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时间:2021-10-15 10:51
- 主角为明恕萧遇安的小说《心狂》是作者初禾正连载的一本小说,心狂的主要内容是:明恕他刚刚回到工作的地方,就听到大家都在讨论新来的上司萧遇安,明恕表示这真的是孽缘呀!网友热议:怎么又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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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狂初禾小说
陆雁舟侧目,“你们已经见过了?”
“我这都一年没回刑侦局了,打哪儿见那新领导?”明恕在副驾上动了动身子,将窗户滑得更低,“知道名字而已。”
刑侦局的一把手,李单李局长即将退居二线,李局一手栽培的得力干将梁棹本是最有望升上去的一位。然而三个月前,上头直接从北方调来个身份神秘的萧遇安,等同于外来领导空降刑侦局。萧遇安名义上虽只是副局,受李局制约,但李局如今不怎么管事,把“让年轻人去操心”当作口头禅。
萧遇安34岁,当然就是李局口中的“年轻人”,上任不久就分管了重案组、刑侦一队、法医科、痕检科、技侦组等几个重点部门,将刑侦局的实权牢牢握在手中。
从北城分局回市局的路上,陆雁舟忙着跟明恕“科普”萧遇安,一会儿说萧遇安来历不明,过去干了什么,一概查不到,一会儿说萧遇安心思不在冬邺市,刑侦局只是萧遇安往上走的一个垫脚石。后来越说越激动,居然下了个令人捧腹的结论——“兄弟,你得处处提防着,这新来的铁定不是盏省油的灯。你的性格我清楚,你他妈最爱跳了,哪儿有不平,哪儿就有你。但你今儿听我一句话,暂时别跟他跳,咱稳住,牢牢稳住,摸清楚再想对策。我担心……”
明恕歪在副驾上,听得心不在焉,一副“与我无关”的模样,懒洋洋地问:“你担心什么?”
陆雁舟右手“啪”一下拍在大腿上,声势十足,一看就是特警的拍法,“我他妈怕他盘你!枪打出头鸟,你们刑侦局就你最爱出头,长得还帅——虽然和我相比是差了那么点儿意思。你说说,萧遇安如果要找人来盘,不盘你盘谁?”
明恕一边眉梢挑得老高,眼珠在三秒内一动不动,然后像忽然转醒一般,嗤笑道:“我真他妈操丨了。”
“是吧!”陆雁舟显然会错了意,“如果我们总队莫名其妙空降一领导,还他妈把我顶头上司给撬了,我他妈也想骂‘操了’!哎老明,梁棹这一倒,可就要苦了你喽!”
明恕哭笑不得,“别盘来盘去,跟掉进盘丝洞似的。也别叫我‘老明’,我今年芳龄二八。”
“上回我叫你‘小明’,你不也不乐意吗?”陆雁舟视线一斜,“我很好奇。”
“嗯?”
“你的语文是体育老师教的吧?”
明恕微扬起下巴,给弄糊涂了,这天聊得好好的,怎么就扯到语文上去了?
特警总队少有的几位女警去年将陆雁舟选为队草,但不到一周这队草桂冠就被收了回去。不为别的,单是因为陆雁舟虽然长得帅,但话不仅多,思维还跳跃,经常东说一嘴,西插一嘴。警花们后悔了,说陆雁舟这张嘴对不起他这张脸,叽叽喳喳的帅哥不配成为队草。
明恕当时就觉得,巾帼们说得对,陆雁舟真是白长了这张忧郁王子般的脸。
“二八的意思是二乘以八,十六岁,未成年!”陆雁舟得意洋洋地显摆语文老师教的语文,“不是二十八岁,你个傻小明!”
被逮了个语病,明恕低咳一声,不在“二八”上拖泥带水,反倒往陆雁舟肩上一拍,“我们刑侦局的新领导,你这特警总队的打听这么清楚干什么?”
“我这不是帮你打听吗?”到达市局,陆雁舟将车泊好,“梁棹是重案组上一任组长,又是李局的臂膀。他升上去之后,也一直管着重案组,给重案组捞好处。所以刑侦局这些年最优最强资源一直向你们重案组倾斜,你们组所有人都是他的嫡系。他这次如果能接替李局,那往后什么都好说。问题就出在一山不容二虎,他现在给这个新来的压着了。‘一朝天子一朝臣’你总听说过吧?”
明恕饶有兴致地弯了弯眼。
“刑侦局谁都知道梁棹和重案组的关系,这新来的萧局要立威,要让各方面势力洗牌,说不定得动一动重案组。”陆雁舟侧过脸,挑眉,“啧,跟你说正事儿,你这什么表情?”
“第一。”明恕竖起食指,“重案组享有资源优势并不是因为梁棹,而是重案组职能特殊,自打重案组从刑侦一队独立出来,就举足轻重,和是谁的嫡系没有任何关系。你如果一定要说嫡系,那重案组是历任局长的嫡系。”
“第二。”明恕说着一勾唇,竖起的食指往前一伸,不轻不重地点了点陆雁舟心口,“新领导立威靠动重案组?除非上头瞎了眼,派来个搅浑水的外行。”
陆雁舟若有所思,片刻后道:“你真不担心?”
“李局年龄到了,不可能继续主持刑侦局的工作。我还没去特别行动队之前,就看出他在尝试逐步放权。梁棹是个优秀的刑警,资历也够,但视野不够开阔,格局也不大,比起亲自当一把手,更适合在一把手手底下工作——这些我都能看出来,李局难道看不出?”明恕推开车门,一条腿已经跨了出去,“领导不管换成谁,重案组仍然是重案组。”
陆雁舟默了一瞬,笑道:“看来你在特别行动队这一年没有白待。”
明恕回头,“嗯?”
“成熟了。”陆雁舟说。
“我以前很幼稚?”
“也还行吧,比我幼稚一丁点儿。”
两人待在车边闲扯了两句,陆雁舟忽然往明恕身后道:“梁队。”
闻言,明恕往后一转,见梁棹正朝自己这边走来。
梁棹大块头,皮肤黝黑,国字脸,给人的第一印象是老实、憨厚、不懂得逢迎。
“梁队。”明恕也道。
梁棹一点头,声如洪钟,“回来了?”
“嗯。”明恕视线往楼里一瞟,注意到某个透着光的窗户,“李局还在?”
“这不等你去报到吗。”梁棹额头上有一块狰狞的伤疤,是十年前追捕毒丨贩时留下的,本来可以做疤痕修复,他却执意让那“勋章”留在原处。
此时,他兴致似乎不太高,说话时脸上带着一分愠色,令伤疤看上去也更加可怖。
陆雁舟将之解读为陷入人生低谷,精气神都中了毒。
明恕却不怎么在意,寒暄几句后便向楼里走去。
李局的办公室在六楼,往下一层就是重案组与刑侦一队、二队的办公区域。明恕未在五楼停留,直接去了六楼,在李局门口略正衣冠,正要敲门,忽见门从里面打开。
男人高大颀长的身形挡住了从办公室里射丨出的光。
明恕抬起眼,撞入男人静海一般深邃的眼眸。
男人个子很高,接近一米九。和梁棹那种“雄壮如山”的高大不同,男人身姿挺拔利落,像一柄锋利而沉重的长剑,带着凛凛飒气直戳在天与地之间。
而男人的眉眼却不若身姿般气势恢宏,反倒显得华美,有几许柔情似水的意思,眼神温和,带着上位者的宽容与从容,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只一眼,就似锋芒毕露的利剑被收入雕工精美的剑鞘。
无论谁来看,都会有短暂的失神。
“明恕来了。”李局的声音从男人身后传来,明恕这才回神,应道:“李局。”
男人半侧过身,礼貌地让出一条通路。
“来得正好。”李局走上前来,向男人一扬手,介绍道:“来认识一下。这位是萧遇安,萧局。”
明恕再次看向男人,伸出右手,“重案组,明恕。”
萧遇安微笑握住,嗓音低沉磁性,与周身散发的气场一样温润而深藏不露,“久闻大名。”
“萧局目前主要抓你们重案组的工作。”李局干了半辈子刑警,心态平和,沉稳持重,不像梁棹那样将情绪写在脸上,说着转向萧遇安,又道:“明恕刚从公丨安部回来,如果有什么不适应,还得劳你多费心。”
萧遇安垂眸,语气淡然,话中含笑,“应该的。”
明恕跟着李局进入办公室,萧遇安先行离开。李局亲自沏了茶,问起这一年在特别行动队的收获。明恕收起散漫,详细汇报,最终总结为四个字——受益匪浅。
李局笑了,“你小子就是搞刑侦的料,我没看走眼。”
明恕向来受得住表扬与夸赞,即便在顶头上司跟前,也不会假惺惺地客气,“您眼光好。”
李局隔空冲他一点,寄予厚望的意思明显。
跟领导报完到,假就算是销了,明恕向楼下的重案组走去,途中经过萧遇安的办公室,不由得脚步一顿,视线一斜,但到底没迈过去敲门。
来日方长,不急这一时半刻。
大晚上的,重案组人员不齐,一些在值班,一些在查阅过去的案卷。明恕人还未到,点的外卖先到,易飞拆开外卖袋一看,就嗓门一扯嚎了起来:“感天动地!老子终于可以撂担子了!”
“谁准你撂担子?”明恕大步走入,眼中有几分玩笑似的漫不经心,又有一丝久别重逢的怀念。
重案组整个喧闹起来,易飞丢下外卖,手臂一张,作势要抱,“兄弟,你可算回来了!你要再在那边待下去,我就要撑不住了!”
明恕将人搂住,力道十足地拍了两下,“辛苦了辛苦了,看给苦得,都痩了。”
易飞是重案组的副组长,29岁,工作兢兢业业,不求功名,是真的热爱刑警这一行,与明恕搭档多年,配合非常默契。遇到要案时,常是明恕冲在前头,想法天马行空,他则稳在后方,甘当绿叶。这一年明恕暂时离开,他不得不以副组长的身份扛起正组长的责任,既要应付上面的领导,又要引导下面的队员,压力可想而知。
“师傅!”方远航红光满面地跑来,端端正正地敬了个礼,意气风发道:“我留下来了!我没让你失望!”
明恕弯起眼梢,“我的徒弟,留不下来也太丢人了。”
方远航一张朝气蓬勃的脸倏地更红,抓了抓头,连忙向易飞递眼色。
易飞会意,“小方现在能够独当一面了。”
明恕视线在两人之间一扫,了然,“不错。”
方远航是他去年调去特别行动队之前带的徒弟,彼时尚未从公丨安大学毕业,头脑灵活,技艺精湛,有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冲劲,但精力过于旺盛,直视甚高,事事都想出头。最初,方远航跟的其实是易飞,可易飞爱自己闷头干,不擅带新手,尤其是方远航这样的刺儿头新手。他观察几日之后,直接将方远航要了过来,亲自“调丨教”。一番棒与枣,很快将上蹿下跳的方远航给整服,从此心甘情愿跟着他,发誓毕业后哪都不去,就算接到公丨安部的征召也不去,一定要留在重案组。他早就清楚方远航的能力,却不给明话,只丢下一句“那得看你的本事”。为了这句话,方远航没少下工夫。
冬邺市主城及辖内的乡镇近来并未发生大案,重案组已经清闲了一段时间,明恕这一回来,立马成为焦点,话题度甚至盖过了新来的副局长萧遇安。不过外卖吃完,天又渐渐聊到了萧遇安身上。
“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梁队帮了我很多忙。”易飞重感情,年纪不大,思想却有些老派,对新领导虽然没有什么不满,但对梁棹却分外惋惜,字字句句都有为梁棹打抱不平的意思,“萧局是上面派来的人,要说手上没两下子,那不可能。但萧局以前没在咱们冬邺市待过,处在梁队的位置上,不定比梁队干得好。”
“萧局看着真不像一线刑警。”方远航突然道,“像那种在大学里开刑侦讲座的教授,理论一大堆,实丨操一样不会。”
“那我像一线刑警吗?”明恕问。
方远航一愣,“师傅,你也不怎么像。你这脸这身材,和雁舟哥搞个组合准红!”
明恕心想什么组合,话唠与酷哥吗?
众人继续叨,他不大想议论萧遇安,看了眼时间,“我去痕检那边转转。”
晚上的时间一晃就过,刑侦局下面几个科室个个都关注着萧遇安,颇有微词者有,忧心前途者亦有。明恕听得最多的话就是——兄弟,你有新领导了,小心啊。
空降一位掌握实权的新领导,在哪个单位都是大事,尤其是在刑侦总队、刑侦局这种地方。
过去重案组受梁棹领导,与案子有关的事,明恕向梁棹汇报得多,偶尔问问李局的意见。如今萧遇安接管重案组,梁棹地位顿显尴尬。基层刑警传得沸沸扬扬,说是李局迫于压力,不便出面撑梁棹。
其实哪有那么复杂,梁棹虽是李局提拔上来的,但人各有才,梁棹难堪大任,李局精明而顾大局,可驱驰梁棹,却不会将刑侦局交由梁棹管理。
冬邺市几个分局刑侦支队的正支副支都盯着刑侦局一把手的位置,彼此暗流涌动,互相博弈。李局走后,这位置不管交给谁坐,都可能打破过去的平衡,出现乱象。萧遇安的出现,看似不合理,甚至不近人情,却刚好守住了这份平衡。
别人看不透的东西,明恕看得透。
若要在刑侦局乃至整个冬邺警界挑出一个内外反差最大的人,则非他莫属——外表花哨,心思却细密深沉,看上去不像重案刑警,可“重案组组长”这一头衔在他身上却一挂就是三年。
陆雁舟、易飞等人 操心的事在他这里根本不叫个事儿,一来他确有镇住重案组的自信,顶头领导不管是梁棹还是萧遇安都没太大关系,二来便要往私人方向说了——
萧遇安对别人来说是空降来的新领导,于他而言,却是知根知底的竹马。
他们在一起很多年了,聚少离多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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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浓重,身着纯黑雨衣的人像一道残影。
在他眼中,却更像手握长刀的死神。
他的意识已经涣散,眼球不听使唤地乱转,头脑像被丢进了沸腾的油锅,已经无法给肢体发出任何指令。
他就这么瘫倒在凹丨凸不平的地上,如蝼蚁一般小幅度挣扎,看着残影越来越近。
“你……你……”喉咙发不出像样的声音,生理性眼泪淌了满脸。
残影蹲了下来,戴着乳胶手套的手缓缓将他被冷汗浸透的T恤撩起,露出他肥大的腹部。
他抖得更加厉害,恍惚间听到一声低沉的笑声。
这笑声,竟难以分辨是男是女。
他害怕得无以复加,联想到不辨性别的恶魔。
恶魔们在吃人之前,就是这样笑的!
“不要杀……我……不要!”他竭尽所能控制着舌头,发出嘶哑黏稠的声响,好似有一只无形的手,正扼压着他的咽喉,“你是……谁?”
残影仍旧笑着,笑声像是从胸膛中撕扯而出,带着血的腥味。
模糊的视线被T恤挡住,他惊愕地看着自己被撩起的T恤蒙住脸。
这一瞬间,他以为残影要用T恤闷死自己。
双腿丨之间忽然湿了,浊臭的尿液汩汩涌出,他视觉受限,只听见残影发出一连串“啧啧”声。
“你真脏。”残影说。
他不动了,拼命回忆在哪里听过这把声音。
下一刻,他的皮带被解开,长裤被慢悠悠地退下,接着是内裤……
他恐惧得心脏都在发抖,想要叫喊,却只能发出呜咽。
即便看不见,他也知道自己现在是何种丑态——裤子被退到膝盖,T恤被盖在脸上,最重要的部位全部暴露在残影的视线中。
他从未想过,自己会落入此般险境。
“咔嚓——”
熟悉的声响令他浑身一紧。
“咔嚓——”
又是一声!
短暂的呆滞后,他吭哧道:“你……你在……干什么?”
快门声不断响起,闪光灯的光芒透过T恤,刺激着他的视网膜。
残影笑得肆意而狠辣,“你不是爱拍吗?你不是爱看吗?哈哈哈哈!”
他像搁浅的鱼一般喘息,残影冷森森的声音传入他的耳膜——
“我满足你,我让你心满意足地去死!”
经济结构转型之前,冬邺市曾是一座重工业城市。
与大型工厂相伴而生的是半封闭社区文化——以工厂为核心的社区内,不仅有中小学、医院、百货商场,大一点的还有属于自己的游泳馆、奶牛场。
三十多年前,冬邺市最重要的工厂当属雄踞西城区的天洪兵器制造厂。其社区智能、工人福利完善到如今的年轻人难以想象,教育方面从幼儿园到高中应有尽有,娱乐方面甚至有一座面向少年儿童的科普游乐场。
如今,天洪兵器制造厂早已从冬邺市撤出,厂房与社区被高楼大厦所取代,唯一保存着当年风貌的仅有那座曾令全城小孩向往的科普游乐场。
连厂子都不存在了,科普游乐场为什么还留在原地?
这与当时冬邺市的客观情况有关——十数年前,市内仅有公园性质的游乐场。这些游乐场加起来,都没有天洪的科普游乐场影响大。天洪撤离时,一家地产开放商在西城区政丨府的授意下,将科普游乐场从天洪兵器制造厂手中买了过来,准备升级维护,打造为一处收费景点。
然而事与愿违,经济结构转型意味着大量外地资本、新兴行业涌入冬邺市。科普游乐场在天洪退出后仅辉煌了三年,就被两座规模宏大的现代化连锁游乐场取代。
大约从十年前开始,科普游乐场就不再有人管理。而因为合作纠纷、利益纠葛,那里也无法拆除。
时至今日,科普游乐场已经成为冬邺市的一个笑话。
不少年轻人将它戏称为“童年的坟场”。
近年来,这座“童年的坟场”居然成了摄影爱好者与小情侣的钟爱之地。
冬邺市日新月异,科普游乐场周围全是高耸云天冷硬精致的商业写字楼。它的败落与陈旧恰好成为另一种引人入胜的风景,吸引着对城市感到厌倦,又无法从城市逃离的人们。
夜已深,写字楼的LED灯照在科普游乐场的边缘,照不进最深处。
一辆斑驳的游乐火车停在疯长的灌木中,头尾两截已经脱落。急促的喘丨息声从正数第三截车厢里传出,忽然,一只手拍在污黄肮脏的玻璃上,指甲抠动,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这辆生锈的火车,白天是“小清新”们的最爱——人们在铁轨上摆出各种忧伤的姿势,然后由镜头定格,再配以一段诸如“我的伤痛你不懂”之类的文字,发在社交网站上;到了晚上,火车则成为声色丨男女的享乐窝。
十分钟后,歪斜着的车门被“哐当”推开,一个穿着白色吊带裙的丰丨盈女人率先从火车里跃下。只见她摇摇晃晃地走了几步,摸出打火机,“叮”一声点燃手中的女士香烟,惬意地吞云吐雾。
不久,打着赤膊的男人也跳了下来,与女人共抽一支烟。两人依偎在一起,低声说话,时不时发出暧昧的笑声。
三支烟之后,女人拍了拍裙子,看样子是打算走了。
男人却似乎意犹未尽,牵住她的手,又是亲又是嗅。
女人笑呵呵地妥协,晃动着曼妙的腰身,“我们换个地方。”
这科普游乐园有的是像火车车厢一般的密闭空间,男人四处看了看,眼睛一亮,“我们去那儿打个卡。”
女人循着男人的手指望去,细眉微皱,“不好吧?那里太危险了。”
男人指的,居然是一架悬在钢架上的脚踏飞车。钢架离地面约有三层楼高,脚踏飞车没有任何安防设施,单是爬上去就相当危险。
“危险才刺激啊。”男人笑着引诱,揽着女人的肩膀,“小珊,不是你提议我们每周去不同的‘玩具’上打卡吗?怎么,换个在天上的就怕了?”
女人娇哼一声,“我怎么会怕?”
“那就走。”男人自信满满,刻意展露着男子汉的勇猛,“放心吧,有我在,不会出事的。”
不久,二人攀上了脚踏飞车。这老古董在钢架上摇摇欲坠,不断发出吱吱呀呀的响动。更令人心底发毛的是,飞车内的大多数细条栏杆早就断裂开来,其中三根支楞着,形如尖锐的铁刺。一旦撞上去,后果不堪设想。
女人小心翼翼地抓着尚未断裂的栏杆,一张脸惊得煞白,“算,算了吧,这玩意儿太不保险了,我们动作一大,它铁定掉下去。”
男人吞了口唾沫,显然也害怕了,却不愿在女人跟前露怯,逞强道:“别怕,没事。这里又没多高,咱们还有车厢给护着。就算真掉下去了,也摔不出毛病。”
说完,男人就伸出手,打算将女人拉入自己怀中。
女人却脚下一滑,往右前方栽去。
脚踏飞车本就不稳,压根经不起折腾,女人这一栽,直接让车体失去平衡,车轮在钢架上“咯噔”一响,竟是直接脱了轨。
男人与女人面面相觑,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就感到天地倒转。
脚踏飞车载着他二人从三层楼高处笔直坠下!
“啊——”
惊恐至极的叫声隐没在沼气一般的黑暗中。脚踏飞车撕开空气,轰然撞入下方的乱石地,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响,继而翻转,像坠崖的车辆一般倒戳在地上。
五分钟后,一只血淋淋的手才从车体里探出。女人的白裙已经被染成血红,贴着水钻的指甲从肉中翻飞。
她满脸污血,一边爬一边低声哭泣,被血浸透的长发丝丝缕缕覆盖在浓妆艳抹的脸上。
这副画面极为渗人,如同女鬼从电视机里爬出。
她的身后,男人不断发出痛苦的呻丨吟。她跪在地上,机械地转身,看清车厢里的情形时,瞳孔狠狠一缩。
男人的上腹部,居然被一条细长的铁刺贯穿!
她想要喊叫,却吓得发不出声。男人畏惧地看着她,虚弱地说:“小珊,救我……救我……”
她眼中空茫,木然地摇头,额头上的血随着动作往下淌,“不,不……”
男人喘着大气,表情变得凶悍而扭曲,“你愣着干什么?快叫救护车,叫医生,快啊!”
女人忽然从乱石地上站了起来,血色的长裙在夜风中飘荡。
“我不能救你。”她低喃着向后退,神情近似梦游,退出三步,却猛地惊醒一般,捡起男人掉落在地上的手机。
“你……”男人瞳光已经涣散,伤处涌出越来越多的鲜血。
“不能让别人知道,不能让别人知道……”女人疯狂地摇头,“对不起……”
“你站住!”男人费力地挣扎,而女人已经逃命似的消失在黑暗里。
翌日清晨,赶早前来占领地盘的小学生见到恐怖片里才有的血腥一幕——男人侧卧在乱石堆里,肚子上插着一根生锈的铁刺,灰白色的石块已经被染成黑红色。他眼球突出,凝固的眼神中全是痛苦,右手向前伸着,像是要抓住一线生机。
初阳的金辉洒在他的身上,他的呼吸早已停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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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警之后,西城分局刑侦支队迅速封锁了现场。
法医从尸斑与尸僵程度初步判断,男子的死亡时间在昨日夜里11点30分到今天凌晨0点之间,铁刺贯穿男子的肝脏,或是致死的主要原因。
科普游乐园外停着数辆警车,看热闹的人们被挡在警戒带之外。此时正是暑假,游乐园里的设备虽然早已停转,却仍是附近小孩的“圣地”。他们一个个抻长脖子,巴巴朝里面探望。一些想象力丰富的孩子甚至已经编出一篇“午夜惊魂”,摩拳擦掌打算夜里邀几名伙伴,去出现尸体的地方探险。
重案组的车没与西城分局的车停在一起,明恕从副驾下来时,正好听见一个小男孩兴致勃勃地对同伴说:“你们知道里面那人是怎么死的吗?我哥跟我说,他死于女巫的毒针!毒针有这——么——长,嗖一下从他头顶穿到了脚底!”
明恕:“……”
小男孩唾沫横飞,“月圆之夜,女巫就会出现,用毒针惩罚犯过错的人!你们想看女巫吗?在我这儿报名!我哥带我,我带你们!”
孩子们跃跃欲试,脸上尽是既期待又害怕的表情。
明恕“喂”了一声,小男孩转过身来,眨巴着眼打量他,“叔叔,你也要跟我们一起去看女巫?”
一个胖小孩儿说:“不行吧,叔叔是成年人,和我们不是一国的,万一告状怎么办?”
扎羊角辫的小女孩却说:“叔叔好看,我们让叔叔参加吧!”
明恕蹲下来,“你们想去探险?”
最活跃的小男孩说:“你愿意给我们当保镖,并且不告密的话,我就让你参加!”
“保镖?”明恕露出苦恼的表情,“但是你们人太多了,我保护不过来。”
小男孩睁大双眼,疑惑道:“可是你很高啊。”
“我听说女巫最喜欢吃小孩,每天晚上都会吃至少七个小孩,以此来维持容貌。”明恕一本正经地点了点数,“你们正好七个,我顶多能保护一个。”
闻言,孩子们都变了脸色。
小女孩最先出声:“真的?”
明恕:“当然是真的。”
小男孩连忙道:“不可能!你们不要听他瞎说!女巫不吃小孩!”
明恕摇头,“我为什么要骗你们?小宝贝儿,如果我保护了你,就不能保护你的同伴。”
小孩们你看我我看你,最后全都打了退堂鼓。
明恕一笑,这才拉起警戒带,往陈尸地走去。
这案子本不至于惊动重案组,西城分局当能解决,但明恕回到冬邺市不久,需要尽快进入“重案组组长”这一角色,便带着人赶到了现场。
痕迹勘察工作正在进行,提取到的血迹、足迹需要带回分局做下一步检验。明恕蹲在尸体边,抬眼看了看空中的钢架。
“人就是从那上面坠下来的。”西城支队的副队长张海宇擦掉满脸的汗,“脚踏飞车里遍布血迹,死者坠地后,从车厢里向外爬行五米,到了现在的位置。”
明恕戴上乳胶手套,一边思索一边自语,“深更半夜,他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一些拾荒者喜欢在这里过夜。”张海宇道:“但看这人的穿着打扮,倒也不像是拾荒者。”
明恕点头,“这附近没有安装监控吧?”
张海宇微蹙起眉,“这儿早没人管了,园区内没有摄像头,外面的街道上才有。”
明恕手指按在死者的脖颈与锁骨,后又转移到嘴唇,“还有一个人与他一同坠下来,大概率是女人。”
正在这时,痕检师喊道,在车厢与乱石上提取到两种新鲜足迹,一种确定属于死者,一种来自一名身高在1米55到1米6,体重不超过95斤的女性。
张海宇看向明恕,竖起拇指,“明队,厉害啊。”
明恕走去车厢,视线在血迹污痕中一扫,最终落在靠左的座位上。
座位已经被撞歪,铁板与木板挤压变形。他躬身向下,从座位缝隙中捻起一根长长的头发,对着阳光眯眼观察。
头发染过色,是近来流行的金红,发根带有毛囊,能够检验出DNA。
“别人是为爱走钢丝,这位是为爱爬轨道。”明恕将头发封入物证袋,交给痕检师,眼中冷淡,“安全的酒店看不上,非要跑到这种地方来折腾生命。”
张海宇亦是经验丰富的刑警,如此情形一看,就明白夜里发生了什么事。
但他不太理解的是,既然两人是野外偷欢的情侣,在脚踏飞车坠落之后,车里那位女人为什么会丢下男人离开?
如果及时送医,男人不会丧命。
“他们俩是秘密幽会,说不定各有家人,这段感情见不得光。”明恕说:“现场不缺证据,这案子不难破,先确认死者的身份吧。他身上有证件吗?”
“有。”张海宇拿起一个物证袋,里面装着灰色男士钱夹,“张思浩,24岁。不过身份还有待进一步核实。比较奇怪的是,到处都找不到他的手机。”
明恕挑眉,半晌,双眼眯成一条狭长的线,“是他的情人,拿走了他的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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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警察来到喜悦酒店时,许琳珊正在收拾被客人打碎的烟灰缸。
她今年27岁,出生在邻市辖内一个落后的乡村,尚未成年就来到冬邺市打工,当过清洁工,卖过假酒,在发廊里坐过台。三年前经人介绍,嫁给了一个老实的出租车司机,生活才安定下来,生了孩子,在这家酒店里当客房保洁员。
她没念过多少书,常识与知识皆无,有几分姿色,爱慕虚荣,嫌弃丈夫又老又丑,床上那点儿功夫更是没眼看。
半年前,她认识了同在喜悦酒店工作的张思浩,干丨柴丨烈火,一点就着。
张思浩和她一样出生农村,十来岁时就离乡背井,开过车,做过鸭,生得帅气阳光,身材不知道比她家里那口子好多少倍。但张思浩穷,和她一样攒不住钱。
她瞧不起丈夫,倒也不见得多瞧得起张思浩。坐丨台的那几年,她睡过的有钱男人多了去了。但相对的,他们也看不起她。
否则她也不会嫁给一个秃顶啤酒肚的出租车司机。
张思浩追她的时候,她犹豫过。但犹豫来犹豫去,觉得不如先睡几回,反正吃亏的不是自己,将来遇到条件更好的男人,再把张思浩一脚踹掉就行。她对自己的认知向来清晰——不是什么贤妻良母,贪恋小帅哥的身体,又舍不得自家老公给予的稳定生活,可以偷情,却不能被发现。
张思浩爱玩,两个月前第一次将她带去科普游乐场“夜丨战”。她大呼过瘾,提议在每一处游乐设施上“打卡”。
昨天,是他们第十一次“打卡”。
她的丈夫与人合开一辆出租车,常常开夜班,这给了她偷情的机会,与张思浩几乎夜夜笙歌。
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昨晚会发生那样的事。
这简直太倒霉了。
事发至今,她始终陷在恐慌与迷茫之中。张思浩腹部那止不住的鲜血与脸上狰狞痛楚的神情烙印在她的视网膜上,令她不停打着寒颤。
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见死不救——她一遍一遍对自己说——我真的不能叫救护车,救护车一来,我们的事肯定会被发现,那我就完了!我还有孩子,有家庭,我不能让任何人发现我和别的男人偷情!
警察亮出证件的一瞬,她惊慌得如同木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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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城分局刑侦支队,审讯室。
许琳珊面对自己掉落在现场的头发,以及足迹、血液鉴定报告,仍不肯承认自己昨夜与死者张思浩在一起。
“你们搞错了。我和他只是同事,平时连话都没有说过几句。我是有家庭的人,我的小孩才一岁,我怎么可能大半夜和一个男人待在一块儿?”
“游乐场东门外的公共摄像头已经捕捉到了你们——昨晚9点03分,你和张思浩进入游乐场,举止亲密;11点12分,你独自离开,神情慌张。”明恕悠悠地看着她,将正播放着监控视频的笔记本电脑转了个向,“加上我刚才出具的证据,许女士,你的口供没有你想象的重要。”
许琳珊没有任何反侦察意识,不知道摄像头的存在,也不知道足迹与血液能够锁定一个人的身份,以为只要带走了张思浩的手机,令张思浩无法呼救,并在被人目击之前离开现场,就万无一失。
她烦躁地抠着手指,一心只想掩盖自己偷情的事。
明恕又道:“你的行为,促成了张思浩的死亡。”
许琳珊倏地睁大双眼,“那是意外!我不知道铁刺会插丨入他的身体!”
“所以你承认当时与张思浩同在飞车车厢内?”张海宇道。
许琳珊一个颤栗,“我……”
“你想看看张思浩的尸检报告吗?”明恕将一份文件夹推到许琳珊面前,十指丨交叠,“他身上多处软组织挫伤,肋骨断了两根,内脏出血,但坠地时并没有立即死亡。如果送医及时,他能够捡回一条命。”
许琳珊眼神游移,牙齿咬得“咯咯”响。
“而你身上,除了头部,没有别的伤处。”明恕往后一靠,“看上去,当事故发生时,张思浩保护过你?”
许琳珊眼中突然有了泪,只见她轻轻摇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会死……”
“是吗?你真的不知道他会死?他向你求救过吧?请求你帮他拨打120。但你不仅没有为他叫来救护车,还故意拿走了他的手机。”明恕眼神更冷,“许女士,再隐瞒下去,对你没有好处。”
许琳珊虽然常年与不同的男人保持不清不楚的关系,早年在发廊坐丨台时,甚至被扫过几次黄,但从未进过审讯室,更未与重案刑警打过交道,此时被明恕几句话一逼,就立马乱了阵脚,抖抖索索将与张思浩偷情的事供了出来。
末了,她双眼红肿地望着明恕,“我……我会被判刑吗?可是真的不是我杀了他,我没有杀人,那只是意外……”
案情已经彻底清晰,明恕冷眼一扫,起身离开审讯室,关上门时却看到一位秃了大半个脑袋的中年男人正满面忧愁地等在走廊上。
中年男人正是许琳珊的丈夫,长相平凡,甚至有些丑陋,用一个流行词形容的话,就是“油腻”。
明恕打量了他片刻,轻轻叹了口气。
男人一看就是个本本分分过日子的老实人,勤恳工作,用不多的工资给予妻儿尽可能好的生活。
人们总是嘲笑“油腻”,殊不知“油腻”其实也是一种幸福状态。
许琳珊不安与此,背地里与外表光鲜的小年轻偷情,轻而易举将男人堪堪维持的幸福敲得粉碎。
这个女人,是典型的既蠢又毒,鄙陋无知。
审讯室里传来许琳珊的哭声,男人的五官皱得更加难看,局促地问一名警察,“小珊怎么了?你们不要打她啊……”
明恕一撇唇角,正打算离开,忽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师傅!”方远航跑了过来,神情兴奋,“又要出警了!乱石下面居然还埋有一具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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