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时间:2021-08-02 16:52
- 正在火热连载中的小说《那钱还给吗》的主人公是殷叔夜辛桃馥,作者:木三观,该小说主要讲述了:辛桃馥他其实才不管什么爱情,他想要的就只有钱而已,他觉得最重要的就是钱了。网友热议:我想要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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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钱还给吗小说阅读
辛桃馥是被一个叫班子书的人送来紫藤雅苑的。
班子书是殷先生十分信任的助理。一个重要的原因是,殷先生与班子书自小一起长大,他们算得上是远亲。班子书很小的时候就被送到殷家,职责是“陪太子爷读书”。这个“太子爷”指的当然就是殷叔夜。
班子书的年龄和殷叔夜相仿,但给人的感觉很不一样——起码给辛桃馥的感觉不一样。
当辛桃馥还不熟悉殷叔夜的时候,就能知道这个人相当不凡。那个时候的辛桃馥还不懂得认衣服的价格、佩饰的华贵,他只是从生物本能上的被殷叔夜那种强烈的雄性气场所震慑。即便殷叔夜温柔带笑,露出的也是獠牙。
而班子书则不然,即便辛桃馥后来知道班子书也是一名世家子,作为“天子近臣”,也是大权在握,但辛桃馥仍不会把班子书看作一个“需要畏惧的人”。
也许因为班子书眉目太过清秀,气质非常文弱吧——辛桃馥曾听过一个形容,便是班子书是“穿西装的宁采臣”——辛桃馥被这个形容之贴切所惊艳:不错,不错,就是这个感觉。
班子书送辛桃馥到紫藤雅苑,并给他简单地介绍了雅苑的管家:“这位是陈叔,殷家的老人了。是一个很妥帖的人,有什么需要,尽管跟他说就是了。”
陈叔满脸褶子,眼珠灰浊,看起来确实是个“老人”,他朝辛桃馥笑道:“辛先生您好,有什么需要的话可以尽情吩咐。”
辛桃馥略为拘谨地点点头。
班子书又道:“先生晚上会过来用餐。”
听到这句话,陈叔后背都紧绷了几分:“是的,我会安排好的。”
辛桃馥比陈叔更紧绷,连带着呼吸都不顺畅了。
殷叔夜来得有点儿晚。
但他什么时候来,晚餐就什么时候开始——这似乎是紫藤雅苑所有人的共识。陈叔连意思意思的“要不要等先生”“辛先生您饿吗要不要先吃点东西”之类的话都没问。
辛桃馥等得有些饿,也不敢有怨言,只是私下在卧室里偷吃了两包零食垫肚子。
大约到晚上差不多九点的时候,陈叔敲响了辛桃馥的房门。辛桃馥犹如一个在卧室里偷吃零食被家长敲门的屁孩般心慌,匆忙将零食包装放在不显眼的地方,一边拿纸巾擦手抹嘴,一边应门。
他开门后,便见陈叔带着服务性质的笑容说:“先生快到了,请下来一起等候吧。”
“好,好。”辛桃馥点了点头,说。
辛桃馥本想换一套衣服,但又觉得这儿已是自己的“家”了,如果把家居服换成能出门穿的衣服才奇怪吧?
因此,他穿着家居服和拖鞋随陈叔下楼。
陈叔看到辛桃馥这副打扮,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但并没有多说什么。
辛桃馥站到了今天白天佣人们和管家站着恭候自己的地方。
只是,他从“被恭候的人”变成了“恭候的人”罢了。
辛桃馥小声问:“陈叔,您怎么知道先生快来了?”
陈叔说:“现在通讯很发达,辛先生。”
辛桃馥怀疑自己好像被嘲讽了,但陈叔的语气和表情都很客气,辛桃馥不能说什么,否则倒像是他这只金丝雀进笼子第一天就对老人家挑毛病,实在是不占理的。
辛桃馥闭上了嘴,与女佣们以及陈叔站在洋房外的石阶上。
夏末初秋,站久了便有些凉,辛桃馥嫌自己穿得有些单薄,但却又不敢提出要回去穿衣, 便只得跺跺脚摸摸手臂地保暖。身边的女佣和管家却好像全然没留意到辛桃馥的瑟缩之态,都是一本正经犹如“望夫石”一般定在那儿恭候即将到达的先生。
晚风悠悠,吹动月光下的藤萝,宛如紫纱曼舞,飘舞像含情的罗裙。
寂寂的过道上响起了皮鞋踩石径的声音。
所有人的腰板都挺得更直了,连带着辛桃馥都不敢再跺脚和摸手臂,双手垂下,手掌贴紧裤缝,站得跟第一次开大会的小学生似的。
过了一会儿,高大而熟悉的身影从下垂的藤萝中慢慢显出。
“先生,欢迎回来。”佣人们和管家异口同声地说,并弧度一致地鞠躬。
辛桃馥原本觉得白天的时候这些人一字排开地迎接自己是相当隆重的,但现在有了对比,才知道他们对待自己的态度算是敷衍。
直到殷先生走到辛桃馥面前,如山一样的影子压下来,辛桃馥才回过神来,鹦鹉学舌地仿照佣人的话说:“先生,欢迎回来。”
殷先生笑了,是那种看到家猫同手同脚跑步然后摔倒的笑,同时不自觉地朝他伸手:“傻站着干什么?”
辛桃馥看到殷先生伸来的手,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如果是从前的话,辛桃馥应该不会躲的。
自从上次游轮一别,一切都不一样了——尽管殷先生对他好像还是和从前一样,但辛桃馥的心态已经截然不同,他再也无法理直气壮地享受殷先生的温柔和亲昵。
殷先生见他后缩,手也顿了一下,却不强求,只是收回裤子的口袋里,作一个“霸总插袋”的帅气姿势,并说:“进屋吧。”
陈叔先开门请殷先生进屋,女佣们则各自散去,回到各自的工作岗位上。
陈叔说:“晚餐已经准备好了……”
来到餐厅,殷先生与辛桃馥双双落座。
辛桃馥以为大户人家都是像电视剧里那样用十米长的饭桌吃饭的,事实并非如此。小洋房本来就不是为了大家族而设的,餐厅也是走的精致路线。
拉开滑动式的黑色镜面隐形门便是餐厅,中放着一张餐桌并不大,供四人吃饭足够,供两人用餐有余。餐桌桌面是一块纹理漂亮的天然大理石,底座是黑色的梯形实木脚,看着沉稳而质朴,并无多余装饰,更显得那大理石板面如玉般洁白温润。餐桌旁原本放着四张软装扶手餐椅,现在撤掉了两张,便剩两张。
帮佣们拉开餐椅,请辛桃馥和殷先生落座。
餐点渐次上桌。
辛桃馥实在很饿,对着美食便食指大动,等殷先生动筷后,他也不客气地大吃特吃起来。
殷先生对辛桃馥说:“你下午都没吃东西?”
辛桃馥愣了愣,说:“吃……吃了一点……”
殷先生笑道:“其实你饿了可以先开饭,不必等我。”
辛桃馥心想:我哪敢呢?
如此想着,他看了一眼站在旁边一直面带职业微笑的管家,心里又想:就算我敢开饭,陈叔也不答应吧。
不过辛桃馥没有说这个。
自从听了殷先生那句“小朋友不可以太贪心,两者只能选一样”后,辛桃馥已经放弃幻想,认清形势。
他谨记自己是拿钱办事的金丝雀,便说:“怎么能不等呢?先生不来,饭也不香。”
殷先生笑了,便无多话。
这饭吃得有些沉闷,辛桃馥目光从餐厅的落地窗飘到紫藤萝走廊,喃喃说:“都快入秋了,怎么这紫藤萝还开得这么好?”
殷先生答道:“因为那是仿真花。”
“仿真花?”辛桃馥很意外,“完全看不出来是假花……”
“假花”两个字好像冒犯到了陈叔,陈叔禁不住开口更正道:“那可不是什么塑料假花,而是高级工艺造出的仿真花,是由非常专业的仿真植物设计师所设计的。就连叶子和树干的纹理都是精心雕琢的,而且环境也完全按着真正紫藤花生长的环境来做……即便说是艺术品也不为过。”
辛桃馥听得一愣一愣的。他对假花的认知确实就是充满塑料感、过于鲜艳以至于失真的假花,确实未见过这等以假乱真的高级仿品。
也是因为这些造工过于精巧,所以他乍见的时候还以为是真花。
这些仿造的紫藤萝,比栽培真正的紫藤萝还费钱。
若说放在室内还好,这是摆在外头日晒雨淋的,是不是就会掉落褪色,还得按时保养、更换,更是一笔大开销。
但是因为雅苑的原主人非常喜欢紫藤萝,希望一年四季都能看到紫藤开放的盛景,所以这等花销也就变得微不足道了。
“原来是这样。”辛桃馥听完陈叔的介绍,便说,“可是为什么要特别弄一些仿真花在那儿呢?真花不挺好的吗?”
刚才还滔滔不绝的陈叔立即像是停电的机器人一样停了下来。
殷先生笑笑,接口道:“因为这样能一年四季,常开不败,不是很好吗?”
辛桃馥顿了顿,说:“是吗?可是……”
可是那都不是真的花。
殷先生仿佛看出了辛桃馥的想法,又接一句:“有时候,虚假的东西才是最美好的。”
不会腐败,不会凋零,永远美丽,永远新鲜。
用过饭后,殷先生接到一个电话,便又去处理商务事宜了。
可以看出,班子书说“先生今天有事不能亲自送他到新居”并不是那种场面话,有几分是真的。殷先生今天确实是有重要的事去忙。
殷先生去了书房办公,辛桃馥便先回自己房间休息。
也不是辛桃馥喜欢窝在房间,只是他在这个洋房里还是自感格格不入,犹如一个拿了体验券进了五星级酒店的穷客人,只敢滞留房中,却是连毛巾都不敢乱用,深恐随便喝杯水都是一次不能负担的消费。
他住的是套房,洗漱都能在房间里解决,更不必出去了。
他看着时间差不多到平常要洗漱睡觉的时间,便照例进卫浴间盥洗。待他穿着睡袍走出盥洗间,惊见殷先生已坐在床边,西装外套早已脱下,衬衫松开两个扣子,端的潇洒风流。
辛桃馥脚下一顿,竟不敢再往前挪动了。
殷先生出现在这儿,其中意味是不言而喻的。
总不可能是和他盖棉被纯聊天。
辛桃馥入住之前也早已知晓自己是以什么身份进来的,但真正到了这个节骨眼上,辛桃馥还是无可避免地怯场了。
殷先生朝他笑笑,说:“过来。”
辛桃馥不得不从命,僵硬地移动脚步,朝殷先生一步一步挪动。
若是放在生日之前,辛桃馥一定是无比乐意,会在殷先生最漫不经意的撩拨下心神俱醉。但现在却不行了,辛桃馥的心境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已无法从殷先生的挑`逗中感到乐趣。他感到的只有——自卑、怯懦以及……不能说出口的不甘。
殷先生的手指碰了碰辛桃馥的脸颊,辛桃馥便如待戮似的闭上眼睛,睫毛颤抖得像是花朵上的蝴蝶。
“唉……”殷先生叹了一口气,将手指收回。
辛桃馥睁开眼睛,看到殷先生一张无奈的脸。
不过,殷先生即使是无奈也是笑着的,使人喜欢。
殷先生笑着说:“不要勉强自己。”
“我……”辛桃馥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没法说话。
殷先生又说:“我也不会勉强你。”
说完,殷先生就把那两颗松开了的纽扣扣上,披起西装外套,再度是衣冠楚楚,步伐稳健地离开房间。临关门前,先生还与辛桃馥了一声“晚安”。
第二天,整个洋房的女仆们都知道,殷先生来吃了一顿饭就走了,并无留宿。
她们便私下议论:“是不是雅苑的这个小子没什么本事,留不住人?”
“照理说,这是情人进屋的第一天,该是最热乎的时候才是啊?怎么就……”
“嘘——”一个女仆做出噤声的手势,目光瞥了瞥对面。
几个女仆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就见到辛桃馥穿着家居服懒散地在紫藤花架下散步。
她们便沉默着散去。
辛桃馥仔细端详垂下的紫藤花,但见花叶枝干都带着独一无二的纹理,仿佛天然,但要是用手去揉捻,便知道这果然是假的。
他凑近去观察,却听到陈叔的声音冷不防响起:“这些花掺了真丝,相当娇贵,经不得揉搓。”
辛桃馥忙松了手,扭头看着陈叔,讷讷说:“我……我就是想……我只是想闻一下看有没有花香。”
这些仿真花当然是没有花香的。
陈叔说:“有些品种的紫藤本来就没有什么气味。”
“有些紫藤的气味是很淡没错,但即使如此,本身带着的草本香气还是很清新的……”辛桃馥说着,看到陈叔的表情,却停了下来。
陈叔眼神里写着“你懂个屁”,但嘴角仍然扯着职业的微笑。
照顾花园的人手不少,负责维修、养护雅苑的人也很多。但辛桃馥日常接触的也就只有陈叔和四个常驻洋房里的女佣。
这几个女佣负责打扫卫生、插花布置和准备食物。
早餐是一个叫陈菲的女佣直接送到辛桃馥房间的。
早上七点,陈菲就会敲响房门,将早餐送到。
辛桃馥睡眼惺忪地开门,无奈地说:“我还在睡觉……”
陈菲回答:“按照老宅的规矩,七点就要起床吃饭——这是先生也在一直遵守的家规。”
辛桃馥只得听从。
到了用午餐的时间,辛桃馥以为会去昨晚与先生吃饭的那个餐厅用饭,没想到,陈菲也是直接把饭送到房间,理由一样——规矩。
规矩是家主才能使用餐厅。
辛桃馥只得在房间用餐,在他饭后散步的时候,女佣便会到他的房间进行打扫。
除了散步,辛桃馥也很少离开房间。
小洋房只有两层,他随便走到那个地方都会遇到女佣或者陈叔。这些人看到自己会露出微笑,但辛桃馥却感受不到多少善意。
时间一天天过去,殷先生一直没有来。
随着殷先生一直没有来,女佣们也开始消极怠工起来,对辛桃馥也是越来越敷衍。
至于陈叔……陈叔倒是一如既往的保持微笑,态度和从前没什么变化。
女佣们因为没什么顾忌,还会在花园里直接大聊特聊,辛桃馥有时候躲在紫藤花架下都能听到不少八卦。
靠着这个“偷听”技能,辛桃馥才知道帮佣们为什么对自己冷淡到敷衍的地步。
紫藤雅苑的原主人是姓相的。
殷相司君,是本地四大家族。四大家族互通婚姻,同气连枝,是一个牢不可破的联盟。这样的联盟也让他们四家地位崇高稳固。
——让辛桃馥不禁吐槽:“四大家族”什么的,现实中居然有这种类似弱智霸总文的设定吗?
紫藤雅苑原主人虽然是相家人,但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雅苑被转赠到殷家,成为了殷叔夜的私产。
尽管如此,雅苑的仆从们仍是从前那一批,殷叔夜没有将他们更换,而且还给他们比以前更好的待遇,这也是体面的意思。
这些佣人们都是带着“我们可是贵族家的人”的理念在做事的——辛桃馥更感惊愕:这是打工打出了家族荣誉感了?
殷叔夜用这座雅苑接待过几批客人,能入住此处的无一不是四大家族的贵客。
这些仆从们伺候贵客们是心甘情愿的,但要伺候一个出身低微、身份不明的辛桃馥,他们心里就不是那么乐意了。
一开始,他们还愿意给点好脸色,想着这个毕竟是殷先生看中的情人。
只是日子长了,他们便发现辛桃馥似乎不得宠,气度举止也上不了台面,他们就更生不出尊重的心了。
还有一层——来自于陈叔这位老管家。
他一直对紫藤雅苑的原主抱有忠诚,顺带着对那片紫藤萝也爱护有加。而辛桃馥却批评这些紫藤萝是“假花”、没有香气,这便让陈叔非常不高兴。
陈叔毕竟是老人了,知道分寸,自然不会当面给辛桃馥难堪,只是私下透露出一些轻视辛桃馥的意思来,底下的佣人就自然会怠慢辛桃馥了。
搞明白来龙去脉的辛桃馥实在惊讶:这些帮“人上人”打工的“下人”的自我认知好奇怪。
他们好像也知道自己不是“人上人”,并衷心地崇拜那些“人上人”,似乎很驯服于自己“下人”的身份。与此同时,他们看着“普通人”的时候,又会自带“人上人”的视角,简直是奇怪至极。
辛桃馥不解:现在都21世纪了,为什么还有这种事情?
——这就是“上流社会”吗?
辛桃馥自感无法融入,但想来,自己和这群人也没有什么冲突。虽然他们私底下看不起自己,但当面碰上的时候还不是得点头微笑,给自己端茶送水做饭切水果吗?
别说是他这种“沾光蹭住”的,就算是真正的老板也防不住员工私下骂自己吧?
反正他来这儿又不是交朋友的,面子上应付得过去就行了。
——辛桃馥自我调节一番后,心情也平复很多了。
但待在这个地方确实有点儿压抑,辛桃馥便问陈叔:“我能出门吗?”
陈叔回答:“殷先生没有不允许您出门。”
辛桃馥心下一松,便离开了紫藤雅苑,先回了一趟家。
自从他老妈跑路之后,父亲就变得很消沉。平常家里还有奶奶操持家务,待奶奶生病后,辛桃馥便负责干家务。现在辛桃馥走了,家里便是一团糟——垃圾桶里放衣服,地板上面堆垃圾。
辛桃馥捏着鼻子进了家门,一双脚在凌乱的杂物、垃圾中犹如白鹤踩水一样行走,最终看到堆满衣物的沙发上还堆了一个胡子邋遢的中年男子——辛思劳。
辛桃馥对自己老爸是毫无耐心的,便说:“你也不收拾收拾?”
辛思劳眼皮往上一撩,爱理不理:“你老子每天打工都累死了,回家还扫地?”
辛桃馥也不想吐槽:你哪有“每天”打工?
这个辛思劳不肯脚踏实地朝九晚五地上班,一会儿说老板傻`逼,一会儿说同事有病,偶尔还说每天打卡干不来。于是他便打起了散工,就是在家等活儿,有时候是去装修,有时候是去工地,也有时候是帮人维修东西,每次都是三五百一天的进账。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但他似乎也没有改变现状的动力和决心。
辛桃馥以前还会劝劝他,却被他反骂道“你个小兔崽子懂什么”“吃着老子的饭还教训起老子来了,没良心的东西”。奶奶也会劝——不过她是劝辛桃馥:“你爸爸这样也挺好的……他不想上班都是为了照顾我……”事实上这个老男人也并没有花多少时间照顾老母亲。
不过日子长了,辛桃馥也不说了。
辛桃馥看着滚在垃圾堆里的老父亲,叹了口气,说:“奶奶怎么样了?”
辛思劳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打量辛桃馥,嘴角勾起一个弧度,像是笑又像是别的表情:“你的‘朋友’不是把她送去大医院住VIP了吗?”
辛桃馥能够理解辛思劳的意思。
辛桃馥答应了殷先生搬去紫藤雅苑的——这就意味着他必须搬离家里。
这件事,他也没跟辛思劳多说,只闲聊似的提起:“我暑假去我朋友家里住。”
辛思劳也没多管,点点头就过去了。
这也是辛桃馥意料中的反应,他知道他爸是不会多问的。
他想着,暑假过去后,他就要去大学报道,更有理由不回家住。
没想到,殷先生直接帮奶奶转院了,辛桃馥自己都不知道这件事。
现在,辛思劳坐起身,从铺满烟灰的茶几上拿起一盒烟,抽出了一根,叼在嘴里,说:“那就是你现在一起住的朋友了?”他的语气不像一个父亲,倒像是刑讯官。
辛桃馥自当心虚,半晌说:“你见过他了?”
“没见着,见到他秘书。”辛思劳吐出一口烟,“他那样的大人物,哪肯见我这种垃圾人?”
辛桃馥听到老父亲自称“垃圾人”,不知怎的,竟然觉得很幽默,笑意涌到嘴边,又被他生生噎下,只得抿着嘴唇,做出一副不笑不哭的冷淡模样。
辛思劳用一种陌生的眼神打量儿子:“有本事,不愧是你妈的儿子。”
这句“你妈的儿子”为最恶毒的话语。
辛桃馥忽而心头冒火,烧得他头发都要炸起来。
他正想反唇相讥:我们家总得有一个人有本事吧,不然还有活路吗?
但他忽然想起,当年母亲跑路的时候,也说了一句:“我们家总要有一个人要寻出路的,不然还有活路吗?”
辛桃馥心下骤然降一盆冷水将他那心头火都浇熄,只剩虚虚的烟在飘。
他没和父亲多说什么,转身离开了这个漂浮着腐烂食物和臭袜子气味的逼仄空间。
离家之后,辛桃馥拿起手机给班子书打了个电话:“我听我爸说,先生帮忙把我奶奶转院了?”
班子书道:“是,怎么了?”
辛桃馥心里挺不高兴的,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但他知道自己不能不高兴,因为他为此不高兴,就是“不识抬举”,甚至是“恩将仇报”了。
他便柔声说:“这样的事情怎么不跟我说?我也好跟先生道谢呀。”
班子书似乎也有些意外:“先生没跟你说吗……估计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吧。”
“先生有心了。”辛桃馥说,“请务必带我向先生道谢。”
说完,辛桃馥又问班子书:“我想看望奶奶,不知道她现在在哪个医院呢?”
班子书回答:“在XX医院的贵宾部,我带你过去吧。先给你登记资料,下回你就能自己去了。”
“谢谢。”辛桃馥说。
辛桃馥在附近一家露天咖啡馆坐着等班子书。
不久,班子书就出现在他面前。
阳光下,班子书穿一身灰棕色的格纹意大利西装,穿一双皮质绒面乐福鞋,是casual business的风格,很衬他儒雅中带着几分潇洒的气质。
像他那样眉清目秀个子高的年轻男人,站在人群里十分显眼,辛桃馥很快就发现了他,并朝他走去。
班子书也迅速认出了辛桃馥,慢步到辛桃馥面前,问:“你的司机呢?”
辛桃馥愣了一下:“司机?什么司机?”
班子书顿了顿,又笑了笑:“没事,我们叫车吧。”
原来,班子书以为辛桃馥是带着司机出门的,所以没有开车。
二人打车到了医院。
下车后,班子书又对辛桃馥说:“你出门的时候跟老陈说了要出外吗?”
“说了。”辛桃馥小心地问,“我出门是应该要跟他报备的,是吗?”
“不是报备。”班子书顿了顿,“是他该为你准备。”
“啊……”
“他没有让司机送你?”班子书问。
辛桃馥苦笑,却没有说话。
班子书从辛桃馥的一丝苦笑里瞬间读懂了其中的意思。
班子书又问了辛桃馥几句。
辛桃馥避重就轻地简短回答,瑟缩的状态宛如风雨里的鹌鹑。
班子书托了托金丝眼镜,语气突然变得严肃:“你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应该不会希望很快就被先生所厌倦吧?”
辛桃馥愣了一下:“啊……?”
班子书说:“你认为先生为什么会被你吸引呢?”
这样的话犹如突如其来的一记飞球,打得辛桃馥猝不及防。
辛桃馥讷讷:“我……”
“请大胆地说出来吧。”班子书的语气像一名老师。
辛桃馥眼珠转了转——他对目前的处境确实是很困惑,而班子书似乎是有心替他指点迷津的样子。辛桃馥便觉得自己还是该好好和班子书坦白,便决计不要脸地回答:“因为我长得好看吧。”
听到辛桃馥的发言,班子书轻轻笑了一声:“嗯,也许吧。”
“也许……?”辛桃馥愣了愣,说实话,辛桃馥对自己的容貌还是有相当的自信的。
这个世界或许有美而不自知的人,但这一定是少数。
而辛桃馥属于大多数。
从小到大,别人看他的眼神都告诉他一件事,那就是他长得好。
作为小娃娃的他随便卖萌就能得到糖果和小红花,长大后他随便对别人笑笑,就时常收获对方怔忡的表情、或是突然闪躲的眼神……更别说不计其数的情书、赞美以及……骚扰。
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他很难不知道自己有一张漂亮的脸蛋。
班子书似乎也明白了辛桃馥的意思,便解释说:“我不是说你不好看的意思。我只是说,这个也许是一个原因,但不太重要。因为好看的人很多。”
辛桃馥不敢苟同:好看的人很多,但像我这么好看的人还是少的。
但是辛桃馥转念一想,殷先生和他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在他的那个“世界”里,美貌者或许真的不稀缺。
辛桃馥的心里有点儿没底了:“那到底是为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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