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两人聊完之后,楼今疏关上车窗,启动车子差点给严嵩一尾气,邧宵回头看了下躲开的严大队长,想了两秒问道:“处长,有件事我觉得我要告诉你。”
闻言,楼今疏的心猛地一跳有些莫名的紧张,他抿抿嘴唇,忍住不去扭头看小孩儿:“什么事?”
邧宵也有点紧张,低头看握在手里的矿泉水瓶,还捏了捏:“虽然还是想不起来以前的事,但是今天,那间卧室给我的感觉很熟悉,就是,就是像是发生在我身上一样。
如果不是知道我的精神体是雪豹的话,我都要怀疑翠鸟向导是不是我了。原本我以为这种感觉只是巧合,可是我刚刚听见严警官和处长你们说的话,那一刻我好像想起了什么。”
“吱嘎——”
特办处的车子猛地停在路边,楼今疏凝眉看向邧宵:“你想起了什么?”
“一个男人,”邧宵吞吞口水,盯着楼今疏却又像是透过眼前的人在回忆什么,他颤抖着,却轻轻说道,“他死死地掐着我的脖子,我喘不过气,我快要死了。”
这种濒死的窒息感每时每刻包围着他,强烈的情绪让他想要去挣扎,但偏偏他现在是安全的,死亡的后怕萦绕不去。
邧宵恍惚间回到了研究所,看到了皮肤青白的自己,原来不管是他还是这个世界的“邧宵”,都已经死去。
“男人?”
楼今疏怔住,一丝谨慎的怀疑自他神情闪过,他却没有在继续追问,只是伸手抚着邧宵的背:“不要怕邧宵,你刚刚觉醒,精神图景不稳定时遇到了今天这种情况,很容易发生‘通感’,你说的这些可能是‘通感’带来的幻觉,不要怕。”
邧宵一愣,不敢置信的看向楼今疏,回神之后微微前倾躲开楼今疏的手,小声道:“我,我想抱着小雪,可以吗?”
楼今疏缓缓收回手攥紧,邧宵侧身抱着雪豹,这是小孩儿第一次对他表现出抗拒,他是信任自己才将话说出来,但不是傻。
尤其是如今的邧宵……
“抱歉。”楼今疏坐直,摘下了打早上便戴着的眼镜,邧宵从雪豹厚实软乎的背毛里抬起头,目光撞进了男人暗绿色的眼眸。
邧宵慌乱地指了指:“处长,你的眼睛?”
楼今疏将车停到安全的地方,随口解释道:“在我过多使用能力时,眼睛的虹膜会变成暗绿色,这是我的精神体外现。”
哦哦哦,邧宵点头,他还记得处长的精神体是绿孔雀。
“……邧宵,有些事不是我要骗你,骗人的感觉并不好受,唯独这其中涉及到的人和事太多太多,我自己无法决定是否要告知你,至于你问我你想起的那个男人是不是真的,你没有骗我,但我、聂文羽,我们谁也不知道你在觉醒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特殊人群大部分在6-8岁觉醒,极少部分发生在出生时或者青春期,我只能诚实地告诉你,在部里接受你父亲的条件后,我被派去接你到特办处进行照顾,正好碰到了你的觉醒期……”
楼今疏顿了顿,他不愿继续多说,只是转而问:“在你的记忆里,那个掐住你脖子的男人,是我吗?”
邧宵脱口而出:“不是你!”
“好,”楼今疏眼中的绿色更浓了些,他按了下眉心,松了一口气,“关于逆觉醒的翠鸟向导,等你们几人正式入职之后,我和聂文羽会一同告诉你们,这毕竟涉及到我们每一个人。”
邧宵睁着圆眼看着他,心里半是不好意思半是愧疚,之前只是因为处长拿幻觉糊弄自己不自在,万万没想到处长会和他那么说了一大通……
处长真好啊。
楼今疏突然咳了下:“还有,以后要是再想起什么,记得告诉我,不要先说给别人听,好吗?”
邧宵乖巧点头。
“把雪豹收起来吧,咱们先回下处里,办完事再去训练。”
小孩儿又听话地把雪豹收回去,装作没听见雪豹吚吚呜呜吵着看鸟的想法,探头问:“回特办处?向导还没有抓住,我们不跟着去警局了吗?”
“严嵩他们是找不到的,咱们回去搬救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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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赶上早高峰,回到特办处已经差不多十点,一打开门,就瞧见聂文羽轻轻合着茶盖十分享受,往里有三个人在收拾自己的工位。
“很闲?”
楼今疏扫一眼:“联系过那两位向导了吗?”
“一个六十八一个七十五,两个老爷子都活蹦乱跳活得好好的,”聂文羽咂了口茶,“我可没说漏嘴。唉,怎么回来了?案子破了?没咱们的事儿?受委屈了吧?嗐我早就说了,那群普通人逮着机会不把咱们使劲踩死都算好的。”
“案子倒是简单,难得是要揪出后面的害虫。”
聂文羽一听,放下茶杯站起来:“这样啊,那就过来认识认识我们可爱可敬的同事们。”
邧宵从楼今疏背后伸出脑袋,三个新同事放下手里的活走过来,戴着翡翠手镯的女生对着他温婉一笑:“唐嘉,精神体是一只辉蓝细尾鹩莺。”
另一个女生剪着公主切,有一双灰蓝色的眼睛:“我是简一禾,这是我的精神体,侏儒狨猴。”说着,她侧了下头,邧宵看过去,在她的耳朵后有一只迷你小猴子,拽着她的头发透过发丝间隙羞涩地望过来。
“我就不先给大家看我的精神体了,”最后的男生一笑,“我叫云曹,是楼处长的师弟。”
楼今疏嗯着应了,转头看向唐嘉:“你的网络技术怎么样?”
唐嘉一顿:“综合比赛中曾经获得过第一名。”
聂文羽瞅了两眼,实在好奇:“怎么,公安查不到?”
“也不是,给他们足够的时间去排查肯定能找到,但向导最了解向导,我单纯不想多浪费时间罢了。”
一旁的邧宵吞吞口水,想起了不到两个小时前,楼处长还一本正经地“建议”警方排查季宏伟在A市的人际,现在却说不想浪费时间……
此时楼处长正一本正经对唐嘉道:“我需要你尽快找到一个被‘抹去’的人。”
楼今疏走到桌边打开电脑,几人跟过去,楼处长道:“季宏伟,A市人,身份证号是3X0XXX1990XXXXXXXX,一名画家,本市鹭沙区有一套房产,我需要你查明他近期与谁交往密切……”
他话说到一半突然一顿,眼皮一抬看了眼邧宵,楼今疏伸出手敲敲桌面,沉声继续说道:“并和统计出的A市可疑人员名单进行对比。”
邧宵站在偏远,闻言一愣,想到了严嵩和处长的谈话,想到了C栋卧室不寻常的情绪残留。
唐嘉点点头,她的语调总是不急不缓,温柔平和:“好的,楼处长还有别要求吗?”
楼今疏神情不变:“……尽快。”
“好的,处长。”
唐嘉找了纸笔记下楼今疏打在电脑上的信息,回去自己的工位上,聂文羽探头看了眼,一脸的不解:“哦,A市?我记得那里一带不是比较亲塔的吗?”
“可能因为塔离A市很近吧,”云曹摸着下巴,带着可惜,“啧,去一次那里怕是不太安全吧。”
简一禾嗤笑一声:“毕竟都是畜生一样、脑袋里一半是咬脖子一半是强权的哨兵。”
这些话听得邧宵站立不安,又悄摸摸在心底里庆幸自己不是那种哨兵。
不过咬脖子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咬脖子?
邧宵飘忽的视线慢慢向前,无意识地落在楼今疏的身上,楼处长腰背挺拔,天气热,领口解了两颗白色衬衣扣子,此刻稍稍弯腰低头盯着电脑,正巧露出了一小片白皙修长的后脖颈,
好像,很……
不知道为什么心跳突然有些快,他猛地回神,颇为慌乱地移开了目光,不敢再去瞧。
幸好没有人发现他的小动作,楼今疏关了电脑:“现在不需要去A市。”
聂文羽哦了一声:“这话说得,就是以后可能要去呗。”
“如果有需要的话。”楼今疏抬头看了下表,正好是十一点,“老聂,这几天没事的话你来给新人做培训,我得带着邧宵去训练。”
“真辛苦啊小邧宵,”聂文羽没有异议,伸手去揉邧宵的头发,邧宵忍住没躲被揉了几下,聂处长尽兴了,“那我就客气地问一问,什么时候把事情都说清楚呢?”
楼今疏抓住邧宵的胳膊往外走,闻言脚步一停,沉默几秒道:“等‘合适’的时候。”
聂文羽嘴角抽抽:“真是,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啊。”
两人出了办公室下楼,楼今疏放开了手,邧宵仰着头看他:“处长,聂处长是在控诉,你在讲废话吗?”
他觉得好笑,原来有些话还可以这么说,记下来记下来。
楼今疏叹了口气,略微低头:“别什么都和他学,饿了吗?我们先去吃点东西再去训练?”
邧宵挠挠脸笑了笑,仰头看他将要回答又愣住了。
他又看到了那片遮不住的、玉一般清透的皮肤。
“我!”邧宵磕磕绊绊闷头往前走,“处、处长我先去下卫生间哈!”
楼今疏停在了原地,他看着小孩儿的背影,悄无声息间那双凤眼变了颜色,最后他一手摸上了自己的后脖子。
邧宵怀着秘密惴惴不安,吃着饭也是食不下咽尝不出味儿,训练时恍恍惚惚,雪豹受他影响也是状态不好,总是时不时回头确认他的安全。
直到迎面扑来一只凶悍的恶狼,“啪嗒”,黑暗与恶狼褪去,楼今疏凝眉站在控制台旁看着他。
邧宵小小提了口气。
“今天怎么了?”楼今疏缓步走来,“是……”
“对不起处长!”邧宵背靠着墙壁,受惊一般瞪大了圆圆的眼睛:“我我我不是那种哨兵,我不喜欢咬脖子呜呜……”
雪豹跳过来歪头看他,胡须动了动,下一秒被邧宵捂住了嘴。
【不,你喜欢。】
……忘了,捂住嘴精神体也能说话的。
邧宵惊恐地望向男人,生怕男人听见会露出厌恶的表情。
楼今疏弯起嘴角安抚他:“小雪在和你说话吗?抱歉,我听不到。”
邧宵稍稍松了口气。
“早上简一禾说的话有些刻板了,”楼今疏在离小孩儿一步远时停下,温声向他解释,“就和普通人一样,有反对暴力的哨兵,也有行事极端的向导,部里就有几位哨兵同事,不过聂文羽没有争取到咱们处里。”
邧宵想了想:“塔,塔里也有行事极端的向导吗?”
“嗯,我太清楚都是什么样的人,所以塔存在那么久,是时候让它消失了。”
他停顿了下,摸了摸靠过来叼着尾巴撒娇的雪豹:“不说这些了,刚好有位哨兵同事在学校任职,要去见一见吗?”
邧宵:“嗯?!!”
特殊教育学校刚成立不满一年,接收的学生年龄各异,大部分的哨兵向导都是从塔半路退学的,小部分则像邧宵一样刚刚觉醒。
邧宵跟着楼处长出了训练室,一路直走拐拐再直走拐拐,上了三楼后,敲开了其中一间办公室。
邧宵从他身后探出脑袋,就见一个三四十岁、虎背熊腰的男子,扎着小辫子神情狰狞地写着字。
男子非常专注,楼处长又敲了两下门:“Cetus。”
Cetus大力一收笔,抬头看到人惊喜地两眼放光:“噢,楼,好久不见。”
邧宵这才发现Cetus有着一副混血面孔。
楼今疏走进来,Cetus看见了邧宵:“哦,你带来了位高等哨兵?是你的,唔,partner吗?”
帕特什么?
楼今疏蹙着眉:“邧宵是我处新招的哨兵,他比较好奇部里的其他哨兵,我带他来见见你。”
Cetus点点头,理了下过于凌乱的发型,他起身,不适的威圧感扑面而来,邧宵眨眨眼,Cetus又赶紧坐下道:“抱歉抱歉,我刚刚太累了没有收住精神体。”
“收不住精神体?你不怕被学生投诉吗?”
Cetus嘟囔:“我只是对着教案比较烦躁,我妈说当老师安稳,但她没有告诉我,当老师要每节课都要写教案,早知道学校只有我一个哨兵当老师,我当初一定答应聂处长。”
“呵,”楼今疏带着邧宵坐下,闻言笑了声,“如果你进了特办处,现在就该抱怨苦和累了。”
Cetus翻了翻刚写好的教案,心累的长长叹了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