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祁年已经不记得自己是第多少次做这个梦了,梦里沈冀屿就站在他对面,看着他叫他的名字,一遍又一遍问他,为什么当时要分手。祁年试图抓住他,但伸出手只能碰到一片虚空,怎么也抓不住,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在自己面前消失,再从梦中惊醒。
哪怕同样的梦做过无数次,每一次都还是格外真实。
祁年狠狠闭了闭眼睛,看了一眼时间——两点过五分。
他有失眠的毛病,能正常入睡的时候实在不多,大概是昨天太累了,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窗帘也没拉,窗外一片漆黑,窗户还开着个缝儿,晚上的S市还是挺冷的,风从外面吹进来,祁年打了个哆嗦,起身去关窗户。
被风一吹倒是清醒了。
明天他还要去见新老板。
祁年毕业之后就一直给艺人做助理,因为有丽姐这个金牌经纪罩着,他负责的艺人一直都是一线的,这次这位叫Island,是从国外回来的,以后都打算在国内发展,据说公司为了签下他费了不少力气。
甚至祁年之前负责的艺人都被秦总分出去了,他的职位也从助理变成了私人助理。
虽然祁年没听说过Island,但已经感觉到公司有多重视他了,自己要是顶着个黑眼圈去见人实在是不太好。
祁年晃了晃床头柜上的药瓶,就着已经被吹凉了的水吞了两片安眠药。
他这两年失眠越来越厉害,床头始终放着安眠药,虽然已经很努力在控制着能不吃就不吃,一瓶20粒的安眠药,还是一个多月就没剩多少了。
不过往常吃完差不多也能睡到天亮,今天却不知道怎么了,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甚至越来越清醒,一丝困意也没有,祁年盯着天花板,没来由地觉得一阵心慌和不安。
心跳好快。
总感觉有什么事要发生。
这一宿到底没能睡着,躺到六点钟从床上爬起来,祁年揉了揉心口,已经习惯了熬夜后的心悸。
对着镜子看着自己的脸,他皮肤白,眼眶下面的乌青就更加明显,哎,只能祈祷新老板不介意他的黑眼圈了。
给自己简单做了个早饭,事实上,他一个人的日子过得稀里糊涂,冰箱里也没太多食材,忙起来一天也不回家,总也记不起来要买,往往就是有什么就凑合着吃两口。
丽姐总说他,年纪轻轻的,把身体都搞坏了,不能好好睡觉就算了,饭也不好好吃。
祁年总是笑着答应,该糊弄还是糊弄。
丽姐八点钟开车过来接他,祁年戴上墨镜,一上车就被丽姐拽下来了。
“藏什么藏,掩耳盗铃,昨天又没睡好?”
“没睡。”
“哎,你啊,听姐的,别总吃安眠药,对身体不好,时间长了有了依赖性就麻烦了,要不给你放几天假去医院看看?”
祁年笑了一下,“姐,咱俩这可是要去见我的新老板,你怎么就想着给我放假了,过段时间再说吧。”
“过段时间过段时间,你每次都这么说。”丽姐瞪他一眼,眼神里却藏不住心疼。一边说一边从车后座拿过来一袋吐司和牛奶。
“我早上让林姨起早烤的,一猜你就不能好好吃饭。也不是不会做饭,就不能好好照顾自己?实在不行把林姨借给你,给你做几天饭,看你瘦的,都没肉了。”
“林姨那么大年纪了,可别折腾人家了——快走吧姐。”
“你呀,看着温温柔柔的,其实比谁都倔比谁都不听劝——秦总昨天亲自给我送的Island的门禁卡,他八点飞机,咱俩需要在八点之前收拾出来然后去机场接他。”
“好。”
“也不知道多大个腕儿,我一个做经纪人的还得负责家政服务,听说Island不太好相处,秦总也是真看重他,你可得小心点,私人助理不像我们经纪人,你们贴身照顾,更出不得差错,不该说别说不该问别问。”
“知道啦丽姐,你还信不过我?”
“信得过信得过。”正说着话,车就停在了给Island的房子门口。
祁年是在站在门口这一秒才知道的,自己的新老板住上野。
上野别墅区,S市富人中的富人区。
祁年是高一那年来S市的,那时候对S市并不了解,第一次听说上野别墅区,是从……沈冀屿口中。
沈冀屿家在这里,祁年也是听说这件事之后才终于意识到,沈冀屿家里比他想象中的还有钱。
一想起这个名字,祁年心里就揪着疼。
他揉揉太阳穴,也许是一宿没睡又在车里闷了一路的缘故,现在下车又觉得有些心悸头晕。
跟着丽姐进去,一路走到最里面的别墅,丽姐看着眼前大到不可思议的房子,哪怕她早就知道Island住上野,还是没忍住震惊。
“他到底什么来头,这房子我赚八辈子都买不起。他一个人住这么大的做什么……”
“那也不是咱管的,走吧丽姐。”
房子大到空旷,倒也好收拾,估计是一直有人打扫,也没什么灰尘,丽姐招呼着祁年把前一天照着清单买好的东西从后备箱里拿出来,餐具电器还有食材,据说是Island亲自挑的,好不好用不知道,贵是真得贵。
摆好这些,偌大的房子才终于有了点人气。
祁年拿着一盒草莓发呆,丽姐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怎么了?你不是不爱吃草莓吗。”
是不爱吃,但他爱吃。
祁年回过神来,把草莓放进冰箱里,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他觉得自己今天不太对劲儿,他往常从来不会这么频繁地想起沈冀屿。
甚至是尽量让自己忙到脚不沾地没空去想他,今天不知道怎么了,看什么都能想到他。
他和沈冀屿,已经分手五年了。
这五年,是毫无联系的五年,他没能得到一点关于沈冀屿的消息,沈冀屿去了国外之后也没有再回来过。
连他们高中时期的共同好友,同学聚会的时候在他面前都不会提起沈冀屿。
收拾完就下午四点了。
从这里到机场开车两个半小时。
本来想着点外卖在车里吃,又怕有味道Island不愿意,而且这车是公司最好的一辆车了,万一弄脏了秦总那边也不好交代,最后还是买的面包简单对付了两口。
两个人都累了,丽姐提前叫了司机等着,让祁年坐后座好好休息。
开到机场的时候天都擦黑了。
距离Island下飞机还有半个小时,祁年和丽姐到vip通道口等着。
八点半左右,才终于看见Island出来,他没什么东西,就一个行李箱,也不是很大,祁年觉得头疼,正靠着墙低着头揉太阳穴,被丽姐拍了一下肩膀,“来啦,祁年,快去。”
“嗷嗷好。”祁年晃了晃头,直起身准备去接行李。
“Island?我帮……”话音戛然而止,祁年愣在原地,Island站在他对面,哪怕戴着口罩,鸭舌帽也压得够低,祁年还是看着那一双眼睛认出来了。
他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今天莫名心慌不安,为什么频繁想起他,一切都像有预兆一样——猝不及防,沈冀屿就这么站在了他面前。
他的新老板,Island,岛屿。
沈冀屿。
他不是没幻想过和沈冀屿重逢,但他想了几百种遇见的方式,没有一种像现在这样让他措手不及。
祁年愣在原地,不知道是该上前去装作若无其事接过他的行李,只当自己是他以后的私人助理,还是应该和他打个招呼,作为……前男友。
没等他反应过来,沈冀屿已经站在他面前摘了口罩,他没变什么样子,只是五官比几年前的少年模样看起来更凌厉一些。
口罩顺手扔进旁边的垃圾桶,沈冀屿看着祁年,先开口道:“好久不见啊,祁年。”
他叫他的名字,这两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听在祁年耳朵里好像不是叫他一样。
有多久没听到过了?他和沈冀屿在一起之后,沈冀屿几乎不会叫他的名字,不是“宝贝”就是“年年”
祁年张张嘴,也想打个招呼,竟是没发出声音,他有些慌乱地咳了两声。
“好久不见……”
“沈冀屿……”
丽姐看他们两个站在那儿,以为有什么事情,不明所以地走过来,想问问怎么了,正好听见祁年这一句:“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以前认识?
她最会察言观色,本来想说以前认识那就更好了,可是又感觉这两个人之间的氛围,怎么也不像是老友重逢。
祁年垂在身侧的手狠狠攥紧了,沈冀屿站在对面,他只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怎么会是他……
丽姐也看出来祁年不太对劲,从后面看他的肩背正在微微发抖,丽姐看了一眼沈冀屿,又拍拍祁年,“怎么了?”
祁年摇了摇头,“没事儿。”他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努力换上一个微笑,和沈冀屿对视,“Island,我帮你拿行李。”
他伸手去接沈冀屿的行李箱,沈冀屿却直接绕开他走了,“不用了,这点行李我还拎得动。”
祁年愣在原地,尴尬地收回了手。
丽姐想问问怎么回事儿,但又怕沈冀屿找不到司机,这位可怠慢不得,她叹了口气,看了一眼祁年,拍拍他的肩膀,急匆匆赶过去给沈冀屿带路。
祁年缩了缩肩膀,揉了揉微微发烫的脸,也跟上去。
丽姐习惯性开了副驾驶的门,坐上去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犯了个多么愚蠢的错误,虽然她坐在前面看不到,但是后面的低气压已经快把她冻死了。
车里安静得她气都不敢喘一口。
祁年一直看着窗外,试图开口和沈冀屿说些什么,却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话题,想问问他这些年过得怎么样,但话到嘴边怎么也张不开嘴。他们根本就不是可以什么做在一起叙旧寒暄的关系。
毫无准备地再见沈冀屿,他还不知道该怎么和沈冀屿相处,想要单方面地忽视掉两个人的过去与沈冀屿冰释前嫌,只当两人是曾经的高中同学更做不到了。
因为当时分手,实在是闹得过于不愉快。
他背对着沈冀屿,听着他抓着自己的手一遍遍地询问和哀求,只说了一句:“放过我吧,我不想和你在一起了。”
他把话说到最绝情,做好了和沈冀屿这一辈子都不见面的准备,一走了之。
沈冀屿仰靠在座椅靠背上,可能是累坏了,正闭着眼睛,戴着蓝牙耳机,鸭舌帽压的很低,在脸上投出一片阴影。
车内很宽敞,但他这一双大长腿还是显得有些憋屈。
祁年借着他闭眼,从车窗的反光里偷偷看他,真得好久好久没见过他了,现在只觉得熟悉又陌生。
以前沈冀屿对他太好太好了,所有的好脸色都给了他,以至于再次面对这样的沈冀屿,哪怕这才是他本来的样子,祁年还是觉得冷漠得要命。
司机应该也感觉到车里的气氛莫名不对劲儿,不动声色地提了速,车开得很快,愣是把两个半小时的车程缩短到两个小时。
即使这样,到了沈冀屿家也还是快要十一点了,司机把车停稳,沈冀屿也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还没醒,祁年正犹豫着伸出手想拍拍他,就看见沈冀屿睁开了眼。
祁年赶紧缩回了手,“到了…Island。”
沈冀屿看着他不说话,祁年被看得发慌,丽姐赶紧拍拍司机,把司机带下去,车里只剩下祁年和沈冀屿两个人。
周围的空气好像都被剥夺了一样,祁年下意识地往后靠了靠。
沈冀屿注意到他的动作,冷哼一声。
“你不知道我名字吗?别叫我Island。”
“……好。”祁年愣愣地点了点头。
“还有,躲我做什么?我现在对你,没兴趣。”
沈冀屿猝不及防伸出手拍了拍祁年的脸,祁年吓得一抖。
其实只有短短一秒,但直到祁年听见“砰”一声,沈冀屿下了车,那触感好像还停留在他脸上。祁年伸出手揉了揉脸,手心里早就出满了汗。
祁年缓了一会儿才下了车,丽姐一直在车外等着,看不见车里,一看到他下车,赶紧凑过来,皱着眉头,“怎么回事儿年年?”
祁年摆摆手,三两句话也说不清他和沈冀屿的关系,况且他也不是很想说,“没事儿丽姐,回去吧——张哥,注意安全,慢点开,今天辛苦你了。”
丽姐放心不下他但也不好久留,晃了晃手里的手机,“有什么事儿给姐发微信。”
祁年点点头让她放心。
能有什么事儿?不过就是见了前男友,只是他自己反应过度罢了,沈冀屿看起来并没受到什么影响。
也对,他说了,对自己没兴趣了,没兴趣又怎么会有影响?
沈冀屿进去的时候没关门,祁年进去的时候也没看见他,可能已经上楼了,祁年走进厨房,想着沈冀屿应该还没吃饭,给他做点饭吧。
以前两个人住,也是他做饭,后来分手了,他每天几份兼职,也顾不上给自己做饭,有空就在工作的地方附近买个面包对付一口,没空就干脆不吃了,工作之后更是,大部分时间都忙得脚不沾地,别说自己做饭了,有时候水都喝不上几口。
一想是给沈冀屿做饭,祁年几乎是习惯性地从冰箱里拿出牛肉,沈冀屿喜欢吃孜然炒——
“不用了,不饿。”
沈冀屿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楼上下来的,已经换了睡袍。
祁年回过头来,一眼看见他结实的胸膛和肌肉轮廓,慌张别开了眼。
沈冀屿站在厨房门口,“我住三楼,二楼的卧室给你,有事发微信,没事不要上去打扰我,更不要进我卧室——我不喜欢别人进入我私人空间。”
也不知道是不是祁年的错觉,他总感觉沈冀屿在“别人”这两个字上特意加重了音。
祁年点了点头,别过头去不再看他,把牛肉放回冰箱,用冰箱门挡住自己隔开沈冀屿的视线,才应了一句“好”。
“还有,不要过问与你无关的事。”
祁年只觉得心口一阵抽疼,他关上冰箱门,和沈冀屿对视,努力扯出一个职业微笑,“放心吧老板,我明白。”
沈冀屿看了他一眼,眸色深沉,祁年莫名感觉这眼神里蕴藏着什么他看不懂的情绪,但又看不出是什么。
“明白就好。”
祁年点点头,“那…明早想吃什么?”
“随便。”
“……好。”
沈冀屿没再回他的话,转身上了楼,祁年一个人在厨房里站了半晌,也准备上楼,不知道是不是站太久了的缘故,这一动,竟然又觉得头晕目眩,眼前一黑,祁年赶紧扶住桌子。
皱着眉揉了揉太阳穴,几分钟之后眼前才重新清明起来。
这不是今天第一次这样了,可能是最近太累的事儿吧,也有可能是因为没睡好觉,祁年没当回事儿,晃了晃头,关了灯,也上了楼。
进卧室之前站在楼梯口向上看了一眼,除了一面墙什么也看不到,沈冀屿住在他楼上,他连上楼时候路过看一眼的机会都没有。
祁年爸爸去世得早,祁年从小就和妈妈相依为命,日子过得并不好,娘俩都累,妈妈一天出去打几份工,祁年整天自己在家,小小年纪就学会了做家务做饭。
妈妈身体也不好,工作又经常过度劳累,长期没有时间好好休息,毫无征兆地就大病了一场。
那年祁年高一,他成熟得早,从小不让妈妈操心,什么事自己都能弄明白,面对妈妈突然晕倒,第一次慌了起来。
到底还是十几岁的孩子,祁年把妈妈送进医院,医生欲言又止,在祁年的反复催促下才终于斟酌着开了口。
“孩子,你妈妈这病,咱们这小地方治不好的。”
胃癌晚期。
祁年这才想起来,妈妈胃疼是老毛病了,最近一段时间更是肉眼可见地瘦了不少,妈妈说没事,他虽然担心,也没想到会是癌症的预兆。
只是觉得妈妈可能是太累了不好好吃饭才胃疼消瘦的,所以一直变着法给妈妈做点好的,甚至早上还早起半个小时,把妈妈的午餐也做出来。
现在想想,这是从早期拖到了晚期。
“哪里可以治好?”
医生心疼地看着他,不知如何开口,胃癌在癌症里并不算最严重的,虽说晚期,但是治疗好了,活个四五年也不成问题,但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儿去哪里赚治疗的费用呢?
虽说医者仁心,医生看着和自家孩子一边大的祁年,艰难开口劝他要不就算了吧。
祁年倔强地摇摇头,出了医生办公室,在走廊里徘徊了一个晚上,最后决定向妈妈的一个老同学求助。
那个阿姨是妈妈高中时最好的姐妹,嫁得好。毕业就和有钱又宠她的老公留在了S市,这些年来和妈妈一直保持着联系,也提过要帮助她们,但是妈妈自尊心太强,更不想欠人人情,一次也没同意过。
这也是实在没办法,祁年也知道自己一个人承担不起医药费,也没有门路把妈妈送进S市的医院。
阿姨是个很善良的人,听说这件事马上从S市赶过来,又让老公联系医院,妈妈醒了之后推脱了好久,但一个病人到底犟不过朋友和儿子,最后还是乖乖去了S市。
阿姨给妈妈安排好医院,又帮祁年办理了转学,医药费也一直帮忙垫付,妈妈看着祁年一天几份兼职还要上课,拉着他的手,不止一次说过,要不就算了吧。
祁年只有妈妈这一个亲人了,无论如何都要给妈妈治病的,治一天就多一天希望。
但是也不能全靠着阿姨帮忙花钱,他就只能一天打几份工,能还一点是一点。
祁年就是这个时候认识沈冀屿的。
他转过来的时候已经是高一下半年了,大家基本都熟悉了,祁年不擅长社交,性格又内向,就一个人坐在最后一排的空座上。
那时候他还不知道自己的同桌会是怎样的人,因为他到班级的第一天,沈冀屿没来。
他旁边桌子干净的,不像是有人坐的。
所以第二天祁年从医院赶过来看到自己旁边坐了人的时候以为自己走错教室了,他坐在最后一排,也看不见其他同学长什么样子,环视一圈不知道该进不该进。
是沈冀屿突然转过头来。
祁年对上他的眼神,第一反应就是躲开。
沈冀屿靠在教室后面的墙上,两条长腿分开搭在桌子下面的横梁上,明明大家都穿的一样的校服,祁年的校服裤子要卷上去一截,他的却露着半截小腿。
沈冀屿看了一眼旁边桌子上的本子,上边写着乖乖巧巧的两个字:祁年。
他冲着门口问:“祁年?”
沈冀屿一开口,班里窸窸窣窣的声音都没有了,同学们都转过头来,看看他又看看祁年,祁年不习惯这样的关注,赶紧点点头走进去。
他闷着头走得迅速,只想快点回座位,没想到沈冀屿不收腿,两条腿横在那,祁年根本就过不去。
他从小有礼貌,从别人腿上迈过去这种事是肯定不会做的,况且如果真得从沈冀屿腿上迈过去,这个距离肯定避免不了身体接触。
祁年抬头看沈冀屿,班里人的目光都看着这边,他快羞死了,脸通红。
“可以让一下吗,我坐里面。”
离近了看沈冀屿,祁年才发现,他长得真好看,但是他这个眼神带着十分明显的逗弄和看好戏,实在是有些……欠揍。
虽然肯定也揍不过……
“新转来的?”
祁年快速“嗯”了一声,眼神里带着软趴趴的乞求。
沈冀屿挑挑眉,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脱口而出一句:“求我啊。”
班级里好像更安静了,同学们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俩。
沈哥还能说出这种话呢???
祁年脸快要烧着了,眼看着就快上课了,一会儿老师就要来了,看沈冀屿这个样子,估计老师就算来了自己不求他也进不去。
祁年抿抿嘴,一咬牙:“求你了。”
他觉得自己声音已经很小了,可是在安安静静并且所有人都注意着他的班级里简直大到离谱。
沈冀屿看着他通红的脸笑了一下,慢悠悠地收回了腿,祁年揉了揉耳朵小声道谢,赶紧钻进去拿出书本坐好。
祁年偷瞄了一眼沈冀屿的作业本,知道了他的名字。
一边感慨这人竟然会有作业本,一边惊讶沈冀屿的字竟然很不错,是那种一看就练过的字体,刚劲有力,他自己的字也很好看,但是是清秀的好看,每个字都规规矩矩。
沈冀屿的就潇洒得多,一撇一捺都放得很开,合在一起却漂亮和谐。
这一堂课祁年上得稀里糊涂的,因为他总感觉自己身后有一道灼热的视线正盯着他。
他也感觉得到,沈冀屿一节课都没怎么听,光看着他了,但是他也不知道沈冀屿为什么要看他。
好不容易等到下课,祁年还有一些学籍的问题,老师叫他去办公室,这回沈冀屿没有拦着他,往后一退就让他出去了。
祁年站在老师办公室填表,老师递给他一沓纸垫着,祁年仔细一看,是成绩单。
再仔细一看,第一排上赫然写着三个字。
沈冀屿。
???年级第一?沈冀屿?
他看起来怎么也不像学霸,倒像个校霸。
半个月之后祁年才明白,他看得也没错。沈冀屿的确也算个校霸。
但他从不惹事也不打架,可能是天生自带的气场,学校里最爱惹事的一些坏学生都怕他。
祁年在班里待久了,才慢慢了解沈冀屿是个什么样的人。
总结起来,就是全能,什么都会。
学习学得好,唱歌唱的好,篮球打得好,长得也好看,简直是全学校女生的幻想对象。
他这张脸看着就好像祸害过一群小姑娘,但听说沈冀屿一次恋爱都没谈过,起码对于那些送上情书的女生,他一个都没看过,也不吊着人家,拒绝得特别干脆。
祁年听着前桌的女生说这些,心里不禁想:这怎么可能是他呢?
想了之后才发现,自己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给沈冀屿扣上了一个“渣男”的帽子。
不过也是,像沈冀屿这样的男生,优秀得好像天生就该被人追捧,祁年想不到会有什么人能拥有他,也想不到他会对什么人死心塌地。
当然更想不到的是,这个“什么人”在之后的某一天变成了自己。
关于祁年对沈冀屿的喜欢,是小心翼翼缓慢滋生的,连他自己刚刚意识到这件事情的时候都吓了一跳。
他早就知道自己不喜欢女生,所以发现自己对沈冀屿感情上的变化就马上明白过来是为什么。
前桌的女生性格很活泼,她也很喜欢沈冀屿,不过更像是迷妹的那种喜欢,一点非分之想都没有。
她不止一次提过,沈冀屿对祁年是不一样的,他在班里所有的好脸色几乎都给了祁年,他经常逗得祁年面红耳赤,又顺着毛不动声色地哄祁年。
他和别人从来没有过这种相处状态。
所以当时两个人第一次见面的那回,真不是同学们好奇心太重,而是谁都没见过沈冀屿那样笑。
不听她说,祁年还真不觉得,他在班里两耳不闻窗外事,真就没有注意过沈冀屿对其他人是什么样的,等他开始留意的时候,才知道,原来自己真得是不同的。
他对别人,确实很少有笑脸,其实他人缘很好,走到哪里都有朋友跟着,但他话少,也不会和他们勾肩搭背,大多数时间都冷着一张脸,如果两个人不是不得不接触的同桌,祁年面对这种人是话都不敢说的。
更别提昨天被他逗恼了,手比脑子快还揍了他一下……
刚开始只是觉得受宠若惊,到后来说的人多了,祁年竟然也咂摸出来一丝甜味。
不过真正确定自己喜欢沈冀屿还是因为一次吃醋。
那天沈冀屿被临时拉上场打班赛,还穿着自己的衣服,他刚换完球衣换场时间就到了,沈冀屿把脱下来的校服外套甩到身后,说了一声“拿着”就上了场。
他一边坐着祁年,一边坐着班里另外一个女生。
两个人都不知道沈冀屿是对着谁说的,但是衣服有半边都扔在了那女生身上。
那女生赶紧抱住了,整场都没有撒手过。
祁年在一旁看着,心里特别不是滋味儿。
不是就对自己不一样吗?为什么把衣服给别人。
后半场球赛他都不开心,哨声吹响,沈冀屿扔进最后一个三分球。
赢了。
那女生赶紧站起来凑到前面,祁年越看越憋屈,没等和班里人一起庆祝就回了班级。
但他不知道的是,他走了之后沈冀屿是怎么急匆匆拿过衣服追过去还不忘和那个女生皱着眉说一句:“以后我的衣服给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