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你适可而止最新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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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冷。从骨髓渗透到肌肤，针扎一般，全是难以忍受的冷意。裴絮雪如同从暖春忽地进入数九寒天，连足心都是冷的。

他很慌，心脏跳得极快，他试着去寻找一处暖地，哪怕只有一捧火也是好的。

突然，一片尸山血海。

无数锦衣卫涌入，四周昏昏暗暗的，全是厮杀声。鲜血溅了裴絮雪满身，滚烫，灼得人心疼。

“哥哥……”

一个稚嫩的童音响起。小姑娘说话还不清楚，奶声奶气的，淡粉色衣衫在一片黑暗中格外显眼。她被推得跌跌撞撞，只会哭喊着唤她最信任的兄长。

裴絮雪心下一慌，拨开人群向她奔跑。但路太远，他很努力也只跑了一点的路程。但他不能再放弃，他不想再经历失去至亲的痛苦。

裴絮雪终于到了蕊儿旁边。他伸出手，指尖还未触碰到她的发丝，却感觉一片热血喷溅在他的脸上。

无数尖刀刺穿了女孩胸膛。

女孩幼小的身躯倒下，穿过裴絮雪的躯体，躺在一片血泊之中。

太冷了。

从头到脚的冷。

裴府全是残忍的厮杀声，空气里全是血腥味。他仿佛在地狱里独行，四周全是魑魅魍魉，青面獠牙。裴絮雪不知自己究竟是人，还是早就沦为了他们之间的一个鬼魂。

黑暗尽头，投出一点曦光。

裴絮雪如同溺水的人，挣扎着向那抹微光而去。

荆棘彼岸，三生黄泉。

“秦砚尘……”

他下意识地去呼唤自己的月光。

他记得那人时时都在的。

怎么偏偏现在不在了？

是不是绣春刀破了刃，那人去擦拭了?还是飞鱼服破了袍角，他出门找人去缝补了？

不知何时，他来到了从裴府来到了锦衣卫司。

秦渊的绣春刀还放在桌案上，似乎刚走不久。满室都是枯落的栀子，风一吹，零零星星地就散了。

锦衣卫司依旧是他熟悉的布置，但却落了灰，模模糊糊地，看不清原本的模样。

相反的，是一座恢宏宫殿的模样渐渐清晰，巍峨又庄严地矗立在那里，如同一座巨大的牢笼，檐角锋利地划破天际。

仔细听，有断断续续的哽咽。

谁在哭？

为什么这么压抑……像是被人硬生生捏碎了所有希望。

裴絮雪浑浑噩噩地往前走，魂体穿过奢华门扉，蓦地，大片的光涌入，他睁不开眼睛。

“裴赢川……”

有人唤他。

“裴赢川……”

沙哑的，浸满了痛苦。

他冲破腥风血雨，慌忙道：

“秦渊…秦渊……秦砚尘！！”

裴絮雪惊惶地睁大眼睛，不顾一切地向前冲，伸着手，想抓住那人的袍角。

那人在远处立着，遥遥望着他。

在裴絮雪惊惶的眼神中，秦渊的身体逐渐消散，化为飞灰，湮灭在一片黑暗中。

一瞬间，

万古长夜。

“秦砚尘！！”

裴絮雪被黑白鬼差按倒在地。他不屈地挺着脊梁，想冲破束缚，但无济于事。

他的眼前又转为了一片棺椁。

空的。

只有他亲手焚烧后留下的飞灰。

裴絮雪的眼角渗出泪。他张口，却不知说什么。

对不起？

我爱你？

他都不配说。

他一生公正严明，可使流民定居，边关安宁，歌舞升平，却唯独负了一个秦渊。

一个待他极好，却什么都不跟他说的人。

“秦渊……”

裴絮雪颤抖着开口。

“你等等我……”

他哽咽着。

“求求你，等等我……”

若有来世……

爱人的眉目逐渐清晰。

秦渊修长的双眉挑着，眼尾湿红，回身望了他一眼。

他开口。

“裴赢川……”

四周极寒。

“……我恨透了你。”

万物入冬。

“不要！！”

裴絮雪如同溺水一般，拼命喘息着，猛地睁开眼睛。

檀香幽幽，一切静谧。

却宛如至夜。

忽然从斑驳的记忆中醒来，裴絮雪疼得厉害，从喉咙连到心脏，全是刀割火灼的疼。

他猩红着眼睛，一时也不知道自己又是到了哪层地狱，接下来有要面对哪段人世妖域。

他的记忆全是阴暗的、血腥的。唯一的那点儿光也被他亲手掐了。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人是鬼。

裴絮雪叹了口气，从床榻上坐起。他实际上生得极好，白绸织就的锦衣勾勒出劲瘦的腰身，三千青丝柔顺如瀑，鼻梁高挺，俊美得不可方物，只微微一瞥，就仿若长白落雪。若是不坐步撵，只在京城略略走一圈，就不知会成为多少春闺梦里人。

手有些搁，他抬手，修长五指间有数条鲜红流苏落下，掌心间赫然是一对雕龙玉佩。

玉佩是两半，左为龙首，右为龙身，盘旋腾云，中间断掉。

正是秦渊到死都没舍得松开的那只。

裴絮雪头疼得厉害，将玉佩翻过来调过去地看了看，才隐隐觉得有些不对。

这玉佩是他亲手雕刻的，此时还未完工，只有龙的雏形。

为什么还在他手里……他又重新雕了一个吗……？

裴絮雪的另一只手里攥着一只錾，玉粉粘在指缝处，连前两个指节都是白的。

裴絮雪微微蹙眉，正在细想，蓦地听见耳畔响起了一道怪异男音。

【数据激活…绑定成功^_^，欢迎重生，陛下。】

裴絮雪长眉一挑，警惕道：“什么人？为什么不出来说话？”

【道本无相…换言之，我没有形体，不能出来，我在陛下心里。】

裴絮雪素来镇定惯了，如今经历这种十分灵异的事，尽管内心惊诧的小野马已经奔驰到茄子地去了，表面上依旧是波澜不惊。他挑了挑眉，抬起阴鸷的眼，单刀直入道：“你的目的是什么？”

他与各色人打交道多年，知道所有人都不过图一个利字。直接问对方的目的，会让事情简单办很多。

在裴絮雪尖刀一般的质问中，那人悠悠道:【夫哀莫大于心死……像陛下这种心如死灰，精神坠灭的亡魂，阎王是不收的。我此次前来，是想助陛下重塑魂体，弥补遗憾，助你往生。】

怪不得…怪不得他都饮了鸩酒，五脏六腑都被搅得稀巴烂，仍能完好无损地坐在这里，享受清风月圆。

原来阎罗都不愿收他。

裴絮雪凄惶一笑：“不该死的都死了…独留我…活着有什么意思……”

那人叹了一口气，道：【命途星君观你命盘，虽满生尽是黑暗，但仍有一束月光，有尚可挽回的一席之地。故而派我来此，修改命数。】

裴絮雪不为所动。

系统见他冷漠，只得道：【张开手掌。】

裴絮雪蹙眉，倒也没反对，依言张开右手。

一只墨笔凭空出现，潇洒一挥，洋洋洒洒在他手上写下两个字。

秦渊。

裴絮雪阴暗的眸蓦然亮了：“秦……他也在？”

系统轻笑，如同一位慈祥长者一般轻轻点头。

【我这次前来，就是为了修复你二人的关系。你要是愿意重来，就应了我。】

裴絮雪还未来得及回答，又听系统道：

【对了，我叫我是渣攻统，你可以直接唤我，我是渣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