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但是现在纠结这些也晚了。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概率被论述文给甩了。
概率的前男友函数也见过几面,一所高中有个不成文的规矩,语文老师在理科老师的食物链底端,当时概率还没有现在的位置,自然找不到像椭圆啊导数啊这样的大佬,能勾搭上论述文也算是门当户对了,毕竟论述文在高中语文课本界还是有一定位置的。
同学们都亲切地称呼论述文为“夺命九分”。
说起分手的原因,概率曾经和函数提过,因为论述文总是嫌弃概率不了解自己。
概率深情地说:“我怎么会不了解你呢?我这么爱你啊。”
论述文循循善诱:“那你看看我的语文形态。”
概率一看是一篇长长的有着密密麻麻的汉字的论述文。
论述文的语气很温柔,却问出了一个最残忍的问题:“你知道——那三个选择题选什么吗?”
沉默了二十分钟,整整二十分钟,概率放弃了和论述文的语文形态大眼瞪小眼,他气若游丝犹犹豫豫吞吞吐吐地说:“是不是……是不是BCB?”
论述文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看着概率的眼里没有痛楚,只有释然和惋惜,还有一分不忍:“全错。”接着他摇摇头,轻叹一口气:“你看吧,我说你不了解我。我们分手吧。”
概率满脸不可思议,他抓着黑笔的手微微颤抖,随后双手抱头:“为什么……不……”
论述文又叹了一口气,目光里充满了悲悯。
“……为什么第一题不选B?!第二题和第三题我虽然不确定,可是你告诉我,为什么第一题不选B?”概率歇斯底里地发问。
“想知道答案?”论述文微微一笑,“分手我就告诉你。”
论述文实在太想知道为什么了,于是就没有意识到论述文话里设下的圈套,只是愣愣地点头。
论述文掏出了答案。
概率急忙抢过来看,只见在第一题答案解析后面写着一行字:“由文章第一段的题意可知,作者没有表达出巴拉巴拉巴拉巴拉的意思,故C错误。”
概率:???
一秒后。
概率:!!!
概率:为啥,我觉得作者有表达这个意思?还有,为什么B就是正确的?
但是答案只会解释错误选项为什么是错误的。众所周知,语文选择题里的答案,可谓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概率就这样被单方面分手,就从整个分手过程来看,说概率是个憨批一点也不为过。
后来有一天概率实在没忍住和函数说了这件事,函数欲言又止,预止又言:“……强求的感情是没有结果的。”
概率当天就网易云了,写下了各种深夜网抑云语录。
例如:“今天是我喜欢你的第218天 是你不喜欢我的第3天.”
再例如:“当初你说 如果我们手牵手在雪里一起走 是不是会一起白了头. 如今你却 不再带着笑看我 和我一起喝月光入酒.”
概率特意用空格号取代了“,”,还把中文句号“。”换成了英文句号“.”。
味太冲了。
“依然,还有人,在那里,游荡,人来人往——”函数面无表情的对着概率唱道。
一曲终了,满座鼓掌,函数心里还是有点阿伏伽德罗常数的,知道自己的唱歌水平,也知道当然也大家鼓掌的原因是那个标准的扇形图——三分是因为给自己面子,七分是因为概率的高水平表演。
概率唱完回到座位,还特意拉着函数拍了一张合影,然后给自己的脸P了十分钟的图,终于P成了在他人看来人不人鬼不鬼但是在自己看来却帅到人神共愤的样子,立马发了一个朋友圈——
“今天和朋友唱K,好开心。”
函数是说什么都不会唱第二次了,他也不想折磨众人的耳朵。合完影之后函数又坐回自己原来的位置,躲到一旁刷手机去了,然后就刷到了概率的朋友圈。
这怕是用大腿想出来的文案,用脚P的图,函数看着概率奇形怪状的脸,心想,概率的审美真是巍峨崎岖波澜壮阔,但还是出于礼貌点了一个赞。
概率还在一旁倾情献唱,唱得不亦乐乎,一个活生生的麦霸。
函数不太习惯太热闹的环境,音响里的伴奏声和概率的歌声过于洪亮,震的头皮和耳膜隐隐作痛,函数放下手机,揉了揉眉心,抬头去眺望窗外的夜景,余光中却瞟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五彩斑斓的灯光在包间里游走,照的视线中的身影忽明忽暗,函数眯上了眼睛——好像是导数。
他居然也跟过来了???
一个热衷于养生的种子选手居然开始了夜生活?
他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导数吗?
函数还没来得及深思,然后他就看见导数默默起身,向前走了几步,走到了点歌台前。此时点歌台前正站着空间向量,于是导数问:“我可以点一首歌吗?”
前大佬虽然头衔也不再,但是万一人家东山再起呢?空间向量自然也是不能得罪的,只不过态度没以前那么殷勤了。
伴奏声突然变得舒缓柔和,函数之前因为喧闹的歌曲而紧绷的神经也变得放松了。
导数走到中央,右手握住了话筒,左手垂在腰侧,摇晃的彩色微光从导数的脸上流过,勾勒出他下巴的曲线,再流淌到他握住话筒的四指,导数没有看屏幕上显示的歌词,而是身体半偏向窗户。
从酒宴里那个对视开始,今天发生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奇妙,以至于像是一个虚构的梦境。伴奏很短,导数开口前的那一秒,函数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l am tired of this place l hope people change.”
“I need time to replace what l gave away——”
全场突然就安静了。
是一首英文歌。
导数的声音是那种清澈干净,又带着些许温柔的霸道,让人想到了一个词——“天生的绅士”。导数周身散发出都气场使得大家不约而同的放下手机。英文歌的曲调舒缓中带着一丝跳跃的动感,导数的英文发音也很标准,两者配合起来,就好像是一个少年在用歌声说着自己的心事。
有点撩人。
只可惜函数的英语不太行,只能大概听出几个初中英语必备词汇,同时在心里感叹,大佬就是大佬,这发音,这歌声,啧啧啧,针不戳。
导数是背对着屏幕的,显然他已经记住了所有的歌词,但是他并非是正对着观众的,他的身子微微偏向窗户,他半垂下眼帘——
“Only fools fall for you only fools,only fools do what I do only fools fall——”
导数的唱功显然在概率之上,他属于特别会用声音讲故事的演唱者,以至于换气声和断句都成为了他表达情感的技巧。你的视线会不自觉的被他吸引,然后和他一起坠入他用歌声编织的梦境里。
听着导数演绎的感情充沛的情歌,函数突然想,他是不是有喜欢的人呢?但是下一秒,他想到了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神使鬼差般,函数掏出了手机,点开了录像功能,食指和拇指由屏幕中心向外推,他讲录像的放大倍率调到一个合适的大小,屏幕里的导数和眼前的导数的动作在眼前重合。
“Only fools.”
随着导数最后一个音节的结束,就好像是从一场悠长梦境中醒来。伴奏停下的一刹那,万籁俱寂,众人恍惚。下一秒,包间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导数只是在雷鸣般的掌声中默默地随手将话筒递给一旁的人,然后回到原位。
面对众人发自肺腑地夸赞导数的唱功,导数也只是礼貌却又有点疏离地说了几声“谢谢”。
之后谁又上去开始了新的演唱,于是之前那场惊艳了众人的梦被彻底打破,消失在动感跳跃的音符之中。就如同很多人都会经历的一样——人们梦醒之后会在短短几分钟里连先前梦的内容都忘了。
只可惜还有一个人没有醒来。
函数戴上耳机,正满意地欣赏着自己刚才录制的视频。
导数只是默默地走到了函数身后,双手撑在椅背上,微微倾下身,但还是很绅士的保持了一个得当的距离。导数的目光从函数发旋处着手,再到他的脸上,最后停在了函数的手机屏幕上。
混着目光的灯光映在函数的脸颊上,已经不那么纯粹,函数像是意识到什么,他扭转过头,却没想到正好对上导数的双眸——
“你在拍我?”导数问。
函数有刹那的失言,包间昏暗但导数的眼睛里闪着光,然后他在导数的双眸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明明是光明正大的拍,说的像是自己在偷拍一样,函数莫名的脸有些烫,于是他有些心不在焉的想到,一定是夏天太热了,空调温度也不打低一些,害。
导数将撑在沙发被上的手收回到腰侧,因为此时的函数已经站了起来,脸面对着导数,但是目光飘忽不定,并且表现的有那么一点像是干坏事被抓包的孩子。
导数安静地等着对方的回答。
“啊——”函数只好曲线救国转移话题,“你唱歌真好听。”
说完,函数就在心里默默为自己点赞,看看这机智的接话方式,这样对方就不会纠结于自己的拍视频行为了。
果然,导数眨了一下眼,掩去了双眸里的细碎的笑意,说道:“谢谢。”
函数这时才有了一点自己在掌控话题走向的感觉,本来按理说函数应该抓住这次机会将两人的谈话内容转移到旮旯胡同里去的,但是函数再次鬼使神差般说道:“我把视频发给你吧。你唱得真的很好听。”
说完函数差点咬到自己舌头。
函数:操,我在干什么?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函数只好四肢僵硬地点开QQ,在联系人列表里找到灿烂天空,将视频发了过去。好在视频传输的时间里导数没有继续那个为什么拍视频的问题,而是很自然地走到沙发前坐下,函数也不好继续一个人杵着,就转身坐了下来。此时导数就坐在函数两掌之远的地方,看着手机屏幕不知道在干什么。
文件传输了一分钟左右,然后函数收到了对方的消息:“拍的不错。”
很官方,非常官方,官方到函数所有奇怪的反应都归于平静,官方到函数以为自己又在和导数进行对接任务,直到三秒后,他收到了来自对方的一个QQ表情——
/微笑/。
作为一个一级微博冲浪选手,函数曾经深入学习过“郑州高中骨干教师培训”里的图片误区,不仅学过,而且还笑过——
在老师眼里,表情/微笑/表示鼓励,表情/再见/表示再见下次聊。
但其实,在学生眼里——
/微笑/表示面对蠢货,只能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微笑。
/再见/表示跟你没法聊了,只好微笑着说快滚吧。
函数呆愣了一瞬,随即陷入了沉默,在心中暗道,这位大佬该不会是表面笑嘻嘻,心里mmp吧?
手机屏幕上那个黄色圆脸嘴角弯成了一个恰到好处弧度,两只圆圆的眼睛眨啊眨,正盯着屏幕外的自己。函数吓得手一抖,手机差点掉到了地上。
函数趁着不注意去瞥了一眼身旁导数,被抓了个现着。
函数:为什么?为什么我每次偷看他都能被抓到?
等等,我为什么要用“偷”字?!
导数只是抿唇看着自己,看不出喜怒,严丝合缝的嘴角和一丝不苟的衣领都在彰显着主人的拘谨与保守。
函数突然意识到,他会不会,不知道/微笑/在当今网络社会中表达的是什么意思吧?
估计是的。
想到这里,豁然开朗,在联想当初导数在QQ上“发扬传统文化”的问好方式,突然就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导数问。
函数觉得没法解释,如果你和你的班主任解释为什么/微笑/带有嘲讽的含义,你的班主任会觉得,这和你不想努力学习考高分一样不可理解。
于是函数说:“没什么。”
唱K结束之后也到了深夜,概率把大家都送回了家,这场酒宴也算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这次导数在KTV里大显身手惊艳了众人,拍导数唱歌视频的当然不止函数一个,导数一直都不太喜欢经营社交软件,他很注意保护自己隐私,因此网络上几乎找不到几张关于导数的照片。属于“几乎找不到”之外的那几张是和其他数学定义还有高考命题人一起职业假笑的合影。
于是不知道是谁仗着自己匿名就为所欲为,把视频传到高中数学课本界工作群的群文件里。
狼人[匿名]:唱的针不戳/点赞
女巫[匿名]:啊啊啊啊啊啊好好听!
预言家[匿名]:不愧是大佬!
村民[匿名]:不愧是大佬!
猎人[匿名]:不愧是大佬!
爱神[匿名]:不愧是大佬!
白痴[匿名]:不愧是大佬!
立体几何:不愧是大佬!
然后这个群就突然寂静了,因为另一位大佬现身了,她就是立体几何,此时的立体几何一手动不动就捋耳边不存在的碎发,一手拿着手机,正认真欣赏手机里的导数唱歌。视频结束后,她对着一旁的小姐妹参数方程问道:“你觉得怎么样?”
参数方程揣摩了一下立体几何的意思,夸导数总没有错:“唱的好听。”
立体几何邪魅一笑:“我觉得他和我很配。”
参数方程:“……是的。您真有眼光。”
立体几何将手机按成黑屏,照了照自己的画着精致妆容的脸,整理了一下不存在的碎发,发出了杠铃般的轻笑。
这些数学定义的工作时间是跟着学校走的,而且他们又是为高考命题人服务的,所以他们的工作时间准确来说是跟着高三学生的时间走的。所以,众所周知,高三的暑假只有一个月,这些数学定义并不能暑假里并不能开阔眼界提升修养磨炼境界,而是要哭唧唧地继续工作。
一名高三学生表示:高三不仅不配拥有两个月的暑假,也不配拥有不月考的周末,嘤嘤嘤嘤嘤。
立体几何是个行动派,既然对一个人感兴趣,肯定会想办法去接触他。但是立体几何自认为自己如果表现的太主动就会掉价,她必须要主动而不失优雅矜持端庄乖巧自信地去接触导数,总不能将自己的心思表现的太明显,出于工作原因需要交接是一个很好的理由,只可惜立体几何和导数很少放在一起出题,所以他们能由于工作原因而接触的机会少之又少。
这个时候的立体几何还喜欢玩猜猜我的心思那一套,等到后来,她已经懒得打太极,直接写纸条问椭圆对她有没有意思了,不过这都是后话,暂且不细说。
虽然两者极少放在一起出题,就像正态分布里属于3σ之外的部分,虽然概率小到不足0.1,但是也不是没有。终于老天不负苦等人,让立体几何等到了这个机会。
高考题不会出的特别难,所以很多同学会在高考考出史上最辉煌的分数,因为试卷相比之前的各种“绝密”“压题”“名师”卷变简单了。但是出模拟题的老师喜欢玩弯弯绕绕的东西,喜欢在一个题里考多种知识点,甚至是超纲知识点,以此来显示自己的教学水平,用老师们的话来说,又叫提高区分度。
于是有这么一道立体几何压轴选择,它需要求一个最大值,根据题目的解题思路,首先要表达出一个函数,但是这个函数比较复杂,所以还需要求导,对这个函数进行单调性分析。
终于,立体几何和导数联手了一道联考模拟题。模拟题的整理是数学定义们的工作之一,尤其涉及多个知识点的时候,还需要两个数学定义之间进行工作对接交流。
所以终于,立体几何接触导数的机会来了。
今天,对于函数来说也是相当普通和平凡的一天。普通到他又一次早上刚下楼就忘记了带水,而自己很口渴,不得不从急迫的上班时间中挤出来一点去小区的便利店买了瓶怡宝。唯一有些不同的是今天便利店的收银小哥居然带了一顶黑色的鸭舌帽。函数默默地想,夏天在不开空调的室内带帽子,是个狼人。
八月的夏天天气燥热,蝉鸣不断,太阳炙热的温度透过鞋底板传来,步行的人们没走一步都觉得自己在忍受非人的折磨。但是这些折磨与函数无关,因为他买完水之后就上了自己的小轿车,将空调打到合适的温度,开车去工作的地方了。
今天的任务也是相当普通的任务,和往常一样,函数整理好了题目以及相关知识点,打印出来,再整整齐齐用订书针订好。函数和以往一样,他敲响了导数办公室的门,然后推门而入——
却发现立体几何也在导数办公室,娇柔造作地靠在空调旁边,好像在向对方展示自己身体的曲线。立体几何管这个叫做,不自觉的向对方展示自己美好的一面,并让对方被其吸引。
函数觉得场面有些尴尬,又在心中暗暗讶异,立体几何和导数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不可能放在一起出题的数学定义在一个办公室里恐怕不只是讨论工作吧?
啧啧啧,导数艳福不浅啊。
“是他吗?”
函数听到立体几何大声问道,语气里有些剑拔弩张和气急败坏的味道。
看样子事情好像不是那么简单,函数此时只想退到一旁,取出自己放在办公室的小零食,然后边吃边看戏,难得见到不近女色的导数被在高中数学课本界的女神级别人物给质问,这种八卦,试问谁不好奇?
但是函数美好的幻想很快就被两位当事人的一番操作给打破了。因为函数没有注意到,立体几何在问的时候,是瞥了一眼自己的,然后她将目光凝聚在了导数的脸上,试图不放过导数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导数坐的是旋转的椅子,可以任意改变方向,于是他的鞋子在地上摩擦了一下,将自己转到函数的正对面,深深看了函数一眼,导数的眼神过于复杂,有一些琢磨不透的情绪。
函数:???啥情况?为啥看我?我只是个吃瓜路人。
函数隐隐觉得战火要烧到自己身上,但是由于自己不清楚状况,也不好说什么的,只能静观其变。
在寂静的办公室里,三个人像雕像一样处于几乎静止的状态,只能听见空调运作时的嗡嗡声,让人有些头脑发麻。导数看了函数足足十秒钟。
那绝对是漫长的足足十秒钟,函数心想,我不可能数错的。
因为他听到自己的心跳了十下。
然后他看见导数郑重的点了点头,对着立体几何说道:“是。”
立体几何表现地反而冷静了一点,脸上的神色依然很不好看,此时的立体几何已经忘记了她平时作为女神要保持的端庄娴雅那一套,硬邦邦地甩了一句:“我哪里不好?”
导数并没有这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客套又疏离地说:“多谢您的抬爱。”
立体几何睁大眼睛看了导数一眼,然后推门而出,高跟鞋啪啪啪地踩在瓷板砖上,盖过了空调刺耳的嗡嗡声,将之前难捱的寂静打了个粉碎。
函数虽然心里好奇,但也只好忍耐的表现出一副无意窥探他人隐私的样子,装作一切没发生,将整理的文件交接给了导数。
由于办公室的椅子只有一把,所以函数只好将两个胳膊肘撑在导数的办公桌上,开始给导数简单的讲解自己整理的文件和标在文件上的备注,方便导数理解。今天的函数穿了一件很宽松的深蓝色的T恤,领口有些大。导数的坐姿是最标准的坐姿,挺直腰板不驼背,再加上函数的个子高,上半身也比一般人要长一些,所以他能看见函数深蓝色T恤下若隐若现的锁骨和因为走得急头发上沁出的汗珠。
那滴汗珠就顺着发梢和下颌线从函数的函数的喉结上划过。
“好了,我讲完了,那我先走了。”函数说。
导数有些心不在焉的点头,其实如果函数多注意一下,就会发现,此时的导数根本就不在状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函数礼貌的和导数挥了挥手,准备向门口走去,还没走出几步,却被导数喊住了——
“有件事情必须向你坦白。”导数的嗓音有些哑,比往常还要低沉,似乎在压抑着什么。
“其实,在你进门之前,立体几何问的上一句话是”导数停顿了一下然后缓缓说道,“‘你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对吧?’”
导数抬眼看向函数,一双黑色的眸子宛如两汪倒影着黑夜星光的幽潭,湖面上斗转星移却始终明亮如故,涟漪卷起微波圈圈荡开,星光翻滚间,函数没来由的觉得,星光背后藏着什么。
——“你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对吧?”
——“是他吗?”
——“是。”
忽然一阵风吹来搅起了两潭春水,星光被暂时聚拢在了一起,湖面上终于有了大片没有被星光填盖的空白,以至于函数终于看到了微光背后藏着的东西。
那分明是烫的,灼人的情愫。
是我看错了吧?
函数不明白自己的心境,究竟是更希望自己看到的是真实存在的,还是希望这只是一瞬间的错觉。
人类爱幻想,也享受被他人的喜爱的感觉,就算是来于自己没有兴趣的人,也能从中得到一种满足感和虚荣感,这点无可否认,但是古话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当事人想确定别人的心意,又害怕自己自作多情,即使这点在旁人看来已经是铁上钉钉毋庸置疑的答案,到自己总还是不好百分百确定。
数学定义以人形存在,也被赋予人类的一切特性。
函数再去试探地看向导数的眼睛,这时他的的眼里只有细碎的星光,星光背后的烫人的甚至有些露骨的情愫不知道是被星光掩盖了,还是沉入幽深潭底消失不见了。
导数用修长的双指揉了揉眉心,深呼吸了一次,然后说:“如你所见,当时立体几何问我的时候,我为了摆脱她的纠缠,只好出此下策。如果这给你造成了一定的困扰,我会向她解释清楚。”
导数两只手的手指交叉在一起,靠在椅背上,看似松弛,其实他的每一寸肌肤都是紧绷的,导数抬眼看向函数,眉眼间的蕴含的情愫冲破星光的禁锢袒露于周遭的空气之中,让函数无所遁形,他只好有些慌乱的避开导数的双眸,将视线停在雪白干净的地板砖上。
函数说不出来此时究竟是各种心情,松了一口气和淡淡的失落交织在一起,他也分不清是哪种情绪更多一些。
函数的大脑就像地砖一样一片空白。他想说些什么,几句话滚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那是一个漫长的死寂。
导数在等函数的回答。
在导数的眼里,函数沉默了很久,如果眼神也有杀伤力的话地上的瓷砖恐怕要被函数盯出一个洞来。
他是不忍心明说吗?所以犹豫到现在?
其实有一个很简单的道理,可惜许多迷恋爱情这场游戏的人不明白,或者更准确的来说,是不愿意明白——如果对方对自己有好感,是不会愿意放过任何一个可以玩暧昧的机会的。
然而导数活的清醒。
“算了,我懂你的意思了。”导数不再看函数,随手从抽屉里抽出一沓文件夹,随手翻看起来,但其实,如果仔细观察,你会发现,导数的目光是放空的,他并没有聚焦于文件上的任何一个字,“你走——”
导数一个“吧”字还没说完,门被“啪”的一声毫不客气的推开,立体几何靠在门上,当然也没有忘记摆弄身子,展示自己优美的曲线,朝着函数的方向抛了一个相当油腻的飞吻,然后来了一个比飞吻还有油腻的wink,然后说道,“你刚刚撒谎说你有喜欢的人了,是为了考验我的耐心。”
靠在门上的立体几何像蛆一样扭动了一下身躯,接着娇嗔道:“你好坏。”
导数低下头,以掩饰自己抽搐的嘴角和青筋直跳的额头。
刚刚的僵持与尴尬被立体几何这一个措手不及打的烟消云散,方才还有些低沉的心情也因此而无影无踪,一旁的函数见状默默地躲到角落,背过身子,抖动肩膀,憋笑憋得相当辛苦。
导数想辩解什么,立体几何抢先一步说,“我知道你想否认,我还向概率证实了,你和函数根本就没有在一起!”
在立体几何的认知里,以导数的身份地位,没有人不愿意和他在一起的,所以有喜欢的人等于有男朋友,既然导数和函数没有在一起,那很明显就是一个谎言。
立体几何看向导数的眼神里带着三分洋洋得意和七分爱慕之情,立体几何挑了挑眉,像是胜利者看向自己的囊中之物一般看向导数。
函数也悄悄背过身,不自觉地将目光放在导数身上,连呼吸都变得薄弱起来。
导数会怎么说?
导数转头去看函数,紧锁的眉头没有片刻的放松,导数用右手拇指和食指捏了捏眉心,轻声叹了口气,但是由于这间不太宽敞的精致的办公室里过于寂静,导数的叹息声清晰可闻。
只在导数两步之遥的函数能看见导数微耸的眉峰和用力过猛而留在鼻梁上的两只泛红指印,刚才那声叹息仿佛在耳边重响,函数突然呼吸一滞,心也停了一瞬,像是抽血时被针管扎了一下的轻微的刺痛。
导数将文件夹放到桌子上,“我确实撒——”
突然手背上传来一阵柔软的触感。
导数不可思议的抬头,然后看见原来在几步之遥的函数此时正站在自己的身边,冲自己眨了一下眼睛。
函数的手覆在了导数的手上,即使是在因空调而凉爽的空间里,导数能清楚地感觉到对方的体温带来的温热。
“概率的消息并不可靠。”函数轻笑着说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当然是作为当事人的我们最清楚。”
立体几何:????????!
这是变相官宣吗?
这就是函数的高明之处了,函数并没明说自己和导数的关系,但是在立体几何看来就是在否认之前自己的那一套说辞。看着立体几何似乎是半信半疑的神情,函数顺势坐在导数椅子的把手上,有些挑衅地冲着立体几何挑了挑眉毛。
立体几何:……靠,死给。
立体几何翻了一个华丽的白眼,之前刻意捏造出来的撒娇的语调早就被她抛到九霄云外了,立体几何粗着嗓子很敷衍地说道,“您俩慢慢玩吧,祝99。”
“啪”的一声门被关上了,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声响。
几乎在门合上的同时,函数从椅子把手上跳下来,收回了自己放在导数手上的左手,函数脸上还挂着云淡风轻的带着少年气的笑容,只除了心跳有些快——应该是办公室太过于闷热的缘故。
手上的温热瞬间消失了。导数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函数。
函数避开导数的视线,装作没心没肺的样子转移话题,“我这次帮了你一个大忙,你以后有空要记得请我吃饭。”毕竟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
但是导数没有立刻回答。
函数带着询问的目光看向导数,正好对上导数的视线。
又来了,这该死的对视。
函数再一次很没有骨气地假装去欣赏办公室里导数种植的花花草草。毕竟这次自己理亏,之前明明说需要导数解释清楚,后来却像是鬼上身似的帮着导数在立体几何面前演了一场戏。
等等,或许……我真的是在演戏吗?
函数还未来得及深究其中的答案,只听得导数说道:“好。”
函数如释重负。
被立体几何这一出闹得现在天色已晚,导数主动提出说送函数回家,函数巴不得导数不要再追着自己之前的事不放,欣然接受。
夏天的七点是白昼与黑夜的切换点。
两人只不过是边聊天边下了个楼梯。等到办公室楼底时,天已经黑了个透。办公室旁的树木茂盛高大,路灯已经亮了一排,照的地上扭曲的树影鬼魅一般,给燥热的夜晚平添了几分阴冷的气息。
车是导数的车,导数主动充当了驾驶员,开了导航,车向着函数的家——有个小区——驶去。然后两个人就在车上你一句我两句的闲聊起来。这次聊天有点颠覆函数对导数的影响,他发现导数并不是过于保守,他好像是,对网络社交媒体有着厌恶的情绪。
由于高中数学课文界是完全复刻现代人类大城市世界创造的,在这个科技发达的时代,夜晚的大城市通常都是明亮闪烁的不夜城。
拐弯时车后视镜里出现了一个骑着摩托车戴黑色鸭舌帽的身影,函数只觉得这身影有些熟悉,但也没有多想。
导数将车在停车场里停好,两人从车里出来。此时距离函数所住的小区那栋楼还有一段距离。他和导数两个人边走边说话。下午的时候才下过一场雨,地上明亮的地方也是水坑,黑暗的地方也是水坑。避过了亮的反而踩到了黑的里面,好在函数穿的是凉鞋,踩到水坑也没关系。
函数嘴里还在有一句没一句地和导数搭话,为了避开水坑他是低着头前进的,一片明亮的水洼上摇曳着一条扭曲的黑色影子,宛如恶鬼一般窥视着自己,函数定睛一看,是树影。明明没有风,矮小的灌木丛却抖了一下。
函数感觉有些不安。
“好了,就送你到这里了。”导数摇摇手,“再见。”
其按照导数的习惯,他会站在楼底下,等到函数走到自己的房子里把灯打开再离开,但是这些函数都不知道。他以为只要自己走进了这栋楼,导数就会告别。
一阵风吹来,树叶发出窸窣的声响,像是冤魂的哀嚎,水面因为夏风而剧烈的摇晃起来,树影碎成一截一截,地上的影子摆弄着自己畸形的身躯,像是即将要缠上行人的脚踝。
函数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他的手抓住了导数的胳膊,对着导数说:“……天怪冷的,到我家喝杯热茶再走吧。”
抓在自己胳膊上的手很用力,导数看着函数,从对方的神情中似乎是察觉出了什么:“……好。”
函数始终抓着导数的胳膊,从进电梯到出电梯,再到大步奔向自己的家门,掏出钥匙开锁。函数整个动作一气呵成,没有一个多余的细节浪费时间。
两人立刻进了门,导数看着函数的家门被关上。
函数紧绷的神经此刻终于放松了下来,松开了那只抓着导数胳膊的手,呼出了一口气:“但愿是我的错觉。”
胳膊上的压迫的力道忽然间消失,但是此刻导数没有时间去回味,而是追问道:“怎么了?”
“我感觉有人在跟踪我们。”
“你有仇家吗?”导数坐在沙发上问。
函数坐在他右前方。
凡是叫的出名字名字的数学定义在高中数学课本界都以一个个单独的人形存在。即使某些数学概念可能有交叉,例如映射和函数。所以在高中数学界,除了高考试卷中最爱关照的那几个题型和考点,剩下很多数学概念基本上不可能成为高考题,处于无业游民的状态。无业游民再进化一下,就成了混混。
比如映射,就从来没有收到过高考的关怀。
“没有。”函数摇头。
“总之万事小心。”导数面色凝重地补充道,“要不你存下我的手机号码吧,不介意的话最好能设置快捷键拨号,这样就算万一遇到了特殊情况,也方便求救。”
“我手机里有你的手机号。”
“高考命题人给你的?”导数问。
“嗯。”
高考命题人把QQ号给函数的时候也当然不会忘记给手机号。函数就保存了一下。
“好。那你一定一定要注意安全。”导数从沙发上站起身,对着函数说,“那我回去了。”
“你——”函数脱口而出,他也急忙跟着站起来,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我不知道对方是冲着谁来的,万一目标是你,现在出去正好碰上他怎么办?”
函数将放空的目光聚集在导数身上:“要不你今天在我这里留一晚吧?”
“你担心我?”导数轻笑一声,他的眼角微弯,瞳孔里倒影着熏黄的暖色灯光,“你不知正好想知道对方的目标是谁吗?我出去要是和歹徒打起来了,那它的目标就是我。我要是能平安无事地回家,那就不是我。”
“你——”函数蹙眉想说什么,被导数的话给打断了——
“我开个玩笑。”导数微微上扬的嘴角还维持着之前的弧度,“你放心,我学过撒打拳击,跆拳道十级。”
导数四指握上门把手,转头对函数说道,“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