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朝秘事炎熠丘士文无删减

旧朝秘事炎熠丘士文无删减

“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小太监跳到小侍卫面前。

小侍卫耳朵一红，撇过脸，“我，我叫……”

“小丘子！”

没等说完，小侍卫的话被一声吆喝打断。

“诶！来了，师父！”小太监招呼道，接着急忙对小侍卫说：“我先走了，呆瓜！再见！”快速跑回庭院内。

“可是！”小侍卫傻傻地站在原地，喃喃自语道：“可是我还没告诉你我的名字呢…”放下手，看了一会儿那人离开的方向，叹出口气，无奈转身继续站岗，算了，还是下次告诉秋秋自己的名字吧。

那一夜的长春宫吹竹弹丝一直未断，至后半夜才堪堪渐弱，也是这一晚，所有人都知道了梅妃娘娘颇得圣宠，下人们对长春宫的这位也就愈发殷勤起来。

小侍卫的生活也发生了某些变化，虽不如那位梅妃娘娘有福分，可他依旧觉得满心欢喜，因为最近他发现那位小太监时不时地就会来找自己，不是巧遇，而是那人特意来见他。

小侍卫也不知道这小太监怎得有如此多的时间，能在他每次当值结束的时候都可以精确地找到他，然后两人再天南地北地唠上一会儿。

那人一直叫他“呆瓜”，而他也一直叫他“秋秋”。

……

不知不觉到了冬至这天，皇宫中难得给一大半的人放了假，皇帝自己也取消了一天的早朝。

小侍卫比较幸运，得了一天的闲暇。

供侍卫们休息的大院儿内，有些仍然要当差的侍卫在宫里别处巡视，还有一些得了批复可以回家的都出宫与家里人团聚了，其他的也三三两两地到别处耍去了，只有小侍卫还有几个在屋里呼呼大睡的男人守着这破院落。

小侍卫环视一圈，发现没什么人，才打算耍耍剑。

因为师父云游之前特意交代他不要让别人知道他会武功这件事，所以自打入了宫，他每天都是寻个犄角旮旯的地方偷偷练功，可这样总归是练得不尽兴。

今天，正好这一大片的院子没什么人，屋里睡觉的几个男人都是雷打不动的那种，其他几个当差的也要两个时辰后才回来，不错，刚好能让他痛快地耍会儿。

拿起院里被当成摆设的一把破剑，小侍卫将剑出鞘，在手上随意转了几个漂亮的剑花，掂量一下，当个练手的还算可以吧。

“咻——”银光乍现，瞬间带起地上大片的白雪在空中散出霜气。

下一刻，身着黑色劲衣的少年左脚站定，右脚抬起，凌厉的目光顺着剑指的方向狠狠刺去，嘶嘶破风，或许有周围大片清冷雪地的影响，又或许是错觉，一把原本上了年岁的破剑却让少年耍出了一股会当凌绝顶的潇洒狂妄。

纵横之间，少年仿佛回到过去在山上与师父修习的时候，一招一式也逐渐敞开，剑影掠过，少年猛然跃起，如同大漠苍鹰直逼猎物，剑气凌风，骤如闪电，落雪纷飞。

与平日不同的霸气被手中的剑带出了十成十，这一刻，小侍卫不再是皇宫中只守护一隅的小喽啰，而是行走在此间江湖的潇洒浪子，无数的剑花带着落雪腾空飞起，小侍卫嘴角一直带着抹势在必得的浅笑，骄傲如烈阳。

洋洋洒洒舞了许久，少年的身上早已满是汗水，最后以一道“直指游云”结束，收剑。

小侍卫舒畅地长吁出一口气。

“啪啪啪啪！”

几下鼓掌声随即响起，吓得小侍卫眼神倏然变得冷峭，向声源处射去。

小太监动作立时僵住，这人的表情怎么此刻如此可怕？

对方却在看到他的下一秒，目光变成了平时的无害模样，仿佛刚刚那个可怕的眼神不是他发出来的一般，招呼道：“你怎么来了？”小侍卫擦擦汗向门口跑去。

小太监也恢复了神情，笑了两声，“那个，没想到啊，你还会功夫？”

小侍卫憨笑着，抓了抓满是汗水的头发，“嗯。”顿了顿，忽然道：“那个，你能帮我保密吗？”

“什么？你会武功这件事？”

小侍卫点点头。

小太监眼珠一转，又变成了往日的调皮样儿，“好啊！”痛快地答应道。

身边的少年一听刚要道谢，却被拦住，“诶！我还没说完呢，可是…让我帮你保守秘密，我还有个条件。”

小侍卫：“我答应！”

“喂，我还没说是什么你就答应，你这呆瓜怎得这么傻，一旦…一旦我是让你死去呢！”小太监柳叶眼瞪圆问道。

小侍卫笑了，丹凤眼眯成月牙，“你不会的。”语气肯定。

“你…”小太监难得地愣了，半晌，气呼呼地红脸道：“你，你这小娃娃，当真是犯规！”撩人不自知！

“怎么了？”小侍卫懵懂地问道。

小太监摆摆手，“诶呀，算了算了，我现在告诉你我的要求，听好了啊！那就是我要你保护我，护着我平安，一直到我18岁出宫那年，如何？”

“出宫？你们…额，还能出宫吗？”小侍卫不解地问道。

“当然了！呆瓜！”没忍住拍了小侍卫额头一下，手上沾了些汗水，小太监嫌弃地擦在对方衣服上，继续道：“那些上了年岁不出去的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可我不一样，我是一定要离开的。”

看了眼欲言又止的小侍卫，“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无非就是我这残缺的身子怎么在外面活下去呗？”小太监倨傲地瞧向身边人，没有丝毫的气愤又或者是对自己特殊身子的难以启齿。

小侍卫一听，窘迫地低头，算是默认了对方的话。

小太监开口道：“你不用担心，我啊，已经攒够了养老钱了，等到时候我出了宫，就先选择到处逛逛，逛累了，我就去南方找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开个客栈，闲时看花，忙时挣钱，嘻嘻！”想到未来的理想生活，小太监笑得开心。

“所以啊，你要护着我，到我18岁出宫那年，听了没？反正你比我晚两年出宫呢，也不耽误你当差，如何？”小太监挑眉看向身边的少年。

小侍卫此时已经落了汗，他迎着小太监期待的视线，心里被对方刚刚那番畅想未来的话打动，因为那也是他理想的生活，于是大力地点头。

“好！”

“那我们拉钩！”

两人伸出各自的小指，交叉成结，略微沙哑的男声伴着另一个纯净的声音响起：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少年的誓言，虽然短，却都带着各自的赤诚。

这之后，小侍卫从自己怀里拿出一根短小的骨笛，交给小太监，“拿着这个，有危险的时候吹响它，我若听到一定会去找你的！”坚定地看向对方。

小太监看了几眼那根白色的骨笛，又看看面前的小侍卫，笑着接下，“好啊，我收下了！”

将笛子收到衣袖的最里面，小太监继续说：“那接下来，就要开始你的任务了，陪我出宫采买，你要护着我！”

“啊？这么快？”小侍卫吃惊道，才发现小太监今天的穿着是不同于以往藏青色宫服的月白色便衣，衬得他整个人像是个富贵人家的小公子。

“对啊，不然我为什么来找你？快去换衣服，陪我出宫去，师父让我快点回来呢！”推着小侍卫往屋里赶。

“哦！”小侍卫快速跑回屋内，换了身干爽的深灰色便衣，陪着小太监出了宫。

一出宫，开始的时候小侍卫还能勉强控制自己不去随处乱瞧乱逛，可身边的小太监却天生是个爱玩的性子，进宫这么多年也才第二次出宫，走在热闹的集市里，睁大一双澄澈的眸子看来看去。

路边有个浇糖画的，周围围了一群人，他好奇地拉着小侍卫立马往人堆里钻，两个小孩儿身姿灵活，不多时就挤到了摊子前。

小太监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焦褐色的糖汁被那手艺人淋成一个又一个有趣的图画，一边摇着小侍卫的手，一边兴奋地说：“快看快看！真好玩！咱们买一个吧！”

小侍卫也被吸引了视线，专注地看着坐在桌子后佝偻着腰的老头儿现在正制作的一组飞龙糖画，听到小太监的话，小侍卫刚要点头，却停下动作，蹙眉道：“可是，咱们有钱吗？”

小太监看向他，眼神里透着狡猾，“嘿嘿，我没钱的话，师父怎么会让我出宫？”

“但是，那钱…不是我们要买别的东西吗？”

生气地拍了下小侍卫地脑袋，“呆瓜！说你是呆瓜你还真是呆啊！我们买其他东西的时候讲讲价不就得了！”

小侍卫一听觉得确实有些道理，不过依旧叮嘱，“我们就买这一个吧，别的不要买了，不然就真没钱了。”

小太监不耐烦地说：“哎呀，知道了知道了，你这呆瓜怎得还教训起我来了！”转头，脸上表情刹那变成一副耀眼可人的笑，对浇糖画的摊主甜甜地说：“老伯，我要一只老鹰！”一根小手指伸出来比划着。

那摊主一听，也笑着回道：“好嘞！老鹰！”

等到糖画做好，小太监拿上欣赏了好一阵，小侍卫走在他外侧，问道：“你怎么要了老鹰？”平常的人都会要老虎不然就是大龙。

小太监举高糖画，对着太阳，上下摆动，“因为老鹰会飞啊！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多自在！”

琥珀色的糖画透过阳光，好像闪着光，小侍卫也跟着向上瞧去，不自觉，视线顺着那只拿着糖画的手向下移动，此时，不戴官帽的小太监将自己那张堪比女孩子的白净脸蛋露了个清楚。

对方柳叶眼向上微微挑起，给人一种他在笑的感觉，挺翘的鼻子,有点挑衅顽皮的味道,也显出了这人的稚气，再配上那双粉嫩的唇瓣，当真是美人儿，也让小侍卫一时间看痴了。

小太监没发现身边人的异样，还在继续说着，却越说声音越小，一双原本弯起的眼睛也逐渐睁开，眼神缥缈，透过浅褐色的糖画看向天空的远处。

喃喃道：“而且如果可以，我也想像老鹰一样，随便飞到哪里都好，只要…不留在这里……”

小侍卫眉心一跳，“秋秋…？”满脸担忧，以为对方是在宫里受人欺负了。

“诶！你看那边！有杂耍的！快去看看！”小太监高声喊道，截断了小侍卫的话，一溜烟地向不远处跑去，脸上的兴奋劲好像刚才说那些带着丧气话的不是他一般。

小侍卫还愣在原地，眼前就没了人，马上回神追过去，“秋秋，你慢点！”

这之后，两人都按捺不住孩子心性了，一边玩一边闹，逛了将近一天的时间。

最开始买的糖画也被他们消灭了，小太监吃了老鹰的右翅膀，小侍卫吃了老鹰的左翅膀，“嘎巴嘎巴”几声，糖画就只剩下一根木棍。

接近傍晚，小太监和小侍卫拿着买来的东西，寻了一处安静的河边坐着，今日是冬至，白天还很热闹的街道渐渐空旷，人们大都已经陆陆续续回家煮饺子去了，小太监看着面前结了冰的河道，问道：“呆瓜，听说你也没有父母？”

小侍卫点头，“是教我武功的师父把我捡来带大的。”

“真好~”小太监感慨道：“我啊，也不知道自己父母是谁，打记事起便在街边乞讨了，10岁那年，偶然听说皇宫这地方包吃包住，我一听就心动了，乞讨了太久，我有些过够了饥一顿饱一顿的生活，所以那时我想只要不让我再挨饿挨冻，让我干什么都行，于是我就去了。”停了片刻，小太监眼角含笑地看向身边的小侍卫。

“谁成想，刚一去我就挨了一刀，成了这么个残缺的身子。”

小侍卫疼惜地看着小太监，小太监连忙摆手，“你别用那种表情看我，怪不好意思的。”说着又低头瞧向脚下的冰面，，“开始时，我确实崩溃了，因为我就算再不懂事也知道那玩意对男的来说多重要，可是后面在宫里呆了一段时间，就想开了，想着左右就不娶媳妇呗，或者找个宫女搭个伴过过日子也不错。”

“不行！”小侍卫冷不丁低声喝道。

这一句把两个人都弄得愣住。

“嗯？什么？”小太监回神问道。

小侍卫突然不说话了，一颗心脏正因为自己的冲动而怦怦跳着，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听到对方说娶媳妇、找对食的时候就脱口而出了“不行”两个字，一张脸涨得通红，撇过去不让身边人看到，支吾着说：“没，没什么，你继续。”

“噢，好吧。”小太监收回打量的目光，“后来呢，我就干脆不想那回事了，只想出去，因为我想啊，我左右才不过18岁，虽然说大多数人在我这个年龄都成家了，可我不是情况特殊吗？出了宫没什么事就到处玩玩呗。”

一旁的小侍卫默默松了口气。

“原来乞讨的时候我亲眼看过好几个比我小的孩子被冻死，那时候我就意识到人这一生太短了，所以啊，我才想到处去看看，总不能一直被困死在禁城里，那样岂不太无聊了？你说呢？”小太监转头问道。

西边的太阳正在山头搭着，耀眼的橙色光刺得小太监眼睛微微眯起。

小侍卫迎向小太监的视线，在那双亮褐色的眼瞳里，他看到了自己的身影，良久，点头，“等你出宫，也等等我，我和你一起。”

小太监笑了，“怎么？你还想保护我一辈子啊？”玩笑着问道。

小侍卫却极其认真地点头，“好~”

……时间静止。

“你…”小太监呆愣，“你知不知道……”你是要娶妻的。

却在看到小侍卫满是坚持，不带任何其他情绪的眸子时倏然住了口，怔住半晌，而后恢复神情，俏皮地笑着开口道：“好啊！那到时候我先在都城内开家小酒馆赚点钱，等你能出宫的时候，咱们俩就拿着钱到处去玩！”

小侍卫：“好~”说得宠溺。

“咱们可说好了的！你别到时候说什么有了喜欢的人不想离开的话，那样我一定会生你一辈子气！”小太监佯装愤怒道。

看到对方鼓起脸的模样，小侍卫一时间没忍住，揉揉小太监的头发，“好~”

小太监连忙把他的手打下去，“喂！呆瓜，你怎么就会说‘好’？还有，我比你大了两岁呢！要揉也是我揉你！”说着抬起一只白嫩的小手放在小侍卫的头顶胡乱转起来。

小侍卫呢，也就那么宠着对方让他将自己的头发弄乱。

进宫第一年的冬至，小侍卫自觉过得很好，不仅和小太监玩闹了一天，那天晚上，他还吃到了一碗热腾腾的羊肉馅饺子，听说是皇上赏赐给宫中人的，他吃着饺子的时候就在想，小太监是不是也在吃着这香喷喷的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