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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执念重逢作者莫流云在线阅读全文

  • 时间:2024-04-03 15:47
  • 作者莫流云所著的小说《执念重逢》正倾情推荐中,小说执念重逢围绕主人公于恒纪经年开展故事,内容是:当然一直都在找他,而现在也终于遇见了他,所以怎么都不可能真的放开他。
  • 执念重逢小说

    推荐指数:8分

    执念重逢

  • 执念重逢作者莫流云在线阅读全文

    午后,于恒并没有去家教。而是应他目前“金主”的要求,去医院体检。

    虽然金主很贴心的表示,可以告诉医院改时间,尊重小于同志的工作。

    于恒却不想给他添麻烦,给小孩放了一天假。和纪经年一起坐在车里,去体检。

    于恒坐在车后排摆弄自己的手机,给自己买一张往返小县城的票。

    现在是春节后,票并不好买。

    于恒在三十几个小时的硬座和十二三个小时的高铁之间犹豫,高铁票贵,硬座又太累。

    其实本来于恒只有一个选择的——硬座。

    现在……他偷瞄一下旁边闭目养神的纪经年。

    也不晓得金主先生什么时候打钱。

    之前金主打钱叫他拉黑了,已经过了时效了。

    小于同志抿着唇在页面上来来回回,纠结的不行。

    纪经年并不想闭目养神,他也没这习惯,只不过他要是睁开眼睛,就会忍不住往小于的手机上飘,去偷窥他的屏幕。

    纪经年可不想做一个不尊重人的变态控制狂。

    虽然他真的很心痒痒。

    于恒下单成功一张票后,继续扒拉自己手机。

    朋友圈里,都是同学们出去旅行、聚餐、走亲戚的照片。

    他不愿意看别人热闹的生活,可总得给自己找点事做,总不能像旁边的某位一样装逼的闭目养神吧。

    装逼的人突然想起什么,睁开眼睛,掏出手机在于恒面前晃了晃,很礼貌地,却带着坏心眼地道:“可以把我从黑名单里拉出来吗?以后联系也方便一点。”

    于恒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靠!?

    他怎么忘了!

    昨天查到纪经年的手机号后,怎么就忘了把他拉回来了?!

    真尴尬啊!

    “啊啊,好的纪先生,那个,我我不小心的。”于恒的解释显得苍白无力又结巴。

    不过纪经年倒是善良地并没有揭穿他,也没打算和他计较,只是意味深长地嗯了一声。

    于恒当着纪经年的面,手忙脚乱地把纪经年从黑名单里拉了出来。

    纪经年这才又满意地闭上眼睛。

    唇角不由自主的勾起来。

    现在的于恒,格外好逗呢!

    于恒小心翼翼观察了一下纪经年的脸色,看他没生气,好像……心情还不错的样子?

    这才放心下来。

    天知道昨天早上纪经年发现自己被拉黑的时候有多惆怅,不知道该怎么继续接近于恒。

    他觉得自己拿的是开卷试题啊,怎么会出这种差错呢?

    不过还好,晚上于恒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纪经年有点得意,觉得老天都在帮他。

    于恒在医院被医生带着从一楼查到五楼,纪经年全程跟随。

    于恒又一次感叹有钱是真好,全程绿灯,有人牵引,不会茫然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在医院跑断腿,也不用承受一部分工作人员的恶劣态度。私人医院的环境也好,没有哭闹的家属,也没有住在走廊的加床病人。

    全然不像于恒母亲生病时候去的医院。

    那些在普通医院看到的人间疾苦,似乎在这里都烟消云散了。

    前面都很顺利,医生说于恒有点小感冒,要注意吃药,除此之外还有点营养不良。总体来说,于恒还是个健康的小伙子!

    只是到了胃肠是最后一项,格外坎坷。

    那些项目,纪经年表现的没有那么奇怪,只要确定没问题就好了。

    可是胃肠这一项,他好像格外在意。

    而且查肠胃的医生也不止一个,好几位老专家老教授模样的人来回传递于恒的报告。

    分析和讨论。

    纪经年也问了医生很多问题,于恒都饿了,他和医生还在讨论。反复问于恒的胃现在有没有毛病。

    而且他好像很懂的样子,和医生讨论都是一些专业的词语。

    于恒听又听不懂,又不好出言打断,只能坐在那里百无聊赖。

    开始胡思乱想。

    为什么纪经年这么在意自己的胃?

    难道真的像他怀疑的那个样子,纪经年或者纪经年的家人生病了,需要换什么器官,所以才来设个局骗他。

    要不怎么会……

    于恒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越想越觉得可怕。

    偷瞄纪经年时,开始觉得他英俊的面庞都带着阴谋……

    差不多半小时后,纪经年问的差不多了,注意到自己身后面色凝重的于恒。

    他想着可能是忽略了小孩,于是点名他:“于恒,你有没有什么想问的?”

    于恒还真有想问的,他慎重地开口,觉得自己试探的天衣无缝,“医生,现在的科学技术是可以移植人的胃了吗?”

    医生们:“???”

    纪经年:“???!!!”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sorry……”

    纪经年体贴的没有在签下合同的一二天对于恒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虽然极不情愿,但也表示尊重于恒,于是在于恒提出要回学校住的时候,纪经年牙咬了又咬,还是同意他回去了。

    没想到于恒一回学校就像那个打狗的肉包子,杳无音讯了。

    发消息也不回,纪经年备受打击,又不想过度纠缠,让于恒烦自己。

    纠结了很久,总算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借口,给于恒打去了电话。

    于恒有点小感冒,他可以提醒于恒吃药,于是给于恒打了个电话,却发现对方关机了。

    起先纪经年想着可能是于恒那个小破手机又冻没电了,明天一定派人给他送个新手机,省的总失联!

    没想到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打,都是关机。

    这下纪经年有点慌了。开始反反复复地打,不过结果都是一样的,关机。

    小半天过去了,依旧是打不通。

    纪经年彻底慌了。

    嘿!

    这叫怎么个事啊!

    于恒要是卷钱跑路了也好,好歹身上有钱。

    可关键的是,纪经年还没给于恒钱。这身无分文……身上钱不多的小家伙能跑哪去?

    再受苦、受罪、挨饿、挨冻怎么办?

    纪经年火急火燎地赶到于恒的学校,找了校方,问出了于恒的寝室号,去找了发现人也不在。

    问学校知不知道于恒什么时候离开的寝室,知不知道昨晚于恒是否回来住。校方自然是一问三不知,学校几万人,个个有腿,都是独立的个体,谁有功夫单独给纪经年看着他家大学生啊?

    纪经年开始愤怒的质问学校是怎么管理学生的。

    活脱脱一个丢了孩子无能狂怒的熊家长。

    奈何校方敢怒不敢言。还得供着这个煞星。

    煞星纪经年在稍晚的时候,得到了一个好消息——有人查到了于恒的订票信息。

    这稍稍缓解了纪经年的焦灼,于恒只是回老家了,不是什么小说里的你追他逃。

    患得患失的纪经年轻轻念着这小县城的名字。

    这是一个他从没在于恒的嘴里听到过的地方。他让助理定了一班最快飞那个县城左近市区的机票。

    然后迅速赶往飞机场。

    正好,去于恒老家一游吧。

    纪经年从来没有在冬天来过H市,下飞机的第一感觉就是,真他妈冷啊!

    B市也是北方,冬天也会下雪结冰,也很冷,可是从没有冷到这种程度的时候。

    他为了耍酷穿了一件黑色的毛衣和风衣,仗着体热,完全不会惧怕B市的寒风。

    可是一到了H市,一下飞机就被凛冽的寒风吹透了,寒意从脚底板一溜窜到了脑壳顶。

    一群人围着在等行李,听说是机舱门被冻住了,行李取不出来。纪经年没有行李,迈着长腿快步穿过人群。

    H市分公司有派人过来接站,纪经年不管什么风度,什么从容了,快步钻进了车里。

    车里暖气很足,纪经年缓了一会。

    司机是个热情的北方人,看纪经年冻得不行,操着一口北方话笑道:“您不习惯这边的温度吧?”

    纪经年笑笑:“是不大习惯。”

    “现在这会还好,到了晚上更冷,快零下三十度了。您这身肯定是不行。”司机发动车子,嘴上不停。

    纪经年听了司机的话,不由想起了于恒身上那件长款但是很单薄的旧款羽绒服,以及那件针脚粗糙明显已经不合身的毛衣。

    距离于恒的火车到站还有一会,纪经年让司机就近找一个商场,去买几件衣服。

    于恒吸吸鼻子,把自己四个兜都翻遍了,也没找到一块卫生纸,只好悻悻继续吸鼻子。

    快四十八个小时的硬座火车,得不到好的休息,火车的温度随着往北越来越低。让他的感冒更加严重了,今天早上在火车上醒来,他觉得头晕脑胀,鼻塞更加严重,喉咙也像火烧一样,甚至还隐隐有点烧。

    于恒想去车厢连接处的卫生间冲一把脸,好清醒一点。却被告知火车即将进站,卫生间暂停使用,于恒无奈,只好贴一贴冰凉的车窗,让自己舒服一点。

    旁边是一个大肚子的大叔,下巴上三层肉叠着,占地面积也大,把于恒挤的不行。大叔应该是血稠,此刻呼噜震天响。

    两个人一块坐了一天多,大叔是个闲不住爱唠嗑的人。

    胖大叔先是打听于恒的年龄和婚恋状况,得知于恒还在上大学才作罢。

    于恒估计大叔是有个女儿。果然后面大叔说,他是去B市看女儿,女儿好多年没回家,他惦记的很,不去看看不放心。

    还说女儿也不结婚,也不谈恋爱,叫人着急云云。

    话里话外尽是一个父亲的担心。

    于恒心里想,真好啊,漂泊在外面的人有人惦记着。

    他就没人惦记着。

    许是生病的人心里都有点脆弱,于恒吸了吸鼻子,觉得眼眶有些发酸。

    伴着大叔的呼噜于恒迷迷糊糊睡着了。

    火车刺耳的音乐突兀在他脑袋顶上响起,吓得他一激灵,火车广播播报前方到达终点站,让乘客准备下车。

    于恒甩甩头,让自己清醒一点。把脚底下装着证件的背包抽出来,背在肩膀上。

    坐在椅子上,眨着漆黑的眼睛,不带一丝情绪地看着车厢里躁动的人群。

    这些人有拖家带口来旅游的,或者是回家的,期待和欢喜冲淡了他们长途旅行的疲惫,叽叽喳喳的兴奋不已,都想快点下车。

    于恒没人接,也没什么期待,所以不着急下车。

    他靠在椅背上,放空沉重的大脑。

    多久没回来了?

    他今年大二,两年没回来了。

    一点近乡情怯的感觉都没有,他巴不得,此生都不要再回到这个地方。

    于恒随着人流慢悠悠走下火车,往车站外面走。

    他也被H市的冷风冲击了一下,不过早有心理准备,徒劳地拢了拢领口。

    于恒出站去找有没有去往县城的大巴车。

    却不想在出站口看到了一个人。

    一个万万不可能也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于恒立在原地,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动作。

    纪经年穿着一件黑色长款羽绒服,黑色的雪地靴,身长腿长,好像海报里走出的模特。于恒不得不承认,他又一次被纪经年的英俊晃花了眼,没办法,他是个gay,就是会被英俊的男人迷惑。

    不过此刻纪经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目光沉沉,看着他,像是在守株待兔。

    这让于恒隐隐觉得有些不妙。

    兔子于恒向前挪了几步,到纪经年身边,嗫嚅着问道:“纪先生,您怎么在这里?”

    于恒刚刚一个人往出走,凄凄惨惨戚戚,十分孤独,现在看到熟人……虽然也不是很熟,不过他还是有点开心的。

    纪经年冷哼一声,带着怒气,“你签了合同就跑,是违约,我当然是来抓你的!”

    失联超二十四小时的于恒有点理亏,不过大有点死不悔改的样子,“我也不是要跑,是有事情,况且……”

    “况且什么?”

    “况且您不是也没给钱吗……”

    他到底是有点怂,声音低低的。

    纪经年都快给他气笑了,想多说几句重话,吓唬吓唬他。可看于恒的脸蛋发红,整个人也恹恹的,带着病态和疲惫,又狠不下心来继续加以责备。

    他上前一步,手探向于恒的脸蛋。于恒想躲,许是生着病,反应变慢。也许是想感受一下这个人的温度,他没躲开,就呆站着,让纪经年的手稳稳落在他脸上。

    不摸还好,这一摸纪经年眉头瞬间皱紧,这小孩怎么连呼吸都是烫的!?烧傻了吧!

    他赶紧从司机手里拿过装着羽绒服的袋子,沉声命令于恒,“把包摘下来!”

    病了的于恒倒是听话,乖巧摘包,递给纪经年。

    纪经年把他破旧的、还沾着灰尘的土里土气的黑色帆布包甩在自己肩膀上,然后动作有些粗暴的给于恒披上了一件灰色羽绒服。

    出站口也是风口,于恒发着烧不能多待,账可以秋后算,还是身体要紧。

    披好衣服后,他揽着于恒的肩膀穿过人群,往地下停车库走。

    起先于恒还惧怕别人的目光,毕竟两个大男人就这么搂着不大好,他挣扎了几下,被纪经年低低斥了一声,就不敢挣扎了。

    他想,反正没人认识他。

    而且,纪经年怀里好暖和。

    上车之后司机开车排队出站时问:“纪总,已经为您订好酒店了,现在就去吗?”

    纪经年一边用手背试着于恒额头的温度,一边道:“先找个医院,去检查一下。”

    被纪经年呵斥后一直乖乖巧巧的于恒突然又反抗了,抓住纪经年的手臂,努力睁开黏糊的眼皮,一脸郑重道,“我不去,纪先生,我有事。”

    纪经年无动于衷。

    于恒只好去拉自己的包,低声道:“我得坐车回老家,谢谢您的衣服。”

    包被纪经年摁住,他抽不动,两个人僵持着。

    于恒又望向纪经年,见纪经年盯着自己,目光像是要吃人,咬牙切齿开口,话却是对着司机说的,“去他说的地方!”

    于恒自知理亏,低低报了小县城的名字。

    司机在前面,没听清楚,问了一句,“什么地方?”

    没等于恒开口,纪经年又重复了一遍。

    纪经年脸色很难看,先是叫司机把空调调高点。然后又翻腾了半天,拿出来感冒药和退烧药,又拧了一瓶矿泉水给他。

    话也没说,只是递给于恒。

    于恒自觉,照着说明书开始挤了几颗就要往嘴里扔,没想到被纪经年摁住。

    “吃饭了吗?”

    于恒想了一下,摇摇头。

    司机把车停在路边,照着纪经年的要求去买饭。

    两个人留在车里,大眼瞪小眼,有些尴尬。于恒又觉得自己该说点什么,毕竟他是小金丝雀,不能指望金主来缓解气氛吧。

    司机开关车门时有冷风进来,于恒有点冷。纪经年注意到,扯着那件灰羽绒服往于恒身上又盖了盖。

    于恒任由着纪经年给自己盖衣服,想了想,说:“您是来行使您的权利的吗?”

    什么权利?

    纪经年起初没明白是什么意思。

    想明白后,他是真的生气了。

    他盖衣服的手停住,瞪着于恒,瞪了半天,抬手重重在于恒头上戳了一下。

    于恒脑袋被戳得一偏。

    然后没好气对于恒道:“你病傻了吧!”

    说完他还觉得不解气,挪到车另一边,抱着双臂,看也不看于恒,喘着粗气,脸臭得不行。看上去是气的不行。

    他放下工作,千里迢迢跑到这挨冻,对方却怀疑他只是想睡他!

    没良心!

    还以为他不一样了,还是一样没良心!

    混蛋!

    于恒看着纪经年,抿着唇。

    他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想道歉,张了几次嘴,都不知道怎么开口,只好闭嘴。

    怕自己再说出点什么不该说的,让纪经年更生气。

    两个在车厢里,靠着两边坐着,一个脸色阴沉,一个十分无措。

    好在司机很快就回来了,他大大咧咧,没察觉车里的诡异气氛,把精致的餐点和粥递给纪经年,还感叹了一声,“嘿,这家店真贵,瓶盖那么大的包子,敢要那么多钱!”

    说完也不管有没有人理他,就发动车子,调好导航,朝于恒家的小县城开过去。

    纪经年打开包装盒,想过去喂于恒,又想着这么过去掉自己面子。于是冷冷命令,“过来!”

    于恒自觉理亏,乖乖挪了过去。

    纪经年夹着包子喂给于恒,又舀一勺粥。于恒想说自己能自己吃,但打量着纪经年的脸色,怎么也不敢开口。

    于是就被纪经年这么一口包子,一勺粥地喂了个饱。

    包子小巧精致,粥软烂香糯。这让病了两天,在火车上闻了两天盒饭泡面的于恒胃口大开。

    吃完了之后纪经年才让于恒吃药。

    他家的小县城距离H市要三四个小时的车程,最近H市大雪,路更不好走,估计要更久。

    吃饱了的于恒胃里暖呼呼的,勇气也来了。

    他瞄着纪经年脸色还不好,又挪着屁股往纪经年身边蹭蹭,扯扯他的袖子。

    冷脸纪经年从鼻子里出个音,回复他。

    “纪先生,您骂我吧!”他声音带着点委屈,还有困倦。

    好吧,于恒果然没变,还是很懂得如何拿捏自己。

    纪经年开口,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为什么骂你?”

    “我觉得您有点生气,我做的也不对,您快点骂吧!”于恒大有一种视死如归的感觉。

    “……”

    “为什么又要快点?”男人可不会喜欢听这个快字。

    于恒吃太饱就开始血不上脑,眼皮开始发沉,他自顾自道:“我有点困,可能要睡着了,要是你骂我的时候睡着了,会不礼貌。”

    他真的困的不行,说话都变慢了。

    纪经年心软的一塌糊涂,哪还舍得骂他。

    声音不自觉柔和下来,“不骂你,睡吧,到了我叫你。”

    听到这话,于恒才像是安心了的样子,不一会,就开始小鸡啄米点头。

    等于恒睡熟了,纪经年才轻手轻脚把于恒揽到自己怀里,自己尽量靠边,让于恒枕在自己腿上,睡得舒服一些。

    今天应该是生病疲惫和药物作用下,于恒睡的很沉,不像平时,一点细密的声响都会把他吵醒。

    司机通过后视镜偷瞄两个人,总觉得两人之间气氛怪怪的。

    要说是纪总的弟弟,可是这对弟弟也太好了吧。

    虽然是在车里,蜷着腿,不怎么舒服,但是对于坐了三十几个小时硬座火车的于恒来说,已经很好了。

    他睡的小猪一样,脸蛋酡红,毫不设防的样子。

    于恒缓缓醒过来,撑身想起来的时候发觉,自己居然躺在纪经年的腿上。

    更可怕的是还把口水流在了纪经年看着很昂贵的西裤上。

    看到西裤上的口水,于恒脑袋发木,头皮发麻,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了,他心虚地看向纪经年,见对方闭着眼睛,不知道睡没睡。

    于恒呆了一会,不无侥幸地想着纪经年肯定没感觉到口水,要不早嫌弃地把他推开了。

    闯祸的小于悄咪咪从纪经年腿上起来,用自己的羽绒服把有口水的地方遮住,祈祷纪经年发现不了。

    纪经年把他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大发慈悲地没有睁眼揭穿他。

    等于恒以为自己掩饰好了,纪经年才在他头上悠悠开口,“醒了?”

    于恒不敢直视他,心虚地嗯了一声。

    “快要到了。”纪经年手抚上于恒的额头,微微松了一口气,额上有薄汗,不烫了,烧已经退了。

    纪经年让司机把空调调低了一些,好叫于恒散散汗。以免带着汗被外面冷风一扑,再发烧。

    “你急匆匆跑回老家,是有什么急事吗?家里人出事了?”

    纪经年拿着面巾纸细心地为于恒拭汗。

    于恒不开口,显然是不想麻烦纪经年。

    “我都跟你到这了,自然要帮你解决麻烦。”纪经年似是打定主意要参与于恒的事情。

    好吧,已经麻烦纪先生了,也不在乎更麻烦了。

    “我母亲的骨灰,不能继续在殡仪馆寄存了,需要……。”

    于恒咬咬唇,“需要一块墓地。”

    听到于恒终于把自己的困难说出口了,纪经年欣慰地摸摸于恒的脑袋,告诉他这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终于能依赖自己一点了,看来这些天的努力没有白费。

    “交给我好了。”

    车停在殡仪馆门口,于恒下车。

    仰头望天,在B市的时候,眼都被高楼圈住,看不到完整的天。

    小县城没有高楼大厦,仰头就能看到灰蒙蒙的天。

    今天是初九,年初年尾祭奠频繁,殡仪馆中人不少,来来往往,烟火缭绕,灰尘漫天。

    据说十五之后这里就要动工拆除了。

    换上暖和灰色羽绒服的于恒,站在门口,看着殡仪馆,迟迟不进去。

    纪经年也不催他。

    他想起很小的时候,还幸福的时候,和妈妈一起,来这里祭奠外婆。

    后来外公也死了,他们的骨灰被一起撒在了海里,也算是团聚了。

    而妈妈,永远也不可能和那个男人团聚了。于恒是真的想不明白,妈妈为什么到死都惦记那个亲手毁了她,抛弃他的男人。

    于恒深吸了一口气,迈步走了进去。拿出存放妈妈骨灰的凭证,去提妈妈的骨灰。

    存放骨灰盒的房间格外灰暗,一个个骨灰盒整齐排列着,拥挤又阴森。大部分骨灰盒已经被家人取走了,只剩下黑洞洞的壁龛。还有没被取走的,再等自己的亲人。

    也不知道会不会等到。

    于恒一排一排找着自己的母亲。

    纪经年迈步跟在于恒身后,他从没来过这种地方,有些不适应这里的狭窄和阴暗。尽量克制自己不要表现出不适,让于恒多心。

    于恒母亲放在最高的架子上,高位的寄存费便宜一些。

    找到了之后他抽出三根香,点燃,对着存放母亲骨灰盒的架子拜了三拜。

    上辈子,于恒从来不提自己的母亲。也不祭奠,纪经年想可能就是因为这时的于恒没钱买墓地,来安置自己的母亲,只好把骨灰撒向了大海。

    这使于恒和人间的联系更加稀薄,以至于于恒活的更加了无牵挂。

    想到这里,纪经年就觉得心里沉沉的。

    纪经年也抽出三根香,想拜一拜于恒的母亲。

    但是被他阻止,于恒声音平静,甚至带着隐隐的恨意,“我拜她,是因为她是我的母亲,她实在不是一个值得尊重的人,所以你不要拜她。”

    纪经年笑笑,“我拜她也因为她是你的母亲,她带你来到了人间。”把你带给了我。

    于恒一愣,心中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他看纪经年弯下挺直的脊背,去拜一个根本不认识,也没有任何社会地位的陌生女人。不因为别的,只因为这个人是他的母亲。

    两人拜完之后,于恒去搬过梯子,想要自己爬上去,把母亲的骨灰盒取出来。

    纪经年却不放心于恒登高,自己主动揽下了取骨灰盒的任务,踩着颤颤巍巍的梯子往上爬。

    于恒为他扶着梯子,仰头看到灰尘扬在纪经年的头上,还弄脏了他黑色的衣服。

    纪先生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帮他解决问题,他现在不想做,纪先生也包容他,还对他无微不至的照顾。

    是因为自己是新情人,还没上手,比较新鲜?

    还是纪先生本就是这么绅士的人?

    亦或是……

    于恒甩甩头,甩掉那些不该有的想法。

    纪经年把骨灰盒交给于恒,跟在他身后半米的位置,一起走出了存放室。

    取出骨灰盒后,小县城天已擦黑,到了吃晚饭的时候。

    回H市还是回B市今天都肯定走不了了。

    三人找了间不大不小的店,随便点了几个菜,解决了晚饭。

    纪经年在酒店开了三间房间,一间最好的套房,两个标间。

    一个标间给司机住。因为墓地的事不能着急,所以只好暂时将于恒母亲的骨灰盒存放在另一个标间里。

    纪经年则和于恒睡在套间里。

    县城的酒店,即使是最好的房间,也不怎么样,设施老旧,空气中弥漫着不怎么好闻的味道。

    纪经年来来回回打量着酒店奢靡老式的装修,怎么看怎么不满意,心里在犹豫,要不要再换一家,他自己还好,可让生病的于恒住在这里实在让他有些担心。

    于恒自己倒没什么。

    最难的时候住过医院走廊,适应能力很强,这里对于他来说已经很好很好了。于恒已经确定了,今天要和纪经年睡一起了。纪经年绝对不会允许他和骨灰睡一起,更不会允许他和司机睡一起。

    他从殡仪馆出来心情就不是很好,生病发虚,也没什么力气矫情。再说出什么让纪先生再开一间房的事,未免太不懂事了。

    于恒从善如流放下背包,也不管站在门口的纪经年,开始自顾自熟悉环境。

    他今天出了不少汗,浑身粘腻,想洗个澡,于是挪着步子到卫生间去看热水是不是要现插电后才能使用。

    于恒打开水龙头放了一会,热水出来。

    外面到底还有一个人,他不敢直接脱衣服洗澡,万一纪先生就那么推门进来了,怎么办?犹豫了一会,探出小脑瓜,对着客厅里正在接电话的纪经年喊道:“纪先生,有热水,你要不要洗澡?”

    先礼貌地问一下纪先生,纪先生要是不洗,他就可以洗了。

    纪经年听到于恒的话。

    捂住话筒道:“我现在不洗。”

    顿了顿又道:“你也不许洗!”

    于恒还生着病,这里温度低,要万分小心。

    电话那边,纪母显然也是听到了于恒的声音,对着纪经年一串连珠炮,“纪经年,你干嘛呢?身边怎么有小男孩!?洗澡?洗什么澡!”

    于恒要是知道的纪经年在打电话,一定不会乱喊乱叫的。他要是知道纪经年在和他母亲打电话,就是打死于恒,他也不会发出一点声音。

    纪经年无奈一笑,拿着手机走远了些,确定于恒听不到了,才压低声音道:“文女士,你放心,我肯定不做什么出格的事。”

    纪母文舒宜今年已经六十五岁了,育有二子二女,其中最不放心,操心最多的就是小儿子纪经年。

    三十岁了还不结婚。女伴男伴一个不找!

    今天好容易有点苗头,她一定要顺着这根小苗拔出点什么!

    “谁家孩子啊?多大啊?是做什么工作的?他家风够开放吗?”纪母太多疑问了,太好奇了,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孩子能把自己这个单身狗儿子给拿下?

    纪经年心里描绘着于恒的样子,嘴角不由弯了起来,声音也柔和起来,“还小呢,很害羞,等有机会我一定领回去给你看看。”

    纪母听这话,何止是有苗头,自己儿子这是打算把终身定了啊!

    “你这是定了?”纪母有些不确定问道。

    纪经年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眼眶有些发湿,好久才低低的,有些沙哑的咬出那两个字,“定了!”

    上辈子纪母也问过这个问题,可是那时候于恒已经病的很严重了。

    他家风开放,父母对他们兄弟姐妹十分尊重,只要不去辜负人、乱搞,父母不会干涉他去爱谁,和谁共度一生。可是看到病床上的瘦弱的于恒时,母亲却罕见的提出了反对意见。

    纪母道:“那好那好,我就不打扰你们了,你可要对人家小孩好啊!”

    纪经年知道,这是纪母着急去传八卦了。

    听着话筒那边的嘟嘟声,纪经年默立了一会,收起电话。

    于恒抱着浴巾,耷拉脑袋坐在床边,他已经知道纪经年在打电话了。

    看打完电话的纪经年过来,对着纪经年道歉,“对不起,纪先生,我不知道你在打电话,有打扰到你吗?”

    纪经年皱眉。

    于恒以为他真的生气了,更加惶恐,“纪先生,真的很对不起。”

    纪经年上前扯出于恒怀里的浴巾扔到一边,然后在床边挨着他坐下,揉揉于恒的脑袋,又捏住他没二两肉的脸蛋,“你好像很爱道歉啊!”

    “……?”

    于恒当然不爱道歉,可他在纪先生面前总是有点笨,总做错事。

    “不如我们换个更有新意的道歉方法?”纪经年提议。

    “什么?”于恒眨着单纯的,带着求知欲的大眼睛。

    纪经年面上正经,心里坏笑,“以后你想道歉了,就说纪经年,过来抱抱!我就知道你认识到错误了。”

    “好了,现在你重新道歉吧。”

    于恒瞪大眼睛,还能这样!?

    纪先生怎么突然变得这么不正经,还是一直都不正经?

    “我……我……我不道歉!”于恒声如蚊蝇。

    纪经年挑眉,假装疑惑,“哦?小鱼这么霸道啊?做错了事不道歉?”

    “纪先生,我真的打扰到你了吗?”于恒不无担忧。

    纪经年怕他真觉得自己做错了事,好不容易在自己身边自在点了,又更加小心翼翼。于是道,“没有,我开玩笑的。”

    于恒站起来,一把扯回被纪经年扔到旁边的浴巾,“那我就不道歉!”

    嘿!这小破孩!

    纪经年看于恒兔子一样窜进浴室,知道他贼心不死,还想洗澡。

    又强调了一遍,“小鱼,不能洗澡!”

    于恒执拗地抱着浴巾,两人站在卫生间门口,一个门里一个门外,开始对峙。

    “纪先生,我就冲一下,绝对不会着凉。”于恒想反抗,又觉得身为金丝雀,该听话。况且纪先生也是为了自己好。

    纪经年最遭不住的就是于恒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带着点任性,带着点撒娇。

    他动摇了。

    “纪先生……”于恒说着还动手了,去扯了扯纪经年的袖子。

    纪先生很不争气的被拿捏了。

    好在纪经年理智犹存,得讨点好处。

    他抱臂倚在门边,慢悠悠道:“我不喜欢纪先生这个称呼,你想个让我满意的称呼,我就让你洗澡。”

    不叫纪先生能叫什么?

    纪金主?

    纪哥哥?

    老纪?

    老……!?

    “纪……”于恒犹犹豫豫开口吐出一个字,纪经年挑眉重重嗯了一声。

    “纪叔叔!”于恒使坏快速叫了一声。也不管纪经年满不满意,就当纪经年允许了,啪一下把门关上了。

    纪经年看着自己鼻子前的门板,也没打算追进去和于恒计较。

    纪叔叔,也行,叫的怪可爱的。

    “只许洗十分钟,超过十分钟我就进去抓你了!”纪经年提高声音,对着门内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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