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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子

桃子

    桃子

  • 作者:离弦分类:ABO主角:贺元其 楚念来源:长佩时间:2022-01-03 09:05
  • 正火热连载的小说《桃子》的作者是离弦,该书主要人物是贺元其楚念,桃子小说讲述了:楚念不是没有喜欢的人,只是因为他太过于好看,所以他身边的人都追求他的人有很多,爱他的人也有很多。

    人设:温柔忠犬Avs香软美人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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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楚念不知贺元其有没有听清他说的,因为下一秒,他便被推着翻了过去,重重撞上隔离间冰冷的墙壁,贺元其的重量压了过来,一手禁锢着他的腰,勒得他喘不过气,一手扣住他两只手腕按在墙上,是一个绝对压制的姿势,不容他半点反抗。

“等一下!”楚念惊慌地呼叫,空气里扑天盖地的Alpha信息素另他心生畏惧,全身发起抖来。虽说他是愿意的,但这种标记方式无疑没有半点温存可言,强横的困缚,粗暴的动作,直接的目的,这对Omega的精神来说是种无法疏解的,兽行般的摧残。

标记的过程久到似乎没有尽头,楚念不可控制地哀求,哭叫,挣扎,贺元其的犬齿依旧狠咬着他后颈脆弱的皮肉不放,将浓烈灼烫的信息素汩汩注入他鲜血淋漓的腺体,冲刷着,霸占着,入侵着他作为性别弱势者无法自主的身体。

直到贺元其释放后应激性地昏睡过去,才终于结束了这场酷刑。

楚念站着承受标记,又没有得到任何安抚性的动作和言语,难受得已近乎虚脱。他按响了呼叫铃,两个护士进来把伏在他身上的贺元其拉开安顿到床上,检查了下他的腺体,为他贴上一枚后颈贴,想了想又递来了包纸巾,告诉他不出意外的话,明早贺元其便能恢复。

不知过了多久,楚念口干舌燥地睁开眼,发现自己在陪护椅上睡着了。室内漆黑一片,唯一能感知的便是贺元其并不均匀的呼吸声,似乎还是没有好转太多。

他摸出手机,找开手电筒,借由光线照到了桌上的瓶装水,旁边还有一包护士拿给他的止疼药。意识不清与清醒理智时不同,粗暴的与温柔的也不同,楚念颈腺的肿痛程度远远超过第一次被贺元其标记。他没打算硬扛,拧开一瓶水,倒出两片止疼药正准备吞下,忽然被一股力气拉住手臂向后跌坐了下去。药片应声而落,融进了一片漆黑里。

贺元其醒了,但身上仍是烫的,信息素仍是令人退避的,他将楚念推搡着按到床头,翻身跨上楚念的腰,一手掐住瘦削的肩膀,一手撑着楚念脑后的墙,像没开化的野兽一样,猛地埋头啃上楚念的侧颈。

楚念吃痛,下意识地想要推开他,却半点使不出力气。被标记的Omega无法抗拒他的Alpha靠近,是刻在骨血中的服从,令一部分人憧憬,另一部分人不平。

颈贴有抑制剂的药味,贺元其不喜欢,他循着那股淡淡的,撩动他全身血液的桃子香,一路向上舔噬,寻到了楚念的唇。那里的味道最纯净,最直接,最动人,令他心生向往。

他覆了上去,似咬似舔似磨,与楚念接了个似是而非的吻。

“贺元其,你咬疼我了。”楚念尝到了嘴角的血腥气,偏头避着贺元其的脸哀求,两只手抵在身前半推半就。若不是手机照明的光线太微弱,他的激动和羞赧恐怕无处遁形。

标记后Alpha的保护欲引导贺元其抚慰被唐突了的Omega,他呆呆地停下了动作,良久又带着一丝不甚清明的不舍和委屈说:“我喜欢。”

贺元其的嗓音沉厚,低哑,不知不觉,已经由少年转变为了青年人的音色,却因易感期的思维浑沌表现得像个执拗的小孩,可还是听得楚念心中震动,努力想靠眨眼来确认他说的是 “我喜欢”三个字。他心跳声响若擂鼓,加码追问道:“你是喜欢我吗?”

贺元其又凑近楚念的脸,“我喜欢,”他说,因嗅着气味的呼吸律动把后两个字说得很轻,“桃子。”

轻到几不可闻。

楚念的脸瞬间失了血色,他听到贺元其叫了一个人的名字。

陶思。

如同一秒便从云端跌入海底,楚念强稳住呼吸,指甲陷进掌心的肉里,不死心地追问:“那你喜欢楚念吗?”

他以第三人询问,赌贺元其认得出自己,带着卑微的,不体面的,细碎的哭腔。

“喜欢楚念的信息素。”贺元其答非所问,像一个醉酒的人,不断强调着自己的感受。忽而他又皱起眉说:“喜欢信息素,和喜欢人,是不一样的。”

他机械地重复着陶思说过的话,上次他听罢,确实有认真思考他对楚念的感觉。可惜楚念看不见他脸上的困惑。

“喜欢信息素,不是爱,喜欢人,才算。”贺元其陷入了自我梳理的自言自语。

楚念静默着,在黑暗里红了眼圈。他总算明白了,贺元其在偷偷嗅他后颈的时候,趴在他校服外套上睡午觉的时候,咬他吃了一半的冰淇淋的时候,只是喜欢他的信息素罢了。即便标记了两次,他还是没能让贺元其喜欢上他这个人。

人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可得到的,只不过是水中的月亮。

楚念没有吃到止疼药,他觉得自己全身每个细胞都在喊疼。

第二天他没有等贺元其醒来,一个人先去了学校。他不想看到如第一次标记后贺元其看自己的眼神,会叫他想入非非,会叫他自作多情,会叫他误以为依恋是喜欢,占有等同爱。还卑劣地想用信息素从陶思那抢走贺元其。

可楚念也怕,怕如愿之后,许多年以后,当有人问起贺元其爱不爱自己时,他还是说:“那是信息素,不是爱。”

怕自己所畅想的,期盼的,与贺元其永久标记,孕育小生命的美满情节,在贺元其看来只是交配与繁衍。

暗恋不会逼退楚念,但恐惧会。

贺元其如医生所料,转天便恢复了,易感期的激素紊乱使他对中间许多细节记忆模糊,唯一清楚的就是楚念帮了他。

要是楚念真是自己的伴侣就好了,他就不打抑制剂了,趴在楚念脖子里闻个够。可是很显然,楚念并不愿意,一大早就跑了,跟第一次他们标记后自己的行为一模一样。

楚念准备转学这件事,贺元其是和班里其他人同一时间知道的。楚念没有事先透露过半句,周五下午上完最后一节课,晚自习就不来了,下周一直接去新学校。

面对贺元其不可置信的质问,楚念给出的理由是:他外公想他了,叫他搬过去一起住。

贺元其的确单纯,但又不是傻,一听便知道这个理由是搪塞他的,况且楚念并不擅长说谎,眼神躲闪支支吾吾才说完整句话。他好话说尽,也发了脾气,无论怎么追问,楚念都只局促地重复:是真的,没骗你。

他悄悄给楚念的妈妈打了电话,说阿姨你知不知道楚念为什么转学,楚念妈妈的回答明显是和楚念事先通过气,什么也没有问出来。

他负气地没有送楚念,也没去楚念的新学校找过他,或者说有好长一段时间,他没有再见过楚念,不接电话,不回消息,慢慢楚念也就不再联系他,一切都似顺理成章,早有打算。

是楚念切断了他们的关系,是楚念割裂了他们的友谊,而他连一个被抛弃的理由也没能知道。

他开始一个人上学,一个人吃早餐,一个人做所有原本一扭头就能拉楚念一块儿做的事。他有许多习惯改不了,许多细处不能适应,就像是以前的自己缺了一半。而他自己的东西,像是楚念用过的笔,穿过的外套,戴过的耳机,信息素的味道已经很淡了,几乎随时会彻底消失。

过了差不多两周他才冷静下来,细想楚念转学的真正原因,开始可以换位思考,说不定楚念是有什么难处。

楚念的难受不亚于他,不单心理上的,还有身体上的,一是标记的作用还没褪去,Omega不能够离开自己的Alpha太久。二是因为贺元其易感期下嘴没个轻重,把他腺体伤着了。

他忍了两周都不见好转,才不得不去了医院。

那天他站在诊室的门外等待,忽然门被向里拉开,从里面走出一个怒气冲冲的Omega。他后退几步,见Omega对着诊室大喊:你等着,我一定要去投诉你占我便宜。这时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胶皮手套的医生从里面走出来,语气平静却坦荡:你想去就去吧,我这边有监控。

楚念愣了愣,认出是陶思过生日那天,在KTV门口帮他处理被吐脏的球鞋那位Alpha医生!

周围的人听Omega那么说,纷纷侧目投来眼光,对着陆维一通打量。医生猥亵患者,这种事情新闻上偶有听说,却都是第一次见。Omega不依不饶,扬言要告陆维,四周围观的人多了起来,开始七嘴八舌地低声讨论,有几个人便怀疑起是医生真的在看诊过程中借机揩了患者的油。

楚念听不下去了,冲到陆维跟前,面朝人群喊道:“陆医生才不是这样的人,一定有什么误会。”

Omega没想会有支持医生的人站出来,不满道:“你的意思是我误会了?他明明就摸我了,你怎么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

楚念只顾出头,却没有想到反驳的依据,一时语塞。

陆维也认出了楚念。

他出面结束话题,顺便替突然冒出来的楚念解围,“他不需要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但我没做的事就是没做,你大可以去投诉去告我,我诊室的监控二十四小时开着,定期检查维护绝对坏不了,院里和警方可以随时调取。”

他态度冷硬坚决,无意再与Omega争论,“还有事吗?没事就都散了吧,我还要工作。”说着便转身回了诊室。

陆维回头见楚念跟了进来,手里还捏着张挂号单,朝他笑笑,理了几下桌上的空白病历单,拿笔开始纪录,“哪里不舒服?”

他工作时的样子认真而专业,仿佛心情完全没受刚才那件事的影响。

楚念面色微红,小声说:“腺体,好像是肿了。”

陆维抬头看了他一眼,皱起了眉头,指着椅子说:“坐下我看看。”于是便换了副新的一次性手套,由楚念身后掀开他的衣领,用指头轻轻按压着仔细检查起来。

“怎么弄的?”陆维问。

“临时标记。”楚念低着头说,“可能力气太大了。”

陆维没应,检查后确定楚念的腺体没有大碍,才如实说:“伤口痂结得不好,有点轻度感染,肿是正常的,有发烧吗?”

楚念摇头。

“没什么事,我给你开点药,外敷一种,内服一种,要是一个星期还不好你再过来。”说着便洋洋洒洒写起了药单。

递给楚念,陆维才露出一点笑,问:“你怎么那么相信我啊?”

楚念还以为陆维不愿意再提这个事,原来是要先完成工作的部分,认真想了想说:“你不是这种会占Omega便宜的Alpha,上次我喝多了你都没把我怎么样,还说不能带我回家。”

“那天很抱歉。”陆维说,“我过后想了下才觉出你没有要和我回家的意思,是我误会了,我跟你道歉。”

“没错没错,我真的没那个意思,就是胃不舒服才抓了你一把,本来我是准备找个酒店住的。”楚念连忙为自己平反,那天贺元其出现得突然,他都还没来得及解释。

“那天你那个同学干的?”陆维指了指自己的后颈,提示楚念,“下次注意不要让他咬那么深,Omega的腺体很脆弱,容易受伤。”

“他不是故意的,是易感期。”楚念急着道。

陆维笑了笑,没再说什么。说到底别人情侣间的事与他无关,他只能站在医生的角度提醒一下罢了。

“对了,”陆维转移话题,问楚念:“那天我说那些话,没伤到你的自尊心吧?”

楚念眨了眨眼,意识到陆维是在指什么,忙说:“没有,而且你说得很有道理。”可要说一点没有觉得伤自尊是不可能的,虽然只是误会,但他做为一个Omega竟然对Alpha没有一丁点吸引力,也难怪贺元其不喜欢他。

陆维捕捉到了楚念言不由衷的失落神情,思忖着怎么能在避免显得自作多情的情况下维护好一个青少年Omega的自尊心,半晌他诚恳道:“你很可爱,真的,是我的问题。”

楚念知道自己并不差,却的的确确没什么自信。他跟贺元其认识了十七年,都不抵陶思来的这半学期,仅有的两次标记缘于发情期和易感期,仅有的一个吻是因为贺元其认不清人。

除了Alpha与Omega间野蛮而草率的信息素影响,他没能让贺元其动过心。楚念咬了咬嘴唇,觉得医生是在安慰他。

陆维叹了口气,道:“害,跟你说白了吧,对这种事我有阴影。”

楚念仰头一脸茫然。

“我有个大哥,也是Alpha,前几年他在酒吧门口也遇上个喝醉了酒的Omega,就把他带回家了。现在这个Omega成了我大嫂,还是我两个小侄子的Omega爸爸。虽说他们现在过的很不错,但我本人不太想以这种方式开展一段关系,而且现阶段也不想进入任何感情关系,所以我那天的做法并不是针对你,换了任何人都是一样,你明白吧?”

楚念听得一愣一愣,半天才表示自己完全可以理解。

“陆医生,晚上我请你吃饭吧,就当谢你那天帮我把那么恶心的鞋擦了。”楚念说。

陆维没有推辞楚念的邀约,但他以楚念是学生为由,婉拒了楚念提议的西餐厅,说晚上下班可以一起去大排档吃米线。

楚念下午没有别的安排,就在医院附近找了家咖啡厅背单词等陆维。几次忍不住打开手机,都没有等来任何电话或者信息。他与贺元其最后一次对话停留在十天以前,以自己的谎言结尾。

而贺元其显然不信。

大排档米线馆的老板是陆维的老同学,一对开朗健谈的AB夫妇,看样子是陆维经常光顾,连他会点什么配菜老板娘都记得清清楚楚。

吃辣对伤口愈合没好处,楚念听从陆维的建议点了一份清淡的排骨米线,味道却出乎意料地好。他们边吃边闲聊,陆维聊他的工作,聊他遇过最棘手的病症,楚念聊他的学校,和他以后想考的专业,像一对相谈甚欢的忘年好友。

楚念很久没有这样放松过,他原来不清楚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贺元其,现在想想,大概是从他不能在贺元其面前放松自己起,他就无法再把贺元其仅仅当作朋友了。

他不喜欢现在的自己,总是敏感多思,自怜自艾,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致。这个世界并不公平,Omega生来就为依附Alpha而存在,无论身体上还是情感上。可贺元其并不是他的Alpha,有自己的未来和喜欢的人,没有义务为他一厢情愿的后遗症负责,他必须要靠自己振作起来。

楚念拿出手机,拍了桌上老板送的几碟配色精巧的小菜,大排档穿流喧嚣的人群,和月朗星稀的头顶夜空,发了条许久不曾更新状态的朋友圈:今晚很开心。

他设置了一个不可见的分组,把贺元其和原来的同学加了进去,想着这从此就是暂离贺元其的一片自娱之地,将会纪录他积极面对生活的每一步。

却一时忘了把贺元其的母亲也加进去。

此时彼处,贺元其正在客厅陪他妈妈看电视吃水果。他食不知味,觉得整个人像一具机能正常运转的空壳子。

电视剧插播广告时贺元其妈妈就会低头刷两下手机,回几条消息,翻着翻着,突然叫贺元其:“欸?儿子,楚念是不是谈恋爱了呀?”

贺元其听到“楚念”两个字猛地抬起头,见他妈妈盯着手机一直看,心中升起了不好的预感:“妈你说什么?”

贺妈妈不知道贺元其正和人闹别扭很久没联系,也全然不觉此时她儿子心里已是沸反盈天,伸着手机过去给他看照片,“正和人约会呢吧,你看桌上饮料是两杯,你认不认识的?”

“不认识。”贺元其故作平静,不动声色地也拿出自己的手机,假装随便翻翻又放回口袋里,“应该是他新学校的同学。”

一口水果卡在嗓子里不上不下,电视里广告结束,又播回了家长里短的狗血剧,他回应地不以为意,他妈妈的注意力便很快又被吸引了回去。

“妈,我不吃了,我写作业去了。”贺元其起身道。

贺妈妈眼睛不离电视,就抬了下手,“哦,你去吧。”

贺元其回了自己房间,关上门,打开窗户透气,他眼前所见便是楚念原来的房间,浅灰色窗帘还在,已经卖给了另一家人,只是还空置着。

他拿出手机,手指停在一个名字上反复犹豫,按不下去,他从没这么害怕过打一个电话。那种原先无法言明的,模糊不能定论的对楚念的感觉,伴随着心口的钝痛,逐渐清朗了起来。

他大概是喜欢楚念的。

他喜欢楚念。

因为那人在城市的另一处,光是和别人在一起就令他感到心如刀绞。这与信息素无关,他不会因为得不到楚念的信息素就难过得连呼吸都觉得痛。

而楚念应该早就看了出来,易感期那天晚上,过半的时间自己都没有记忆,可能说了什么,也可能做了什么,吓到了楚念,所以他才没有在医院等自己醒来,才会连声招呼都不打就突然转学。

他在故意避开自己。

当自己还没理清内心的时候,楚念已经发现了端倪,当自己确认喜欢上了楚念,就已经被拒绝了。贺元其最后只发了个消息过去:你在哪里?

楚念也为贺元其不再生自己的气感到雀跃,很快回复他:在外面,你呢?

贺元其:和谁?

楚念不想另生枝节,简化道:一个同学。

贺元其的心沉了半分,他想起刚刚从他妈手机里看到的照片,桌子另一边有一只男人的手,白衬衫袖口卷着,露出一块明显不可能是学生会戴的腕表。

与那天在KTV门口见到的Alpha医生一模一样的腕表。

贺元其:你能来见我吗?

没等楚念回复,他又补了一句:没有你的信息素我很难受。

楚念斟酌良久,认真回道:再有两周标记就会失效,我们是朋友,不是伴侣,忍一忍,戒断就好了。

这是他第一次正面表达对那两次临时标记的看法,直接而坚定,他只想与贺元其做回真诚而有分寸的朋友,而不是标记了两次都不能两情相悦的不堪关系。

大概他的拒绝确实有些不近人情,贺元其许久没回,过了足有二十分钟,楚念的米线已凉透,以为贺元其不会回复时,手机又响了。

贺元其:你不需要对我屏蔽朋友圈,你和谁在一起做什么,我又不会管你。

让人分不清是实话还是气话的一句,透过生硬的,没有感情的文字传来,将楚念多年的暗恋画上一个句点,终是尘埃坠入海里。

楚念没能如愿,没能跟贺元其做成那种理想中交心而不逾越的朋友。

贺元其出国了,走得比当时楚念转学还要突然。

在此之前楚念只以为他是赌气,才故意电话不接信息不回,去学校和他家找过他,也都被拒而不见。等到楚念彻底被他单方面向自己发起的冷战击溃,不管不顾去求和时,得到的就是他已经出国的消息。

若不是节日的时候楚念会去贺家看望他的父母,听他们讲起贺元其在国外的生活,还以为这个人已经从世界上消失了。后来楚念去了另一个城市读大学,渐渐与贺家父母联系少了,也就再没有过关于贺元其的消息。

高考前一年楚念遭遇了很多事情。先是他父母没能保住半生打拼来的事业,不得不低价卖掉公司,再是他外公突发急病过世,跟着是他妈妈因为受不了接连打击也病倒了。

那段时间楚念过得很辛苦,高三的课业本就让人难以喘息,他要帮忙处理外公的身后事,还要照顾妈妈,就算再努力,还是有许多事情做不好。他在兵荒马乱中度过了自己十八岁的生日,却没能因为长成大人而踌躇满志,意气风发。

贺元其从他的世界里消失了,仿佛一并带走了他人生所有的幸运。

学业与家庭的兼顾压得楚念疲惫不堪,生活的不易磨掉了少年人的神采,他越来越会觉得自己是个糟糕的人。大概是贺元其那样的Alpha永远不会喜欢上的,很差劲的Omega。

他再也没有联系过贺元其,也有意无意地,天定人为地,随着搬家,换城市,上大学,切断了贺元其可以联系到他的一切方式。

贺元其跟陶思最后也没有走到一起。大学毕业第二年,他辗转听说陶思和一个很有社会地位的年长Alpha结了婚。楚念得知后,有过那么一两次,忍不住翻开旧手机,对着贺元其父母给的,他在国外的新号码发呆,终是没有拨通。

前几次没有,往后便更没有了勇气和冲动。

楚念的父亲拿卖掉公司的钱还完了债,买了个全家人可以安身立命的小房子,余下的为了营生,也为了方便照顾楚念体弱的母亲,经人介绍盘下了一家花店,细心经营够顾上一家人的开销。楚念毕业后考上了公职,工资不高,胜在清闲,朝九晚五余下的时间就在花店里帮忙。

新街坊邻里没人知道这城市一隅经营着不起眼小花店的老板夫妇曾经在生意场上多么风光无限,也不知道他们家那个勤快能干的Omega儿子前十几年也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少爷。

好在,生活开始平淡而顺遂起来。

楚念过了二十五岁后,父母开始操心起他的婚事,因为彻底是看出来靠他自由恋爱是没谱儿了。

说实话像楚念这种样貌出挑工作稳定,性格又好的Omega是不缺市场的,虽然有的人会介意他有一个坐轮椅需要特殊照料的母亲而不视他为理想结婚对象,这些年多多少少还是有上门旁敲侧击探口风的,尤其是一些家里有Alpha和Beta适龄子女的,也有欣赏楚念而主动追求的同龄人。

他父母前几年最属意的是楚念那个叫陆维的医生朋友,自从楚念毕业回来,就只和他走得近。以至于当亲眼见到陆维那个同为男性Alpha的爱人时,震惊之余,还是不免有些遗憾的。

楚念倒是早就知道。

今年楚念二十六岁,用当今流行的一个词形容就是母胎单身,一个男朋友女朋友也没往家领过,并且一副从没上心过终身大事的样子。

相比他的不上心,他父母可谓是心急如焚,毕竟Omega长期靠抑制剂解决发情期伤身体不说,一个人时也很容易出意外,就算找个Beta作伴也是好的。

对此楚念嘴上说着是随缘,其实根本不给缘份生根发芽的机会,这边有意的Alpha Beta刚留了电话,那边他就把纸条连待回收的报纸卷在一起了。

他的生活忙碌安稳,感情世界却一片空白。楚念没有在等贺元其,从来没有,只是在等自己能够忘了他。

“欢迎光临!”

店门口的感应器响起,声音很大,楚念不知怎么走了神,吓了一跳,被一根玫瑰刺扎破了手指,顿时涌出了血珠。

“你没事吧?”刚进来的年轻Beta见此连忙翻兜找纸巾,却见眼前的Omega把受伤的指尖含进了口中。纤长的手指白皙得如同伤害了他的那株白玫瑰,微微张合的嘴唇红得宛若那一滴血。

年轻Beta一下就红了脸。

“我没事,谢谢您。”楚念见客人举着张纸巾半天,便放下手中修剪枝叶的剪刀接了过来,礼貌地道谢。

“先生您要点什么?”

Beta回过神来,“哦哦,要一束香水百合。”

“送给我妈的,她今天生日。”Beta补充道。

楚念表示了然,弯身看了看花架上几束包好的百合,觉得花纸都太过粉艳了,便回身询问:“成品都不太合适,您不急的话我帮您重新包一束?”

“不急不急,你包你包。”Beta做了个夸张的“请便”的姿势,赶忙道。

最后年轻Beta捧着一束淡雅的百合花结了帐,走之前还提醒楚念最好带着手套剪玫瑰。

楚念点头一笑,他又是一阵心悸,满屋子鲜花都失了颜色。

回到车上,他将花放到副驾座位上,跟身后他老板道:“谢谢老板等我买花。”

今天是他妈妈生日,但他作为特助晚上有个重要的酒会要一同参加,就和老板商量先买一束花送回家。

“怎么买了这么久?”身后人开口,语气倒没有愠意,只像随口一问。

“店员手指让花扎破了,包花包得慢。”Beta恋恋不舍又朝花店看了眼才启动车子。

“手伤了你还让人包,没有直接可以拿的吗?”

Beta闻言大为吃惊,从后视镜看了眼这位不近男色也不近女色,年纪轻轻就禁欲自持的少东家,想不到他平时宛如不解风情的老和尚,竟然也有怜香惜玉的一面。

“是个Omega,长得太好看,我一时看懵了。”Beta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脖颈。

贺元其没接话,毫无兴趣继续听到底是有多好看。他认识的那个Omega也好看,可是太无情,他们从小一块儿长大,人家却转头和一个随便认识的Alpha跑了,估计现在孩子都有了吧。

那株闻起来像蜜桃一样香甜的使君子,那看起来柔弱无害,甚至楚楚可怜,让人念念不能忘的Omega,让他自苦了整整八年。

美丽的花太伤人,甜蜜的信息素香气,能给,也能随时收回。

但贺元其给出的心没有着落,就那么一直空悬着,没办法收回来再给别人。

Beta助理回去细细回味了三天,楚念的脸不断在他眼前晃,晃得他心痒。他也是个适龄未婚青年,样貌端正,工作稳定,家境清白,无不良嗜好,如要谈个对象也就是奔着结婚去的。

越想越觉得动心,那么温柔漂亮的Omega,简直是每个想讨媳妇的Beta的理想型。

可他单凭一见倾心,却连人家叫什么名字,是不是单身都不清楚。再者说,Omega本就稀少金贵,发情期折腾起来又难熬,除了一些追求自我,不愿被信息素控制的Omega,大都会遵循本能找个Alpha伴侣。他拿不准人家是否接受男性Beta,虽然这些年Omega意识崛起,BO婚姻比例逐年攀升。

得先打听打听,他刚好有个姨妈就住花店附近。

几天之后,Beta助理得到了一个好消息:店员Omega是老板的独子,单身未婚,听说老板和老板娘正给他张罗相亲。再有就是这Omega可以接受男性Beta。那就是有机会。

也有一个坏消息:Omega对主动搭讪追求的人都十分冷淡,看样子工作忙得没心思恋爱,只想找个合适的结婚。Beta助理庆幸自己忍住了没去花店撩骚。

他姨妈红娘功夫了得,退了休无事做,没几天就和楚念的母亲搞熟了关系,时常把话题往自己外甥和楚念身上引,旁敲侧击一来二去,就把两个孩子相亲的事给敲定了。

楚念是同意了的,他的父母很尊重他,包括前几个在内都是把条件告诉了楚念让他自己决定的,只不过那阵子人家介绍的都是Alpha,他就没有见。

Alpha会让他想起贺元其,想起他第一次发情期,两次临时标记和那个不清不楚的吻,会令他难堪。但也并非全无美好可言,至少贺元其在他心里是完美的,一同长大的记忆是温情的。

他大概只会找个Beta过日子,这次他听说是Beta便答应了下来。于是当天他就开始后悔,后悔这个敷衍自己,敷衍对方,也敷衍父母的决定。

可他不想再让母亲担心了,每次他一个人扛发情期,都能听见门外轮椅压过地板的声音,来来回回,充满忧虑,时而伴着低泣和叹息。

就见一见吧,合适就相处看看,不合适刚好作罢,他没什么打算。不能跟喜欢的人在一起,那么跟谁一起都是一样的。他会和对方坦明想法,找一个情感需求也不是很强的人,他会打理好生活的一切作为补偿。

连楚念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从没做过会爱上未来伴侣的假设。

倒是做过不少贺元其跟别人结婚的噩梦。

为了制造缘分感,Beta助理使了一点小心机,叫行政把公司装饰用的鲜花的配送店换成了楚念家的花店,这样周末见面聊起来,就可以假装不知情,惊叹一句:好巧啊,我们公司的花就是从你家订的。

“老板,周日我能不能请个假啊?”Beta助理进来交报告的时候脸色别提多难看。被临时通知加班没问题,问题是他周日约了相亲,上周就定好的,总不能第一次就放人家鸽子。

贺元其挑了挑眉头,意思是:为什么?

他这个助理是他回国接管分公司以后他爹特地拨给他的,从老东家手下默默无闻小职员一跃成少东家的高薪总助,全靠七十五分的业务能力和一百二十分的够拼肯干。当然贺元其并不是压榨员工的万恶资本家,主要他助理是个财迷,向来醉心于周末加班的双倍薪水和额外奖金,给他放假他才像丢了钱一样难受。

今天却主动放弃加班,挺让人意外的。

Beta助理不好意思地挠挠脖子,“那啥,要相亲嘿嘿。”

贺元其向来不八卦,对别人的感情生活不感兴趣,今天也是反常,竟问:“不是有看上的Omega了?”

Beta助理一脸得意道:“就是那个,他工作的花店是他父母的,他自己是公职,不忙。”

“那为什么是相亲不是约会?”见不认识的人才叫相亲吧,已经认识对方再一起出来难道不是约会吗?贺元其只是随口一问,他自己相亲约会的经历都为零。他一直不乏追求者,也有Omega试图用信息素诱惑他,但他对任何一个都不为所动。那些人的气味各不相同,却如出一辙地令贺元其反感,别说朝他们的腺体咬一口,隔着三米都觉得呛鼻子。

Beta也不行,不甜也不香,追得再紧也没法让他动心。总之概括起来:有味儿的不行,没味儿的也不行,怎么都不行。

不是楚念就不行。

时间长了人家都以为他眼光高,挑得厉害谁也瞧不上,就不敢给他介绍相亲对象自找没趣。

贺元其的父母不知内情,曾一度怀疑儿子是个喜欢Alpha的同性恋,直到他们发现贺元其易感期时被子里藏了一件写着楚念名字的旧校服。年深日久,早就没有任何气味了。

他对楚念的喜欢,与信息素有关,也无关。或者说,喜欢楚念的人与喜欢楚念的信息素并不冲突,他还曾傻傻地为了区别二者而纠结过,自认为是对彼此负责。

可惜他想通的太晚,如果他能在楚念遇上那个医生之前就意识到,或者再早一点,在楚念第一次发情期之后就确定,现在楚念身边的人未必不是他。

“这不是不确定他能接受Beta嘛,就叫我姨妈帮忙打听了一下,正好他父母也在给他找对象,就想说约着见一面,更正式一点。”Beta助理说。

“不过呢,我姨妈说他只找Beta不找Alpha,性格又不像很强悍不愿意依附Alpha那一种,大概是被Alpha永久标记过,洗了标记就只能找Beta。”

“你介意这个?”贺元其微微抬头,心里闪过一丝难以琢磨的情绪。是有点羡慕Beta吗?结束上一段感情的Omega可以选择他们,却再也不能选择另一个Alpha,因为即便洗了标记,也只是断去和上一任的联结,不再受那人影响,可其他Alpha一样闻得到前任Alpha留下的气味,Omega的身体也承受不了两种Alpha信息素,即使心理不介意,生理上也是相互排斥的,根本无法有任何亲密行为。

“害,怎么可能,都什么年代了,那么优秀的Omega怎么可能没有前任,还好我是个Beta不然就错过了。”Beta助理豁达一笑,是真的不在乎,只是想到就顺口说出来了。

贺元其捏着签字笔,良久未言,久到Beta助理都以为请假没戏了,“那老板,我的请假?”

“恭喜,祝你相亲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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