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系统,你说如果在这里投放丧尸病毒,效果一定很不错吧。”
【宿主,我劝你善良。】
“我不——”
“你想想,满街的人惊慌失措地逃窜,小摊小贩的东西被撞得零散,然后我们将会见证新物种的诞生。”
【宿主,如果无法在精神上拯救你的话,系统会向主神申请,选择在物理上超度你——直接抹杀。】
“……别急嘛,只是开个玩笑。”
在一家摊位旁,一个穿着休闲卫衣的年轻男人正坐在桌椅前,面前摆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酸辣粉,透过升腾起的水汽,仍能看到他姣好的眉眼轮廓。
谢怀瑜撑着脸,铅灰色的眼,温柔地注视着眼前来来往往的人群。
可只有系统知道,这家伙披着无害的外表,满脑子都是怎么搞事。
直到谢怀瑜继续低头吃着他的酸辣粉后,系统才勉强松了一口气。
作为致力于向世界传播真善美的圣父系统,要不是因为能量不够了,是绝对不可能绑定这么一个反社会反人类,满脑子都是灭世的宿主。
绑定谢怀瑜其实也是个意外,这位大佬当时正在末日世界里,通过丧尸执行着毁灭世界的终极梦想,马上就要成功的时候,却成功被天降的圣父系统砸了头,死得不明不白。
系统一想到这里,就在谢怀瑜的脑袋里唉声叹气起来。
倒是谢怀瑜吃着碗里的酸辣粉,轻松地说:“行了,你还是说说任务吧,我们早点做完早点散伙。”
虽然宿主来到任务世界都三天了,才第一次了解任务,但是系统已经足够欣慰了,毕竟如果不是系统限制,这位爷现在连丧尸病毒都搞出来了。
忍住不哭,迟早把辣鸡宿主甩了!
腹诽归腹诽,系统还是兢兢业业地解释起来。
【进入任务世界后,系统会自动检测任务目标并进行追踪,宿主需要保护拯救任务目标,避免他们陷入悲惨结局。】
“悲惨结局?”谢怀瑜开开心心吃着粉的动作一顿,“你的意思是,任务世界也有剧情?倒是和我原来的世界一样啊。”
【准确说这是根据推算得出的,最能让世界平稳运行的世界线,正在为宿主传输简易版世界线。】
谢怀瑜已经做好了被庞杂的信息量洗脑的准备,却发现系统传输过来的竟然只有一句话——
【他,宁哲,是黑暗世界的帝王,是灰色地界的主宰,冷硬无情的内心居然是因为小时候……】
谢怀瑜罕见地沉默了,良久后开口道:“系统,你有本事把省略号后面的内容也传输过来。”
【系统没本事,可爱的系统又能有什么坏心思呢?不过是宿主没有一点任务进展,无法触发世界线而已。】
谢怀瑜没搭理它,道:“我的任务目标是世界线所谓的男主,对吗?你发过来的就是他的未来,每当我完成任务节点时,就会触发更完整的剧情,是这样的?”
【是的。系统友情提示,鉴于不可抗力的缘故,部分任务世界可能有所崩坏,请宿主严格遵守圣父系统的真善美准则,以传播爱与正义为己任,否则后果自负。】
系统的警告倒是说得格外严肃,不过谢怀瑜没有当回事,了解了任务后就继续开心嗦粉。
直到——
“让开,弱鸡仔,这里被我们老大占了,滚一边去!”
粗鲁的声音突然响起,谢怀瑜抬头一看,就见几个打扮得花里胡哨的混混们正站在自己的面前。
说话那人明显是小弟的做派,吊三眼里满是令人厌恶的猥琐。
为首的混混头子满意地点头,抬起下巴道:“起开,给老子让位置。”
毕竟是混混挑事,大多数人都散开了,哪怕是吃瓜的,也只敢躲得远远的偷看。
谢怀瑜看了看周围空着的桌椅,眉头一皱,道:“怎么,你们想打架?”
【叮——警告,请宿主用正确的行为感化他们!】
圣父系统是有严格限制的,面对他人的恶行,宿主必须通过正面感化,教导的方式加以劝阻,同时遏制宿主的不良行为。
在刚来的三天,谢怀瑜就已经测试过了,基本可以确定只有面对任务目标受到伤害时,才会解除系统限制。
“我觉得以暴制暴,就是不错的教育方式。”
谢怀瑜嗤笑一声,话虽这么说,但还是站起了身,老实说他还不想因为这点破事尝试电击的滋味。
可当他站起身后,那混混依旧不依不饶地说:“走什么走,给你爹把桌子擦干净,你坐过了,这还让人怎么坐?”
这么不讲理,猜也是一定冲他来的吧……
谢怀瑜的指尖颤了颤,在心底对系统说:“系统,我可以——”
【不可以,宿主你在想屁吃。之前宿主你为了测试,系统限制已经非常警惕你了,劝你尽快做个好人,免得被误伤。】
谢怀瑜话还没说话,就被系统无情打断了。
“不要开口闭口就是你爹,成年人了大家嘴下都留点口德,都同是社会主义的接班人,不要把精力放在打架斗殴上。让我们一起手拉手,构建和谐美好的社会。”
谢怀瑜叹了口气,被迫任劳任怨地进行口头教育,这一番话把混混们都看惊了。
一时间混混们奇怪的视线,吃瓜群众们震惊的表情,谢怀瑜感受到了什么叫社会性死亡。
【恭喜宿主迈出了向圣父进化的第一步,宿主的一小步,就是系统的一大步。】
“谢谢,我一点也不想。”
谢怀瑜嘴角一抽,对面混混头子那欲言又止的样子,看得他恨不得原地去世。
“要不这样,兄弟你就乖乖让我打一顿,治治你的脑子?”混混头子包含着同情地说道,“我也不藏着掖着了,今天就是来收拾你的。”
对面的混混有五个人,而谢怀瑜形单影只的,还因为系统限制只能被动挨打。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谢怀瑜面色严肃,趁着那混混头子不注意时,直接转头就跑。
幸好因为混混挑事,大片聚集的人群已经散开了。
谢怀瑜长腿一迈,纵身钻入七弯八拐的巷子里,想要把他们甩掉。
混混们面面相觑,愣了两秒后迅速反应过来,提着棍子的,赤手空拳的,通通跟着头子追了上去。
一个人跑,五个人追,愣是跑了半条街的距离。
“妈的!弱鸡仔,你有本事别跑!”
不跑我等着系统限制一开,然后被动挨打吗?
谢怀瑜翻了个白眼,看着眼前的矮墙,加速借力,一下子跳起来攀到了墙头,手臂的肌肉绷紧,直接引体向上,脚上再蹬住墙壁,果断地翻了过去。
后面追来的混混们都惊呆了,翻墙不是不可以,但是这么快速敏捷的还真没见过。
混混头子气喘吁吁地骂道:“跑个屁啊,你又不是不能打!”
“为了和谐社会,不能打架。”
隔着一道矮墙,谢怀瑜清朗的声音依旧平缓,听上去跑了这么久,他的体力还非常好。
“老子去你的!”
矮墙那头传来混混头子的怒骂声,但已经越来越远了,谢怀瑜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老实说,自从绑定了圣父系统后,他觉得自己真的是气质形象全毁了。
【叮——检测到任务目标,宁哲,距离范围一米。】
谢怀瑜一愣,意思是说自己刚才的所有行为,正好被宁哲看了个正着?
翻墙,混混,打架……
谢怀瑜没想过怎么和任务目标的初遇,但绝对不是翻墙落地正好落到人家面前的情况。
【你从天上降落~被你的美丽淹没~】
没理会系统的发神经,谢怀瑜转过头后,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到了眼前的少年人身上。
两人之间的距离只有一米,而这个距离对于陌生人来说,实在是太近了。
他穿着肥大的校服,身高居然和谢怀瑜不相上下,一双深黑色的眼仿佛无机质的玻璃,俊朗的面容还带着少年的柔和线条,但最让人注意的,是他格外冷淡的眉眼。
谢怀瑜不由得呼吸一滞,这和他想象的出入太大了。
“抱歉,有吓到你吗?”谢怀瑜很快回过神,温柔地笑着说。
“请让一下。”
回应谢怀瑜的,是还处于变声期,有些沙哑的少年音。
没有直接绕开,而是等在这里?
谢怀瑜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紧盯着宁哲,依旧笑得温和。
“有缘千里来相见,交个朋友呗,我叫谢怀瑜。”
宁哲如玻璃一般的眼看着谢怀瑜,半晌后回答:“宁哲。”
意料之中获得了姓名,谢怀瑜这才侧身让开一步,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直到宁哲用和他同样的方式翻过了矮墙后,谢怀瑜直接瞳孔地震。
“系统,这就是你说的小可怜?”
【……耍花枪~一个后空翻~腰身跟着转~马步扎的稳当~】
系统无法解释,只能在谢怀瑜脑海里播放歌曲缓解尴尬的样子,很好地回答了他的疑问。
宁哲已经到了矮墙的那一头,估摸着应该是走远了。
不如想象中一般的弱小可怜,不论怎么说,至少翻墙的样子干净利落,显然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
谢怀瑜垂下眼,带着一缕沉思,就在系统犹豫要不要出声打扰他时。
“走,偷偷跟上去瞧瞧。”
谢怀瑜说着,小跑两步,蹬住墙壁后,跳起来用手攀住矮墙的顶部,直接手臂发力,翻身坐在了墙头上。
刚一坐稳,谢怀瑜的视线就往下看去,本以为已经走远的宁哲,此时此刻正站在矮墙旁,拿着几张纸擦拭着自己的手。
不过这个角度,正好让谢怀瑜看清了他校服前面的标志。
上阳高中?
矮墙下,听到声音后专心擦手的少年抬起头,又一次正正好地目睹了谢怀瑜坐在矮墙上的样子。
【哦豁,宿主,跟踪失败了。】
系统的声音明显在幸灾乐祸,但是谢怀瑜却没有管它——
矮墙下的少年,正在用那一双无机质的,玻璃一样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分明眼底没有一丝的情绪,但谢怀瑜无端捕捉到了古怪的熟悉感。
足够粘稠的视线,实在太奇怪了。
“有事吗?”宁哲忽然问。
谢怀瑜眨眨眼,有些委屈道:“我是被混混一路追到这里来的,绕了好大的圈子,我也不知道这是哪里了。”
“你对这里很熟悉吧,宁哲。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办了,可以帮帮我吗?”
他坐在矮墙上,嘴角带起的弧度和身后的月色一样温柔腼腆,分明是个成年人了,却挎着肩膀,无力地求助。
那双铅灰色的眼流转着春水的柔,软得不像话,捱过夜色的阴翳,小心翼翼又居高临下地粘在宁哲的身上。
谢怀瑜长得好极了,却从来不是惊艳夺目的美,更多的是缠绵悱恻一般的温柔。柔和的线条轮廓,像安静却恢宏的岁月,默不作声地存在,却在偶然一瞥后无法忘怀。
宁哲没有回答,只是喉结滚动了一下,纯黑色的眼看着他。
他仍旧拿纸用力地擦了擦手,直到把整个白皙的手指都擦红后,这才往前走几步。
“伸手。”
沙哑的少年音意外多了点喑哑。
谢怀瑜愣愣地弯腰伸出手,就见宁哲把那几张纸放在他的手心。
“你——”
“你和它一样。”
宁哲说完,视线从纸上挪到谢怀瑜的面容上,然后毫不留情地转身就走。
和上次不一样,谢怀瑜现在是亲眼看着他一步不停地走远了。
“我以为,”谢怀瑜顿了顿,“他好歹能稍微停一下,或者回个头。”
【我提笔不为离愁~只为你转身回眸~】
系统又在谢怀瑜脑子里唱了起来。
【宿主真惨,装得可怜,结果宁哲连看都不看一眼。】
但谢怀瑜此刻被手心的那几张卫生纸吸引了,这是宁哲一直用来擦手的。
就他们说话的几分钟,宁哲持续保持着擦手的动作,可问题是这纸上面根本没有什么污渍。
所以是心理原因吗?
“和这纸一样?他这什么意思?”
【咦~意思是宿主你脏了。】
“我怀疑你在开车,别闹。”谢怀瑜轻声打断。
“他是个洁癖吧,看上去似乎还有点严重,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能触发世界线。”
【叮——检测到关键词“洁癖”,正在传输相关世界线。】
【污秽就像影子,好像从他生下来的那一刻,就紧紧跟随在他身后,入眼所见目之所及,一切都脏透了。从普通的物体,到遇见的每个人,内里都浸透着令人作呕的腐烂。他一刻不停地在清理,他只是想要干净而已,可是从物品到人,什么都是肮脏的。直到最后,就连世界都是污秽的产物……】
“清理?他杀人了吗?”谢怀瑜走心地鼓鼓掌,“既然世界都这么肮脏的话,赶快来加入我的灭世天团吧。”
语气欢快,尾音上扬。
他望向宁哲离去的方向,铅灰色的眼里却闪烁着诡谲的光,更像是兴奋,整个人都小幅度地轻轻颤抖。
“这个少年真是太棒了,他只要愿意再往前走一步,只要一小步,就会和我踏上同一条路了,我和他是同类。”
【任务目标不会和你一样真的想毁灭世界,宿主,没人像你这样变态。】
谢怀瑜却像是陷入了自己的情绪,根本听不到系统说的话。
“他有这个潜质的,这样极端的想法,我真想知道他现在的心理状况如何了,实在让人好奇。”
“宁哲简直太棒了——”
谢怀瑜的声音戛然而止,强烈的电流直接作用于灵魂,最后蔓延身躯。他不由得一颤,猛地从矮墙上栽倒,重重地摔在地面上。
矮墙不高,但是摔下来也不是闹着玩的。
【叮——请规范宿主个人行为,电击警告一次。】
“别急,我怎么会做这种事呢?”
谢怀瑜躺在地上,电击惩罚已经结束了,但后背密密麻麻的疼痛还在持续着。
他微微喘着粗气,抬手捂住自己的面孔,只有露出的嘴角,上扬时带着有些疯狂的意味。
“或许你说对了,系统,在他眼里我大概和被他擦过手的纸一样肮脏。”
“不过——这样就更有意思了,让我想想,他所认为的污秽该怎样来拯救他呢?”
那是三天后的一个清晨,初夏的来临携带着朝霞漫过天际,早早地拉开夜的帷幕。微冷的风夹着暖黄的色彩,在草叶枝梢间跳跃,铺开阳光的路好似从天上连接着人间。
他依旧穿着肥大的校服,单肩背着黑色的书包,少年人的身姿挺拔,笔直修长的腿交替迈着,远远地从路的尽头走来,披着身后的朝霞,将冷淡的眉眼也染上一分暖意。
不少学生匆忙从他身边擦肩而过,可宁哲却没有丝毫提速的意思,他更多的精力都放在“如何与他们保持至少一米以上的距离”上面了。
今天是星期一,值班的老师很早就站在校门口了,仔细检查着进入的每一个学生是否衣着整洁。
偶尔也有几个没穿校服的,或是涂了口红的女孩子被抓了出来,可怜巴巴地站成一排,等着一会被批评教育。
学校是个洋溢着青春气息的地方,但显然宁哲并不这么觉得。
和以往一般无二,依旧令他厌恶。
宁哲依旧踩着迟到的点走进校门,这样可以最大程度避免和一群学生挤来挤去。
“宁哲?你也是这个学校的?”
清朗的声音顺着风吹进耳里,宁哲抬起头见谢怀瑜带着值周老师的牌子,正站在门口冲自己打招呼。
他似乎很开心,就连眼底都好像带着光,一个莫名其妙的自来熟……
三天前谢怀瑜知道宁哲是上阳高中的学生后,就准备来这里任职。
虽然这具身体是谢怀瑜的,但是本身他穿越过来也是需要占据他人身份,恰好他的原身就是一个正在寻找工作的年轻教师。
谢怀瑜见宁哲停了下来,不由得笑眯了眼,正想要上前搭话时,一只手臂却突然挡在他的身前。
在他身边站着的是个年轻女教师。
“宁哲,你……你还想要因为迟到记一次过吗?”
宁哲的视线瞟了她一眼,默不作声地走了,这一回他没再看谢怀瑜一眼。
谢怀瑜蹙起眉,并没有贸然追去,而是对身旁的女老师道:“张老师,只是迟到,应该不至于记过吧?”
张老师的脸有些苍白,似乎是在害怕什么,但一听谢怀瑜的声音,还是回答:“谢,谢老师你不清楚,其实本身也没这么严重的……反正,反正你还是不要接触他比较好。”
“为什么?”
张老师没有解释,反而道:“看样子谢老师和宁哲认识?唉,我劝谢老师还是别管他了,宁哲这学生,不值得你费心思。”
谢怀瑜却是不赞同地说:“作为老师,这难道不是我们的职责吗?”
张老师对这个年轻的帅气男老师格外有好感,也见不得他这样误会自己的师德,犹豫扭捏着压低了嗓音。
“谢,谢老师,不是我们想要这样的,主要是宁哲这学生有点问题。”
“问题学生,有问题也很正常。”
张老师连连摆手,道:“不是这个意思,是他做过的事实在是——唉,宁哲以前的班主任刘老师是个年老的资深教师,在我们学校也是备受尊重。”
“宁哲一开始就问题很多,刘老师一直对学生很重视,也希望能扭转宁哲这些坏毛病,时常找他谈话,课后给他补习开小灶,甚至还会担心他因为经常迟到,特意给他带早餐。”
“这些好我们老师都看在眼里,简直是把宁哲当亲儿子疼,不指望他一定要成才,但怎么也要好好做个人啊。”
张老师说着,身体不由得抖了抖,眼底浮现出一丝惊恐,继续说:“可宁哲他——他却把人家刘老师给打了!”
谢怀瑜愣了愣,反问:“打了?”
“对,就在去年的一个下午,他们整个班都在上体育课,只有宁哲在刘老师的办公室里学习——”
那天的阳光正好,窗外是运动场上少男少女活泼的声响,凌乱的办公室里,东西散落一地,年老的教师瘫软在椅子里,手臂和腿都无力地垂着。
宁哲笔挺地站在书架旁,恰好踩在光照射下的阴影里,低垂着那双深黑的眼,慢慢地,一点点地擦拭着手上本不存在的灰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