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道侣是把剑by野与蛮

我的道侣是把剑by野与蛮

禄戎听完事情经过，表情一言难尽，他看着警觉的宣善，不知如何解释。

“这样，先……”禄戎指向红漆大门的位置，“去那。”

“都什么时候了！”

宣善指着禄戎的鼻子，那副趾高气扬的神态，又露了出来，他又快又急地说，“你怎么还想着当门童，这么恪尽职守有什么用啊，早知道我就不该山上，我就应该一个人躲在宣府，让你这垃圾禄戎，下地府。”

禄戎扯了扯嘴角，忍住将宣善按在地上，用抹布塞他嘴的冲动。

“我找个地方给你解释，你是不能正常说话吗？”

“我……”被呛的宣善张嘴，正要反驳，又想起被父亲打的那一顿，住嘴了。

这次回宣府，宣善指着他的下人骂，被他爹瞧见了，让打了几十板子。

宣善被打得多，不怕那几下板子，被打了后，他爹还给了他好处。

但他爹骂他的话，戳了他的心窝。

他爹骂他，如此行事，成不了气候；他爹驳他，如此说话，交不到好友；他爹训他，年纪不小，却这般幼稚愚笨，不配做宣府的少爷。

宣善撸起袖子，找他爹算账，随后，又被赏了十下板子。

禄戎从头到尾，给宣善讲了钭衾这只大妖的事。不过他刻意避开初遇时，那些糟糕的事。

“所以说，他在下山的路上，救过你，”宣善半信半疑，“还陪你去送信，然后一起山上？虽然脾气不好，但对门内师徒没有恶意？”

“嗯。”

“那他吓我，用妖法掐我脖子，”宣善愤愤不平，“我不管，我要，我要他给我道歉！”

“那你自己去说。”

禄戎朝着偏院方向，做了个请的手势。

宣善心中有气，无处可发，恼怒地甩袖，离开了红漆大门。

禄戎看着那道背影越走越远，某名地，低头笑了声。

他以为宣善，只会叫着两个侍从，隔三差五来惹他。关于今天这次误会，禄戎愉快的想，他又可以记百来年了。

修仙是一条漫长的路。

与当年同门的回忆，在禄戎心里，是陪伴他走过百年枯燥日夜的一剂良药。

他的体内，像被注入了新鲜血液。

盘在枝头的黑蛟、倚靠在廊柱的钭衾、坐在桌案前的钭衾，禄戎看得顺眼了不少。

“明天是你那重要的比武？”钭衾占了禄戎的床，惬意地躺着。

禄戎心里绷着一根弦，他不敢有所懈怠，不顾日夜地温习着书上招式，“嗯，总共三天。”

钭衾这几日，像变了性，总是懒散地躺着，也不爱动弹。禄戎问过几次，被钭衾用教他剑术的事，给岔开了话题。

禄戎扛不住困意，爬上床。

他不一会儿就睡着了，而在枕边的黑蛟，慵懒地掀开眼皮，化为人形，离开厢房。

四肢无力、精神犯懒、不愿动弹，每一样都是蛟龙发情的特征。

可钭衾已过成长期，按道理来说，不应该如此强烈。以往发情期间，钭衾顶多犯懒，或者交配欲望旺盛。而现在这个发情期的前奏，竟让他全身无力。

钭衾在外吹了吹冷风，又走回塌边。借着月色，他平静地看着那张脸，视线从柔软的唇间移到光滑的脖颈处。

他舔了舔野兽的尖牙，化为黑蛟，睡在了枕边。

禄戎次日醒了，他换好衣裳，那小团黑色依然一动不动。

他趴在床上，用脸贴着枕头，安静观察着小黑蛟。

黑蛟很小一只，还不及他大拇指粗。它的额上有两个鼓包，不细看地话，很难发现。

难以想象，这么小的一只，化成人后，竟比他高出半个头。

禄戎小心地推了推它。

黑蛟抬起头，掀开眼皮，用淡金色的竖眸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待看清人后，它又合上眼，慢悠悠地换个方向，将头背对着禄戎。

“我今天比武。”禄戎小声说。

他等着黑蛟回应，可惜等到比武大赛的钟声敲响，那家伙也没理他。

第一天，禄戎上了三次擂台，全部轻易取胜。

由于抽到的对手在以往的比赛中排名全是末尾，他甚至怀疑，抽签的弟子们给他开了后门。

待比武结束，禄戎大步离去，他的步伐有些快，走到偏院门口气喘吁吁。

他在脑海里幻想着，如何将这个喜讯告诉钭衾。

是用开心的语气、严肃的语气、还是平静的语气。

他怀揣着激动，推开第一道门，没在树梢上发现黑蛟的踪迹，他紧张又欣喜，推开第二道门，厢房内也没有那身黑袍的影子。

对于钭衾的离开，禄戎认为遗憾多于意外，他第二天醒来，望着枕边看了许久，久到他差点错过比武。

他将最后一个对手掀下场，有些期待地望向观众席，又垂下头，在一片欢声中，走下去。

他没想钭衾来观众席。毕竟人家是妖，若出现在修仙门第中，必然引起轩然大波。

禄戎只是想到了，他以前站在红漆大门下，钭衾偷偷藏在那颗古树上的画面。

他看向红漆大门的位置，下意识往着那边走。

最近全师门上下忙活着比武，红漆大门下，没有守着的门童。

秋天树叶落得快，古树下铺满了薄薄一层枯叶。

禄戎在古树下仰头站了半晌，回去的路上临时改意，去了他常呆的山峰。

禄戎以前一个人孤零零的时候，常来山峰练剑。后来更习惯在偏院里，便没在来过。

血红笼罩了半边天，他坐在石头上，看着落日缓慢下沉。

他看了一会，觉得有些无趣，起身正要离去。

忽然，禄戎看见了一袭白色，在漫天夕阳中，稳稳落于崖边。对方腾云而来，唇上笑意犹如春风。而那张陌生又熟悉的脸，足足让禄戎愣住了半晌。

白衣男子款款向他走来。

禄戎连连后退，他用力握紧拳头，让指尖刺进掌心，疼痛让他皱起了眉。他不可置信地环顾四周，希望找到这是一场梦的证据。

冰凉的指尖覆上脸侧，禄戎惊愕抬眸。对方正细细地打量他的五官，眼神从他的眼睛、鼻子扫过，和指尖一同定在眉心。

对方的目光带上了一丝疑惑。

禄戎想拍开那只手，却发现胳膊无法动弹了，他只能像一只没有生命的陶瓷娃娃，任人摆弄。

他的胸口跳动某名加快，血液沸腾。

就像是一只被抛弃的小狗，看见了主人的归来，而出现的身体变化。

可禄戎的内心深处，却平静无澜。他看见对方收回了手，用怜悯的眼光注视他。

“我是天上的清涟仙君，要跟我回去吗？”

禄戎张了张嘴，正要答应，话在说出口的前一刻，他重重咬下舌尖。

疼痛蔓延在唇内，方才犹如提线木偶的禄戎，思绪顿时清晰，手脚也能动了。

他后退好几步，脸上写满了警惕，“我不认识你。”

“我如何与你解释呢？”白衣男子温柔的笑了笑，“算了，不解释了，我就问你，要不要随我上去，做我的侍从？”

禄戎摇了摇头。他虽渴望修仙，但不愚蠢。对方莫名出现在长晔山，不问他姓名，不知他能力，直接向他抛出天下皇帝百姓所求的好处。

对方似乎也觉得此话不妥，又加了一句：“你的能力我很看重。”

禄戎对着仙君行了个礼，“抱歉，此事需要通知师父。”

“行，寇四半仙是吧，我去找他。”

回偏院的路上，禄戎神情恍惚，他掐了好几次掌心，疼痛依然不减。

为何，为何他会碰见梦里出现的仙君。清涟仙君，是将钭衾封印在里面的那个仙君吗？如果是，为何要出现在长晔山，是来找那把剑的吗？

禄戎关上厢房，体内两股气息絮乱，他迅速打坐，压下另一股气息，强行将它炼化。

难道，是日月滢鸿剑带来的幻觉？

钭衾与他说过，炼化这把剑的时候，不管发生什么事，或者，出现什么画面，都不要相信。

也是，长晔山从未来过任何仙。即使真有仙来门内，应当是找他的师父。

夜晚，禄戎翻来覆去许久，仍无半点睡意。他起身挑了件偏厚的外袍，披在肩头，出了厢房。

院内露气较深，禄戎坐在了门口廊下，望着天空。

偏院里，除去禄戎住的那间厢房，其他房子都积满了灰。上次说让钭衾住的那件，也没打扫，估计当时钭衾直接化为黑蛟，睡他厢房里了。

蜘蛛在门上结了网，捕到了两只倒霉的尺虫。

禄戎躺在廊下，想起刚搬进来时，偏院又脏又乱。

他精力有限，只能将自己住的那间打扫、布置一番。院内以前杂草丛生，他搬进来的第一个月，全拨了。

中间那颗树，是禄戎插的一根小树枝长出来的。

他想着想着，倦意上来了，打了个哈欠，闭上眼正要睡觉。

一阵凉风吹来，禄戎阿嚏一声，困意少了一半。他坐起来，拢了拢身上的外袍，吸了吸鼻子。

他可不希望再染上风寒。

扶着廊柱，禄戎慢吞吞起身。他低头走进厢房，关上门的瞬间，被一只手拦住了。

禄戎抬头，看见了门外一身黑袍的钭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