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陷霸总的有限温柔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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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奚浑身一颤，头垂得更低了。

面前的男人是裴氏集团的二少爷裴霄威，八年前被裴老爷子赶出家门。

这些年，何奚在暗地里委托了私家侦探查找他的下落，可裴霄威就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般，没有一丝踪影。

侦探在何奚第四次找他时，把定金退还给何奚：“何少爷，别找了，也许二少爷已经……”

自己当时是怎么回应的呢？好像是打断了侦探，把钱再次推过去，然后说：“不会的。”

真好，他还活着。

真好，他活得很好。

何奚闭上眼睛，不让泪水流出来。

这时，陆续有义卖的工作人员赶过来，男人戴上墨镜，把手上的钱盒递给跑在最前面的那位。

对方冒出一连声的感谢。

“举手之劳。”裴霄威摆摆手，语气很淡，“如果真要谢，能否一起吃个饭？”

后面这句话是对着何奚说的。

工作人员面面相觑，不少人脸上流露出“果然如此”“我就知道没这么简单”的表情。

领头的那位一个箭步挡在何奚前面，尴尬地打哈哈：“这，这位先生，是这样的，我们还有事，可能不是很方便……”

裴霄威面无表情，抬了抬下巴：“我在问他。”

领队替何奚挡过不少人，但这次居然被对方的气势压得后退了一步。

然后，他察觉到有一只手在轻轻拽他的衣角——是何奚。

“领队，麻烦你跟孩子们说声抱歉。”何奚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清，“我，我下次再来看他们。”

“真的可以吗？”领队担忧地看看何奚，又悄悄打量面前的高大男人。

他总觉得这两人之间的气氛不太对劲，但又说不出来为什么。

“要不，先跟裴总说一声？”

领队说着就要拿手机，何奚一下子按住了他的手。

“不用。”何奚飞快地抬头看了一眼裴霄威，“是，认识的人。”

＊

吃饭的地方距离广场不远，没挂招牌，装修得极其高档。

裴霄威说是吃饭，就真的只是吃饭，一言不发。

餐厅按位上菜，每一道的装盘都精致得犹如艺术品。

上菜时，制服笔挺的服务生会把前一道菜撤下去，整个过程安静而漫长。

何奚紧绷的神经慢慢放松下来，在裴霄威低头的时候偷偷看他。

额头、眉眼、鼻梁、嘴唇······

每一处都还是从前的样子，但又似乎每一处都不一样了。

送上最后的甜品和水果，服务生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关上门。

裴霄威端起面前的红酒喝了一口：“怎么，不合胃口？”

何奚仓促地垂下眼帘，用小银勺挖了一口巧克力慕斯放进嘴里：“不是······很好吃。”

裴霄威牵动了一下嘴角，笑意并没有抵达眼底。

八年的时间把他打磨得足够锋利，即便一个眼神，落在何奚的身上，都像是有重量一般。

“何奚，你想过我吗？”

裴霄威的声线很稳定，听不出一丝情绪起伏。

何奚的手一颤，小银勺敲在细腻的白瓷碟上，发出一声脆响。

“我很想你。”

“我一直在想，为什么那天你不来呢？”

何奚长长的眼睫毛剧烈地抖动了一下，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

脑海里，八年前的裴霄威眼神热烈地望着自己——

“何奚，你愿意跟我走吗？”

“去天涯海角，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

“这个破家这点破钱，谁稀罕！”

……

何奚无数次地在内心演练过，如果遇见裴霄威，如果裴霄威说起当年的事，自己该怎么说怎么做。

但没有用，当这一切真的发生时，自己仍然如此狼狈。

空气变得粘稠，让人无法呼吸。

何奚闭起眼睛，把眼底的酸涩藏起来，声音带着颤音：“对不起······”

裴霄威沉默了很久，才开口：“何奚，你在期待我说没关系吗？”

何奚苦笑起来。

自己怎么会期待他的原谅呢？

只是那么多爱和恨，那么多私心和阴谋，在相隔多年后已经无从说起。

何奚慢慢地睁开眼睛，两人的目光有了第一次长久的对视。

裴霄威的面孔英俊得如同橱窗柜台里最闪亮的那颗钻石，神情冷漠，身上带着强烈的气势。

何奚的心底好像有人拿着刀一下一下地剜着，他脸色苍白，半晌才勉强再次发出声音：“对不起·····”

裴霄威的身量比何奚高了很多，即便坐着，目光也是居高临下。

他面无表情地打量了何奚许久，才淡淡道：“我不会原谅任何人。”

乐曲声突然响起，打破了室内的沉寂。

何奚愣了一会儿，才发现是自己的手机在响。

他的情绪起伏太大，回过神来只觉得全身都是软的，连手指都没有力气。

翻了好久，何奚才把手机掏出来，屏幕上闪动着一个字——“裴”。

这期间，包厢里持续回荡着一个低哑男声的吟唱——

“Ilightthefuse.（我点燃了引线）

AndIwatchitburn,（看着它燃起）

Andsomewheredeepinside,（在内心深处）

Iknowthere'salessontobelearned.（我知道这是一个教训）”

何奚顿了一下，把手机按成静音，歌声戛然而止。

“对不起，我该回去了。”

“不接吗？”裴霄威把餐布放到桌上，漫不经心地问道。

何奚脸上闪现一丝犹豫，但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手机屏幕暗了下去，又亮起来，持续不断地闪动。

裴霄威眼里闪过一丝冷意，站起身道：“我送你回去。”

何奚也跟着起身：“不用不用，我可以叫司机过来接——”

但他的话来不及说完，裴霄威已经从他手里拿走手机，然后放进了面前的红酒杯里。

红酒漫了出来，在白色桌布上洇开一片。

“司机来不了了。”裴霄威淡淡地陈述事实，“我送你回去。”

“还有——

谢谢你，陪我这个认识的人吃饭。”

何奚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裴霄威是在引用自己跟领队说的话。

何奚的心又开始疼了。

可他们的关系只能是“认识的人”。

太久了。

他们已经不会再有其他可能性了。

被带着向外走的时候，何奚回头看了一眼。

红酒杯里的手机，屏幕闪了一下，彻底暗了下去，再也没有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