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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寄微卖菜未删减完整版在线阅读

  • 时间:2024-03-03 15:49
  • 《寄微》是作者卖菜潜心创作的原创纯爱小说,主角绪寄微陆修缘,小说围绕着两个主人公讲述了:的确是很爱他,但从一一开始的时候就不适合他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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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推荐指数:8分

    寄微卖菜

  • 寄微卖菜未删减完整版在线阅读

    他回家已经是两天后,脸色苍白,神色疲倦,我在气头上,权当看不见,做午饭也只做自己的那份。

    寄微并不在意,回了他的那间房——自从上次吵架他搬到书房,我俩就没再一起睡过。

    晚些时候我去开门叫他出来吃饭,发现门是锁着的,只觉得堵心得厉害。

    这场景跟电视里演的那三流烂俗剧有什么区别?

    我猛地拍了拍门,扯着嗓子喊道:“你给我出来,不出来我就把门拆了!”

    他没出声,只是打开了门,脸色比中午那会儿还惨白些,眼底泛着血丝,我乍一看有些吓住,连忙伸手去摸他的额头,烫得吓人。

    他默不作声,只望着我。

    我赶紧给他找件厚外套穿着,车钥匙挂在玄关口,我压下心底的慌张,拿了钥匙就带着他开车往医院去。

    路上他依旧沉默,只是望我。

    医生问话他一一答了,不像对我一般沉默寡言,医生走了他又沉默下去。

    我已经生不出气,索性随他去。

    不知是在赌气还是如何,我望着他这模样心里泛起一丝涩意,觉得自己像个大傻瓜。

    他的心仿佛被玻璃笼罩着,只许我瞧,却如何也碰不到。

    现在起了雾,我连他的心都瞧不明白了。

    .

    医生趁着寄微睡着的时候将我喊到办公室,说了些不用担心之类安抚的话,我一一点头应声道谢,医生说着犹豫了几秒,我疑惑地抬眼看他,他突然伸手拿起桌上的一个药瓶指给我看,“……我看信息表上你填的是伴侣,这个药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我仔细看了药瓶上的名字,地西泮。

    “这是什么?”我问道。

    医生轻声解释道:“可以算治疗焦虑症,失眠之类精神性神经类病症的药。”

    “焦虑症?”

    医生见我诧异,又说道:“护士在绪先生的口袋里看到的,他吃这类药物不知有多久了,我这边的系统里并未查到记录,主要是这次的检查发现了患者有大量服用地西泮。”

    “什么——他是有焦虑症吗?”我闻言心惊,有些不知所措。

    “这个还需要患者醒来配合检查才能知道,我暂时无法下定论……今天请您来这里的原因主要是,这段时间患者的情绪需要您特别注意,即便他没有相关疾病,此次急性高热大部分原因也是因为情绪所致。”

    “好。”想想寄微回家时那惨白失色的脸,我心怀愧疚,“…麻烦您了。”

    原来他是因为这样才如此待我吗?

    ……我竟也没试过去理解他。

    *

    晚些时候他醒来,退了热,神色缓和了许多。

    偏头望了一眼现在床边眼巴巴望着他的我,他突然叹了口气,我很是不知所措,犹豫着是否要提起那件事。

    寄微兀地开口道:“我很抱歉…对你发脾气,修缘,我觉得我……”他的眉头不由自主皱起来,仿佛下了莫大的决定,正要继续说。

    我忽然打断他道:“焦虑症是怎么回事?”

    他愣了愣,眸中映出一片茫然。

    好半晌,他喑哑着说,“工作太忙了,情绪很糟糕……但是并不严重。”

    “那你就大量服用地西泮?”我严声责问。

    他垂下眼,神情很是焦虑,张了张嘴,却又发不出声音。

    我继续责问,“我们在一起十五年,不是几个月,甚至不是几年,我于你来说是什么呢?爱人?还是同居人而已?生病的事也不可以告知我吗?那什么事能告知我?”

    他痛苦地闭上眼,逃避地不看我。

    安静的病房一时之间甚至能听到他牙齿打颤的声音。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心疼却又痛恨,看他这般可怜我心中不忍,也愧疚对他的疏忽,可即便此时,他竟也没想过同我解释一二。

    “寄微,我自认为你是我共度余生的爱人,无论你是如何想的,我始终这么认为。”

    垂头丧气大概也无法形容我此时的狼狈,好像在和看不见尽头的梦境说话,连句回音也没有。

    “那种病我也有咨询过医生,不是什么大病,我陪着你,也可以慢慢恢复,没有必要因为这个就将我推开……”我渴望他能回应我一句,语气逐渐放轻,也是,他本就生了病,我不该同他说些丧气话。

    他睁开眼睛,眼底泛着水光,开口的声音很是低沉,“我没有到生病的那个地步,我只是情绪最近不太好,地西泮也不是医生开的,我在研究所拿的……这次是因为发烧头晕,不小心把地西泮当作其他药吞服了。”

    “没有生病为什么要吃地西泮?”我皱着眉头看他。

    他抿了抿唇,“因为你很烦,我不想再因为你影响情绪了。”

    “……”

    .

    医生听了我的说辞有些不解,轻声解释道:“可以通过检查来查验是否有精神类症状,因为大部分病人会对此症产生逃避反感的心态……”

    我点头示意了解,却没有定下让寄微检查的想法。

    医生见状只是嘱咐了几句让我照顾寄微的情绪,也不再多说。

    我道谢后走出门去,在他病房前犹豫许久,最终还是决定开车回了家。

    意外在家门前看见了我爸妈,二老脚边放着带给我和寄微的东西,见了面就开始絮絮叨叨地说,“大周末的不在家,发消息不回,你们两个怎么连电话也打不通啊?”

    我鼻酸,掩饰地抬手揉了揉,小声嘟囔道:“寄微昨晚发高烧,我送他去医院了,现在回来拿点东西。”

    我妈闻言连忙道:“哎,怎么还病了?那你待会儿把我和你爸一块儿带去看看他!”

    我心道你这心意某人可是完全不领情啊,哈哈。

    鼻子更酸了。妈|的。

    .

    在家磨蹭了一会儿,被我妈骂得狗血淋头,只好拿着我妈精心准备的饭菜开车带他们去医院。

    站在病房门口,心情很是麻木。

    我爸妈着急得很,门也不敲,立马拧了门把就闯了进去。

    我跟在后面,一眼便看见寄微坐在床头发呆,看见我爸妈,他脸色有些僵硬。

    我妈走上前去左右望望他,看了好一会儿,心疼道:“哎哟,怎么瘦这么多?”

    寄微僵着脸,闷声不语。

    我见状脸色不好起来,却又拿他没办法,只好打岔同我妈说话。

    “妈你不是带了饭吗?赶快拿出来给寄微吃。”

    我妈一拍手,想起来这事,果然拿着饭盒给寄微摆上,“来来来,尝尝妈妈新学的菜,补血养气的。”

    寄微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头,接过碗筷,朝我妈露了个惨白的笑容。

    等他吃完,我连忙把我爸妈折腾回去,路上找了一堆理由,简直抓耳挠腮的心烦。

    我爸突然冒出一句,“你和寄微吵架了?”

    我沉默下去。

    我妈却道:“肯定是你对人家不好,寄微平日里多乖一小孩,今天见了我和你爸连句问好都没有。”

    我心中冷笑,那是人家瞧不上咱家,也不稀得喊你和我爸。

    “他病糊涂了。”我胡乱搪塞一句。

    爸妈见状也没再开口。

    .

    出院以后他又开始到处出差,短则一周,长则数月。

    怕他又冒出一句嫌我烦,我选择对他不闻不问。

    李权明偶尔问起我俩相处得如何,我也笑着回应,“十五年了,能如何,也不过十五年而已。”

    李权明一脸大惊失色。

    我却提不起心情来搭理。

    有次在商场碰到寄微的师兄,他笑着同我打招呼,聊了几句,说到寄微工作忙的事,我打哈哈,完全不知道寄微具体在做什么的我有些不耐烦地想打断他的话。

    他师兄突然叹了口气,“哎,他要辞职了。”

    “……为什么?”我下意识问道。

    他师兄愣了一下,突然笑道:“他没和你提过吗?说是想去别的城市看看,哦——难道是惊喜?”他抱歉地拍拍我的肩,不好意思道:“也是,你和他最亲密,这个他肯定是要当惊喜同你说的。”

    惊喜个屁。

    我真想打电话给那个人骂得他狗血淋头。

    还最亲密?

    我看我在他眼里连个人都不是。

    看见路上成堆的蚂蚁路过还能惊出一句‘哇’。

    那人却只当我是空气。

    说同他冷战都是抬举我了。

    我在他师兄欣慰的眼神里许落荒而逃。

    .

    和他一起买的房子,他回来的次数屈指可数,我心想你他妈干脆也别还房贷了,跟你有个鸡毛关系。

    顾虑着他的病,我又巴巴地通过与他相交的圈子去探寻,问了几个相熟的好友,人人都说寄微能干,性格又好,虽然平日里是有些疏离,但是也算不上什么大问题。

    我暗自叹气,开始在家里翻箱倒柜,看看有没有藏起来的什么病历报告之类,就连家里放的所有药我也一一拿去检测机构,一无所获。

    这样看来就太奇怪了。

    一年前我们相安无事,寄微对我谈不上热情似火,却也温柔似水,十五年的相处让我们的日子平淡却温馨,甚至那时候的他还在说着同我的未来——如果不是重大变故,他又为什么突然变成这样?

    是了,他还没有明说。

    我却渐渐有些明白了。

    兴许没什么大问题,只是他不爱我了——虽然日子不是完全靠着爱过下去的,但是没有爱却无法继续下去。

    .

    我与他相遇得太早,十五年太长,也许他早已厌倦。

    想通以后也没什么好难过,月还有阴晴圆缺呢,人怎么不能有悲欢离合了?

    十五年算什么。

    也就十五年而已。

    .

    工作很忙,昏天暗地,夹缝求生。

    见缝插针地喝水吃饭,看着桌上的水杯,我心中堵着一团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直到失手将杯子摔碎了才得以舒坦。

    心里起了报复的心思。

    恶狠狠地,冲刷了我的理智。

    寄微回来了一趟,瘦得更多了,手腕多了块名表——不知是谁送的。

    我冷冷地观望,见他一言不发地放行李,收拾东西,起身进厨房。

    片刻后,他做了我最爱吃的菜。

    我坐在沙发上等他来喊我。

    他坐在饭桌前,大约十分钟后,他起身将菜倒了。

    “陆修缘,我辞职了。”他走回客厅,朝我走来,不知是不是感冒,嗓子低沉喑哑。

    我‘哦’了一声,“所以呢?你要去别的城市?”

    语气实在算不上好,寄微脸色苍白。

    瞧瞧,任谁看了都觉得是我欺负了他。

    那我呢?

    他这般对我,不是在欺负我吗?

    “这些日子,我知道你对我很失望,我也找不到理由来解释什么。”他很快调整好状态,语气冷淡地朝我说道。

    我冷笑,“啊,是啊,大忙人。”

    “我和你之间的主要原因并不是因为我忙。”他站着,与坐着的我对视,眼神里空荡荡的,一丝情绪也没有。

    “是,是因为不爱我了对吧?所以是为什么?为什么这么突然?我真的想不明白。”我不解地凝望着他那空泛的眼睛。

    他沉默片刻,突然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低声道:“不突然的,修缘,爱就是这样奇怪的东西,来得容易,消失得也很容易。”

    “我的确不再爱你了,虽然很感激当年相遇时你对我的帮助,也很感谢这十五年来你以及你家人对我的好,可是我不爱你之后,对你的容忍度变得很低,我开始觉得你的一切都令我烦躁,让人不愉快,这样令我与你相处都很困难。”他还在继续说,语气平淡冷漠,“我开始找理由远离你,果然,离开你以后我觉得很轻松。”

    “这段时间我也认识了新的人,尝试了新的爱,两者对比——我确实对你没兴趣了,也没办法继续忍受下去。”

    “和你一起生活真的很糟糕。”

    还不如拿我当空气呢,我心想,这也太痛了。

    挣扎着问出一句,“你知道我们在一起十五年了吗?不是十五天,你为什么可以这么轻松地说出这些话呢?”

    “因为没什么感情吧,修缘,你把人之间的感情看得太重了。”

    “什么叫没感情?这和感情重有什么关系?我养条狗十五年也是家人了吧?你为什么可以这么轻易……”

    他难得笑了笑,打断我道:“那是因为你太幸福了。”

    太幸福了?

    他是在说和我生活,他并不幸福吗?

    我还想说些什么,再也说不出口。

    痛得我眼泪直流,捂着心口,连挥拳让他闭嘴的力气都没有。

    “我们还是分开吧,就当你放我一条生路。”他收敛略带嘲讽的笑意,留给我最后一句话。

    看着桌上他曾经送我的那个粉色保温杯,我猜,一年前他送我的时候肯定没想过,一年后他会这样对我。

    .

    他搬出我们的家,大发慈悲地告诉我,另一半他支付过的房贷不需要我还。

    我流着泪看他的背影,什么也说不出来,什么也做不了。

    仿佛世界静止在了我的心里,余下的只有恸意。

    一周没去上班,也没请假,上司拉着权明来我家找我,见我胡子拉碴,蓬头垢面,一时也说不出话。

    问我怎么了,我只好傻笑,“老婆没了,哈哈。”

    再问我只想流泪,他们只好打电话通知我爸妈过来。

    狼狈至极,我觉得自己好像一条被人打断腿的狗,站在路边谁瞧上一眼都要说句可怜。

    我妈这次没再骂我什么,往常她总是为寄微一些的,此时见了我她却只是伸手摸了摸我的头。

    “修缘啊,想哭可以哭,妈妈和爸爸都在呢。”

    只是分手而已,失个恋算什么,我一边心想,一边嚎啕大哭。

    觉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想不明白爱与不爱差别为何如此大,也无法接受那人怎么能对我说出这种话。

    痛苦与难堪揉进了我的躯体,悲伤的情绪几欲将我化开。

    .

    渐渐地,我恢复了正常生活。

    我也学着那人,不再爱他。

    工作和父母都很好,我春风得意,李权明约我出去漂流还是旅游,通通都去了。

    再也不用等什么人有没有空一起,乐得轻松。

    权明也很是欣慰,也替我牵了几回线。

    虽然暂时还没心情遇见新的人,但是也开始畅想着同人在一起的未来。

    已经很少想到那个人了。

    那个我很宝贝的保温杯也早已被我丢进储物间的角落。

    也不过十五年而已。

    忘却也不过几个月。

    .

    两年后我又有了新的爱人。

    爱人体贴温柔,虽然偶尔过度撒娇,却不会无缘无故冷落我。

    爱人不会做饭,却很乐意去学习如何为我准备爱吃的饭菜。

    爱人工作努力,却不会在忙的时候对我不闻不问,会告知安慰我。

    爱人待我爸妈同自己的爸妈一般,喊起爸妈来比我还亲密。

    爱人也会送我杯子,专柜店里两三千的,上面也没有花里胡哨的花体英文和早日退休,更不会是粉色。

    爱人是爱着我的。

    我同爱人住在那间房子里,生活平淡且幸福。

    我想,人或许就是要经历过磨难才能得到幸福。

    “…修缘,你在看什么呢?吃饭啦!”

    “好,马上!”

    .

    “唉。”爱人难得下了个早班,却窝在沙发里唉声叹气。

    我好奇地看过去,问道:“怎么了?工作不顺利?”

    他把手机朝我递过来,指着上面的内容道:“刷微博呢,这有个博主发的故事看了有点心塞。”

    我扫了一眼,发现是营销号截图搬运了人家的论坛贴。

    标题是——希望你永远也不知道。

    我心道什么东西,噱头十足。

    爱人黏黏糊糊窝进我怀里,撒娇道:“你看嘛,这人活着还真是悲伤,明明爱着却不能说爱,人类还真是执拗……如果我是他我可能慢慢就接受了,才不会舍得放弃。”

    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只好抱着他,认命地看这个听起来就很矫情的帖子。

    ——希望你永远也不知道。

    「我打算在某天去死,心里有很多说不出口不能与人说道的话,所以决定在这个只有我一个人的论坛里说说看。」后面还跟着个俏皮的小熊猫表情。

    「我讨厌我的姓氏,也不太喜欢我的名字,因为姓氏是人渣和奶奶家的,而名字是妈妈取的。」

    看出来平时和人没什么话可说了,啰哩啰嗦的。我一边吐槽一边摸摸爱人的头发。

    「我生来是个错误,妈妈却为我取了‘寄微’做名字,真是奇怪……人渣强迫她生下了我,甚至令她决绝地将人渣砍成烂泥,她却为我取了‘微小的希望’这样的寓意作为名字。」

    「寄微,寄微,我妈寄予了微小的希望给我,可我做不成妈妈的希望,也做不了任何人的希望,我连自己的希望都做不了。」

    ……

    爱人抬头看了我一眼,“怎么啦?”

    我摇摇头,想开口说些什么,嗓子却堵住了。

    「妈妈死后,外婆家对我没有感情,只好把我丢回奶奶家——就叫她奶奶吧,虽然我也没真的叫过。他们一家人嫌弃我是杀人犯的儿子,即便流着人渣的血,也不过是个杂种而已。老实说,我也这么认为。」

    「他们拿我当外人,我觉得挺应该的,但是小时候不懂,只觉得难受,后来想想自己这样也挺可笑,我奶奶没把我掐死可能因为我是她那个人渣儿子就在人世间唯一的种了——虽然是个杂种。」

    「我不喜欢强迫了妈妈的人渣,还有人渣的一家,以及身为杂种的我自己,所以我非常讨厌别人喊我的时候带上我的姓氏……虽然有点强人所难,但是也确实曾经有人做到过。」

    「不过他偶尔也会在非常生气的时候连名带姓地喊我,明知道是因为我惹他生气,可是我还是会觉得他不应该这样对我,我明明不该这么想,却还是会这么想,完全无法控制。」

    「这令我苦恼,也很痛苦。」

    「被好心人资助一路念到高中,生活窘迫,常常因为掏不出生活费而被人孤立,虽然我觉得这个被动原因很好笑……但是还蛮符合那些人的性格呢。不过也挺好的,这样我就有多余的时间在便利店打工了,因祸得福,我遇见了我的爱人。」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是因为他在学生会忙活得头晕眼花,出来觅食,被我煮的关东煮勾魂夺魄……于是,他说,“哎,给我来二百块钱的。”」

    「真可爱啊,像个笨蛋小狗。」

    我深吸一口气,嘟囔道:“你才是笨蛋小狗。”

    「他比我大几天,却比我高一级,大一在学生会忙生忙死,每天饿得头晕眼花地来觅食,一来二去便和我熟了。后来他常常来看我,顺便觅食。知道我是附近的高中生,他还经常给我带零食,说高中生都是饿死鬼。我说我饿了就吃二百块的关东煮嘛。他闻言一愣,突然狂笑起来。边笑边拉着我的手。我知道他是怕笑着摔倒,后来我俩谈恋爱他和我说,只是想趁机拉你的手。」

    「我那时候真幸福。」

    「他那时候也常常和我提起他的家庭,提起他的未来,他说想有个贴心的爱人,即便是男的也没关系,父母这边他来负责。我想,我那时候确实心动不已。」

    「我偶尔会想起妈妈,想起我刚学会说话,第一次喊妈妈的时候,她回头来看我的眼神,不舍却坚定。可惜我这一生,只喊过一次妈妈。」

    「经常会想到死亡,怀着恐惧却又向往的心情。但是每天都可以见到某人,便决定等一等,也许时间久了,就不想死了呢。」

    「和他在一起的第六年,我研究生快毕业,他早已工作,我们同居在离我学校很近的地方……我在想,他真的很爱我。之前承诺过的父母那边也解决得很好。只是我依旧对着他父母喊不出口…」

    帖子的更新时间跨度非常大,并不是每月都更新。

    看着更新的间隔时间我回忆着当时,鼻子泛着酸意。

    「今天去了趟医院,确诊了双相,不奇怪,我向来很是倒霉,对倒霉的方式并不计较。晚上给他做了他爱吃的千层面,看着他笑吟吟满足的模样,我心知……我还有他。熬一熬,未必不能熬过去。」

    「药吃了感觉情绪虽然好了很多,但是像是被隔离起来了一般,我有些难以感知他的情绪……刚刚他路过我旁边,听我噼里啪啦地敲键盘,好奇地想看,被我凶回去了。这个帖子……可不是给他看的。他这样的笨蛋,要是知道我是这样的人,他是要心疼的。」

    「他最近嫌我管得太多,经常和我吵架,我有些沮丧,不太明白一些事为什么明明按照我说的做是对的,他却总要和我讲奇怪的情理。不对就是不对,同情对方也不能改变事情的对错。……算了,顺着他吧。要不是同情心,我这样糟糕的人他怎么会要。」

    「今天又和他吵了一架,他阴阳怪气地喊我全名。我感觉头疼,心里也闷闷的,情绪很糟糕,吃了药只想睡觉,他却一直在敲门,不停地发消息,很吵。很吵。很吵。」

    「我没有力气」

    「他的手被我用门压到了,感觉心慌,他一直在发脾气,我感觉很害怕,不明白,也不太懂为什么,他又喊我的名字,讨厌人渣的姓氏,明明告诉过他,为什么还要喊。为什么。很糟糕。」

    「……吃药了,但是感觉没有以前轻松了,呼吸很费力,好想让他来救救我。」

    「去他父母家,他因为我没有喊他父母爸妈而生气,质问我,我心里有答案,我知道他们所有人都对我好,但是我喊不出来,我喊不出来。我好羡慕,可是我喊不出来。他为什么要这样一直问我父母,我不可以只有自己吗?告诉他我父母都死了,他果然变得很内疚,满心满眼都是对我的心疼,我看了不知为何感觉心里很平静,要是从前我肯定要好好安慰他的。可是我不想。是你非要知道的。」

    「他朋友对他可真好,会约他出去玩,两个人关系好到上下班都可以一起,我有些羡慕。他朋友好像不太喜欢我,是因为我看他们的眼神吗?……我只是羡慕,所以才会一直盯着看。他是笨蛋,看起来一点也不知道他的朋友讨厌我。还约我一块儿赴朋友的约呢。」

    「快要被情绪融化了。」

    「让我猜猜看,今天他会不会生气?因为我借着出差的名义跑掉啦。」

    「和他待在一起,好害怕他会讨厌我。」

    「他发了消息来,说做了噩梦,买了很多药,吓得我刚拿起药瓶的手抖了一下,将药撒了出去。我胡乱搪塞,他果然没再说什么。我最近在住院,挑了个海边的医院,每天听着海浪声,倒没什么快乐的感觉,只想一头栽进去,一了百了。」

    「把工作以来的所有钱都拿去还了房贷,心里的负担轻松了一些。最近和他的感情很不顺利,他无法理解我的想法,因为我无法与他分享……我说不出口,也不是很想说,心里的念头很消极,总想着大不了我去死好了。我想我实在可恶。怎么能什么也不告诉他就这样贪恋他给的温暖呢。」

    「出院假借出差回家的名义,他倒是没说什么,只是左右逡巡着,还翻了我的包,幸而我要在进门前把里面的药换成了钙片……我是如此地了解他,知道他会因为一场梦百般警惕。……我感觉我是幸福的,但是感觉不到幸福。心里总是冷冰冰的,对着温暖的他也是。」

    「我想好了。」

    「我需要住院,只能不断地借出差的名义,渐渐地,他不再问我去哪里,做什么,我心中什么想法也没有,药真是好东西,吃完了只管发呆睡觉,像个死人。」

    「我看了几本书,里面说起起‘爱’与‘幸福’的意义,我试图回想,什么也想不起来。我想着他,也感知不到。我想我是爱他的。护士又来监督我吃药。」

    「总是吃药,又要吃饭,还得睡觉。他给我打电话问我为什么不回家,我同他说我在忙,听得出来他非常生气,应该很想揍我,我还是平静地回答他,我在忙。然后挂断电话。我在忙着吃药,忙着吃饭,忙着睡觉。忙着活着。」

    「护士同我说话,我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我甚至不知道我在写什么,这个帖子是为什么存在的。」

    「回家了一趟,不小心将地西泮吃太多,发烧被他送去医院,我努力控制着不想死,所以很努力地回答了医生的话,对他却没什么可说的,我对他的爱很多,但是不仅他感受不到,我也感受不到。」

    「他不知道从哪儿知道我病了,我找不到借口,只能不承认,他应该还不清楚这个严重程度,他显然被我的态度伤了心,我有些心疼。」

    「他彻底不在意我了,这样很好。我又住了一段时间院,师兄说我之前的研究专利卖出去了,给我分了很大一笔钱,我大约估算了一下,差不多够用。」

    「我辞职了。已经没办法再控制情绪正常生活,工作于我来说很难。」

    「路过一家便利店,关东煮很香,我突然想起一些以前的事,很想他。手腕被刀割伤了,只好戴了块仿名表,这才回了家。给他做了他爱吃的菜,他没有过来吃,我又倒掉了。」

    「和他分手了,说了很多,他一脸难以置信,虽然我大部分都在胡说八道,可是有一句话是真的。‘因为你太幸福了’。我只是在阐述事实。」

    「他是个责任心与同理心都很强的人,性格温柔,也很善良,工作努力认真,对生活积极上进,家庭和睦,左右逢源。我很喜欢这样的他。也希望他能这样永远幸福下去。十五年很珍贵,却并不算什么,我也不是故意要他这样为难,深知他会同情,可我不愿意。我的决定与他无关,只是自己实在无法支撑,所以决定放弃自己。」

    「人的死并不复杂。不过一瞬间,复杂的是为什么死?又如何死?因着这两个难题我苦恼了许久,以至于有一段时间活得太幸福而不想死。」

    帖子的最后一更在两年后。

    「我想了很多种办法,都会给人添麻烦,只好买了一辆二手车,就让它成为我最后的归宿吧……我这两年将所有与我有关的东西都从他身边剥离开来,也断了与所有人的联系,死只是一条路,我向着这条路走只是因为我想,无关乎任何人。所以我的死应当不会成为任何人的困扰。

    真好啊。我终于可以去喊喊我的妈妈了。」

    .

    爱人替我擦了擦脸,温柔地说道:“对吧,很悲伤吧,怎么会有人因为怕那个人伤心还特意花两年时间去剥离自己与世界的关联呢……”

    “修缘,被这样的人爱着真是幸福,对吧?”他的手轻柔地擦着我的眼泪,小心翼翼地环抱着我的肩膀,小声道:“不过也很可怜啊…”

    成为不了别人的希望,也成为不了自己的希望。

    “对了,前两天我在储物间翻出来一个粉色保温杯,也太丑了吧,还是羽毛球赛的纪念品……你朋友的吗?”

    我摇摇头,眼泪不停地掉下来。

    “那是谁的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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