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对于穿越这件事,何迪起初是有些苦恼的。
一方面,虽然他只是个单身社畜,活得绝不算滋润,但也不愿就此身亡;另一方面,他和原主所在的世界都不一样,冒充对方实在压力太大,他很担心自己一个不小心说错话,别人以为他跳楼时脑袋被撞坏,直接送去精神病院。
然而,在病房里惜字如金待了一周之后,他发觉扮演这个“赫缔”,其实也不是很难。
因为不管自己说什么,周围人似乎都不是非常在意,只管定时给他清洁洗漱,喂药喂饭,而且伙食相当不错,除了些家常菜,偶尔还会有虫草煲的鸡汤、清蒸王八、花胶蟹肉官燕之类他以前从来没吃过的“补品”。
其余时间呢,他愿意睡觉就睡觉,不睡就坐在那儿看电视,电视也相当高级,是声控的,他自己一个人也能操作。
撇去骨折住院,以及电视只有屈指可数的几个台可看,这样轻松的生活,对一个社畜而言简直就是奢望,所以何迪很快转变了态度,这日子,他过一天算是赚一天,权当放假也挺好。
另外,经过对几部奇幻狗血剧心不在焉的观摩,他渐渐弄清楚了医生口中的alpha其实是种性别,同Beta、Omega这两性别相比,在体能和恢复速度等方面有着绝对优势。
而在这个世界里,Beta人数最多,占了九成九,Omega次之,而原本出生概率就不大的alpha,目前已极为稀有,赫缔所在的国家也只有十几位那么多,所以现存的都跟大熊猫似的,不仅无需工作,还享受着专人照顾的特殊待遇,如果有哪位B或者O和他们婚配,则也能同享这等福利。
以至于到了电视剧里,alpha大概率是外貌靓丽、身负花不完的钱却又不谙世事的青年男女形象,而追逐alpha的角色里,除了真爱之外,总有那么一两个从头到脚写着拜金二字。
另外,看多了影视剧里AO们像小猫小狗似的互相嗅来嗅去的调情,何迪对AO具备的“信息素”也有了点基础的概念。因为好奇,他还趁病房里没人的时候,偷偷嗅过“自己”,但不管他怎么用力猛吸,只能嗅到一点淡淡的、带着苦涩的植物清香,跟电视剧里什么雪松香红酒香八竿子打不着边,反而像是消毒水混合了什么草本洗衣液。
嗅完他自嘲地笑起来:那可是电视剧,自己怎么还当真了?
乐过之后,何迪紧绷的神经放轻松不少,也敢多说话了。不出几日,他已经从照顾他的青年口中套出了不少消息,比如青年们都隶属于珍稀alpha保护机构,而这个机构在赫缔父母双亡后便接管了他,直至现在,也就是赫缔十八岁生日过完后的两个月。
再比如那个表情冷淡的中年女人叫梁蕴,是青年们的直属领导,人狠话不多,总是悄无声息地冒出来突击检查工作,搞得大家都有些怵她等等。
唯独一件事,他始终没打听出来,那就是这具身体的原主人赫缔到底是怎么坠楼的。
“我们俩才接到这份工作,之前都没有见过您呢。”青年们是这样告诉他的。
而从医生护士对他的态度来看,赫缔似乎也不像是位轻生者。
或许和自己一样,仅仅是倒霉吧。何迪没再深究。反正自己不想死,现在又被看得那么严,百分百再出不了意外。
两个月过去,何迪的双手果然同医生所说,恢复如初,只剩一条腿还没拆石膏。大约是怕他继续在医院待着太闷,机构干脆替他办了出院手续,趁他还睡着的时候就把他抱上了回家的车。
何迪醒来时,已身处在一辆保姆车之中了,前后左右全是穿着黑色制服的机构人员。他不知道这些人赫缔是否认识,于是偷偷一瞥后,他假装自己还困,又闭上眼继续睡了下去。
车到了目的地,他被青年们叫醒,搀扶着下了车,一抬头,就看见了一栋很难看到顶楼的大楼。底层每隔10米就设个岗哨,保安各个都是年富力强的壮汉,一看便知这栋楼的住户都很不一般,不是名流,起码也得是个明星或者企业家。
果不其然,等到赫缔的住所大门一开,一套轻奢风大平层赫然跃现到何迪面前。
作为别墅装修公司的图审,何迪看过的别墅设计图也不下百套了,但是很少跑现场,也从未想过自己以后能住这种大房子。
新鲜感把一贯的淡定打破了,何迪借口想锻炼一会儿腿脚,让青年们自便,自己拄着双拐很有劲地一跳一跳,愣是把所有房间挨个儿看了一遍。
这不逛不知道,一逛才发觉家里竟然有不少人。
这些人不是家人,而是保姆佣人一类,有的在厨房准备食物,有的在洒扫,有的在放洗澡水,放水的还是个女孩子,见了他很是热情:“很快就准备好了,您要不在这儿坐一坐,我马上给您洗澡。”
何迪见她说着就朝自己走来,像是要给自己脱衣服,倍觉尴尬,赶紧找了个借口,以自己能达到的最快速度蹦着离开了。
在这个世界,何迪最怕见“生人”,碰上这么多个小插曲,弄得他只能草草转一圈,便赶紧跑回客厅坐下,避免自己再撞到什么人“被服务”一下。
然而,不出五分钟,浴室里的女孩就找了过来:“您可以去洗澡啦!”
何迪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扭头就找来了娃娃脸——对方现在是他最熟悉的陌生人了,再说同为男性,他脱衣服时也相对能自在些。
在娃娃脸的搀扶下,何迪终于好整以暇地坐进了浴缸。
浴室里水汽弥漫,他抽动了几下鼻子,忽然有了新发现。他转头询问娃娃脸:“阿奕,你有没有觉得,我身上的味道……好像比在医院里更苦了些?”
其实不止“苦了些”,而是“苦了许多”,刚刚他一解开扣子,清苦的气味便扑鼻而来,他还只当是新洗的衣服味道重,现在不知是不是热水激发了腺体释放信息素还是怎么样,顷刻便翻涌弥漫地四周全是,这让他不得不回想起了电视剧里那些AO撒糖的亲密大戏。
娃娃脸——也就是阿奕,抿嘴一笑:“当然,因为您住院时间太长,医生给开了平衡信息素的药剂,好减少您住院过程中的不适,不过那个药常吃对身体可不好,所以从昨天开始就给您断了。”
“哦……”何迪点点头,原来还有这种说法,医院考虑得可真细致啊。
“其实也没有那么苦,”娃娃脸拿出打湿的浴球,在上面挤了一泵浴液轻轻揉搓,顿时花香四溢,稍稍盖过了苦味。他的声音放得又柔又轻,“我觉得您信息素的味道很好闻,像松针混合着苦艾酒,相当特别呢。”
他说着俯下身,一手揽住何迪的肩,一手将浴球贴到何迪的脖子上,一路经过肩膀涂抹到胸口,开始打圈。
一遍。两遍。三遍。
何迪本来也没想着要人伺候洗澡,只不过腿脚不便,没人帮忙委实无法进出浴缸才叫的他。此刻看他这般洗法,很不习惯地想要拒绝,结果一侧过头,就发觉他挂着恒久微笑的娃娃脸已近在咫尺,快要扑到了自己的颈窝里,忍不住在热水里打了个寒颤:“你……”
阿奕带着笑的眼神忽然间变得粘稠起来,像融化的蜜糖:“嗯?”
“你出去休息吧。我现在手好了,可以自己洗。”何迪迅速整理好措辞,人往边上靠了靠,正色道,“我需要帮助的时候会叫你。”
“好吧。”阿奕耸了耸肩,把浴球等物品放到他伸手可够的位置,转身离开了浴室。
门彻底关好时,何迪才松了口气,抬手无力地抓了把头发。
这赫缔以前都过的啥生活啊,怎么只要周围没人,这一个个就都毫无顾忌地凑过来……自己可还打着石膏呢!
难道真是艺术来源于生活,电视剧诚不欺我?
盯着自己的伤腿看了一会儿,何迪想,等自己完全康复后,得离那群人都远一些,他现在只想当条咸鱼,八点档的九角恋情感伦理大戏不适合他。
嗯。不适合。
之前在医院里,何迪不便洗澡,只能用湿毛巾稍作清洁,眼下浴缸里的热水温度合适,他久违的有了血脉通畅的感觉,干脆趁着没人多泡会儿,给自己洗个彻底。
约莫过了一个小时,他出声喊来了阿奕,等人把他扶出浴盆站稳,他立刻扯过边上的厚浴袍一裹,把自己捂了个严严实实。
或许是意识到了他的戒备,阿奕这次挺识相,没有再做无谓的肢体接触,而是换了个方式讨好他:“今天天气很不错,您想要活动的话,不如去12层的空中花园转转?”
何迪有点犹豫。在病房里呆坐了那么久,说不想出门吹个风晒个太阳,那是说假话。可花园是个公共区域,谁知道会碰见什么人?若是机构的人便罢了,就算瞅出来他不是原装货,本着工作总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也不会有什么大影响的,可要是邻居之类的外人,事态会怎么发展他可没法儿把控——他看过赫缔的手机,干净得像刚出厂一样,他到现在都还不了解对方的关系网呢。
斟酌片刻,他摇摇头:“算了,没什么意思。”
“那不然去11层的琴房?”
何迪根本不会弹琴:“我的脚现在不能踩踏板。”
“抱歉,忘了考虑这一点了……”阿奕顿了顿,“或者,去10层的画室?哦,对了,听说9层的图书馆最近进了批新书……”
听他絮絮叨叨连说了许多,何迪忽然发觉了问题——怎么这栋楼全是娱乐设施,没个住户的?
“等等,”何迪打断了阿奕,“你不是刚来这里工作,怎么对每层楼的情况知道得那么清楚?”
阿奕解释道:“梁主管给我们发了资料,要我们提前熟悉大楼的每一层,好全方位为您提供服务呀。”
何迪心中暗暗有了猜测,朝他伸出手:“资料能给我看下吗?”
阿奕很快用手机将资料传了过来……不,与其说是资料,不如说是小程序链接一样的东西,打开之后像极了迪s尼的电子地图,随便点一层楼,都是图文并茂的介绍,甚至还显示设施当前状态,赫缔的使用频率。
何迪恍然大悟——这整栋楼,都是为赫缔一个人建的!甚至楼下那些保安,保的都是他一个人!
换言之……商贾巨富竟是我自己!
何迪陷入了深深的震惊中,一旁的阿奕看他眼睛都不眨了,心里毛毛的:“请问……资料有什么问题吗?”
“……没问题。”何迪如梦方醒,架着双拐站了起来,“走吧,上楼看看。”
阿奕一听,脸上重新露出笑容,手一伸,不知从哪里拖来一辆轮椅,上面放着一只鼓囊囊的背包:“随行物品都已备齐,现在就可以出发,您想坐轮椅上楼吗?”
何迪:“不……你早就做好了去其他楼层的准备。”
阿奕点点头,并不否认:“是的,我想让您舒服些。”
何迪心头又打了个寒颤:“……让所有新加入机构的人都跟来吧,一起熟悉下环境。”
何迪主要是不想单独和阿奕处在一个空间,没想到新加入机构的人竟然不少,且个个年富力强,一群人浩浩汤汤地跟他进了电梯,搞得他带人出电梯时都觉得自己像个寻衅滋事的帮派头子。
不过他很快就将这别扭的感觉抛诸脑后了,因为眼前的景象,实在比资料里描述的还要精彩!
3F游泳馆——媲美游泳队训练标准的50米大泳池,一人畅游!
6F电游馆——赛车打僵尸太鼓达人跳舞机娃娃机VR体感应有尽有,无尽的游戏币,可以玩到地老天荒!
8F运动区——台球壁球保龄球,篮球乒乓瑜伽球,更有从来没见过的滑雪机!
一想到自己享有这一切,何迪不由得心潮澎湃起来,撑着双拐都有点健步如飞的意思,等看完十多层楼,天色也从太阳当空到日落西山了——还是他去到空中花园才知道的。
回到家里吃过饭,何迪在卧室里重新研究了链接里的内容,发觉了更多惊喜:这些设施的养护费用全由机构负责,他不必花一分钱!
于是,在医生上门替他复诊,拆掉石膏之后,他转头就扎进了玩乐之中。
他终于体会到种了千万大奖后疯了的那种感觉。他现在像个大人没空管的小孩一样,一声不吭且肆无忌惮地玩,不必操心任何事,快乐到了疯狂的地步,又从疯玩中汲取了更多的快乐。
直到那天。
他手端UMP在僵尸堆里杀得正欢,眼前忽然一黑。
“死了?”他摘下VR眼镜欲探究竟,眼前却赫然站着梁主管。
“赫缔。”
梁主管的声音和面容一如初见,像是冷潭中的死水,只需要一句就能让人冷静下来。
何迪擦了把头上的汗,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等待着她的下一句话。
“今晚你的丈夫会回家,请你做好准备。”
何迪盯着她,脑袋里一片空白,仿佛听到了一句不能理解的外国话:“什么?”
梁主管给他翻译了一遍:“履行你的婚姻义务,这对大家都好。”
这显然是一句充满暗示的话,但何迪不是赫缔,听过也仍是一头雾水,幸而脑袋里还保留了一点社畜的本能:“……请给我一份他的资料。”
梁主管的眉毛微不可察地蹙了下,好像要说什么,但最终只说了一个“行”字,就自顾自离开了。
她一走,何迪就捂着脸直接坐到了地上,开始怀疑人生——自己拿的不是顶级咸鱼剧本吗?婚姻义务?这又是哪门子的义务?自己为什么会有丈夫?赫缔的病历上不是填的十八岁吗?十八岁就玩儿那么大啊!?
何迪就这么呆坐着,任由这几个问题在脑内打架。口袋里的手机铃声忽地响了,打断了他的思绪。他拿指纹解锁开,界面赫然出现了文件接受消息,打开一看,竟然是一份简历和一张结婚证照片。
照片上除了他,还有一个英俊的男人,鼻子挺拔,发型精致,琥珀色的眼睛清澈得惊人,目光却冷。
——不是梁主管的那种冷,是一种锐利的寒芒,以一种不屑的姿态出现在了他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