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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表最佛校花byBrass未删减

  • 时间:2021-12-19 14:29
  • 为您推荐好看的小说《地表最佛校花》,地表最佛校花是一本正火热连载的小说,由作者Brass所著的小说围绕晏沉阿云两位主角开展故事:晏沉在最后的时候终于出现了,而对阿云来说,其实出现得正是时候。热门评价:十分及时。
  • 地表最佛校花小说

    推荐指数:8分

    地表最佛校花

  • 地表最佛校花byBrass未删减

    这是一个以颜值般配为对恋爱最高追求的时代。

    人们将外貌分成三六九等,给予分数评定,满分是十分,那么九分的人就要尽可能地寻找另外一个评分靠近九的尤物,同样,如果你被断定为是个四分以下的有颜值硬伤的可怜人,那么你也只能寻找在这分数上下波动的恋人。然而,极好的和极坏的都是少数,更多的是我们这些评分在四分以上,八分以下的普通人,每个人将找到最靠近自己分数的爱人作为一种至高无上的荣耀,这是一个精确数据化的时代,我们将它称之为——颜值时代。

    例如影帝与影后在镁光灯下紧握的双手,女团养成偶像和另一个男团队长某日宣布已经地下恋爱了好几年,普通人也追求颜值的绝对般配,貌美的耻于追求丑陋的,小矮子不敢奢求被个子高的放在心上,一时间,全国的大街小巷里,凡是情侣,都出奇的和谐,像商场里经过精心分类的商品,赏心悦目。

    学校里也不例外。

    我所就读的S大是全国知名学府,培育了一批又一批的优质人才,同样,也不甘在颜值速配这场战争中居于人后,一时间,我校情侣倍出,熙熙攘攘的占据了南边那个精美的人工湖,据有幸挤入现场的我舍友描述:简直像大型的传销基地,连湖里常年生活的几对鸳鸯都被吓了一跳,连夜振翅回了老乡。

    我正喝着雪碧,闻言噗地一声,喷了她满脸。

    我连忙举着纸给她擦脸,手碰到对方软嫩脸颊时恶趣味地捏了一下,问她:“你天天看别人谈恋爱,自己怎么还没动静?校草都快急死了,每天敲微信问我你什么时候有空约会,怪可怜的。”

    对方撇撇嘴,很不屑:“我不喜欢他,为什么要跟他谈恋爱。”

    我语重心长:“喜欢哪有颜值般配来的重要?你是校花他是校草,你们合该天生一对的呀。”

    是的,这个乔装打扮潜入人工湖地区观察少男少女谈恋爱的变/态,就是我的室友,同时兼任本校校花。

    想当初刚入学,她凭着一张评分9.5的脸蛋直接赶走蝉联校花两年的某大三学姐,并成功在此位置上屹立不倒到如今,期间多少白莲花绿茶婊看她不顺眼来找茬,都被她轻描淡写的带过,一不撕逼二不抢人男朋友,我们学校论坛给她封了个名号:地表最佛校花。

    名不虚传。

    我从来没见过她对谁动心,即使是在前两年颜值偏见还没有这么高的时候,人人都害怕寂寞,想要找个人陪伴,她却不然,每天抱着书独自穿行在食堂图书馆宿舍三点一线,偶尔的社交活动也清一色全是雌性,我有幸被她捎带着去过一次,当即两眼一黑,说什么也不愿意再去第二次了。

    可校花确实是校花,即使她表现得拒人于千里之外,也有一波又一波的男性趋之若鹜,想着能把这朵花收入囊中,妄图做她的第一任也是最后一任,针对这一现象可以通俗概括为: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哦,现在应该是帅蛤蟆。

    此时校花怅然地抱膝,做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状,不得不说这非主流的动作在她做来也别有一番脆弱的美感,她在满室的静谧中问我:“颜值般配就那么重要吗?”

    “不能说是重要,只能说是已经成为了一种道德正确,像远古的男尊女卑,重男轻女,三十恨嫁,时代在发展,每一个时期都有它独特的道德正确。”我自认为很深入浅出的剖析了一番,“不过你是校花,有什么可担心的,该担心的是那些颜值有缺陷的人才对吧。”

    我没看到校花眼中一闪而过的落寞。

    这件事情似乎只是我们俩午饭吃过之后的例行矫情,校花看起来很快就把这件事情抛到脑后,她继续投入自己枯燥的千篇一律的生活,我则在学习之中,开始琢磨起恋爱的事来。

    是的,太多人谈恋爱了,我眼红。

    除了这个,我还接受了校草的请求,附加了一个额外任务:成为校花校草爱情的助攻。

    我开始像个老妈子一样,在间隙的时间里喋喋不休各校各院系帅哥美女的近况,像是我校金融系评分8.3的系花正在轰轰烈烈的追求法律系8.7分的系草啊,隔壁J大8.9分校花被9.1分校草高调示爱并在宿舍楼下摆九百九十九朵玫瑰啊,或者是邻省三千年罕见9.7分美女爱上另外一个评分8.8的性感尤物啦等等,我苦口婆心的讲述诸如此类的例子,妄图使她明白寡一辈子是多么的悲哀,她应该趁着大好时光去轰轰烈烈的恋爱,可是校花面色冷漠,始终不为所动。

    愁。

    “你最后一句说什么?”她眉头忽然动了动。

    “啊?”我正说的口干舌燥,闻言干巴巴的重复了一遍,“邻省三千年罕见9.7分美女爱上另外一个评分8.8的性感尤物...?”

    “不是吧姐姐?”我不敢置信,“你是拉拉?”

    她暧昧的冲我眨了眨眼,笑得风情万种,“你猜?”

    “我猜...我猜是假的。”我默默的吞了口唾沫,“别逗我了,咱俩室友三年,是真是假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好吧。”她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又继续抱着薯片看她的电影,我耐不住寂寞,好奇的问她:“校草到底哪里不好?你好歹给人家一个努力的方向。”

    她正看到动情处,皱紧了秀气的眉毛,嘴里塞得鼓鼓囊囊,口齿不清的回答我,“我不喜欢的,再努力也没用。”

    我已经懒得再跟她重复喜欢在般配面前究竟有多不值一提,只是默默叹了口气,环着她的胳膊,跟她一起看起电影来。校花好像热爱一切在我看来古早的东西,比方说八/九十年代的港片,几乎已经快要被水性笔代替的钢笔,还有明显已经跟时代错位的所谓名著。

    这样不行的呀,我几乎是忧心忡忡的想,被落在时代后面的时候,脸蛋再好看也没有用,校花既然生在这个看颜值的时代,就是上天给她的好命,身为她的室友,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堕落。

    我在微信上敲校草:再努把力,哥们。

    做完这一切,校花的电影也刚好结束,她睫毛上挂着泪水,抱着我哇哇大哭,张大嘴时能看到她还没来得及嚼碎的薯片。

    校花哭的那么伤心失态,断断续续的在我耳边说:“我也想要一个像prada的gucci。”

    我一下子明了了,她又在看那部电影。我俩做室友的这几年,校花已经将这部电影翻来覆去的看了很多遍,到了连我都能背诵出经典台词的地步,这片子已经拍了好些年,甚至调不到最清晰的帧数,校花却偏偏情有独钟,每每都泪流满面。

    我想校花应该有什么没对我说过的故事。

    这个故事让她把自己妥善收藏到如今,外界的纷纷扰扰全与她无关,使她轻而易举的参透了隐居于市的终极奥秘,趁着她现在渐渐的停下抽噎,我用一种近似于呼气的声音,问她:“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我用校花挂在嘴边的喜欢一说,轻轻的问道。

    而我想我会永远记得这个下午。

    双人宿舍里弥漫着一股夏天家具潮湿的气味,其中混杂着开了封的原味薯片味道,校花清瘦的身体在我怀里停顿了一下,然后抹着眼泪笑了。

    她笑起来很有种祸国殃民的感觉,约莫穿越到古代也是个颠倒众生戏弄诸侯的好料子,我常常讶异于她极速开合的心情,就像此时,明明上一刻还是肝肠寸断的模样,这一刻已经痴痴的摸着我的头发笑出了声,染着还未褪去的哑,“我啊,”

    “我哪里可以有这样的福分。”

    讲故事要靠你情我愿,校花不讲,我也就识趣的不问。夏日似乎总有漫长无边的下午,我们两个缩在柔软的长毛地毯中一起沉沉的入睡,等到了天色擦黑的时候,外面忽然响起一阵刺耳的欢呼声,伴着某个知名乐队的成名曲,校草站在宿舍楼前,俊朗的眉目里满是笑意,他挎着个木制的做旧吉他,一边唱一边深情的拿大喇叭喊:“晏沉,做我女朋友吧!”

    围观人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起哄,我看见校花骤然苍白的脸。

    她无助的望向了我,“我不想答应他,我不喜欢他。”

    校花这姑娘对于喜欢的执着似乎比我想象的厚重,校草这傻/逼对于信息的理解比我想象的要垃圾。楼下的人群已经全围了过来,有的还带着一点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酸意,他们共同抬头望向我们这个小小的阳台,如同丧尸压境,掀翻了我们这个并不牢靠的诺亚小舟,他们齐声声的喊,声音回荡在大楼中层层叠叠的散开:“答应他!答应他!”

    我看到校花握紧了拳头,大声的回喊了出去,嗓音因用力过猛而劈开,在人潮中显得那么微不足道:“对不起!我不答应!”

    她声音带着哭腔:“我不能答应你!”

    于是汹涌的浪潮停了,伪装出一个暴风雨来前的平静。

    校花的声音一下子变得清晰起来,她两手放在嘴边充作一个扩音喇叭:“对不起!请您赶快回去吧!”

    她用上了不合时宜的敬语,然后关上了阳台的门,愣愣的滑坐在了地上,捂住脸,泣不成声。

    校花拒绝校草的声势实在太过浩大,第二天学校里的流言就传的沸沸扬扬,无非是关于她的一些桃色传闻,没办法,这年头不是谁都有拒绝优质颜值匹配度伴侣的决心,更何况花和草都是极品,一时之间,女生们抱堆说小话,男的路过校草会不屑的哼一声,校草风评无端被害,气的给我连发几十条消息,而我才懒得理这个上学时估计语文不太好的二百五,专心致志地守着校花,她去哪我去哪,终于彻底沦为护花使者,更可恨的是我自己还挺乐在其中。

    我觉得自己宛如一条呼哧呼哧的藏獒,现在只要谁敢当着我面说校花一句不好,我能直接上去拼命。

    因为校花这女的可太酷了。

    别的女生贱兮兮内涵她的时候,她正毫无察觉的在图书馆学习,路上目不斜视,结果期中考门门功课都拿第一,险些气歪了那些人的嘴,外界的胡言乱语没伤到她分毫,她依旧美得出挑——那是用足够的知识堆积起的、令别人望尘莫及的风度。

    我已经妥协,无奈的想:算了,她非要找个喜欢的,那就随她去吧。

    校草独自一人在我的黑名单里蹦跶了好几天,终于在某节课后堵住了我,气势汹汹的问道:“你不帮我了?”

    我望着那张被评定为高等级颜值的脸,心里却翻不起一丝的波澜,语气都毫无起伏:“嗯哼。”

    然后几乎是立刻眼前一黑,倒下去之前我还在想:还好校花没答应这完蛋玩意儿,连女的都打,真不是东西。

    想谁来谁,彻底昏过去之前,我忽然看到校花焦急的脸。

    再次醒来时我已经躺在了宿舍的床上,校花眼睛红红的,大约在我看不见的时候又狠狠哭了一场,见我醒来,她嘴一撇,我连忙伸手拽她裙角,“别哭,憋住。”

    “......”她还真憋住了,就是表情略有些狰狞,但我现在顾不上那么多了,昏倒之前的事情大大超出了预期,我急需知道在我昏过去之后的这段时间里这姑娘有没有再做什么惊世骇俗的事,于是问道:“你跟校草怎么说的?”

    校花对于我醒来第一件事就问校草感到很不满意,她撒娇似的抱住我,柔软的胸脯紧紧挤压着我的手臂,我甚至能感觉到她源源不断的体温。

    夏天可真是太热了,我望着天花板,用劲把校花从我身上撕下来的时候想。

    事实证明校花这人果然没让我失望,面对我的质问,她理直气壮地说:“我就说我不喜欢他,我们俩没可能,请他不要伤害我的朋友。”

    傻丫头,我靠在床头,惆怅的抚摸着她顺滑的长发,可以料想校花这句话将会给学校造成多大的轰动。在这年代,一个追求真爱甚至不惜放弃身边绝佳伴侣的人,其叛逆程度不亚于几十年前被指腹为婚之后和地主家的长工私奔,更何况校花校草的基因加在一起几乎是完美的十分,必定能孕育一个优秀的下一代,道德绑架的力量是如此可怕,校花不懂这些,但在我愈发慈祥的目光中缩了缩脖子,感觉冷飕飕:“你别这样看我,难道你也是拉拉?”

    所以说你果然就是吧之前还骗我!

    罢了,我自觉在面对校花时已经培养出了一种宠辱不惊的慈母心态,可以理性面对这个女人和常人不同的偏执与妩媚,然而我忘了有句古话叫慈母多败儿,校花在我面前越来越肆无忌惮,偶尔在某一天告诉我,她遇到了一个人。

    她遇到了她的故事起源。

    我纵是想到了她总会遇到让她摒弃世俗的那个人,但我从没想过来的这么早,又这么巧。

    我犹记得校花那天激动的热泪盈眶,握着我的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眼睛是我从未看过的亮——就好像有人在那里点燃了一把火,她终于把我当成可以交托那段过往的朋友,一句一句的讲给我听。

    我在暮夏里出一额的汗水,有几滴顺着我的眉毛又滑落到眼里,蜇人的痛使我微微弓下腰,眼前一片模糊,我揉了揉眼,却揉出更多的水,校花却看着我明朗松快的笑了,她说:“阿云阿云,我就知道你懂我。看,你也在哭,是不是你也觉得感动?”

    她到底是不像以往了,以往的时候她会问我是不是痛,然而今天她心里欢喜,竟然只想着让我共情。

    我看着她,呼出一口气,说,“这次可别再错过了。”

    校花腼腆的笑,和之前几年是截然不同的神态,我想起了她曾经伏在我肩膀笑着说的那句“我哪里可以有这样的福分”,而今不过短短数十天就全变了,大约校花是天生要享这个福分的。

    罢了。

    校花开始频繁的出校。

    起初是偶尔一两次被同学撞见,后来次数多了,大家也逐渐觉得奇怪,更何况校花每次出去回来之后的神情都太过喜悦,很快针对她的新一轮谣言又散播开,无非是被金主包养或者去见她的小情人真爱什么的,虽然后者总不算说错。

    闷热的余夏转眼就过去,学校里的树叶堆了厚厚的一叠,尤其是人工湖右边,迅速成为了我校继鸳鸯湖之外的又一网红景点,情侣们手牵着手,漫步在被落叶覆盖的小路上,校花跃跃欲试,想要把她女朋友带进来一起看,被我浇了一盆凉水:“你带她进来会被围观的。”

    “哦。”她应着,失落的垂下头去,手指抠着浅色的裙摆,她今天穿了件米色的连衣裙,我总教育她不要在秋天还每天穿露膝盖的裙子,那样会冻伤膝盖,老了走路不方便,然而校花不以为意,她嗤笑着反驳我,“老了再说老了的事。”

    好吧,我就知道,校花这个人,走一步看一步,是不会听进去我的话的。

    然而我却不得不承认,校花穿连衣裙的样子好看的要命,她有我在这个世界上看到过的最窈窕的身段,配着今天这条米色的裙子,像落在凡间的一朵云彩,此刻她嘟着嘴,颇不情愿的小声嘟囔,“谈个恋爱,什么都做不了...”

    可能有人会问为什么校花会害怕其他人的围观,据我所知,应当是女朋友相貌不太如意的缘故,虽说校花不太提起这些,但每次我说要见一见那个姑娘,总被她以各种理由搪塞,时间久了,便也大概摸出了个所以然

    恋爱后的校花纯情的像个傻子,关于这一条我随后就有了深刻的见解,由于大一开学时人数不够,我和校花落了单,被分在离其他女生宿舍很远的两人小屋里,平时大部分时间是没有宿管阿姨看门的,这也方便了校花偷溜,只见她半夜三点钟偷摸着起来换上最好看的那条裙子,期间乘着月光转圈臭美时不小心打翻了我放在桌子上的玻璃杯——我当然装没听见,咕哝着悄悄翻了个身,随后就感觉有一道目光小心谨慎的观察了我半天,似乎是在确认我有没有被吵醒。

    当然没有,傻孩子,我压根没睡着。

    很快校花就发现,我背对着她,她根本看不见我是醒了还是睡着,于是放弃了一直在我后背梭巡的目光,改为偷偷靠近我观察。

    要了大命了,这傻姑娘。

    她清浅的呼吸就近距离的打在我的脸上,想必月光再亮一点儿的话应该可以看见我如动物受惊般立起的汗毛,我可以感受到她专注的目光就近在咫尺,似乎,似乎只要我一翻身,就能精确的吻上她的嘴唇。

    我发誓这是我与她舍友这么久以来最放肆龌龊的想法。

    呸。我有点看不起自己。

    我终归撑住了她有如红外线一般将我皮肉都要穿透的目光,她似乎放下心来,轻手轻脚的出了门,我听到门咔哒一声落锁,在黑暗里睁开了毫无睡意的一双眼。

    我知晓,那双眼是清明的,带着藏不住的欲望。

    那么校花喜欢的那个女生,又被她藏到哪里去了?我盘腿靠坐在床头,看窗外光秃的枝桠和银色的月亮,想来她们两个应当已经到了那片拥有厚厚树叶地毯的小径上,干枯的树叶失去水分,踩在脚下会有轻微的碎裂响声响起,不过她们去的这么晚,约莫也看不到什么好东西了吧?

    我胡乱猜想着,就那样坐着睡了过去,第二天清早看到校花已经穿戴好在我旁边笑意盈盈的喊我起床,她语气带着戏谑,“你挺厉害的啊,这样都能睡一夜。”

    她给我按摩酸痛的颈椎,手指绵软温热,让我控制不住的起鸡皮疙瘩,我就掩饰着大笑,握着她的手不让她继续下去,怕被她窥出我那点可怜的心动,我问她,“我听人说鸳鸯湖那边的树叶好像很有意思,踩上去会响,要不要去看看?”

    我看到她笑一下,没起一点疑心,“好啊,走。”

    于是我们俩估计各怀鬼胎,大清早去踩那一地残破的树叶。

    我并没有听到树叶类似于玻璃碎裂一样清澈的响,来的太早了,隔夜的露珠还没干,树叶全是软塌塌的一片,我皱着眉去拉校花,“走吧,不看了。”

    校花没说什么,她总是顺着我,在适当时候又会保护我,“那直接去吃早饭吧。”

    于是我们背对着那条填满了枯黄色的小径,朝相反的方向走,我踢着小石子,状似无所谓的问,“沉沉,带我去看看你女朋友吧。”

    身后是校花倏然的沉默。

    天知道我说出这句话需要做多久的心理准备,有多害怕被拒绝。

    可我是个合格的故事记录者,我总得给你们看看让故事女主角爱惨了的另外一个主人公,到底是什么样子。

    校花又下意识的要拒绝,我截住她的话头,笑眯眯问,“沉沉,你信不过我啊?”

    她急急忙忙要辩解,“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我就看看嘛,我想认识一下,你还要造个金屋把她给藏起来不成?”我调笑着挽住她手臂,“那说定了,就这周末,我请你们俩喝咖啡。”

    她沉默着应了,表情却有些忐忑,我权当没看见,在心里想:看,你就是这样一个卑鄙的人。

    我如愿在周末见到了校花的女朋友。

    她样貌姣好,眼波似碧水荡漾,是能够让人一眼就萌发保护欲的类型,美中不足的是右边脸颊上有一道从额头贯穿至下巴的巨大伤疤,一下子把评分拉低了好几个档次,估计要跌到平均分以下去了。她用厚厚的头发遮盖住自己小半边脸,但眼神温润,冲着我微笑。

    而校花这傻子,落座之后目光都要黏在人家身上,看都不看我一眼。

    我深叹娶了媳妇的校花像泼出去的水,于是主动担当起暖场大任,安抚道,“你别紧张,我和晏沉是舍友,就一直想见见你,大家交个朋友。”

    “嗯,我听晏沉说起过你。”她声音也好听,让我联想起三月融化的春水,于是我配合的笑起来,“是吗,我还以为这女人重色轻友,要把我忘记了。”

    校花卖乖的看我,“不会的,你永远是我最好的朋友。”

    后面的交谈从始至终都很愉快,我们约着去看了一部被评为颜值盛宴的电影,然而有句老话叫三人行必有一电灯泡,我坐在校花的旁边,看她们俩旁若无人的在偌大的电影院里卿卿我我,冷静的吃了一口爆米花。

    我突然在今天懂得什么叫做真正的般配。

    想来应当是这个人懂你的喜,懂你的悲,记住你所说的每一句话,连气质都合拍的搭对。

    我打心眼里为校花高兴,只是恍惚中想起我也可以成为这样的人。

    回去的路上我开玩笑似的把这个理解讲给校花听,她表情很郑重,第一次像大人似的摸我的头发,“所以呢阿云,不要再追求颜值的登对了,那些真的只是外表而已,你和我终有一天都会变得满脸皱纹,那个时候连玻尿酸都起不了作用,所谓的9.5分或是多少分,到时候又有什么重要的?”

    她眼神变得悠远,“如果我可以活很久,我想一起床就看到她。”

    所谓喜欢,真是让人捉摸不透的东西。

    可是世界上永远有那么无趣又可恶的人。

    校花恋爱的事情很快被别有用心的人扒出来,连带着那个女孩子可怖的伤疤。她们的照片被挂在论坛最高的地方,像古时斩首示众的犯人,头颅被高高的挂在墙上共众人唾骂,人人都在笑谈她们颜值差异的巨大,她们站在一起像英俊的骑士与恶龙。

    他们自以为正义的在挽救失足少女,可是我没有找到校花。

    我再也没见过她。

    那个曾经为了一部古老电影流泪的女孩子,那个曾经在深夜与我相拥度过无边寂寞的女孩子,就这样消失在我的生命里。

    故事传阅过很多的版本,有人说她畏惧流言蜚语,在某个深夜选择和爱人双双殉情;也有人说她的家里人不同意这门婚事,于是她被迫嫁给了一个颜值极高的男人传宗接代;也有人说她是个疯子,进入精神病院里了结了她与时代相脱轨的人生......

    可是我知道,她不会做这些,也许,她只是在某一个秋日凉爽的夜晚,和她深爱的人一起登上了去往异乡的火车。

    她们好不容易才在一起,她又怎么会放弃。

    没了校花的校园一下子变得空荡荡的,连我们一起居住的那个双人小套间都充满了孤独的味道,我开始日复一日的学着像校花那样生活,看老旧的港台电影,琢磨那句是prada还是gucci的台词,我开始穿棉麻的不过膝盖的裙子,幻想自己老了腿脚不灵光时是否还能告诉校花我所言不假,

    我幻想再遇见她,哪怕是全然的陌生人。

    后来我偶尔在学院里看到校草,他还是那副飞扬不可跋扈的样子,看见我时用鼻孔出气,我以为今天也会是这样,然而他却主动找我,表情十分复杂,“你最近怎么回事?”

    “啊?”

    “校花,校花真的不见了?”他仿佛不确定似的问我。

    我心里警惕他贼心不死,于是谨慎的说,“她不会再回来了,你别想了。”

    “......”我看见他猛然泛红的眼眶,大约是真的对校花动了心。

    我忍不住拉郎,想要是校花喜欢他就好了,就可以一直在我的跟前,直到穿上婚纱,生了孩子,兴许赊给我个后妈当当,我们一起在年月里老去,等候颜值如她所说不是那么重要的一天。

    直到某天我起床时,突然在脸上看到一个盘亘的伤疤,它与娇嫩的皮肤纠结在一起,生出令人反胃的青紫色。

    和校花女朋友的那道疤,一模一样。

    我疯狂地跑出宿舍,逢人便问我脸上是否有伤疤,她们每一个人都点头,或是难过或是震惊地看着我像一个疯子一样披头散发,满脸是泪,配着那条可怖的伤疤,十足的疯癫。

    最后校草找到我,那时我已经被闻讯而来的保安关在了一间空教室里,我们隔着一扇窗相望,我看到他那么悲伤的眼神。

    我恍惚间竟然觉得他像我一个认识很久的故人。

    可是那是谁?我大脑剧痛,眼泪滚滚而下,沾湿了短裙领口精致的荷叶领。

    我忘记他是谁了,只知道他是校草,是和我一样喜欢校花的人。

    他站在窗外,身后是或知情或不知情的同学,他们把我们两个人团团簇拥在中间,清晨明亮的阳光均匀的洒在我们两个身上,铺开的全是心痛和过往。

    我忽然想起来一些事,如前尘旧梦一般,缓缓地绕在了我千疮百孔的心口。

    那应当是一段极好的回忆。

    回忆里有笑容灿烂的校花,她会温柔撩起我厚厚一层的刘海,用那双精致漂亮的手抚摸我彼时尚且光滑细致的脸蛋,然后落下一个羽毛一般的吻。

    那时我们相爱,充满了与世界作对的洒脱。那里也有一个和S大很像的学校,有一群和这里一模一样的人,不同的是那个时候我也一样受欢迎,校草曾经在楼下向我轰轰烈烈的表白,但被我以已经有喜欢的人为由拒绝了。

    原来我一直喜欢校花,从以前到现在。我们的宿舍分隔两边,她就每天在楼下等我,从春天到冬天。

    那个时候没有颜值评分标准,相爱即是满分。

    后来在一个秋日的深夜,我应了校花的约,坐在那条充满落叶的小道上,等校花来找我。

    可是当她来的时候,我已经变作一滩衣衫褴褛的烂泥,浑身血迹斑斑,充满了被侵犯过的痕迹。是的,那个夜晚,我被强/奸了,还因拼命挣扎获得了一道伴随我一生的疤痕,无法治愈,经年提醒着我那段噩梦。

    伤痛无法避免,我开始躲避照镜子,躲避校花,歇斯底里的朝所有人尖叫。我患上了严重的精神病症,出现大段的幻觉,每段里都是我被压倒在地上时拼命的反抗,然后再惊醒,摸到一手的眼泪。

    我不肯再用这个样子见校花了。

    可是我多么爱她,她又多么爱我。我们对对方的追逐像烙印在骨子里的本能,她依然每天都来——那时我已经住在了精神病院的单独包间里,作为重点看护的病人,她穿过精神病院充满了各色嚎叫与不堪的走廊,就站在门口等我开门。

    我始终没有开门,甚至只敢站在重重防护的玻璃窗前,远远的看一眼她清瘦的背影。

    偶尔有一天,她不再来了,只托人捎来一封信。

    信上她跟我描述外面的现状,跟我描述她今天看到了多么好看的太阳,江水多么清澈,她多么想我。我们像是从笔友开始重新认识了一遭,我不肯见她,她就用这种方式让我身边充满她的痕迹。信件越来越频繁,我越来越思念校花。

    我想从这里出去,然后看一眼她,只看一眼。

    这被视为我康复的讯号,惊动了我的主治医生。他长得很帅,生了一张做明星的脸,此刻毫无形象的不顾阻拦,抱着我哇哇大哭。

    是的,我想你们应该知道,他就是后来的校草。以计算机系第一名的身份,为我跨专业去读了心理学。

    他如之前故事里爱校花那样的爱着我,他也像校花一样爱我。

    我终于开始尝试着配合治疗,踏出了时隔几年再走向世界的第一步,校花依然会在我治疗的期间给我写长信,她把这作为我认真治疗的奖励,而我也拿起笔,用颤抖的手写下了第一封回信。

    刚写到晏沉亲启,我泣不成声。

    我们开始像真正的笔友,我给她讲因为服用药物导致身体的肥胖,如小姑娘一般和她说出院了一定要减肥,她每次都嘴很甜,说什么只要是我,她什么样都喜欢。

    我渐渐的康复了。

    出院那天我从早上等到天色擦黑,校草陪在我的身边,从笑容满面到满目悲伤。

    我问,“沉沉呢?”

    只一句,这个这么多年已经修炼的足够成熟的男孩,突然嚎啕大哭,他抱着我不停地说:“对不起阿云,对不起。”

    他告诉我,晏沉早就去世了,死于一场空难里。这些年来的信,全都是他的代笔。

    我在他的泪水里僵硬/了身子,然后笑出来,“袁恒你别考验我了,我已经好透啦。”

    他听见我的笑声,身子猛然一颤,我感觉得到他后背竖起的汗毛,十分有耐心的任他抱着,“好啦,快带我去见见沉沉,路上记得停下买个口罩。”

    他没回应,我便自顾自的说下去,“我这样很丑吧,她会不会被我吓到,你说呢?袁恒?”

    半晌,我终于听见他说了一句,声音是绝望的哑,他说:“阿云,晏沉不会回来了。”

    她飞去英国,要把她的爸爸妈妈带回来见我,要当着所有人的面给我一个一辈子的承诺,可是她再也没有回来。

    我深爱的姑娘,就此消失在天边的无数朵云彩里。

    窗外,校草还死死的盯着我,目光里是绝望的深情,“你想起来了吗,阿云?”

    我全都想起来了,那天在医院门口,我再次挣脱了校草的禁锢,飞快地闯入了如海的人潮里,可是世界已经不是几年前我看到的样子,每一条路都不是我和校花曾走过的那条,每一个餐馆都不是我们一起吃过饭的那家,上天如此残忍,夺走了我的沉沉,又把她留下的痕迹全部抹掉。

    我踉踉跄跄的一路猛跑,最后摸到了S大的校门。

    百年老校,不会在短短的几年内就变了个样子,它依旧是我记忆中的模样,每一砖每一瓦都是校花和我曾洒下的深情,我独自一人走过那片鸳鸯湖,那条充满落叶的小径,蹲在曾经让我梦回千次的地方,失声怮哭。

    只是这次,不会再有人来救我。

    第二天,世界上少了一个精神病院里的阿云,多了一个叫阿云的普通女大学生。

    我将自己陷入编织好的完美世界里,那个世界按颜值划分三六九等,颜值即是最般配,而我是一个普通颜值的女大学生,在这里晏沉依然是美艳夺目的校花,被大票人所追求,包括那个我臆想出来的,和我有着一样疤痕面目丑陋的,她的爱人。

    我的姑娘要做最最好,要被所有人都喜欢,我甚至在这场幻觉里把校草也配给她,让她做颜值世界里敢于追求真爱的勇士,给她安排一个和爱人浪迹天涯的结局。

    这个故事里不再有我,却处处是我。

    我忘记了我曾经深爱她,可在每一个世界里,我都还会再爱上她。我在潜意识里做出完全不同的抉择,隐瞒了爱,充当一个忠实的故事记录者。

    第一天出现在课堂里时,我引发了轰动,还好教书的老头曾经也是我的老师,他把我带到办公室,然后给袁恒打了电话。

    袁恒已经快要找我找疯了,看见我时一夜未睡干燥的眼睑还是分泌出了泪水,可是我那时已经全然忘了和他的往事,只是一心一意的把自己代入另外一个世界的角色里,于是我问他,“你来找校花吗?我带你去找啊。”

    我看见他骤然睁大的双眼。

    他什么也没问,心理医生的高超素养令他忐忑,直到我带着他走到一个闲置的双人小屋里,我摸遍了全身也没有找到钥匙,于是尴尬的笑,“我好像忘带钥匙了。”

    又开始敲门大声喊,“晏沉!在吗!开一下门!我忘带钥匙了。”

    校草在我身后几步的位置,死死的用牙咬住了拳头。

    然后我便在这里住下,每日对着自己臆想出的幻觉,过了一年又一年。

    校草发动全校陪我演了这场戏,他再次回到自己校草的岗位上,尽职尽责的扮演一个苦追校花无果的男生,然后时间的齿轮转动,故事走到结尾,再重启。

    转眼间已经六年,走了两个来回。

    他眼角出现了细小的皱纹,我也不再年轻,却恍惚一场春秋大梦,终于醒来。

    我叫阿云,我的爱人叫晏沉,死于一场空难,消失在一朵云里。

    她弥漫于我的整个身体。

    周围的学生都安静了,甚至有几个被气氛感染的落下泪来,我终于开口,抚摸着自己的伤疤,流干最后一滴泪,问:“你来找校花吗,我带你去找啊。”

    他红着眼睛说,“好啊。”

    我们去看了晏沉的墓碑。时隔很多年,照片上的晏沉却还是那么好看有活力,可还活着的我们却逐渐老去,想来等我足够老的时候,是不是这道疤也会被挤压在重重叠叠的皱纹里?

    那个时候,晏沉看着我,还会觉得我好看吗?

    我终于在字面意义上彻底的痊愈,并于隔年嫁给校草,生了一个好看的小姑娘,仔细看眉目间还有一点校花的影子。

    年华似水,我如愿以偿地老去。

    后来我真的特别特别老了,牙齿全部都掉光,说话也口齿不清,佝偻着背脊坐在轮椅上,让护工推着我晒太阳,我问她,“树叶落下是什么样子的?”

    “是枯黄干燥的样子。”她充满爱心与尊敬的回答。

    “不,”我得意笑道,“是玻璃碎裂一样的轻响。”

    “那么,世界上有没有像prada的gucci呢?”

    护工被难住了,她出生那个年代已经看不到这部老电影了,于是我笑眯眯的回答,“有的呀,在我年轻时做过的一个梦里。”

    晏沉不知什么时候来到我身边,声音如气息一样飘渺,“那个梦真美,阿云。”

    “你来带我走吗?”我已经很困了,迷糊中拖着最后一点意志问,“你终于要带我走了。”

    我的手指终于垂落,在更高的地方,变成了数年前毫无瑕疵的自己,我和校花相视而笑,“走吧。”

    “走了。”

    至此,颜值时代,真正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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