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生by百里闻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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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天之后季禹暂时没再找到庄笙。

庄笙在那日下课的时候跟季禹说我可能会离开这里一段时间，季禹问他要去哪里，他又不说，然后季禹不过是遇到几个不识相的领导被耽误，回头已经找不到庄笙。

他明白庄笙其实不想见他。

一点不奇怪，是个人都不想见他。

季禹一个人在T大百无聊赖，最终在林校又一次的临时解放黑名单下被疯狂的call险些打出心脏病。

深圳的分公司业务出现了点状况，他需要回去掌握大局。在这个节骨眼上忙乱起来不是什么好兆头，季禹觉得心烦意乱。

“好吧好吧。”他只能垂头丧气的回去，给庄笙那个已经无法接通的号码发个信息，说自己晚些来接他回去。

庄笙自然没有理他。

一点不奇怪，是个人都不想理他。

季禹穿着一身运动装进了公司，没了那些用来苟年纪的装备，保安差点以为他是哪个游手好闲的大学生，给一顿轰出门外。

林校见到他也表示震惊，“庄老师没觉得恶心吗？”他毫不客气地这样问。

季禹觉得愤怒不堪，但是最后他只能狠狠掼两下脚然后气冲冲上楼。

他不知道庄笙会不会觉得恶心，庄笙永远都笑着看他，那让他感到甜蜜的同时被巨大的无力包围，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

他从未找到过突破口。

忙到半夜的时候林校送了一杯咖啡进来。季禹还算是个人，记得自己这个助理还有个孕期老婆在家里，于是大手一挥让他回去。

“算了吧，我已经跟言言说过了，就留下来跟你一起收拾烂摊子。”他打量了季禹一番，“就你目前这衰样，要是没人在跟前守着，我都怕你猝死在茶水间。”

季禹皱了皱眉，拿起手机照了照自己，“真的有那么差劲吗？”

他还跑去见庄老师了。

“你就感谢叔叔阿姨给了你这幅五官吧，要是没这些零件凑起来，公司后街那条天桥上的乞丐精神都比你抖擞。”

季禹无话可说，将手机扣在桌面上让他滚。

林校笑了笑，琢磨了半晌，开口问：“我说，你是认真的吗？”

“什么？”

“还能有什么，你说的那些屁话。”

季禹不太喜欢那个词，但不得不说其实挺合适。

“嗯，”他还是有点羞愧，低着头说：“我已经跟那些人断干净了。”

“不是那些人的问题！是你的问题，季禹，是你。”

林校头都大了，不知道是不是将庄笙放在他老婆的处境下进行类比，他真的有点生气，“就算你浪子回头，今天跟那些张三王四断的干干净净，从此发誓要回归家庭，然后庄老师菩萨心肠普度众生原谅你，吃苦受累跟你再续前缘，你觉得你们之间的问题就算解决了吗？”

“你离开他三年，这次又开始爱他了，然后就像十八岁那年开始重新去追，然后追到了哪？几年，你是不是又要开始腻，然后又接着分手，在察觉到快要失去时又继续迸发爱意？”

“你以为是小孩子过家家，可以无限循环的吗？你几岁？庄老师几岁？你要他一辈子无名无分就这样跟你耗下去吗？你凭什么？”

林校劈头盖脸地将那些事实指给季禹看，他想让季禹清醒，不要让两个人都走上重蹈覆辙的苦路，可当他骂完之后抬头，却见季禹固执地看着手机屏保里那张小鱼折纸。

他记得那是季禹和庄笙刚在一起时，庄笙给季禹亲手折的。

不过一只纸鱼，他从学校小心翼翼地捧回公司，一脸骄傲和自豪地给公司里每个人看说这是他老婆给他折的，连门口的保安都不放过，连着说了好几句真好看，比张家界那湖里的鱼还好看。

季禹那么残忍地对待庄笙，却在长达七年的时光里都不曾将那个手机屏保换掉。

林校有时候真的不知道季禹当初爱的是庄笙那个人，还是爱那份爱上庄笙的充实感觉。

纸做的小鱼早已经不见了，只剩下这么一张珍贵的照片，季禹仔细地摸着屏保里那只小鱼的尾巴，小声地说：“你知道那种感觉吗？”

“那种明明知道我们已经回不去了，却越是害怕就越是混蛋，混蛋到浑身都刺痛的时候就想拉着他和我一起受伤。”

“但一点都不快乐，林校，那样更加痛苦。”

离开庄笙这三年他没有一天睡过好觉。

他总在深夜里看着窗外的星星想，是不是彻底离开庄笙后他就不用再这样辛苦地受着煎熬，就可以不用再因为卑劣的本性而痛苦不堪，像个垃圾一样畅快地活着。

他想或许只有庄老师先说分手了，他才会彻底摆脱那些没完没了的难过，才不至于在深夜梦醒时痛的喘不过气来，将这段感情的覆灭全都归结为他一个人的错。他想那样对谁都好。

可真当庄笙和他说了再见，他才知道我没有那么大度。他那些得过且过和醉生梦死都是装出来的，他做不到让庄笙和他分手后过上崭新的生活，也做不到从此心中再也没有挂念。

他只做过四年的美梦，那是庄笙给他的，而现在庄笙想要飞走，他的梦境就会持续坍塌，直到将他整个都掩埋起来。

季禹说这些话的时候始终没有抬头，林校看到他的手机屏保上的那只小鱼翘着尾巴，在一滴接着一滴的水珠里似是要游走。

他忽然替那个渣男难过起来。

林校有时候真的很怜悯他。

他拥有所有人都艳羡的财富，却不知道怎么去长久地爱一个人。他亲手扼杀了自己的爱情，在迟到三年之后终于开始悔过，那比任何遗憾都要悲哀。

渣男的苦痛一旦疼起来，就会比旁人锥心万倍，因为每一步走错的路他都需要踏着荆棘倒退回来，林校已经看到季禹在一口一口吃下自己曾经随意种下的恶果。

他叹了口气，重新给季禹泡了杯热咖啡，然后提醒这位最近经常旷工的老板，明天是他父母的忌日，花已经订好了，让他腾出时间来祭拜父母。

季禹嗯了一声，等到林校走到门口，他又叫住他。

“我跟你说，我们已经取得了一点进展。”他有些得意地展示着自己的成功，大言不惭地说：“前天他还来公司看我，给我重新打了领带。”

林校拆台，“放屁！你这几天哪天在公司是没在我眼皮子底下的，我怎么没看见庄老师。”

季禹气死了，“前天的时候我两一起出门，你车忘了充电蹭的小刘的提前走的，然后我一个人走的，庄老师就那会儿来的！”

林校根本不相信，“你就扯吧！那天我刚到车库就想起来没带给言言买的甜品，专门回去取的，回来就看你一个人杵台阶底下罚站哪，哪里来的庄老师。”

“那是之后！”季禹气囔囔地跟林校拍桌子，“那是他走之后！他走了留我一个人伤怀！”

“活几把该！”林校实在不想跟个傻逼争论，赶忙拎着文件走人，走前再一次被季禹叫住，快气得锤他脑门了。

但这次季某人正经了些，“你之前说做手工油纸伞的那老工匠在哪里？”

“广西。”林校无语地看着他，便秘一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