,浑身湿漉漉怀里还抱着一只小花猫的广浩波。
小猫闭着眼蜷缩在广浩波怀里,发出咕噜噜的声音,广浩波在小猫身上一下下轻轻摸着,嘴里念念有词,听起来像是在安抚小猫。
楚芮忍着想教训广浩波的冲动,把伞打在他头顶,“你怎么在这?我找了你半天。”
广浩波抬头看一眼楚芮,冲他笑笑,又低头专心抚摸怀里的小猫,“小花不见了,我出来找。”
楚芮嫌弃地瞥一眼广浩波怀里脏兮兮满身黑泥的小花猫,握住广浩波手腕,皱了皱眉,“把小猫扔了,跟我回家。”
广浩波一听楚芮要他扔了小花,用力抱紧了小花,甩开楚芮的手,“我不,我要把小花带回去。”
楚芮忍着火,“你大半夜跑出来,就是为了一只小猫?”
广浩波没说话,额前的头发还在往下滴水,喉结微微滚动了两下,水茫茫的眼睛望着楚芮,眼底却是坚定,他并不认为自己的话有什么不妥。
“听话,你把小猫扔了,我带你回家,如果再淋雨,你会着凉的。”楚芮蹲在广浩波身侧,给他擦了擦脸上的水珠。
“我不,我不会扔小花的。”广浩波坚持。
楚芮逐渐失去耐心,把手里的伞柄塞到广浩波手里,“如果你不同意丢掉小猫,你就别回去了。”
楚芮的话跟外面的雨一样冰冷,广浩波听得喉咙发堵,咽口口水都艰难。
广浩波低下头,左手用力捏着伞柄,右手用力抱着小花猫。
他找到小花的时候,它正在垃圾桶里翻找吃的,看到他,只是远远喵一声,广浩波喊了一声,它才摇摇尾巴跑到他脚边。
他太用力把小花猫弄疼了,小花睁开眼喵了一声,声音小小的。
广浩波松了点力气,又在小花头顶摸了两下,喉咙发紧,却还是开了口,“如果你不同意我带着小花,那我……就不跟你回去了。”
他说完又想,原来川哥说得也不对,结了婚,并不是会一直在一起。
傻子为什么这么倔?
楚芮觉得不可置信,广浩波竟然在结婚之后的第一天,为了一只小猫就不回家了,他竟然还不如一只猫。
心里的闷火窜了几米高,楚芮冷冷地开口:“广浩波,我再问你一遍,你确定为了一只小花猫,就不跟我回家吗?”
这个问题让广浩波觉得难过,他形容不好那种感觉,像是有块石头压在他胸口,他想说句话都难,半天之后才吐出一句:“我,不跟你走了……”
楚芮垂在身侧的拳头握了握,转身快步走了。
广浩波抱着猫站在原地呆了半天,一直等到彻底看不清楚芮的背影了,才一手撑伞,一手抱猫,慢慢地走在雨里,顺着楚芮离开的方向。
雨伞歪了歪,他没稳住,雨点子拍在他脸上,他没手去擦,只能用力低头在自己肩膀上蹭了蹭。
衣服也是湿了,脸上的水越蹭越多,眼睛蹭得发酸,视线也越来越模糊。
好不容易走回楼下,中间还摔了一跤,广浩波看到楼道口站着的高大身影,很熟悉,太黑了他看不清,又用力眨了眨眼。
是楚芮。
广浩波看清楚芮那一刻胸口紧缩了一下,楚芮,他没走。
一辆电瓶车从广浩波身后骑过,车灯照过来,楚芮注意到广浩波裤子上都是泥,脚踝上也多了一道几厘米长的伤口,雨水混着血水还在往下淌,伤口边缘已经被雨水泡得发白。
楚芮脸色更冷了,心里估计着肯定是傻子抱着猫往回走的时候弄伤的,心里升起一阵莫名的焦躁。
“楚,芮……”
广浩波站在那,轻轻叫了他一声,声音小的楚芮甚至都怀疑是他听觉出了错。
不知道怎么的,脸上又有水了,还是热的,广浩波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这是哭了,不想让楚芮看见自己哭,别人都说只有傻子才会哭,他又使劲低头在肩膀上蹭了蹭。
“傻子……”楚芮走出来,一弯腰打横抱起广浩波,又说:“傻子,你是不是不知道结婚是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广浩波把眼泪蹭到楚芮衣服上。
“结了婚,你就是我的,你要听话。”
楚芮抱着广浩波,广浩波抱着猫,雨伞遮住了他们大半的身影,又慢慢消失在黑色的雨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