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现代 >> 

荆棘满覆

荆棘满覆

    荆棘满覆

  • 作者:酸奶桃桃分类:现代主角:江彦 尹蔚之来源:长佩时间:2022-03-26 09:14
  • 《荆棘满覆》by酸奶桃桃,原创小说荆棘满覆正火热连载中,围绕主角尹蔚之江彦开展故事的小说主要内容:江彦太喜欢尹蔚之了,所以才会用孩子绑定他,选择永远和他在一起,即使知道尹蔚之并不愿意。

    网友热评:他一点都不愿意。

  • 立即阅读

精彩段落

凌晨两点,尹蔚之突然发起了低烧。

江彦本就因为孕晚期腰疼根本没睡着,察觉到身旁尹蔚之的异样,立马伸手去试尹蔚之额头的温度。

“别碰我。”尹蔚之不耐烦地一把撞开了江彦的手。

尹蔚之烧得正难受,动作起来不知轻重,江彦来不及反应,手肘径自怼上了他那高高耸起的胎腹。皮/肉碰撞,尖锐的疼痛猛地袭来,腹底也随之一阵阵发紧。江彦眉头紧锁,咬紧牙关硬是吞下了那声差点脱口而出的痛呼。

独自忍痛间,江彦的鼻息异常粗重,鬓角接二连三地渗出滴滴豆大的冷汗。

江彦颤抖着指尖在高高耸起的胎腹上不停地打转画圈,耐心地安抚着肚子里受了惊的孩子,直到一切都重新归于平静,江彦才费力地向上挺了挺腰肢,准备起身给尹蔚之找个退烧贴降降温。

尽管已经到孕晚期,但江彦仍然陪着尹蔚之睡的席梦思,眼下想迅速起身于江彦而言不是件简单的事儿。

江彦想了想,决定先从目前的左侧卧位翻成仰卧位。仅仅是在床上翻个身这种于常人眼里轻而易举就能做到的事儿,江彦已然累得气喘吁吁,口鼻共用地喘了好一阵儿,才勉强倒过这口气来。

江彦试探着动了动自己发麻浮肿的右腿,确定不会抽筋后才顺着床沿缓缓滑下。右脚踩上地板,江彦用力喘了几下,然后迅速屏气凝神,右手死死攥住身下的床单,左手手肘向后撑起借力,一鼓作气猛地一挺腰肢,生生把自己支了起来,左腿则顺势跟着落地。

后腰处针扎般的酸疼感一阵阵袭来,江彦乖乖地坐在床边,眼前是大片大片的黑色光圈,呼吸又急又促,右手勉强支撑着半坐起来的身子,左手则在高高的胎腹上不断摩梭。

江彦耐心地等着自己一点点缓过来。

客厅茶几下面有医药箱,医药箱里有退烧贴,江彦缓过神来就准备过去拿。

因为尹蔚之必须要在完全黑暗的环境里才睡得着,而且一有亮光马上就会从睡梦当中惊醒,所以二人的卧室里特意装得加强版遮光帘,并且还没装起夜用的小夜灯。

江彦打小就有夜盲症,眼下只好手脚并用,在黑暗中试探着摸索了好一阵,才敢战战兢兢地起身,双手护住肚子,凭着记忆靠着墙一小步一小步地往外挪。

想到房门底部的缝隙也会漏光,带上房门后江彦依旧没开灯,只是借着手机屏幕的亮度,磕磕绊绊地走到客厅,找了好几片退烧贴,还顺便倒了杯温水。

直到回了房间,要给尹蔚之贴退烧贴的时候,江彦才终于舍得打开了床头的台灯。

尹蔚之被昏黄的暖光照了一脸,立刻不耐烦起来,但到底还是在发烧,神智不大清醒,只紧紧皱起眉头,自己抬手盖住了眼睛。

江彦腰疼的弯不/下/身,只好双膝跪立在地上去照顾尹蔚之。

冰冰凉凉的退烧贴贴在额头和脖子上,烧得晕乎乎的尹蔚之好受了不少,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因为发烧,尹蔚之的声音不可避免地有些嘶哑和低沉。

江彦毫无防备,被尹蔚之猛地一推,笨拙的上半身不受控制地向后仰去。情急之中,江彦胡乱地撑起左手迅速借了把力,这才勉强稳住身形,不至于直接仰面摔下去。

左手手腕处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不堪重负的后腰好像被拦中斩断,身前挂着的圆鼓鼓的胎腹一阵起伏,生理性的眼泪径自落了下来。

江彦一张脸煞白,嘴唇微微泛紫,呼吸粗重,脖子上青筋根根暴起。他笨拙地开口为自己辩解道:”呼……尹哥,呼……你、你发烧了,我、呼……给你……呵……贴退烧、贴。“

浑身上下就连骨头缝里都传来源源不断的痛意,叫江彦短短几句话说得支离破碎。

尹蔚之此刻也醒过神来了,但他只是冷冷地撇了江彦一眼,开口说话的语气里满是尖酸刻薄:“ 原来如此,我还当你又欲求不满,怀着孩子就想再强/上/我一次呢。”

已然分不清疼痛究竟来自何处,只觉浑身上下都在变着花样地作着疼,江彦没有多余的力气再去解释什么,只能苍白地嗫嚅道:“我没。”

尹蔚之看着江彦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就来气:“我发不发烧,用不着你管。你给我记住了,别拿你的脏手碰我,我觉得恶心。”说完,尹蔚之懒得再多看江彦一眼,抱起枕头直接从另一侧下了床:“我去客房睡,别跟过来。”

尹蔚之走了,江彦本想追过去,不为别的,就是想把剩下的退烧贴给他,哪怕能劝他自己贴上也好。可江彦身上实在太疼了,疼的叫他喘不上气。

江彦只能勉力稳住身形,慢慢把左手从身后撤了出来。江彦估计自己是扭到筋了,一动就扯着生疼。江彦忍着疼,使劲儿转了两下手腕,发现没什么用,便懒得再管它。

席梦思对于江彦而言太软了,而且江彦也没多余的力气再爬上床,索性就地直接躺了下来。

宛若钢板一样僵硬的腰肢碰到硬邦邦的地板,江彦又抬手狠狠锤了几下,才觉得勉强松了一口气。

寂静黑暗中,尹蔚之刚才说过的每一句话、表露出的每一个厌恶神情都在江彦脑子里不停地回荡,搅得江彦毫无睡意。

其实尹蔚之说的一点儿也没错,江彦忍不住瞎想。当初是他一时鬼迷心窍给尹蔚之下了药,一/夜/情有了孩子,又以孩子为要挟,强迫尹蔚之结了婚,让尹蔚之后半生都被他不明不白地套牢了。所以现在这一切都是他应得的报应。

江彦早就做好了用整个后半辈子来赎罪的打算。

他太爱尹蔚之了,只要能跟尹蔚之不离婚,他什么都可以做,也什么都可以承受。

第二天清晨,尹蔚之醒过来的时候发现烧已经退得差不多,只是发烧过后身上难免粘腻,尹蔚之又有轻微洁癖,索性直接去卫生间冲了个澡。等他洗完澡出来,发现江彦已经提前准备好了早饭。

江彦坐在椅子上,高高耸起的胎腹不可避免地顶着桌沿,看见尹蔚之走过来有些局促地开口:“尹哥,吃、吃早饭了。”

尹蔚之抬眼撇了江彦一眼,见江彦满脸憔悴却还强撑着一副笑颜,心底隐约泛起一丝异样,到底还是没直接出声拒绝,而是走过来坐在了江彦对面。

江彦见状眼里的笑意好似更深了些:”尹哥,我做了你最喜欢吃的煎蛋火腿三明治,你快尝尝好不好吃。“说完,江彦就撑着餐桌费力地站了起来,转身准备离开。

”你不吃?“尹蔚之语气硬邦邦地反问。

江彦好脾气地莞尔一笑:”昂,我吃过了,你吃吧。“

江彦知道的,尹蔚之一向不喜欢跟他同桌吃饭,刚才那句”吃过了“不过是他胡乱扯的一个借口用来搪塞尹蔚之的罢了。

尹蔚之没再说话,也没吃眼前盘子里切好的三明治,只是端起一旁的牛奶,慢悠悠地喝了起来。

江彦右手扶着后腰,左手不自然地垂在身体一侧,一步三回头地朝卧室走去。

虽然知道尹蔚之不会跟进来,但江彦还是习惯性地把门反锁好。

江彦给自己倒了杯温水,端着慢悠悠地走进了卧室自带的卫生间,又从洗漱台下方的抽屉里拿出几袋小饼干,打算小饼干就着温水,对付一下今天的早饭。

孕晚期肚子里的孩子越来越大,不可避免地压迫到了江彦本就脆弱的胃部,江彦生理性厌食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了。但为了孩子,江彦每次都会强迫自己多多少少吃一点。

其实目前江彦无论吃什么,很多时候也就是在胃里走个过场,基本上没过一会儿就会原封不动地全呕出来。尹蔚之有洁癖,江彦自己大着肚子,行动也不方便,所以江彦索性就直接在卫生间里吃,这样吐完收拾起来可以方便不少。

沉沉的肚子坠在腰际,江彦站不住,只能倚靠在大理石的洗手台边,借力支撑。

大理石刺骨的寒意透过薄薄的一层家居服直接渗进江彦的腰眼儿深处,往常江彦还能分出一只手来锤锤僵硬的腰肢,眼下左手手腕扭伤了,江彦就只能靠自己硬熬。

浑身上下都不舒坦,江彦更没什么食欲了。小饼干拢共也没吃下去几块,江彦就觉得胃里反酸的厉害。胃里翻江倒海的滋味很不好受,光是抵抗汹涌而至的呕意还不算,随之而来的还有强烈的烧心感。江彦脸色煞白,额角渐渐渗出颗颗豆大的冷汗,高耸的胎腹随着沉重的呼吸上下起伏明显。

江彦兀自忍了一会儿到底还是没能忍住,只好用右手撑在洗脸池边以稳住身形。又因为身前有胎腹顶着,腰也弯不去,江彦便微微低头,垂着脖子,唇齿间偶尔泄/出几声难耐的呻/吟,好看的喉结上下滚动,将之前好不容易才咽下去的小饼干又悉数呕了出来。

大概是所隔时间实在太短,小饼干甚至都没来得及消化,吃进去什么样,吐出来还是什么样。

尹蔚之盯着眼前的三明治陷入了沉思,他自己本身就是产科医生,自然知道怀胎十月的艰险,也知道孕夫大都闻不得油腻。

恍惚间,尹蔚之思维不受控制地想起了昨夜发生的种种,一丝不忍悄悄浮上心头。但尹蔚之转念又想到了江彦之前的所作所为,心随即冷硬起来。说到底这些不过是江彦自作自受罢了,根本不值得旁人一丝一毫的同情。

尹蔚之过几天要代表市一院产科去二院交流一段时间,前期需要准备的材料还有很多。喝完牛奶,尹蔚之便起身去了书房。

这边江彦挺着肚子又独自挣扎了好一阵,最后实在没力气折腾了才作罢。

江彦坐回床边,稍事休息,估摸着尹蔚之差不多快吃完了,才起身准备去找尹蔚之商量件事儿。

书房的门虚掩着,江彦抬手轻轻敲了两下。

“请进。”

江彦小心翼翼地捧着肚子挪了进去,他没敢离尹蔚之太近,在一个相对而言比较远一些的位置便停住了脚步。

江彦右手不安地绞着衣角,期期艾艾地出声:”尹哥,你、你两个礼拜后的星期天有空吗?“

”没空。“尹蔚之想都没想,甚至连半个眼神都没分给江彦,干净利落地回绝了。

江彦讷讷地”哦“了一声,习惯性地笑了笑,自己给自己打圆场:”医院忙,我知道的。那、那你忙吧, 我、我就不打扰你了,先、先走了。“

尹蔚之闻言好像又敷衍了句什么,江彦没大听清也不敢再问,只捧着肚子乖乖离开了,走的时候还不忘带上书房的门。

江彦扶着后腰,蹒跚着走到餐厅,一眼便看见了桌子上那块没动过一口的三明治。

青紫肿/胀的左手腕垂在身侧隐隐作痛,胃里一阵一阵不由分说涌上来的反酸感以及喉咙口那股扰人的灼烧感仍旧持续不断地折磨着江彦。

江彦突然间觉得有一点点委屈,但他很快就把这种情绪归结为孕期激素的作用。

因为江彦知道他没资格觉得委屈。

江彦扭头怔怔地看向书房的方向,想着自己刚刚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

两个礼拜后的星期天是他的预产期,他想如果这一次,真的只要这一次,他的尹哥可以陪在他身边就好了。

不过不能陪也没关系,江彦很厉害的,他什么都能一个人就做得很好。

预产期前两天,市二院产科,单人病房。

“尹哥,我、我是真的不知道你在这儿……”江彦穿着产袍,肩上搭了件薄薄的羊绒开衫,坐在床边,抬头望向尹蔚之的眼眸里满是慌张和无措。

尹蔚之撇了江彦一眼随即错开眼神,低头翻了翻手中那沓厚厚的属于江彦的病历,说话语气里听不出多余的情绪:“安心待产。”

江彦讷讷地“哦”了一声,低下头伸手托住自己那沉沉的胎腹,指尖隔着薄薄的产袍轻轻挠了挠紧绷发胀的皮肤,心底逐渐泛起一丝隐秘的喜悦。

江彦觉得尹蔚之肯定不会喜欢这个他擅自作主怀上的孩子,所以怀孕后的每次产检江彦都特意避开了尹蔚之所在的市一院产科,选择了离家足有一个小时车程的二院,档案因此也建在了二院,生产自然而然也跟着定在了二院。

大约一周前,尹蔚之就跟突然消失了似的开始不见影踪,江彦不敢打电话直接问,只能旁敲侧击地向尹蔚之的发小陈卓打探消息。陈卓跟尹蔚之一同任职于市一院产科,他对莫名其妙坑了自家发小后半辈子幸福的江彦也没什么好脸色,最后被缠的实在没办法了,才含含糊糊地搪塞说尹蔚之出去交流去了。

知道尹蔚之人没事,江彦也就放心了,一个人拎着准备好的待产包驱车赶往市二院,却不曾想尹蔚之交流的地方就是市二院产科,毫不知情的江彦一住进来,就跟尹蔚之撞了个正着。

江彦着急忙慌地想自证清白,尹蔚之对此却毫不在意,仅像对待普通病人那样无差别对待江彦而已。

晚上,已经到了酒店门口的尹蔚之终究还是没落忍,又掉头开回了医院,径自去了江彦的病房。

尹蔚之推门进去的时候,发现江彦已经睡下了。

隐隐约约间,尹蔚之好像听见江彦在无意识地痛哼。

江彦和绝大多数孕晚期的产夫一样,睡着了小腿就极易抽筋。

尹蔚之特意放轻脚步走到床边,江彦却似有所感,低头熟练地咬住了半掩在下颌处的被角,痛哼声立刻就停了。

借着昏黄的灯光,尹蔚之看见江彦有所动作,以为他已经醒了,可凑近仔细一看才发现江彦仍沉沉地睡着,好像刚刚那一系列忍痛的动作只是他下意识养成的一种习惯。

江彦脸色异常苍白,额头鼻尖皆已布满冷汗,高高耸起的胎腹因为侧卧而沉沉地坠在腰前,隔着被子勾勒出一个鲜明的弧度。江彦小腿有大半截都露在被子外面,仅凭肉眼就可以清晰地看见小腿上的肌肉正在以不规则的方式疯狂地战栗着。

尹蔚之连忙探身,一手护住江彦温热的腹底,一手轻柔地给江彦一下下拍着后背,以示安抚。

江彦眉头紧锁,眼珠在薄薄的眼皮下不安地滚动了几圈,叼着被角的贝齿愈发使劲儿,双唇抿得毫无血色,挺翘的鼻尖愣是瞬间沁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但整个过程中,江彦都没发出哪怕半句痛苦的呻吟,此刻的他好像天生就会无声忍痛。

生平第一次,尹蔚之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一种名为心疼的情绪。

江彦是被浪潮般铺天盖地而来的宫缩给硬生生疼醒的。

圆滚滚的胎腹底部开始阵发性的发紧发硬,紧接着宛若惊雷炸裂般的疼痛便迅速扩散开来,江彦从睡梦中挣扎着睁开了双眼。

支离破碎的痛苦呻/吟从干裂起皮的唇间溢出,却又在发觉尹蔚之存在的一瞬被悉数吞下。

额角因为忍痛暴起了好几条鲜明而突兀的充血青筋,光洁的额头上覆着薄薄的一层冷汗,江彦死死拧着眉头,神色痛苦而隐忍:“尹哥,几……几点了?”

尹蔚之一眼便知江彦这是出现宫缩了,是第一产程的正常现象,这时候他也没什么能帮得上忙的地方,所以他只是坐在床旁的凳子上,看了看手表:”凌晨一点半。“

宫缩引发的疼痛来势汹汹,江彦不过是勉强支撑,疼得不住地小口小口倒抽凉气:”尹哥,你、你上来……睡、睡会儿吧。“

尹蔚之目光沉沉地看着病床上独自忍痛忍得异常艰险的江彦,突然间他有些不明白江彦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东西,为什么能在痛得要死要活的时候,还能分出闲心来安排他去哪儿睡觉。

见尹蔚之看着自己却不说话,江彦便默默忍着疼撑坐起身,准备给尹蔚之腾地方。

江彦虚弱的连说话声音都直打飘:“你、你上来……睡会儿吧,你……明天……还得、还得上班呢。”

尹蔚之真是恨铁不成钢,他愤愤地瞪了江彦一眼,随即冷“哼”一声,扭过头去,一副不欲再搭理江彦的模样。

江彦反手狠狠锤了锤自己泛酸的后腰,笨拙地解释道:“我、我真的不睡,我下床走走,尹哥你睡就好。”

尹蔚之直接被江彦给气笑了,这次的他选择了直接开口回绝:“我不困,不用麻烦。”

江彦眼神闪烁,没再继续说下去,抿着唇准备从另一侧下床。

圆滚滚的胎腹遮住了江彦的视线,江彦伸腿在床边胡乱扒拉了好一会儿,才找到拖鞋穿上。

这几天躺的时间久了,如今猛地下地起身,站直的一瞬间,脚底便传来阵阵钻心的疼痛。江彦忍不住闷哼出声,眼前只余一片漆黑。江彦僵在原地慢慢缓了好一阵,眼前的大片黑雾才渐渐消散。

江彦浑身上下只穿了件产袍,内里空荡荡的。他岔着两/条/光/溜/溜/的长腿,两手扶稳后腰,步履蹒跚地一点点挪到沙发旁,费力地弯下腰从待产包里翻出一块产褥垫,随后又慢悠悠地晃回床边。

江彦微微弯腰,硕大的胎腹沉沉地坠在身前,只见他先将被子堆至床脚,然后抖落开手里那张巨大的产褥垫,跟铺床单一样仔细地铺在了床上。

“你在干嘛?”尹蔚之一脸不解地看着江彦挺个大肚子忙上忙下。

江彦铺好产褥垫又把被子重新整理好,早已是疼得气喘吁吁,面对尹蔚之的发问结结巴巴地答道:“尹哥,垫子是新的,没用过……”江彦越说越心虚,最后只剩下讷讷的嗫嚅:“我没碰过里面……不脏的。”说完,江彦讨好地朝尹蔚之笑了笑。

宫缩还在持续,江彦疼得头脑发昏,却还强吊着一口气,眼神涣散地对尹蔚之傻笑。

仿佛心尖尖上那块最柔软的嫩/肉被人不知轻重地狠狠掐了一下,江彦苍白无力的笑容让尹蔚之觉得压抑而窒息。

尹蔚之喉头梗了梗,一时间竟不知到底该说些什么。

江彦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眼神渐渐黯淡下去,但嘴角仍浅浅地笑着。他只是有点局促地捧着肚子,眼神飘忽不定,声音轻的好像随时会消散在风里:“要是实在不想睡的话,就不睡了。“

否认的话几乎不需要经过多余的思考便已经脱口而出,尹蔚之情急之下也跟着有些结巴:”没、没不想睡,更、更没觉得脏。“

嘴里急切地说着否认的话,行动上却没有与之相一致的表示,就像是哄骗孩子的小招数,随口说说罢了,没什么值得相信的力度。

江彦想,或许是尹蔚之终于对他肚子里这个即将出世的孩子动了恻隐之心,所以才愿意说这样安慰的话,但这样对江彦而言也已经足够了。

所以江彦乖乖地站在床边,对尹蔚之扯了个发自肺腑的甜甜的笑:“嗯,好,那就等尹哥困了再睡。”

“叮铃铃,叮铃铃……”枕头旁江彦的手机突然响起电话铃,打破了两人之间略显尴尬的局面。

江彦笨拙地弯腰拿起手机,接通电话:“喂,妈……”

“小彦啊,你上回说好的那笔钱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打过来啊,我们和你弟弟这边还一直等着呢。”

江彦偷偷瞄了尹蔚之一眼,见尹蔚之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才勉强放下心来,但仍是心虚地侧过身子,低下头捂着嘴小声地回答:“妈,稍微再等几天可以吗,我这几天手头上还有点儿事要处理一下……”

电话那头的女声陡然拔高,怒气冲冲地就开始嚷嚷:“前段时间说钱还没凑够,要等几天,我们好不容易等到现在,结果你又说有事儿还要我们再等,你说实话,你是不是根本就没想过要汇钱给你弟弟?江彦啊江彦,你可真是条养不熟的白眼狼!你今天必须把钱给我汇过来,不然我就带你弟弟直接去你事务所,亲自当面问你要!”

“妈,你听我说,钱我已经凑好了。三天,只要三天,三天后我一定把钱给你们打过去,好不好?”江彦捂住手机听筒,卑微地低声哀求。

“一天也等不了了!人家女方就等着这笔钱到账才肯松口跟小镜结婚,谁知道你三天后还会找什么样的借口继续拖延时间?你等得了,我们可等不了了,要么今天钱到账,要么你就等着明天全事务所的人都看你笑话!都骂你是个忘恩负义的赔钱货!”女人越说越气愤,说完直接撂了电话,没再给江彦半句辩驳的机会。

女人撒泼辱骂的声音不小,一床之隔的尹蔚之一字不漏地全听见了。

江彦失神地看着自己手里已经暗淡下去的手机屏幕,默默叹了口气,权衡掂量了一番,还是决定先出门汇钱。

尹蔚之抬眼看见江彦从外套口袋里掏出钱包,又偷偷摸摸抽出一张银行卡,便明知故问:“你干嘛去?”

江彦看向尹蔚之的脸上染上了明显的慌乱,干巴巴地欲盖弥彰道:“有点事儿……”

“都已经开始宫缩了还准备出门办事呢?我倒想知道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大事值得你一点都不顾及肚子里孩子的死活?”尹蔚之佯装漫不经心的问询,实则字里行间满是发难与责备。

江彦费力地挺了挺腰,不敢去看尹蔚之的眼睛,底气不足地弱弱反驳:“就在医院一楼……,我保证很快、很快就、就能回来。”

尹蔚之看江彦一副死鸭子嘴硬的模样,懒得再掩饰,直截了当地问道:“他们问你要多少钱?”

江彦神情一怔但很快又回过神来,在骗与不骗之间稍作摇摆,最终还是老老实实地开了口:“五十万。”

“你哪儿来这么多钱?”五十万不是笔小数目,尹蔚之有些惊讶。

虽然江彦自己从没主动说起过,但尹蔚之对江彦的背景多多少少也算有了解。江彦是家里的养子,收养江彦以后江家父母仍是不死心,千方百计地寻医问药,就想着能有个自己亲生的孩子,后来也不知道到底是用了什么手段,江母竟然真的怀孕了,还生了个大胖小子,也就是如今江彦的弟弟江镜。江家父母老来得子,终于得偿所愿,对江镜娇惯地不成样子。与此同时,江家父母有了自己的孩子,对养子江彦是愈发看不上眼,所幸江彦自己争气,从小各种荣誉称号、奖学金拿到手软,江家父母看着江彦越长越大,一分钱不用花不说,还能从他身上回捞些油水,索性就把江彦留了下来,没再送回福利院。

江彦生怕尹蔚之误会,急急忙忙地为自己澄清:”我没用阿姨给孩子的教育基金,我、我怀孕以后也、也一直有接案子的,还有的是我之前一点点自己攒、攒下来的。“江彦情绪一激动,肚子里的孩子也跟着不安分,翻江倒海地闹着,江彦疼的双腿都忍不住打颤,但还是强撑着一口气跟尹蔚之解释。

尹蔚之知道江彦事务所效益不错,有时候一件案子的代理费够他小一整年的工资,但工作强度也是真的大。尹蔚之之前一直以为江彦因为强烈的孕期反应已经短暂地放下了手头的工作,在家全职安心养胎,却没想到江彦居然背地里还一直在接事务所的活儿。

尹蔚之说不清自己心里对此究竟是怎么想的,他怎么也不愿意承认他又一次心疼了。

短短一夜时间,尹蔚之已经对江彦产生了太多他始料未及的情感。混乱的大脑里思绪纷纷扬扬,恼羞成怒之间,尹蔚之从心底陡然生出一种名为厌恶的情绪,他厌恶自己居然这么轻而易举地就对江彦心软了。

那一晚的屈辱和痛苦重新在记忆里露了头,自以为的恨意强势地抹去了刚萌芽的心动。尹蔚之重重地冷”哼“一声,开始口不对心地挤兑江彦。

”反正你用没用的,又有谁会知道呢?骗人不一直都是你江大律师的拿手好戏吗?据我所知,江大律师可是业内出了名的心狠手辣。也对,下药强/上/别/人这种事儿都做的出来,还有什么是你江大律师不敢做的呢?”

江彦脸色煞白,强忍着疼,磕磕巴巴地努力辩解:“尹哥,你、你相信我,我真的没动阿姨给孩子的钱。”

江彦知道自己说的话在尹蔚之这儿没什么可信度,可他仍旧反反复复地坚持说着,怀揣着哪怕一丝丝的希冀,幻想着他的尹哥或许还能相信他一次。

念着念着,江彦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颤抖着双手在钱包里翻找起来,嘴里小声地嘟嘟囔囔:“卡呢?卡呢?”

终于江彦找到了那张他想要的银行卡,献宝儿似地就要递给尹蔚之。因为心里太过着急,往前探身的时候江彦全然忘了自己跟尹蔚之之间还隔着一张硬邦邦的病床。柔软的胎腹猛地撞上床边防护的栏杆,尖锐的疼痛瞬间袭来,先是一个点,然后渐渐蔓延出大片大片的剧痛。饶是江彦这么能忍的人, 在强烈宫缩和外力撞击的共同作用下也终是败下阵来。

江彦低低痛吟出声,双腿打颤的幅度肉眼可见地增大。江彦下意识地伸手,一把抓住栏杆,好歹算是撑住了自己瘫软脱力的身子,只是前些天扭伤尚未痊愈的手腕再次承受重压,熟悉的疼痛卷土重来,江彦瞳孔有一瞬间的失焦。

疼,真的太疼了,疼的江彦已然分不清这彻骨痛意究竟从何处而来。

银行卡早已脱手,孤零零地落在了白花花的被子中央。

尹蔚之不是没看见江彦的失态,但此时的他已经被铺天盖地翻涌而来的恨意彻底冲昏了头脑,所以他只是一脸冷漠地看着江彦,丝毫没有要上前帮忙的样子。

江彦攥着护栏的手青筋暴起,颗颗豆大的冷汗从鬓角滚落。江彦重重地喘息着,双眼紧闭,兀自捱过这一阵密集又剧烈的疼痛。

“你不用装模做样地卖惨给谁看,我没那个同情心,同情你不如去同情一条狗。”尹蔚之冷心冷肺地开口。

有些话,说出口就没有再收回去的道理,可怜江彦刚缓过来一点,就听到尹蔚之如此锥心刺骨的嘲讽。

江彦费力地掀开眼皮,失焦的双眸空洞地望向尹蔚之所在的方向,苍白干裂的嘴唇张张合合,是江彦在为自己无声地辩驳:“尹哥,你别不信我。你看,卡里真的有钱。”

思维恍惚间,江彦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变了很多。

以前尹蔚之不是没说过这种话,江彦依稀记得自己第一次挨骂的时候,伤心了好久,但随着一次两次、越来越多的嘲讽接踵而至,江彦突然发现如今的他居然已经可以面不改色地全盘接受了。

心里疼吗?自然是疼的。扪心自问,有谁被自己拼尽全力爱着的人如此冷漠嘲讽的时候会不觉得疼呢?这种心理上的疼甚至盖过了生理上的痛,可是疼多了,好像也就麻木了。娇嫩的心已经布满伤痕,再有利刀刺进去的时候,疤痕这种结缔组织可比原先的软/肉/耐/操/多了。

于是江彦朝着尹蔚之讷讷地扯了个僵硬的不能再僵硬的笑容,好像他笑了,尹蔚之刚刚说的话也就没那么让他觉得难过了。

尹蔚之懒得再看江彦一眼,自顾自地起身离开,临走开门时又狠狠补了一刀,漫不经心地直戳江彦心窝:“你把他们当家人,他们把你当家人吗?”说完尹蔚之顿了顿,轻笑道:“你可真贱啊。”

同类优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