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无右无删减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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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辞职。”

纪一非又变成了一条晒干的小鱼干，关牧尘那句惊天地泣鬼神的“当艺人”，直接触发了他的被动技能：半死不活，躺平摆烂。

这次再多两个词：虽然摆烂，但直面强权，勇于斗争。

关牧尘站着点点头，让人费解，他到底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

纪一非索性也从沙发上站起来：

“我的意思是我不干了，管他什么实习生、练习生还是艺人，我不干了。”

“嗯嗯。”关牧尘这次加上了语言，表示他确实听懂了，然后反问，“那你欠我的钱，怎么办呢？”

欺人太甚！纪一非欠关牧尘的那笔天文数字，根本不是做普通工作就能还上的。纪一非一直当这笔债务是关牧尘要挟他的一个把柄，但从未想过关牧尘会认真让他还！

“所以你去做艺人，你出道了成名了，就能还上了。”

……

“去做吧，你能做好。别忘了，你可是天才啊。”关牧尘不知怎么已经走到他面前，食指去抬起他的下巴。

纪一非对天才这两个字已然PTSD，但还是关牧尘此刻在他脸上的手更令他毛骨悚然。回想起刚才阿飘说的“他喜欢你”，纪一非浑身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当艺人的事儿我得再想想。你先先先把手拿开！”

“刚才你脸受伤了，没感觉？”

“我皮糙肉厚，真没感觉，你先先先把手拿开……”纪一非飞速截住了关牧尘想要进一步动作的手，从药箱中夺过棉签。

关牧尘办公室的门关上了，门口“演艺部副总裁”晃地纪一非眼前一晕。

他觉得天翻地覆，短短半个小时内他的命运轨迹被彻底掉了个。关牧尘强硬地横叉了一脚，再一次把他的人生安排地彻彻底底明明白白。

纪一非自己躲在其他楼层的洗手间处理伤口。杜冰泉那张海报真的是扔得刁钻精准，这道伤口在脸上，极细，不深，只渗出了血丝，破相算不上，过个三五天自己就愈合了，纪一非胡乱处理了一通，自己也不是很在意。

但通灵师的血本身是蕴含灵力的。像纪一非这样的天赋怪物，他的血液简直对灵类是大补珍品。阿飘扭扭捏捏了一阵儿，还是怪恶心地凑了过来。

这只灵围绕着他的伤口上上下下地飘，它对刚才关牧尘的提议很是在意：“纪一非同学，你不会真的要当明星了吧！这可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机会，你走狗屎运了！我就说那小子绝对是喜欢你！”

“朋友，明星哪是说相当就相当的。”纪一非对着洗手间镜子调试了几个大表情，确保伤口不再渗血后，挂回了平日的笑容，“当明星有什么好的，累，烦，不如躺平。”

“当明星有很多好处啊！比如那个杜冰泉，他就不敢随便欺负你；等你比他火了，他也得对你毕恭毕敬了！你还在犹豫什么，这么好的机会，我简直求之不得！”

“好啊，机会让给你，youcanyouup！”

纪一非和阿飘一人一灵，开始向R.E.大厦的其他楼层游荡。

刚才临走前，关牧尘八婆属性爆发，嘱咐纪一非直接参加R.E.的月度选秀项目，今天正好在某层某地有录制组在，可以先过去熟悉一下。

纪一非的叛逆心上来了，完全把关牧尘的话当了耳旁风。他只想快点离开R.E.大厦，关牧尘和薄丹丞一个也不见。

但是他再一次悲催地发现，没有总部员工的工卡或临时通行证，他甚至出不了R.E.大厦这栋楼！

阿飘安慰：“既然来了就四处看看嘛，你好歹在分部也实习了两年半了，连对总部长什么样子都不感兴趣？”

纪一非腹诽，这分明是因为阿飘对总部长什么样子特别感兴趣。两人在几个楼层饶了两圈，不知怎么恰好到了关牧尘口中说的某层某地，一个大厅门口挂着“月度选秀项目”的牌子，门内声音嘈杂，很是热闹。

纪一非在阿飘的怂恿下悄悄推门进去，别有洞天：竟然是一个类似阶梯教室的圆厅形礼堂！

这个圆厅简直规模特别宏大，和一般的演播厅、摄影棚看起来不太一样，分明是一个可以拿来做颁奖典礼、演讲或大型发布会的场地。

圆厅底部是个类似讲台的舞台，此刻摄影摄像打光及导演等工作人员都围在舞台前，看起来是在拍什么东西。拉个人过来一问，说是在拍先导片，因为这次选秀想要动员在校大学生，所以在公司里搭了个校园主题的景，找几个重点选手过来录一些展示。

纪一非在大学呆了三年，对这个场景并不陌生。

此时因为工作人员都围在下方，座位席上反而一篇黑暗，只有零星的一两个人，纪一非索性在最后一坐了下来。

阿飘来到这里，难得不聒噪了一回，安安静静地看，全神贯注到不可思议，时不时地插一两句这个选手的简历我刚见过。介绍到情不自禁，阿飘顺嘴还说，这个圆厅是R.E.大厦标志性的星空礼堂，对许多艺人出道或得奖，都是很有纪念意义的地方。

纪一非奇问：你怎么好像对这里很熟悉的样子？

阿飘闭嘴不说话了。

回到正在录制的选手。

第一位选手，美国伯某利钢琴小王子，精通五种乐器四门语言，作曲编曲演唱N项全能，实力大魔王，性格却是个腼腆弟弟型，很惹人怜爱。

第二位选手，英国某皇芭蕾舞学院古典公主，那一身装造行头高贵气质，简直像是从中世纪油画中走出来的人。洛桑大赛好成绩拿到手软，偏偏不想做职业舞者想当演员。

“校园季就找点国内的学生吧……找这种出生就已经在罗马的人，让人怎么共情……”纪一非忍不住吐槽，阿飘听了连连点头。

结果从第三、第四位开始，真就变成了国内、或者说启华市知名艺术类大学大杂烩，什么XX电影学院，XX戏剧学院，XX传媒大学，一水儿的俊男美女，特长突出，爱好丰富，要么真情实感地热爱唱跳舞台、要么诚心诚意地喜欢表演艺术——在纪一非看来，这么优秀的一群人，每个简直都该原地出道。这些人不出道简直是娱乐圈的损失，而他真出道了就是娱乐圈的不幸。

说是提前来熟悉环境——结果是越看越郁卒，对手强大如斯，宜退不宜进啊！

“下一位，北华大学经济管理系——”

这是个名校。名校+名专业，仿佛一个双重光环buff。不少工作人员无意识地抻长了脖子。

“——薄丹丞！”

“我在这里。”薄丹丞轻盈地跳上舞台，他已经吹干了头发，甚至不知道从哪儿奇迹般地换了身干净的衬衫配牛仔，果然强者从不抱怨环境，永远游刃有余。

他对台下的工作人员鞠躬：“我是北华大学的校园大使薄丹丞，大二，经济管理系。拿过全国武术锦标赛业余组的冠军。”

顿了一下，“我的特长其实是跳舞不是打架。但各位老师如果有代打需求，合法范围内我都可以。”

他开了个拉近关系的玩笑，虽然有点冷，但胜在坦诚，台下氛围顿时缓和了许多。

刚听工作人员说今天有许多同学迟到，所以圆厅内气氛有些紧绷。附近堵车可能是一个原因，但大家又觉得这是个借口，这群新人才摸到一个可能进娱乐圈的机会，实在不应该。

灯光打在舞台上，台下的座位区都是阴影。围在舞台边工作人员将整个空间分割成一明一暗的两个世界。一个世界万众瞩目，一举一动都被摄影机记录；一个世界在镜头背面，连多进来一个人都不会有人在意。

一种微妙的对比、分割的感觉。

刚才乍一叫到薄丹丞名字，纪一非已经准备拔腿就走；但真等薄丹丞上台，露了面，出了声，他却像被施了魔法一样被定住动不了。

纪一非穿过明暗的交界线去看舞台上的那个人，就像穿过了三年庸常而淡薄的时光。三年来他像败家之犬一样苟且活着；而同样是三年，薄丹丞却足以超越平庸一路向上，到达篆金堂【首席执行人】这样顶峰的位置。

在这条时光的分割线下，上一代天才已然陨落，新一代新星冉冉升起。

纪一非很难形容那种感觉，莫名觉得自己的心有点空落落，好像缺了什么东西。但一个人总会因为失去了太多东西，让适应这种感觉成为一种习惯。台上的薄丹丞永远是那么耀眼、得体、游刃有余且从不出错。薄丹丞把采访问题回答地很精彩，然后礼貌问工作人员是否需要现在表演舞蹈。

一位职级不低的女总监笑着说不用，成品舞等到选秀当天表现也不迟，你今天要是有兴致可以现场freestyle一段。

薄丹丞谦虚地说那就献丑了。这段惹得台下几个舞蹈老师连连叫好，大家掌声雷动。

纪一非也鼓掌，他坦诚地欣赏薄丹丞的优秀表现。舞台是应该要留给这种人的，而不是留给他这种废柴，无论是在娱乐圈还是在通灵界。

他会永远地做在台下认真鼓掌的那个人之一，哪怕台上人的目光从未真正落在他身上一眼。

后面的录制很顺利。导演们都是狐狸精级别的老油条：成片的时候表现出挑的就多给几句话，磕磕绊绊的就一剪没，更别说那种录制结束人还没到的了。反正不过是一个选秀的先导片，又不是没了谁不可，都不会给第二遍录制的机会。

“还不错还不错，这个圆厅订到了两点，两点内顺利完工！”

R.E.总部采用数字化管理。约房间、会议室、练习室都是在系统上预约，到时间系统自动开关权限，包括水电灯光配套设施等。

“大家快收拾收拾走吧！一会儿还有Glitz的一个短片要拍，他们的棚在16楼。听说今天上午大厅发生的事儿了么——杜冰泉和他的经纪人，啧啧，真不好惹。”

“可不是，这两个人是一点亏都不吃。上次我们组借用他们场地，就耽误了十五分钟功夫，结果被他们团经纪人小报告，直接打到岑栩总监那里去了！”

“岑总监……能管这事儿……？”

“岑总监的性格，帮理不帮人嘛。你下次试试也和他打报告，说不定有意外效果哦。”

工作人员聊着天，陆续撤离了房间。

人走尽后，纪一非也起身。然而就在起身的电光火石间，金属的蜂鸣声在他耳边炸响！

那种声音在耳边几乎是爆炸性的，穿过耳膜在脑中留下过电似的白光。几乎是等了两三秒，感觉和意识才恢复过来。

纪一非再次睁开眼睛。

他的脖子上冰冰凉凉的。阿飘拆了一段座椅的支架，断口处锋利的边缘，与他脖颈的距离不过毫厘之间。

完全是暴力的证据。

那只跟了他半年、从未自报家门、聒噪又有些跳脱的【灵】，还是以一团毛线的卡哇伊形态，用一种从未有过的危险语气说：

“不想死，就按我说的做。”

……

与此同时，薄丹丞快步走出R.E.娱乐大厦。环视四周没有他人，他拨了一个电话号码，接通后的第一句话就是：

“我今天看见姬无右了。”

电话那头，俞焱被这句话震地脑子嗡了一下：“什么？你看见谁了？！——姬无右？真的假的？不是……这不太可能吧，他都销声匿迹多长时间了……圈里不都传闻他被那几个老不死的长老秘密关押了么？！”

薄丹丞拿着手机，语速很快，只有他自己能察觉手有些发抖：“千真万确。我当时在台上，亲眼看见他在台下。我……我不会认错。”

“卧槽卧槽卧槽！”俞焱费连惊三声，费了老大劲儿才捋顺了舌头，“你和他对上了竟然！那你看见他干什么了——杀人越货了？他一刀把你劈了？画十张符把你压死？你还好吗现在！！”

他什么也没有做，薄丹丞想。他们隔着灯光与阴影对视了不到万分之一秒的时间。

向来果断而坚定的他，在那万分之一秒钟难得地感觉到了疑惑。

如果姬无右真的如传闻中的那般，万分之一秒的时间足够他死一千次的了；如果那是他认识的、记忆中的姬无右，他会忍不住上前给他一个拥抱，他还有好多问题，但不知从何问起。

是那万分之一秒的时间太短，短到连上前一步都来不及。

于是他只是说，“……他什么都没有做。我很好。”

俞焱在电话那头震惊了一下，“我真的是惊了，薄老弟。就凭姬无右和篆金堂之间的往事，姬无右要哪天报复心起来把篆金堂杀穿都有可能。你可千万不要被他的表象迷惑。现在唯一能镇住他的就是篆金堂的那道史上最为严厉的封印和禁令——而你又是篆金堂史上最年轻的【首席执行人】……”

作为通灵界的管理局，篆金堂的禁令对于通灵界人士有约束效力。

“我知道。‘如果确认姬无右再使用灵力，【执行人】将有权利将其【诛灭】。’”

“这就对了！你对执行人的身份果然很有觉悟，而我是对你打架的能力超有信心！但是到时候如果打不过也不用叫我……反正我也帮不上忙我先撤了……”

“等一下！”薄丹丞突然阻止。

他继续说，“我在R.E.这边耽误的时间比我想象中要长，等下回学校应该来不及了，你现在在哪里，两点半的讲座帮我去商学院占个位置？”

“我在校外……不过我过去应该来得及。诶不对啊，你在R.E.公司位置比我还近才对啊！”

“二十五分钟赶不回去。这里是现实世界，我起码要遵纪守法。”

“二十五分钟？！等等，不对吧，现在是几点……？”

“嗯？不是两点零三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