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她那些老友,眼下指不定正怎么抱怨她如何不厚道,那边孙子尚未摆平,这边却急于开口找她们要姑娘了。
幸而老太太还有几分面子。人家纵使有意见,也未必敢当着她的面说。
李一白更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可苏眠夹在当中,是最无辜的那一个。
你不能指责一个傻子偷了李一白的心,况且李一白究竟有没有心,这又还很难说。
——李家没有一个人是好东西,这个,也是圈里公开的秘密了。
老太太前年拜了一次缘法寺,回来之后逢人便说,是佛祖授意,她该抱个曾孙,才好挨得过马上要到的庚子年。
这话到底有几分真假姑且略去不问,老太太年轻时绝非崇拜鬼神之辈,也许老了就真的信佛了也未可知,但她这番昭告天下,无异于公开释放一个信息:李一白要结婚了。
这些,不少人闻风而动。
李一白看老太太使出这一招逼婚,倒也就是笑笑,没一点动气的样子。那些时日,名流千金轮番上门来,李家的铁门槛一时也要被踏破了,却没想到就在这时,李一白领了个傻子回来。
从仆人不慎撞见李一白和苏眠在书房“办事”的这一刻起,李铭就意识到,从此以后李家恐怕再无安宁之日。
从李铭掌握到的,关于苏眠的情况来看,苏眠大概是被李一白利用了。
然而——还是那句话。
李家没有一个好人。
所以李铭尽管对这个情况有了一定的了解,但他并没有一丁点,想要帮助苏眠的意思。前面他和老太太见面,老太太有个词用到了点子上,老太太说,冷眼。
李铭就是这样冷眼看着,无动于衷。
苏眠已经傻了,只能任凭李一白揉搓,而李家上下,看懂的在冷眼看,看不懂的在偷偷揣摩,整一个楼台深深的李家,从上到下,此时目光都聚焦在一个人身上。
苏眠。
……
苏眠被李一白弄得气喘吁吁,他有点难受地捂住肚子,觉得肚子好顶好顶的,可是李一白没有一点点要停下来的意思,苏眠呜呜地含混地呻吟,如果他能更清楚地表达自己的感觉的话,也许是“别这样”,又或者是“不要了”。
李一白自己爽够了,才恢复平时温柔好耐心的模样。他伸手刮了刮苏眠红彤彤的鼻尖,哄道:“马上让你舒服”,说着帮苏眠疏解了前面的快乐。
苏眠尖叫了一声,脚趾痉挛似的蜷缩起来,他眼睛里蓄着泪水,看上去十分可怜。就好像并没有得到真正的快乐一样。
李一白好像看出来苏眠的不快乐了。他顿了顿,停下准备出去的步伐,又坐回来,拿柔软的埃及绒长毯将苏眠包起来。对于苏眠这样的病人来说,这是一种安抚行为,能让苏眠获得一点点安全感。
苏眠不用李一白指导,自己就缩到毯子里去,然后李一白再怎么呼唤他,他都没再冒出头来。
毯子围成的壳是他的庇护所。
他躲进他的壳里,就不想再出来。
李一白在卧室里陪了他一会儿,终究手头还有工作要做,李铭已经提着全新的一套高定西服和手工皮鞋站在门外等着了,马上就要去慈善晚宴,再晚一秒都不可以。
因为李一白要主持开场仪式并做讲话。
门咔哒一声轻轻关上,许久之后,苏眠才慢慢从毛毯围拢的,脆弱的壳里探出头来,他的眼睛大大的张着,里面扑通扑通,成串地滚落下珍珠一般的眼泪。
苏眠舔了舔自己的嘴角,舔到了咸咸的眼泪,他觉得好苦,就像是味蕾被欺负了一样,他被苦得很委屈,于是更多的咸味泪水掉下来。
啊啊。
苏眠呜咽着。
谁也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但是大概能有人感觉到他的悲伤。
那种从灵魂深处透露出来的,深深的悲伤。
……
镜头那边一转,本市最豪华的五星大酒店里,在装修得金碧辉煌的第一宴会厅内,此刻,那些穿着高定名牌,举手投足带有天然风度的上流人士们,正聚集在一起,上演一出普通人难得一见的名利场。
李一白在台上只讲了两分钟半中,台下的人看似认真在听讲,实际却是借此机会,用各色眼光打量和评估这个神秘的男人。
有的人目光里带着探究,有的人目光里带着不屑,有的人目光里只有纯粹的热情和希冀,宛如陷入热恋中的少女。
李一白在五颜六色七彩纷呈的目光扫视下,从容地完成了他应尽的责任,当他器宇轩昂走下讲台时,人群里爆发出剧烈的掌声。
在这群富贵男女对李一白热切响应的衬托下,霍沉的无动于衷显得十分醒目。不少女士纷纷以暧昧而克制的目光打量这男人。和李一白十足阳光的英俊不同,霍沉更具有一种古典美男的气质,在京城这个圈子里,有钱人很多,可有钱还兼具外貌和头脑的钻石王老五,除了李一白,或许也就只有霍城了。
霍沉全程只是漫不经心地,像看一出人间喜剧一样,旁观着这场和慈善本身没有什么关系的慈善晚会。
李一白下来后,免不了和这个那个一番寒暄,等他把该说的话的说完,该做的样子都做完,他才端着一杯香槟走到霍城那,吊儿郎当地说:“嗨。”
霍沉眉毛都没挑一下,只瞥了李一白一眼,然后冷淡道:“寒暄就免了。”
李一白呵呵笑了下,没被霍沉的冰山气质吓退,反而用很熟稔的口气继续强行开启对话,他说道:“最近过得怎么样?”
说这话时李一白语气就像在和自己最好的哥们聊天一样自然。
反观霍沉,听了李一白的话,却皱起眉头来。他深深拧着眉,说道:“今天下午有人找你麻烦,你也把人送到公安局去了,本来事情已经解决,结果你又要把事情往大了闹,你想干什么?打狗也要看主人。”
李一白听了,笑得一片坦然:“我打的是狗,不是你霍家的人。再说,纵容她嚣张跋扈成正今天这个气候,你们霍家人顾及亲戚情面不好言重也罢,但从结果来看,是我帮你们解决教训教训看门犬,你该谢我。”
“她丈夫牵涉好几个大项目的贪腐案,这你们是知道的。如今趁着雷还没爆,该抽身抽身,也算兄弟我帮你一场。”
最后这句话是李一白附在霍沉耳边说的。
口气显得极为厚颜无耻。
就在今天晚宴前,离开场不到二十分钟的时候,霍沉接到家里来的消息,说与他们家关系密切的某实权部门小领导出事了。
彼时霍沉正在换出席晚宴专用的西服,听到消息,他系扣子的手微微一顿,但大致也猜到是谁,于是只淡淡地吩咐了一句,把该做的事都做好。
进来的那个点点头,一语不发出去了,既没有问是要“做什么”,也没问“怎么做”,显然这主仆二人之间,对今日可能发生之事,实现就做过推演和安排。
其实就像李一白说的。
要做的事,不过是该抽身就抽身,该烧的帐,该对上面写的说明,抓紧时间去做罢了。
霍家的人有条不紊地处理这突发事件,过了一会儿,正经渠道的消息才通过电话送进来,电话里的人说,霍旗举包的三儿在政府办公楼前跳楼了。从她摔得稀烂的尸体上发现了好几本帐,还有一封亲笔遗书,都用保鲜袋包得严严实实,千珍万惜地藏在怀里,一丁点血污都没溅上去。
霍沉听了这个消息,淡淡叹了口气。
旁边站着伺候霍沉穿衣的人,这时适时地上前一步,在霍沉耳边压低声音,说家里所有人,都已经接到通知,霍旗举那边无论谁来,一律不应不理。他本人亲自来也不准开门。
霍沉听了点点头。
其实雷迟早要爆,只是如今爆得实在不像话。霍旗举的老婆刚刚因为得罪了李一白而不自知,被请到警察局里去配合调查,那边霍旗举的情妇直接带着举报信和罪证,以最惨烈的方式自杀了。
眼下焦头烂额的霍旗举,既打不通本家的电话,又被拒之门外,想必也恨不得一头撞死在墙上。
而这一切的起因,不过是因为蝴蝶效应。
不过是因为,下午苏眠被霍旗举的夫人冲撞了而已。
谁曾想过,蝴蝶煽动翅膀带来的影响,竟然会这么巨大……
霍沉暗自忖度李一白的意图。他究竟是真的“冲冠一怒为红颜”,不惜得罪霍家也要给自己的宠儿出口恶气?
还是早就想借个机会,捅霍家一刀?
霍沉冷峻的脸上看不出表情,但李一白似乎猜到了什么,男人大大咧咧地凑过去,哥俩好似的把胳膊挂在对方脖子上,压低声音说:“三儿跳楼那个消息,可是我找人来告诉你的。”
“……”霍沉深深看了李一白一眼。
“当时立马三公里范围内戒严,一切媒体实行管制,人家为的就是想借这个机会打你们霍家个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