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光Bellsa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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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尔·摩根打了个哈欠，坐在办公桌后面，望着窗外的街道，手里拿着本子和笔，上面是他刚刚画的街道速写。现在已经是五月底，将近六月了，纽约市的气温正一天天的向上爬，凯尔觉得这样下去迟早要突破去年的最高气温。他抬起手腕瞥了一眼手表，分钟刚好跳到了16的位置，而时针还待在5的位置。凯尔感到一丝闷热，他松了松领带，心里想着这空调怕不是坏了，明天得找人修一修。

一阵敲门声打断了凯尔的安宁，他起身前去开门，发现门口站着两位自称是警察的个子高大的男子，一个胖一点，一个瘦一点。凯尔有点懵了，不知道警察为什么会找上门来，但他作为一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也不敢妨碍警察的工作，只好招待两人进屋坐下。

凯尔趁着这一小段路观察了一下两人的面貌，那位瘦一点的警探长得十分英俊，高挺的鼻梁，深邃的眼窝，还有凯尔更偏爱的薄嘴唇。那位胖一点的警探，嗯，长得还行。

凯尔一脸疑惑地看着两人问道：“请问两位警探是有什么事吗？”

两人分别向凯尔作了介绍，瘦一点叫作迈克•罗根，胖一点的叫作菲尔·克雷顿。

“你应该认识玛丽·路威克吧。”罗根警探掏出了笔记本和笔，开始询问道。

“是的，我们两个是很好的朋友，从大学时期就是。”一股不详的预感涌上凯尔的心头。他看到两位警探互相看了一眼，便连忙追问道:“她是出了什么事吗？”

“我很抱歉，”克雷顿警探语气染上了一丝悲伤，“今天早上我们在第五大街发现了她的尸体，已经死亡四到五个小时了。是被小刀刺死的。”

凯尔只感到嗡的一声，脑子一片空白，“尸体”这两个字一遍又一遍地在耳边回响。酸意涌上鼻腔，凯尔闭上眼试图平复情绪。

“很抱歉，但我们需要问清楚一些事。”

凯尔深吸一口气，把涌出的悲伤压回深处，沙哑着嗓子说道：“我会全力配合的。”

“请问你跟玛丽是什么关系？”

“我们是朋友，关系很好的那种。”

“没有其他亲密的关系？”

“如果你是指恋爱关系的话，没有，我们只是朋友。”

两位警探又对视了一眼，换了一个话题：“你最后见到她是什么时候。”

“是昨晚，我们两个人去酒吧喝酒了。”

罗根警探开始在他的笔记上写写划划，“还记得时间吗。”

凯尔仔细回想了一下，“我跟玛丽约在九点半，但是我俩到的都比较早，大概是刚过九点就见面了。我们聊了很多，到大概十一点半的时候我们两个就分开了，她的前男友来找她，她说她要跟他谈一谈，之后我就回家了。”

“她的前男友，叫什么你还记得吗。”

提到这里，凯尔就显得有些愤怒，“当然，乔·哈勃。他就是个混蛋，一直缠着玛丽。”

“为什么？”

“刚开始的时候，他看起来很贴心，很关心玛丽，但是到后面就有些不对劲了，他开始限制玛丽的社交，不让玛丽跟他不喜欢的人来往，最后越来越变态，他甚至开始不让玛丽出门。玛丽根本受不了这样，不久就跟他分手了，大概六个月之前的事了。之后玛丽搬过来跟我住了两个月，两个月之后她就搬出去了。不过他俩分手之后乔一直缠着要跟玛丽复合，当然玛丽不愿意。”

“在他们恋爱期间，乔有过暴力行为吗？”

“我…我不敢说没有…有一次我见到她身上有伤，就问她怎么回事，她说是自己摔的，但是我看着不像，什么人摔一跤能伤到大臂内侧。”

“你跟乔熟吗。”

凯尔慢慢摇了摇头，“不，我跟他除了见了几面，吵过几次之外就没什么来往了。”

“吵过几次？”

“是的，在玛丽分手之后住在我家里的时候，他有几次找上门来要求跟玛丽复合，我为了赶他走跟他吵了很多次，有一次他甚至撬了锁闯进我家里，我们打了一架。”

“你有他的住址吗？”

“不好意思，我不太清楚。”

“那么最后一个问题，昨晚你几点回的家，有人能证明吗？”

“呃…大概是十二点到的家，回家的路上我在四十六街道的便利店买了东西，然后上楼的时候听到隔壁亨斯家音乐声很大，我就敲门让他把声音关小一点。”

两位警探看起来对这些消息十分满意，收起了笔记本，起身打算离开。

“谢谢你的帮助，还想起来什么话请打电话给我们。”说着，克雷顿从钱包里拿出了名片。

凯尔接过名片，说道：“请务必抓住凶手。”

罗根点了点头，安慰道：“我们会的。”

两位警探询问了凯尔的邻居和那家便利店，凯尔的不在场证明几乎是完美的。

迈克推开便利店的门，边走向警车边对着搭档菲尔说道：“看来他的嫌疑我们可以排除了。”

菲尔没有立即回答麦克，只是默默走向了驾驶位。

迈克打开副驾驶的门，把胳膊放在车顶，看着菲尔问道：“怎么了？我没看出他有什么问题。”

“他的不在场证明很完美，看起来很真诚，也没有撒谎。但是你真的相信一男一女，住在一起过，能有纯洁的友谊？”菲尔挑起眉看着比他年轻一点的搭档。

迈克不可置信地瞪着他思想比较保守的朋友，反问道：“在你眼里一男一女就不能单单是朋友关系吗？”

“我是有女儿的人，迈克，看到女儿和一个男生这么亲密，哼，他们不可能是单纯的朋友。”菲尔强调了“单纯”俩字，那表情仿佛要把迈克吃了似的。

迈克不得不回赠他一个白眼，“得了吧，那是你女儿，我们现在说的是成年人。”

菲尔哼了一声，“是啊，单身的成年人。”

两名警探找到了那名叫乔的前男友，他完全推翻了凯尔的证词，一切都是相矛盾的。他说他那天晚上没有去酒吧，但是却拿不出来不在场证明；玛丽跟他很相爱，没有任何不愉快，自己更没有限制玛丽社交的事实，还说是因为凯尔嫉妒他才编了这个故事，是凯尔横刀夺爱，让玛丽离开了自己。最后乔让他们去问问玛丽周围的朋友，他们肯定知道凯尔和玛丽是什么关系。

从乔的住处出来的迈克对这种情况只有一个评论：“他们两个之一肯定撒谎了。”

“我更相信他俩都撒谎了。我们先去鉴证科看看吧，也许他们能从凶器上找到什么。”

好消息，刀上有KM的刻字，很难怀疑不是凯尔的匕首；坏消息，上面没有指纹。

“我更倾向于这把刀是属于凯尔·摩根的。”鉴证科的人对着迈克和菲尔说出了自己的推断。

在这之后两人得到的唯一一条来自上司的命令：再问问她的同事，父母什么的，找出来到底是谁在撒谎，顺便再去问问他们认不认识这把刀。

“她的父母都去世了。”

“总不可能同事都去世了吧。”说完便把迈克和菲尔赶出了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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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丽和凯尔？我只知道他们关系很好。你问他俩有没有恋爱关系，唔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玛丽好像半年前有说过一次凯尔是她的男朋友，但后面我们再追问的时候她就说他俩只是普通朋友关系了。”

“乔刚开始来过我们公司几次，是来找玛丽的，他想跟玛丽复合，为了这事还在公司闹了好几次，之后老板就告诉保安，只要见到乔就把他赶走。”

“乔看起来……不正常，我记得有一次他来找玛丽，两个人吵起来了，他打了玛丽一巴掌，要不是有其他同事把他俩拉开了后果可能更严重。”

终于问完这些同事迈克和菲尔回到车上，沉默了两秒。迈克仰起头试图伸个懒腰，而菲尔则捏了捏眉心，试图让自己的脑子冷静一下。

菲尔把手搭在方向盘上说道：“乔肯定撒谎了。”

迈克叹了一口气：“是啊，有至少三个人都目击过他打玛丽。但是凯尔？我觉得他不仅仅是玛丽的普通朋友。”

“让我们再去拜访一下凯尔。”

开门看到两位警探的凯尔没有表现出任何的紧张、恐惧或者惊讶，他招待两位警探进了屋，并表示自己十分愿意继续合作。

看到如此冷静的凯尔，菲尔不禁挑眉调侃道：“你似乎对我们的拜访并不惊讶。”

听到这句话的凯尔顿了顿，皱着眉盯着菲尔，语气冷了下来：“我学过法律，警探先生，而且你们不是超人，要是每一个案子都这么容易侦破那还要其他人干嘛，你们俩包揽所有案子不就得了。”

“抱歉摩根先生，我们没有恶意。能再问你几个问题吗。”迈克再次掏出了他的小笔记本问道。

凯尔坐了下来，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菲尔从大衣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放在桌子上问道：“这把匕首你认识吗。”

凯尔盯着那张照片，愣了几秒。他太熟悉了，他几乎立即就能确定照片上这把刀就是自己的那把。似乎是看凯尔沉默了太久，于是迈克又重复了一遍问题。

“那上面……是不是有我的指纹？”凯尔犹犹豫豫地问出口。

“不，没有任何人的指纹。”

本来情绪消沉的凯尔忽然警觉起来，惊讶地看着两位警探问道：“什么？”

“上面只有乔的指纹”

“不不不，这不可能。”凯尔猛地站起身，向里面的房间走去。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迈克和菲尔对视了一眼，也跟了上去。跟上凯尔的步伐，两人来到了一个像是书房的地方，因为里面不仅有很多书，还有很多展示刀具的玻璃橱窗。而凯尔正在一个柜子前翻找着什么。

“你们也看到了，我喜欢收藏匕首，刀具之类的冷兵器……照片上的那把匕首是我的，我敢肯定，因为我在上刻了首字母缩写，KM！”凯尔还在继续翻找着什么。只觉得他越来越气恼还是怎样，周围散发着一种“不要靠近”的气场。

凯尔摔上最后一个柜门之后大声喊道：“它不见了！”

“什么不见了？”

凯尔叉着腰站在房间中间，低着头，好像在回忆什么，许久，他开口道：“照片上的匕首，是我的。”

迈克开始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了，菲尔紧接着问道：“你说有东西不见了，是说那把匕首吗？”

“对，我本来是把它放在这个柜子里的，现在不见了。”

“呃……好的，那你还记得上次看见那把匕首是什么时候吗？”

凯尔烦躁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回忆着时间，“我想……两个月前？是玛丽还跟我住在一起的一天，我给她展示我的收藏，那天是我最后一次见这把匕首。”突然他顿住了脚步，紧接着情绪激动了起来，“我知道了，是乔，是他偷了我的匕首！我就知道那天他在我家偷偷摸摸的肯定拿了什么东西！”

“摩根先生你先冷静，好好说一下那天发生了什么。”

凯尔深吸一口气，平静了一下情绪，说道：“我们去外面坐着说吧。”

三人回到了客厅，凯尔给自己倒了杯水试图冷静下来。

“好吧，我们在等着呢。”

“好吧，”凯尔疲惫地揉了几下眉心，“两个月前，我有一单生意必须出国出差，去法国，要在那边呆差不多一个月，我不放心玛丽一个人住在这里，毕竟乔已经知道我的住处了。我就给玛丽看了一间新公寓，帮她搬了家。然后在3月12号……对就是那天，我是那天的飞机，但是中途在车上的时候我发现有份文件忘了拿，我就折返回家去取文件。回家之后我发现乔撬了我家的锁，在我的公寓里翻来翻去，就把他赶出去报了警，但因为我急着赶飞机，没有等到警察来我就走了，走之前我让楼管帮忙处理这件事。”

“ok，最后怎么处理了？”

“隔了几天楼管给我打电话，说没有财物丢失，就是锁坏了，给我换了个新锁。”

“他没有提到关于匕首的事吗？”

“没有，他说什么也没丢，就换了个锁。”

“好的，那么，我想再问你一遍，你跟玛丽是什么关系？”

凯尔呻吟了一声，“放过我吧，我真的跟她只是朋友关系！”

刚回到警长办公室的格雷·路易斯就看到迈克和菲尔在里面等着他。

“我能听点好消息吗？”警长把大衣挂在一遍，坐到椅子上问道。

菲尔露出了笑容，“当然，刀虽然是凯尔的，但是据他所说乔从他家里偷走了那把刀，我们有多个目击证人说见过乔对玛丽实施过暴力，凯尔说他在那天晚上的酒吧外看见了乔，虽然他不承认，但案发期间没有可以让人信服的不在场证明。”

“仍然，我们还不能逮捕他，有没有证人能证明他那天晚上在酒吧，或者能证明是他偷走了那把匕首？”

“我们试了试那个楼管，他说他不知道，警察没有在他身上搜到匕首。但我觉得楼管在撒谎，我怀疑是他帮忙乔藏了匕首，让他拿钱来还，因为作为一个楼管，他买了个劳力士的新表。”迈克补充道。

“那只是你的推测迈克，我们需要证据才能定他的罪。不过这些够申请逮捕令了，先去把他抓过来吧。”

这时警长办公室的电话响了，格雷便挥挥手让他们赶紧出去。

迈克和菲尔把乔抓进了审讯室，但他依旧保持着之前的证词，没有任何变化。他依然保持着旧的那套说辞。这之后路易斯警长就给地区检察官办公室打了电话。

助理检察官之一的保罗·罗宾内特站在审讯室外，盯着里面迈克正在审讯的金发男子说道：“这些证据不够，除非你能证明他真的偷了凯尔的匕首，或者找到看到乔去了酒吧的目击证人，否则这些证据都不够起诉。”

站在保罗身边的菲尔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行吧，我们去问问有没有目击证人。”

与此同时在某间公寓里的凯尔正试图通过画画来消解几天前的噩耗。他看着本子上他凭着记忆复原的玛丽的肖像画，叹了口气，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想着那天晚上要是没有让她一个人离开就好了……就在这时，他的电话响了。凯尔拿起话筒，听到对面的声音后，心凉了半截。

那个低沉的声音说道：“听说你最近有麻烦了。”

“谢谢关心，父亲，不过是一些小事。我的朋友去世了。”

对面冷哼了几声，“你杀的？”

“当然不是，我没有任何嫌疑！”

那个声音沉默了几秒，说道：“我需要你帮我做件事……”听到这句话，凯尔立马开启了录音带。

“做什么？”

“那件跟你有关的案子，是保罗·罗宾内特和本杰明·斯通负责起诉。根据我的可靠消息来源，斯通先生跟你有一些相似之处。”

凯尔没有反应过来他在说些什么，问道：“什么意思？”

“哦，我亲爱的儿子，还没反应过来吗？我是说他的‘偏好’。”

凯尔愣了一下，他的父亲知道他是同性恋，但是本杰明·斯通？这不可能，凯尔经常在新闻或者报纸上看见他的名字，但他不认为这条消息是真的。

“他结过婚，还有一个女儿。”

对面笑了几声，“是啊，结过婚。”电话里的声音把重音都砸到了“过”字上，在暗示什么，恐怕是个人都清楚。

即使两人只是在通电话，但凯尔依然没法违抗他父亲的命令，“想让我干什么？”

“接近他，拉他下水。”

还没等凯尔说些什么，对面已经挂了电话，只剩下听筒中的一堆忙音。凯尔关了录音带，放下听筒，他觉得他还需要更多的酒精。

两周之后，保罗·罗宾内特敲响了凯尔的家门，告诉他助理检察官办公室需要再询问一些问题，还说如果有必要，需要他站上证人台。

“有什么问题就直接问吧。”

“酒吧的那天晚上，你有没有亲眼看见乔·哈勃来找玛丽。”

“不，我没有亲眼看见他。是玛丽告诉我她看见乔在门外等她。”

“我们询问了酒吧的酒保，他说那天晚上看见你和玛丽有过争吵，是真的吗？”

凯尔叹了一口气，“是的，她说她想跟乔单独见一次面，把话都说清楚了，但我告诉她这样太危险了，我不想让她一个人去。我们两个就这样争论起来了，最后她说服了我。就这样。”

保罗点了点头，犹豫地说道：“是这样的，摩根先生。乔坚持是你因为嫉妒他才不让玛丽和他复合，是你限制了玛丽的社交。”

听到了这话的凯尔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这世界上还有这样的人渣，他提高了音量说道：“怎么了？一男一女就不能有单纯的友谊吗？开放开放思维吧，地球人。”

“我个人也许会这么想，但是陪审团可就不一定了。”

凯尔泄气般靠在沙发靠背上，问道：“你们想让我证明什么？”

“说服我们你跟玛丽之间没有恋爱关系，不然，我们可以以合谋罪起诉你，摩根先生。”

凯尔难以置信地盯着面前这个穿着西装三件套，坐在自己家沙发上威胁要起诉自己的黑皮肤的助理检察官。

“你们真他妈的是疯了！我可是有不在场证明的。”

“不在场证明只能证明你没有杀了玛丽，而不能证明你没有协助杀了玛丽。好好考虑一下吧。”

凯尔震惊地看着保罗起身，将名片放在面前的桌子上，礼貌地打了招呼后离开了凯尔的家。现在无数句骂娘的话在凯尔的脑海中飘着，他急需一个发泄对象。

他起身拨通了电话，说了一句“告诉我父亲，我会帮他的”之后就挂断了。

现在他得想想自己要怎么样才能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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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坐在桌前看文件的本看到保罗走进办公室后，开口问道：“你说凯尔·摩根会做什么选择？”

保罗耸耸肩，把大衣挂在门口，“我昨天给他说了我们会用合谋罪起诉他，不管他有什么秘密，总比坐牢好。”

这时，助理检察官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门口探进来一个脑袋告诉两人凯尔·摩根在外面，而且还是一个人来的。

两人对视了一眼，保罗说道：“是我的话，我肯定会请个律师。”

本摘下了他的眼镜放在一旁，挑眉说道：“除非你同意来作证。”

保罗和本相视一笑，“让他进来吧。”

凯尔在一个人的带领下来到了办公室，看见了那个经常在新闻和报纸上出现的脸。和印象里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除了他现在因为正在看文件而戴上眼镜。

看到凯尔走进来，本摘下了眼镜，抬起头，看向来者，并示意他坐下。本的眼睛是蓝色的。凯尔愣了一下，这可从报纸上看不出来，毕竟都是些黑白照片。

“我想你已经下定决心了？”

本的声音听起来也与电视上的不一样，凯尔感觉他的声音更加深沉、柔和。不知不觉间，本来还有些气愤的凯尔渐渐冷静了下来。

“在我证明之前，我能先问一个问题吗，请您务必说实话。”

“当然。”本摘下眼镜，放在了一边，坐直了身子，等待着凯尔的发问。

“拿合谋罪来做交易，是你的主意吗？”

本张了张嘴，好像有什么话卡在了嗓子眼儿，他看了眼保罗，而保罗则低下头回避了本的视线，表示自己并不打算为他背这个黑锅。

“是的。”

凯尔冷哼一声，语气里充满了讽刺：“你真应该去帮某些同性恋出柜，我猜所有人在坐牢和出柜之间都会选择出柜。”

本大概是没跟上凯尔的思路，疑惑地开口问道：“什么？”

“我想摩根先生是在说他是同性恋，本。”坐在一旁的保罗用一种奇怪的表情看着本说道。

本沉默了两秒，开口问道：“你愿意作证吗，摩根先生？”

凯尔换了个坐姿，“我从来没有公开出柜过，以后也不可能。”

本舔了舔嘴唇，试图说服凯尔，“是这样的，摩根先生，如果你不站上证人席的话，乔·哈勃有很大的可能会被判无罪。玛丽是你的朋友，我想你也不愿意看到那个混蛋不进监狱不是吗？”

“虽然这样说很丢脸，但事实是，我没有那个勇气，斯通先生。我很抱歉。”

本拿起他的马克杯，抿了一口水，开口道：“我能理解，摩根先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甚至是我。”

甚至是我？

听到最后一句的凯尔疑惑地抬起头，对上了那双蓝眼睛的视线。他这是什么意思，他是在告诉我他也喜欢男人？不，不可能。凯尔看向旁边的保罗，他没有什么表情变化。也许保罗知道本喜欢男人呢？凯尔忽然意识到自己的父亲是对的。

“……如果我在庭审的时候不提到这个问题呢？我会向陪审团证明你跟玛丽之间只是普通朋友关系。”

本的声音把凯尔从他的胡思乱想之中拉了出来。

“但是乔的律师不会放过这个问题。”一旁的保罗开口道。只见本瞪了保罗一眼，示意他不要再说了，但是他继续说道：“这是唯一能把乔送进监狱的办法，摩根先生。”

凯尔的视线在两人之间转了几个来回，他在来之前就已经决定了要出庭作证，之前的那些提问，只不过是一时兴起罢了。但好像自己确实得到了不得了的消息。这样想着，凯尔微微勾起了嘴角，开口道：“我会出庭作证的，但我不敢保证活过辩方律师的问询。”

“为什么？”

“这个嘛，我可能，也许，大概会恐慌症发作。如果他非要让我在法庭上承认自己是同性恋的话。不过这不是你们需要操心的事，告诉我出庭日期，我会准时到的。”说完，凯尔便起身离开了办公室。留下两个人面面相觑。

本叹了一口气说道：“保罗，我觉得我做了个不太道德的决定。”

保罗拿起桌子上一叠文件，不在乎的说道：“你也听到他说的了，不是我们需要操心的。你要是这么在乎的话，庭审结束之后，请他吃顿饭，道个歉。他会接受的。”

本拿起一叠文件作势要打他，保罗嬉笑着躲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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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审当天，本遵守了自己的诺言，根本没有提任何关于凯尔性取向的问题。本凭着多年的经验和出色的口才，驳的辩方律师绿了脸。走投无路的辩方律师已经是破罐子破摔了，他走上前问道：“你跟玛丽是什么关系？”

“朋友关系。”

辩方律师瞥了一眼陪审团，说道：“两个单身成年人，一男一女，同居，很难想象你们是普通朋友关系。”

本猛地站起来，试图阻止辩方律师继续说下去：“反对，法官大人！”

法官看了一眼辩方律师，说道：“辩方律师，请问问题。”

“玛丽的同事说年初的时候，你是玛丽的男朋友对吗？”

“不。”

辩方看了凯尔一眼，说道：“在警方笔录四十六页第十四行中，玛丽的一个同事说她听到过玛丽称呼摩根先生为她的男朋友。”

法官说道：“请说实话，摩根先生，不然我会判你伪证罪的。”

凯尔吞咽了一口，看向法官，问道：“我能解释吗，法官大人。”

法官点了点头。

“那时玛丽为了和乔分手，就找到我让我帮她一个忙，让我假扮她的男朋友，她认为这样就可以让乔不再来打扰她。我同意了，但实际上我们没有在谈恋爱。”

“那之后呢？也许日久生情，就确立了恋爱关系呢？”

“反对！”

法官抬眼看了看本，回头对辩方律师说道：“注意你的发问方式，律师。但这个问题我允许了。”

“不，我们不可能。”凯尔觉得周围嘈杂了起来，能清晰地听到胸腔里的那颗肉球跳动的声音，他低下了头，不太敢直视辩方律师。

“为什么？”

好像有什么东西堵塞了凯尔的呼吸道和声道，他的双手下意识地互相紧握起来，也许凯尔没有注意到，但是有的指甲已经陷到了手背中，留下了鲜红色的细小伤口。

法官有些不耐烦了，他催促着凯尔回答辩方律师的问题。

凯尔惊恐地抬起头，看向本的双眼。凯尔知道自己的惊恐症发作了，他急需一些能让他

冷静下来的东西。凯尔知道这时候本救不了他了，他只能看到对方蓝眼睛里的担忧……这时候凯尔看到本对着自己露出一个凯尔这辈子见过的最温暖的微笑，好像是在鼓励自己，更像是在安慰自己。

凯尔渐渐冷静了下来，紧握的双手慢慢松开，他的呼吸也恢复了正常。在他做了一个完整的深呼吸后，说出了那句能改变人一生的话。

“我是同性恋。”

听到这句话的辩方律师脸都快拉到地上了，他没好气地坐回了被告的旁边。

之后，凯尔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法院的了。他记得法官告诉他他可以走了，并警告他不要跟其他人讨论他的证词，但这一切都很模糊，直到他在法院门口的台阶上找回了自己。他大口呼吸着六月温暖潮湿的空气，如果他再也不用出庭作证，他会很高兴的。

感谢上帝创造了本·斯通，凯尔不知道如果没有他，自己会怎么样。本警告过自己在交叉询问的时候不要一直注视着他，要把注意力放在证词上，这会让作证变得容易一点。但凯尔发现他根本移不开他的目光，他一直注视着本的脸，看着他的手跟着问题挥动……到辩方律师环节，他发现最难的不是说那些证言，至少在那个问题之前，凯尔很难把自己的目光从桌子后面的那个人身上移开。凯尔把脸埋在了手里，他发现自己完全没法抑制住笑意，介于他所站的的地方，还是挺令人尴尬的。

也许在之前他只是对本有兴趣，但现在，在看到那个微笑之后，凯尔接受了自己已经爱上本的事实。他试着不去想这件事，但事实证明，他控制不了。凯尔希望自己能约本出去，因为他发现自己满脑子都是他。当他看到本优雅低调的处理那些文件的时候，一半的大脑忙着欣赏他那身合身顺滑的西装的同时，另一半大脑已经淹没于本清澈、柔和的声音中。现在只是回想起来这些，凯尔就觉得性欲蹭的一下爬上脊椎，没有警告般的触发了每一道警铃。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对这个精瘦的中年男人的脸，手，还有那该死的声音的想法会这样缠着自己。

不过，现在一切都结束了。凯尔的证词结束了，他也不打算继续帮助自己的父亲了。他知道在这之后能见到本的机会十分渺茫。他告诉自己最好习惯于此，他不想毁了一个助理检察官的大好前程。

凯尔，习惯它，向前走。

他又做了一次深呼吸，试图感受温暖的空气，并下定决心努力做到这一点。

在他周围，仍然有很多一群人在进出着法院大楼，律师、警察、书记员，但是相比他来的时候，人已经少很多了，应该是都下班了。凯尔看了看表，惊讶地发现已经快五点了，他觉得他在证人席度过了一个世纪，但事实上整场庭审也就只有两个小时。现在他纠结的只有，到底是坐地铁还是打车回家。

当他听到台阶上有人叫他的名字时，凯尔正准备打车回家。碍于人群，他很难看清是谁，但没过多久就看到了本·斯通高大、苗条的身影，他提着他的公文包，大步向他走来。

“我正希望能赶上你，”他说道：“我想谢谢你，你做的很好。”

“你觉得我做的很好？”凯尔没料到自己声音里的苦涩，当他看到本眨了眨眼没有说话之后，恨不得吞了自己的舌头。最后本只是耸了耸肩。

“是的，我确实认为。”他说，然后他停顿了一下。凯尔感到胸口的紧绷感散去了一些，多亏了本眼里的温柔和歉意。“关于交叉问询，我很抱歉，我没能阻止辩方律师的提问。你还好吗，在证人席上的时候，你看起来很难受。”

道歉还是蛮有用的，虽然凯尔觉得自己配不上这个道歉，他转过身默默地藏起了有伤痕的那只手，说道：“是的，我惊恐症犯了，但我控制住了，你不用担心。”

本沉默了一会，“他只是走投无路，想要孤注一掷罢了。但最后他也没有得到什么好处。”

“这对你们有帮助吗？”凯尔问道。

“即使排除那一部分你的证词，这也是个铁案了。”

凯尔回头看了看他，打趣道：“看了你全程的辩论，我敢确信你都能让人们相信地球是方的。”

本抿着唇笑了，凯尔很满意能看到那双清澈的蓝眼睛里瞬间闪过的一丝光芒，“我可以试试。”他抬起手臂，查看手腕上的手表，“我正打算去街角的酒吧，我可以请你喝一杯吗？”

这只是一个善意，友好的提议，要是换做任何一天，凯尔都会接受。但他五分钟前刚做了什么决定来着，总不能让那个决定活不过十分钟。

“不了，”凯尔拒绝道，“这两天积攒了很多工作要做。”

“啊。”有那么一瞬间，凯尔以为他还要说些什么，显然，本也是如此。但最后他还是闭上了嘴，并伸出一只手，“也许改天吧。”

凯尔和他握了握手，再次意识到，这很可能就是告别了。“当然，谢谢。”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凯尔把自己的名片递给了本，“如果可能的话，我想知道结果。”这只是个普通的案子，没有记者会写大篇大篇的文章为它跟踪报道。凯尔心底希望几周后本还能记得这个承诺，但这是他目前能做的最好的事了。

“我想我该去找一辆出租车了。”

“是的，”本点了点头，“祝你好运，摩根先生。”

“你也是，斯通先生。”凯尔走了，当他走下法院门口数不清阶层的白色台阶时，他强忍住了想要回头看的欲望。他根本不想回办公室处理那些积攒了许久的事务，他宁愿跟着本去那该死的酒吧。即使这个想法在他脑海中闪过，他也知道自己不能这样做。他是谁？纽约最大黑帮老大，乔瓦尼·配彭的养子，他可不想毁了他所爱的人的前程。即使作为一个普通人，本·斯通也是遥不可及的。为了双方的好，他还是不要开启这个潘多拉魔盒了。

他好像在本消失在街角处之前瞥到了一个高大修长的身影，那双腿是在走的太快了。也好，凯尔叹了一口气，转身上了出租车。

他知道自己会过来的，这只是个时间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