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第二天早上,陆云川还是不得不面对女装的我。好在他已经习惯多了。
和冯宜箐女士一起出去吃了早餐。
虾饺、烧卖、叉烧、蛋挞、凤爪、榴莲酥、萝卜糕、豆花。种类不少,每份就只有小巧精致的几个。
陆云川面无表情,看眼神却是在发愣。
“这个好吃。”我拿起筷子先给冯宜箐女士夹一只虾饺,在公众场合扮演母慈子孝。
陆云川有点不好意思,默默喝豆花。我拿了一个蛋挞凑到他嘴边:“来,张嘴,啊。”
陆云川的眼神看着像想打我。
我在他耳边小声说:“我现在是女孩子,就算喂你吃东西也并不会很奇怪。”
陆云川快速翻了个白眼。我捂着嘴笑。
冯宜箐女士看着我的表演大概心里有十万八千个不爽,但我不想理,就假装看不见。
我这样把人家小陆当成我们母子间交锋的工具人,事做的不对。陆云川脸皮不够厚,夹在中间尴尬得过于明显。他硬着头皮就着我的手咬了一口蛋挞,在他蹙眉的时候我迅速把剩下的塞进嘴里。
他按住我的手,压低了声音谴责我:“你干嘛?”
我做出夸张的无辜表情:“我看你好像不太喜欢吃。”然后又捏起来一个蛋挞凑过来,“你喜欢就再来一个嘛,这次我不跟你抢了。”
今天也是陆云川想打死我的一天。
感谢法治社会,留我一条小命。
其实城市嘛,都差不多,大同小异。公园、广场、高楼、纪念馆,都不是冯宜箐女士会感兴趣的地方。更何况她的脚平面足,走不了太远的路。
无非是逛逛商业街、购物中心,接着找个咖啡厅坐下来休息。冯宜箐女士大概是被我恶心到了,以一种吃过午饭就不想再见到我的方式宣布下午她要回酒店休息。
我追问:“那明天呢?明天想去哪?”
冯宜箐女士回答:“要不要去水族馆看看?”
我笑了起来,“好啊,正好我也没去过呢。云川呢?你去过吗?”
突然被点到名字,陆云川颇有些不自在:“我也没去过。”
“那就这么定了。我们先回酒店好好休息。”
新生军训过去有三周了,陆云川那张被晒伤的小脸基本恢复过来,依旧是白到反光。他就像修真小说里那种天赋卓绝,长得还好看,被一个宗门捧着的天之骄子。高挑劲瘦,又冷又傲。
可惜他心境不到位,气质差了一层,少了点仙气。不过,就现在这样也勉强称得上是高岭之花了,引得人动了攀折的心思。
看他吃瘪生闷气的样子特别可爱,所以我才总气他。
他大多时候是平和又缺少存在感的,并不会有人把他和“高岭之花”四个字联系起来。他怼人的时候就很有神采,生闷气想用眼神杀死我的时候也特别鲜活。
回了酒店,我试图安抚陆云川:“下午是想好好休息还是去哪逛逛都行,估计明天就是最后一天了,辛苦你了。”
陆云川眯起眼睛咬了下嘴唇,“学长。”
“嗯?”
“我能打死你么?”
我干笑:“冷静啊冷静,法治社会!”
#没有教学的日记#
10月2日
日记本不在,要是打在手机上。
陆云川刚认识我一个月多点。
别说放在一个月前,我想不到有一天会让他假扮我男朋友,就是放在昨天,我也是没想过的。
主要是冯宜箐女士把剧本给我递过来了,我情不自禁。
我妈就是这么能脑补,明明并没有了解我什么,却总是以己度人,再把她自己臆想的当成真的。几乎就是做梦孩子丢了,醒了就要质问我为什么乱跑的那种。
她有时候会质问我为什么那么对她,跟她相处我真的心好累。小时候我跟她硬刚过,后来就觉得这样没意义。她又不会彻底不理我,我跟她硬刚只会给自己带来更多后续的麻烦。
有时候,我觉得我们母子从彼此的生活中彻底退场这样对谁都好——这种话说出来肯定会有人讲“等你以后真的失去了就该后悔了”。
讲真,只有怀念逝者的时候,才能让时间打磨掉那些不好的印象,美化愉快的回忆。这招对活人是行不通的。对我也是行不通的。
美化记忆都救不了我对冯宜箐女士的印象,怕是得脑子自己篡改、杜撰些事来填补空缺。
一切用来形容母爱的词汇,在我的记忆里都是属于我小姨的。血缘上她是我小姨,情感上她才是母亲。
这些事不好解释,说给谁听也没有意义。我不需要谁来同情、理解。
这次是我对不住陆云川,回去之后我会尽可能补偿他,投其所好帮他推进女装事业,比如剃个毛画个妆买个小裙裙。他太白了,我的粉底不适合他,回头再带他去买。
今天陆云川在用语言表达了想打死我的愤怒之后突然问起我是怎么走进美妆店或者女装店的。
这其实不难理解,我也给他解释明白了。最初是借口给姐姐买礼物,并且说姐姐和自己肤色或者身高差不多,让店员小姐姐给推荐。
这种状况一直维持到我在虞杰学长的指导下能达到不容易被识破的女装,之后就有勇气直接穿着女装去买了。
陆云川:“我有点好奇,如果试衣间分男女,你会进哪边?”
这问题就很女装出门会不会进女厕所一样,当然是不啊。我是喜欢女装,又不是变态。
陆云川像是突然来了谈性,接着问我:“你女装上厕所吓到过人吗?”
“吓到过很多次。一般进门就会收到惊悚的目光,还常有人跟我说走错了。如果厕所里没人,有时候会有在我之后进来的人以为自己走错了。我撩起裙子从裤子里掏出来开始上厕所时候还有人会扭头多看两眼。”
陆云川沉默了半晌,紧紧抿着唇,最后叹了口气,“你是怎么理直气壮地说出来的呢。”
我回答:“因为我当时做的也理直气壮吧。”
水族馆还挺好看,毕竟老家没有这种观光项目,对我来说挺新鲜的。陆云川应该也很喜欢,瞪大了眼睛四处望着,样子有些可爱。
冯宜箐忙于举着手机拍照。这人潮汹涌的,怎么拍都带一堆人头,反正我是没兴趣拍。
下午送冯宜箐女士到火车站,我因为没有票只能送到外面。目送冯宜箐女士走进车站,陆云川明显松了口气。
我问他:“你怎么看着比我还累?”
陆云川斜了我一眼,“有问题?”
“好吧,没有。”
陆云川没管我,转身就走。我跟在后面,看着他走了几步就掏出手机低头看。我凑过去发现他在地图软件查路线导航。
“我早该想到你不认路的。”
陆云川凶巴巴地瞪我:“闭嘴。”
好吧,我闭嘴,带上这两天买的东西,跟陆云川一起回学校。陆云川到底还是个有良心的人,等车的时候就帮我分担了一些提着的东西。
回宿舍之后,惊讶地发现王一睿居然回来了。
陆云川把东西放下就走了,我也没留他。他看起来挺累,姑且放他回去休息吧。
王一睿张开双臂走向我,做出拥抱的姿态。我接住这位小伙伴拍了拍他的背:“你这是怎么了?”
王一睿叹了口气,“刚回家就被安排了相亲。”
我还是挺惊讶的:“你这个年纪不至于吧?”
王一睿按着我肩膀晃啊晃,“我命好苦啊。相亲对象是家里有商业往来的那种朋友家的孩子,年纪相仿就想撮合一下。”
“听起来有些新鲜。”我推开王一睿,保持安全距离,免得被他晃散架了。
王一睿哭丧着脸,“我真的很受伤啊,你还说风凉话,小清儿你没有心!”
好么,我这个昵称还谁逮着谁叫了。
张海生在上铺发言了:“你看我就说了,这种狗血桥段我顶多在小说电视剧里看过,从没想过还能发生在身边。”
我对学霸的话表示赞同:“贫穷限制了我们的想象力。”
王一睿又扑了上来,他不敢去磨学霸,就只能抱着我哀嚎:“我还没玩够呢,不想定下来啊。就算定下来,我的口味也是姐姐不是妹妹啊。那小公主是又娇又美,但是矫情得让我受不了啊。就算她有公主命,我也不想惯着一个公主病。”
王一睿这毛病我们都知道,他喜欢比他大的,能照顾人的。我私以为他这是缺爱的表现,大概率也缺母爱。我是不赞同恋爱关系里给自己找个“妈”的。但是他乐意,我也不会自以为是地去干预他的选择。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乐意做什么都是自己的事。
我拍拍王一睿的肩膀:“兄弟,你再扒我身上不松手,我可要摸你了。”
王一睿嗖得往后一蹿,抱着胸一脸做作地说:“完了。人家冰清玉洁的身子不干净了。”
寝室门被敲了两下,来人没等回答就直接推门进来:“我看看怎么不干净了?”
“噗……王一睿你也有今天。”
上次王一睿推门说看看谁给我发好人卡了,弄得陆云川直往我身后躲。这次也轮到他被人“看看”了。
赵兴尧并不是我寝室的常客,但是人家每次来都带点吃的喝的,不在价值在心意,这一招很会收买人心。
王一睿往赵兴尧身后一窜,扒着他的肩膀叫嚷:“你管管你家小清儿!”
赵兴尧:“你这么说听起来很像小情儿。”说归说,他还把王一睿从身后捞出来,啧啧了两声。
王一睿狐疑地看他。
赵兴尧在王一睿腰上摸了一把:“你这腰,还挺细。”
王一睿戏精上身的劲还没过去,听赵兴尧这么说他又开始了。
“讨厌,你想对人家做什么!”
赵兴尧答曰:“想看你穿裙子。”
王一睿窜回我身后,“清冀,你不是也好这口吧?”
我拍了拍他的头,“你想多了。”
赵兴尧也跟着上了发条似的,盯着我追问:“那你怎么把小云儿单独带出去玩了?二人世界?”
“嗯,二人世界。”我一扬下巴,冲他呲牙。
赵兴尧抿了下唇,“真心的?”
我就不明白了,他怎么对我的事这么在意。我想了一下,“要不我换个衣服卸个妆,你调整一下心态,然后咱们再说?”
赵兴尧按住额角长出了一口气,“行了行了,用不着,我不是喜欢你。”
“那就是喜欢陆云川了?”
赵兴尧:“我突然想打你。”
我觉得这不能怪赵兴尧脾气不好。
“那您还是出去冷静冷静吧。”我开了门做个请的手势。
赵兴尧突然说:“我问小云儿要不要一起出去逛逛,他说他跟你在一起。你要是对人家没意思,相处的时候就多点分寸吧。”
我只觉得一头小问号:“我怎么了?”
赵兴尧瞥开视线不看我,“你又这样,没点自觉,就知道瞎撩。”
问题是我真不知道。
赵兴尧走了,场面有些僵硬,不欢而散的感觉让每个人都不太好过。就连刚才闹得正欢的王一睿都被镇住了。
我问王一睿:“我瞎撩吗?”
王一睿一摊手,“兄弟,我是直男,感觉不到啊。”
我摆摆手,“那就算了。”
这种问题我也不好问学霸。张海生那个人往那儿一杵就自带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气势。讲真,我不太敢拿这种问题去叨扰他。
张海生也在宿舍,人家在上铺做自己的事,没搭话。
我想了想,发了条消息文字陆云川:“赵兴尧说我没自觉到处瞎撩,我有吗?”
陆云川没理我,这很正常,毕竟我问得确实莫名其妙。他大概是觉得我又在发什么疯吧。
#没有教学的日记#
10月3日
赵兴尧谴责我“瞎撩”的样子,像极了我是个曾经撩过他又始乱终弃的负心汉。但我觉得这是我的错觉。我怎么会撩过他呢。
他喜欢的应该是他理想中女子,不是我。我一直都觉得他是在投过我的皮囊看着自己想象中的完美伴侣。
可这世上哪有什么完美伴侣,他注定是要失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