置界小说

置界小说

训练场附近有一片林荫区，是留给学员平时放松用的，彼时满道绿樱盛开，两个人却都没顾得上欣赏。

燕尘随意靠了棵树，等着不远处正洗手的小朋友。

燕知返一路将人带到这里，可到现在，都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小朋友不说，燕尘也不想催他，两人一靠一坐，许久之后，燕知返说：“我不知道应该坦白什么，很乱。”

“嗯？”

“老婆？”

燕尘微微歪了一下脑袋，近乎无声地应了。

燕知返说：“我的记忆很混乱，有时候分不清到底是幻觉还是现实。”

“为什么？”

燕知返不说话了。

燕尘：“那我换个问题，你跟赤舟打过交道吗？”

小朋友点了点头。

“具体的呢？”

燕知返垂下眼，他极少在与燕尘对话的时候，会选择逃避，“我不想说。”

燕尘应下：“好。”

单从刚才高台上的反应来看，小朋友跟赤舟的过节应该不小。

“你们做什么走这么快？”

燕尘抬眼看向了来人，郁时一如既往地走到哪都带着骚气，这回身边还带了个身量很高的男人。

燕知返站起身，等他们走到面前。

郁时笑着对人介绍：“这是我爱人，霍予鸣。”

“燕尘。”

两个人打过招呼后，霍予鸣突然将视线停在燕知返身上，挑了一下眉，叫了一个让人意外的名字：“霍弦。”

燕知返的目光陡然变得凌厉，那是一种完全不加掩饰的厌恶，“你叫我什么？”

燕尘最先反应过来，伸手就牵上了他，燕知返下意识地回握，他好像在一瞬间又安静了下来，茫然得像个走失了的孩童。

郁时跟燕尘对视了一眼，然后默契地选择了换个地方聊。

附近有座灯塔，平时很少有学员过来，燕尘几个人要了四杯咖啡，便直接上了天台，偌大一个地方，两两各占了一角。

燕尘选择了先开口：“冒昧地问一下，这位霍先生，您跟小...知返什么关系？”

霍予鸣极悠闲地削着手上的苹果，在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抬头看了燕知返一眼，又继续手上的动作，“我没记错的话，他应该叫我一声堂哥。”

郁时看着面前递过来的小块苹果，震惊道：“我怎么没听你说过？”

霍予鸣说：“张嘴。”

等郁时叼走了那小块苹果，他才说：“你也没问。”

燕知返坐在燕尘身边，只安安静静地听着，并没有要说什么的打算。

燕尘时刻关注着身边人的状态，轻轻地喊了一声：“小朋友？”

燕知返那双清透的眼瞳眨了一下，回应道：“我在。”

“你听他说就好。”

霍予鸣弯唇笑了出来，“那倒不必，我是想告诉你，当年霍将军出事的时候，没有人放弃你。”

“看到你现在，”他说着，目光在燕尘身上停了两秒，“我觉得挺高兴。”

霍予鸣说的话，听得郁时一头雾水。

燕尘蓦地皱了一下眉，搭在燕知返手上的指节突然颤了一下。

小朋友敏锐地察觉到了：“疼了？”

“没事。”

燕知返不像他那么讲究，却也跟他们解释了一句‘燕尘不舒服’，带着人就走了。

这里离燕尘住处并不远，燕知返还是贴心地问了一声：“要抱吗？”

燕尘的浅色金瞳里，笑意都溢出来了，纤长的睫毛扑棱了两下，他答：“小朋友，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直白？”

灯塔天台上，没了外人在，霍予鸣直接就将人堵在了椅子里，“你跟燕尘走这么近？”

郁时故意皱眉嘶了一声，笑他：“姓霍的，你是不是醋缸里泡大的？”

“见不得你跟别的s级a亲近，怎么，有什么问题？”

郁时抬腿就想踹他，却被他拦下，活动的范围被压缩得更小，于是恼怒道：“我惯的你？”

“哪的事？”

郁时想将他推开，最后连手腕都被人捉住了...他试着找话题，“我想起来你先前说在找人，找的就是霍弦？”

“嗯，就是不知道他为什么改了名。”

“然后呢？”

霍予鸣：“然后...要不等晚上，你要是乖的话，我考虑说一下。”

郁时：“你滚远点！”

*****

燕知返拥着人，犬齿刺破腺体，空气里的信息素弥漫交织成一片，燕尘有些站不住，彻底软靠在他怀里。

“还疼？”

燕尘低低哼了一声“没有”。

“那你休息，我回去。”

燕尘闷在他怀里笑了，“你回去哪？”

燕知返：“......”

“留在这，陪我。”

次日天还未明，燕尘早早睁了眼，动作小心地放下小朋友搭在他腰上的手，起身就去了外厅。

他收拾好自己之后，又回房确认了一遍燕知返是否还睡着，这才放心窝到了藤椅里。

燕尘握着通讯器，指尖在屏幕上戳了几下，两秒后，屏幕上出现了连生的脸。

“燕教官。”

燕尘轻声嗯了一下，问道：“燕知返的事情，怎么样了？”

“那的确是赤舟的人，经证实是替了珈蓝星区的学员才混进来的，不过具体什么目的就不得而知了。”

燕尘开的单向视讯，在连生看来，这边就是漆黑一片，她长时间没得到回应，只好试探着问：“燕教官，您还在吗？”

“在，你接着说。”

连生应了一声，继续道：“所以按理论来说，燕队的行为并没有错，但是上头的意思是，燕队的行为过于偏激，有损训练营的形象，大概会有一点很轻的处罚。”

燕尘接话：“比如说？”

“或许是禁足几天吧。”

燕尘：“......”原来你们管这叫处罚。

连生没看到燕尘一脸的无奈相，她想了想，又补充了一件事：“其实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还有什么时候？”燕尘皱了眉。

“早在他还不是燕队之前，是您刚调走的那两年。他跟训练营其他几位学员一起出任务，从他们几个人回来之后，近乎所有跟他打过交道的人，都对他敬而远之。”

“我之前以为他是太冷了，没人跟他相处得来。直到他成了燕队，我发现跟着他的学员，对于他，不是敬，是怕。”

燕尘没有插话，安静地听着。

连生说：“有一次任务完成之后，需要带回影像，我也是在意外看到那段影像之后，才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怕他。”

“我深知训练营里出来的人，没有哪个手上是干净的。但是我从来没有见过有哪个人，有这么利落果决的手段，处置人的时候，冷酷得像是设定好的机器，他太果断，太强大，远不是训练营里能教出来的，说得直白一点，更像是从小时候开始，就受过这方面的训练。”

“而且据执行任务回来的学员说，每次能他亲自动手的，无一例外，全是赤舟的人。”

燕尘敛了一下金瞳，问她：“影像呢？”

“我扣下来了，当时想传给您的，不过一直联系不上您，只好搁置到现在。”

燕尘松了一口气，跟她道谢，“有心了。”

身后响起了很轻微的桌椅碰撞声音，燕尘一回头，就见自家小朋友坐在身后，视线正对着这边。

他只好先挂断了视讯，再问他家小朋友：“你醒多久了？”

燕知返走过来，那张帅到没朋友的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却直接弯下身将燕尘抱起，扔回了卧房里。

“在你醒之前。”

燕尘撑着手想坐起来，又让他推了回去，只好放弃抵抗：“你都听见了？”

“听见了。”燕知返屈膝抵着他。

燕尘：“......”虽然他没做什么亏心事，可总觉得有些心虚。

“老婆？”

“嗯？”

看见燕知返笑了他才反应过来，他怎么真应了这个“诨名”。

燕尘更不想说话了。

“原来你这么好奇？”

“小朋友，你到底是真呆还是装的，嗯？”

燕尘死要面子这点，在他越亲近的人身上，反而表现得越明显。刚刚应出去的那声，收反正是收不回来了，所以干脆就把燕知返也强行拽下了水。

燕小朋友果然疑惑地问出了声：“什么？”

没有得到想要的回答，燕知返渐渐俯下身，在他嘴角轻轻碰了一下，突然说了一句与这些话题都毫无关联的话：“这是喜欢吗？”

燕尘愣了一下。随后勾上他的后颈主动吻上去，笑问：“你说呢？”

*****

卧室里的喘息声极重，散乱的长发在被褥间纠缠，冷汗沾湿了相扣的指节。

燕尘露在薄被外侧的腿，在压抑不住的时候，往回缩了一下，又被一只宽大的手掐着拖了回来。

……

“老婆想休息，还是听你想知道的？”

燕尘不太想吱声，闭着眼装睡了很久，才哑着声说：“你说吧。”

燕知返像是突然开了窍，替他将长发撩开，看着他的眼神称得上是温柔。

“昨天那个人说的都是真的。”

“我不是有意瞒你，只是不喜欢当初那个名字。”

燕尘极轻地回应了他一声。

“我的记忆受过某些东西的影响，所以总分不清现实里的某件事情究竟有没有发生过。”

“所以你就不愿意跟任何人亲近，甚至于别人对你做出的判断，哪怕是谬误，你也从来不在意，对吗？”燕尘睁了眼，一句一顿地问完了这段话。

他说话的声音很轻，听起来像是累极。

燕知返点了点头，又否认道：“不全是，你除外。”

“那关于赤舟的事呢？”燕尘问他。

燕知返跟之前一样沉默了。

他还是不愿意说。

既然如此，燕尘不会再问，小朋友能跟他坦白说一些事情已经不容易，断然没有得寸进尺的道理，于是他阖上眼，沾着枕头又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