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时间:2024-02-18 17:29
- 为您推荐好看的小说《鲛人跑路了》,鲛人跑路了是一本正火热连载的小说,由作者八一六六六所著的小说围绕丹珩单瑀两位主角开展故事:丹珩对单瑀是一点都不好,但他真的以为单瑀会一直都在他身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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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荐指数:8分
鲛人跑路了by八一六六六免费阅读
浮生半日楼。
“南海有一凶兽,名为鲛,人身鱼尾,容貌昳丽,最擅长用歌喉蛊惑人心。数年来,抵达此处的船只皆沉沦,数不清的金银财宝落入鲛人的手中,其心贪婪,从未归还于国度。”
有人不解,“我随父亲经常出海,为何我从未见过鲛人?”
说书先生顺了把胡络腮,慢悠悠道,“因其心性贪婪,容貌甚美,是个危险与美丽共存的家伙,为了不让其祸乱朝政,十年前圣上便派人将鲛人一族逮捕绞杀,虽未被灭族,却也从此不敢再靠近国度半步,如今应居住于深海当中。”
“啊……那鲛人究竟长的何等模样,先生可曾亲眼见过?”
“当然。十年前,鲛人一族与国度来往密切,鱼尾能够幻化为双腿,与常人并无差别,但常人若是与鲛人成亲,恐怕不会有子嗣……”
“为何?”
说书先生面不改色,“鲛人生来残暴,那方面需求极其旺盛,非常人能比,若男鲛人与女子成婚,房‖事未过半,女子轻则昏厥,重则丧命,……”
“……”
说书先生的声音模模糊糊传入房中,被床上躺着的人儿一字不差的听了下来。
容貌浓稠艳丽的人儿唇角扯了丝笑,虽正任人摆布着,手指却依旧不安分。
指尖缠绕着那人的发丝,一圈又一圈,“单瑀,你是不是人鱼转世啊,竟和楼下那说书先生说的一样,兴致这么高,长得还这么美。”
身上人沉默着,冷白的脸庞沾染上迷人的绯色,眼底像是有个深不可测的漩涡,只是对视了两眼,就让人忍不住沉溺其中。
丹珩刚想再夸他两句,谁料,这家伙忽然像疯了似的,动作十分粗‖鲁。
“……单瑀!”
丹珩气愤地大喊,他被翻转了身子,俯趴在榻上,从耳垂到脖颈,全都涌上了血色。
妈的。这家伙是疯了吗。
丹珩双手握拳,抵着额头,不可遏制地喘‖息,“单瑀……给我停下!”
那人非但没有停下,反而更变本加厉。
他讨厌有人忤逆,更何况,这个人还是他的一条狗。
“妈的……”
丹珩咬紧牙关,白皙光洁的额头冒出了细密的汗水,余光忽而扫到身旁的黑鞭子上,他伸手抓住,猛的朝身后一甩——
“我让你停下!”
房间里只剩下被刻意压制的呼吸声。
原本压在身后的男人退后两步,自觉的跪在地上,里衣松松垮垮挂在身上,要掉不掉。
丹珩坐在床边,脖子上的血色尚未褪去,抬手一扬,又在单瑀的身上抽了一鞭。
“你竟然敢不听我的话?”
丹珩弯腰俯身,捏住单瑀的下巴,狠狠地在他右脸扇了一巴掌,继而问道:“疼吗?”
单瑀垂下眼睫,面不改色,“回少爷,不疼。”
丹珩冷哼一声,扯起床上的褥子扔在地上,然后将丹瑀踹倒。
“继续。这一次,你弄疼一下,这鞭子便会在你身上抽一下,最后就算是皮开肉绽,也是你该的。”
“嗯。”
—
窗外已放晴,空气中有一股潮湿的味道,让人觉得莫名不爽。
丹珩整理好衣衫,对着铜镜照了半晌,确认没什么痕迹后,才转身推开门。
“哎呦小少爷,奴家见您未用午膳,还正要问您要不要吃些下午茶呢。”
女子谄媚地攀住丹珩的胳膊,“奴家房间离得不远,要不要……”
立于身后的单瑀不咸不淡抬了下眼皮,蓝色的光芒在眼中一闪而过,快到让人以为这是错觉。
“不用。”丹珩推开女子,继续往外走去,直至门口,才恍然发觉单瑀没跟上来。
他眉心蹙了下,不耐烦地回到楼上,瞧见单瑀独身一人在那里站着,双眸微眯,“你在干什么?还不快跟过来。”
花楼门口停着一辆马车,有眼的人都认识,这辆马车属于丹家。
丹家三代从商,从丹珩的祖父那一代开始经营海外贸易,家底积了一层又一层,空吃一辈子都吃不完,大富豪的名声当当响。
丹珩,也就是丹家唯一的血脉,将来丹家家产的唯一继承人,是大云成所有人都想要攀附的对象,即使这个人嚣张跋扈,即使这个人只是一个废物。
丹珩刚合上眼睛没多久,就听窗外有人在吆喝:“丹少爷!丹少爷!停一下!”
丹珩不耐的啧了声,身旁静坐着的单瑀仿佛能听见他心里在想什么,轻声对前面的马车夫说:“再快点。”
吆喝声逐渐消失,心里生出的杂乱也渐渐沉没下去,丹珩脑袋点着窗,彻底陷入昏睡。
到了丹府。
下人躬身出来迎接,只见平日里跟在少爷身后的那名侍卫将少爷打横抱起来,动作尤为娴熟。
虽明面上从未提起,私底下府里的下人都会聚在一起讨论二人究竟是何等关系,不少人曾经在少爷的门口听见一些奇怪的声响。
窃窃私语在丹老爷出现的瞬间彻底消失。
丹鹰看着埋在单瑀怀里熟睡的儿子,脸色又黑又无奈。
“他又去逛花楼了?”
单瑀并未把人放下,“嗯。”
对于这个独子,从一出生丹鹰就是打不得,骂不得,捧在手里怕碎了,放在嘴里怕化了,整天众星拱月的宠,谁知一宠这么多年,竟然把儿子给弄成了这幅德行。
他叹了口气。
“把他先送回房吧,热粥让人提前备好,别让他吃凉的,容易生病。”
把丹珩送回了房,单瑀即刻将热粥备好,放于身前,然后就这样,默默跪坐在床边守着、看着。
一言不发。
一动不动。
像个人形木偶似的。
等到丹珩醒来,已是深夜。
“……丹小雨呢?”
单瑀沉默地盯着丹珩用膳,长臂往床底一捞,一只白色的卷毛狗出现在怀中。
这只狗原本叫丹瑀。
因为大横国文献中,“瑀”字曾被神人赐福,寓意着即使是平常人也能变得高贵,虽不知真假,却有很多人追捧着在名中带这个字。
丹珩喜欢在自己的东西上打上“丹”的标签,属于他的东西,一定要用他的姓命名。
因此,在得到这只卷毛狗的时候,给它起名为丹瑀。
因此,在父亲将面前这个男人带回来给他当侍卫时,也给他起名为丹瑀。
不过之后他才恍然发现,二者名字一样,平日里都分不清究竟在叫谁。
所以丹珩决定,给这条狗和这个人换一个名字,一个叫单瑀,叫丹小雨。
丹珩唇角绽着笑,把丹小雨抱入怀中,手指在柔软的肚皮上挠了挠,“喂过它了么?”
“喂过了,还睡了觉。”单瑀回答。
“哦。”丹珩抱着狗,继续用膳。
作为一名整日只知道吃喝玩乐睡的废物小少爷,丹珩吃罢了饭,实在不知道该做什么,正准备拉着单瑀再来两次,忽然被他手中的东西吸住了目光。
“鳞片!”
丹珩惊奇地从单瑀手中拿过来,捧在手心里,小心翼翼的用指头碰了碰,蓝粉色的鳞片在稍暗的环境下泛着盈盈蓝光,看起来很不真实。
单瑀如愿以偿看到他这幅样子,唇角勾了勾,伸出另一只手,“还有这个。”
一颗淡粉色的、细腻光滑没有一丝瑕疵的珍珠静静地待在他手中。
丹珩向来喜欢这些东西,他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里,像捧着稀世珍宝,明明丹鹰每次出海回来都会给他带回来数不尽的珍珠财宝,可丹珩偏偏就只喜欢单瑀送的这些。
要说为何,他自己也不知道。
明明也没什么特别的。
他打开暗格,里面大大小小圆润富有光泽的粉珍珠几乎要数不清究竟有多少颗,这些东西被他藏于此,时不时就要拿出来摸一摸、瞧一瞧。
“你究竟从哪里弄到的这么多东西?”
丹珩合上暗格,抬眼看向单瑀,这人不过是父亲从黑市买回来的奴隶罢了,连名字都不曾有,今日也未曾从他身边远离,这些东西究竟怎么来的?
难道是偷的?
那也不太可能。
大横国珍珠泛滥,早就不是那个被奉为稀世珍宝的时候了,就算再贫穷的人家,身上头上都带着那么一两颗珍珠,就像是人都要穿衣裳一样,再平常不过。
但他们所佩戴的珍珠也实在太粗糙了些,没有光泽不说,珠子表面还有许多刮痕,要说单瑀是从他们那里偷过来的,不太可信。
他抬头望向面前身着白衣的男人。
今日在浮生半日楼里说的那话不是假的,这人是真的长得美,美得雌雄莫辨。他比一般男子要白上许多,瞳色深蓝,鼻梁高挺,睫毛浓密卷翘,薄唇轻抿下拉时看起来有些楚楚可怜。
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在案上敲了几下,丹珩一只没有等到回答。
“你……”
手指停顿在半空中,丹珩仰着头,神色微怔。
是夜太深了,他眼花了?
还是他在做梦?
单瑀为何哭了?哭出来的泪水竟然还凝成了珍珠?
很小的两颗粉珍珠挂在单瑀的眼角,他抬手轻轻一掰,递到丹珩的身前,“就是这么来的。”
丹珩的思绪被方才这一幕冲击的支离破碎,他怔怔地看着手心中两颗粉珍珠,怎么也不敢相信这种事。
“你……为何会这样?”
丹珩没有说话。
突然,那雪白的耳尖上一点一点被蓝光吞噬,一对蓝粉色半透明的耳鳍冒了出来,他探了探身,主动凑上前,“要摸摸看吗?”
丹珩心想自己大概是真的在做梦。
怎会梦到如此荒诞离奇的事。
不过……
丹珩目光定定地盯着那对半透明的耳鳍,手指像是受了蛊惑,不自觉的抬起。
“好凉。”他喃喃着。
入了秋,天气更凉快了些。
丹府凉亭。
“少爷,顾少爷他们来了。”
丹珩慵懒的嗯了声,手指绕着单瑀的头发打转儿,“把他们带过来吧。”
仆人口中的顾少爷一行人也是大云城赫赫有名的纨绔子弟,丹珩是这群富家子弟中年龄最小的,脾气也最为暴躁,别人激他两句就能彻底把人给惹毛了。
但丹珩也不是什么都不懂,有些时候那些人利用他的意图太明显了,他虽然不计较,可也不愿意一直给他们当冤大头,因此,现在这些少爷进入丹府还需要下人禀告之后才能进来。
不过多时,一群花花绿绿的富家公子们走了过来,为首的便是顾廖,这个人整日花天酒地,有时喝疯了连他爹都敢骂上两句。
“阿珩啊,现在见你一面可真难。”
顾廖笑嘻嘻地坐到他身边,一身胭脂水粉味让丹珩忍不住皱了皱鼻子。
“我爹说过,不让别人随意进来。”丹珩支着头,漫不经心地捏起一颗葡萄塞入口中,“来找我有事?”
“瞧你这话说的,”张家二少爷张禄不知从哪翻出一把折扇,扇面掩唇,“没事就不能来找你了?”
“阿珩,你这侍卫怎么每天打扮得像个贵家公子似的,能力到底行不行啊。”
顾廖口中的嘲弄太过于明显,听着就不舒服,丹珩忍不住的皱眉,“我的东西,打扮的好看点怎么了?关你什么事?”
“哎呦,还生气啦。”顾廖捏了捏丹珩的脸,笑的一脸浪荡,“长得这么好,要不然阿珩借你的侍卫给我玩儿两天?”
不着调的话瞬间点燃了炮仗,丹珩猛踹他一脚,顾廖并未设防,这一踹竟直接让他摔在了地上,他惊愕地抬头,看见丹珩脸色冰冷,“再说这种话就给我滚出去。”
丹珩的暴脾气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几人见此状也只是笑笑把顾廖扶起来,然后继续闲聊些别的。
丹珩转过身,心中仍然有气,不知从何而来,也不知该冲着谁发泄,正好这时,一直沉默站在身侧的单瑀撞到了枪口上。
心中的郁结终于有了一道出口。
“你是木头做的吗!就站在这里动也不动是想让谁看你!还不给我滚下去!”
单瑀并未因为丹珩发泄情绪的话语而恼怒,听话的站到了凉亭外,可惜天公不作美,未出半炷香的时间,天空已然变得黑沉,灰寂遍布。
亭里的少爷们正在饮酒下棋,玩儿的忘记了时间,直至一道沉闷的雷声在耳边炸响,才恍然发觉下了雨。
顾廖托着腮盯着某一处,“阿珩啊,下雨了,要不把他叫过来吧,他都淋湿了。”
丹珩执棋的右手悬在半空,神色纳闷,薄唇时而轻抿,时而微张,最后,黑子掷地有声地落在某一处,他唇角微翘,催促道:“快点,该你了。”
见丹珩确实没有那个意思,顾廖也不再多嘴,不过目光依旧忍不住往那个白色身影上瞟,那个人身形修长挺拔,散落在腰际的乌发完全被打湿,明明狼狈如落水鸡,却依旧能够让整片荷塘美景黯然失色。
当他第一次在阿珩身边看到这个人时,就发觉这个人浑身散发着与寻常人相斥的气息。
他太冷了。
可却不是冷漠,是压根没有感情。
见过这么多次面,顾廖从未在他的脸上捕捉到任何表情,不论是开心的满足的,亦或是伤心的悲愤的。
他这个人,就像是被牵着线的木偶,依规依矩地完成主人下达的指令,即使胳膊被卸了,腿被拆了,面上依旧是那副空洞毫无温度可言的表情。
永远都猜不透这个人在想什么。
暴雨侵泄而下,原本泛着点点波澜的池塘出现了无数个小水坑,湖面震荡,惊得鱼儿都四处逃窜。
“看你们两个下棋可真无聊,要是有吃的就好了,还能打发打发时间。”
顾廖踹那说话的人一脚,“还想要吃的,想得可真美,自己淋着雨去买吧。”
“早知今日就在马场聚了,我爹前几日刚给我弄回来一匹白马,头顶有螺旋角,三天不给它吃饭都饿不死,可威风了!”
顾廖:“……”
他刚想嘲笑这人没见识,忽然听到丹小少爷不轻不重唤了单瑀的名字。
雷声和雨声交织在耳际,顾廖离得他这么近听的也是大概模糊,失笑道,“离得那么远,他怎会听得见……”
话音未落,就见那被雨水浸透浸湿了的人转身往这边迈了两步,依旧身处在雨幕中,没有污染这片干地。
他浑身上下滴滴答答全是水,液体从他鼻尖掉落,目光定定望向丹珩,等着他下命令。
张禄惊叹:“哇,神奇啊,声音那么小都能听见。”
丹珩没理他,支着脑袋淡淡吩咐道:“去拿些膳食点心来,还有丹小雨也给我带过来,记得别让它碰到水。”
丹瑀微微垂眸,“是。”
待人走远,顾廖按耐不住地开口:“你究竟怎么想的?一边护着他又一边折磨他,这雨下的这么大,他那个呆木头,肯定不会用伞,看看他那副狼狈样子,啧啧,还不如你把他交给我……”
丹珩一个眼刀飞了过来,臭着脸说:“你想得美,下辈子也不可能。”
搓了搓手,顾廖嘿嘿笑了两声,“咱们如家大小姐最近可是繁忙的紧,听说她要同咱们的三皇子成亲了。”
“然后?”
张禄忽然在顾廖身后支了个脑袋,顺着话头继续道:“如玉整日围着你转,忽然要和别人成亲了,难道你就一点也不空虚,一点也不寂寞,一点也不觉得受不了?”
“……”
这都什么跟什么?!
丹珩扶了扶额,不想理这两个疯子,平日里就他们两个坑他最多,这会儿再多说两句,明日指不定就传出什么谣言。
身边的人安分了几秒,顾廖忽然用力地拱丹珩的肩膀,“阿珩啊,你的侍卫是个傻子吧。”
烟雨朦胧中,一道白色的身影缓缓朝这边挪动,不是单瑀还能是谁。
他手中提着木盒,右臂屈起夹住白色卷毛狗,手中拿着一把伞,撑在丹小雨的上方。
丹珩眉头不自觉的皱起,一股无名火又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
这个人有伞也不打,是什么意思?
跟他对着干?
还是在装可怜。
眨眼间,人已经到了跟前。单瑀把衣裳拧了拧,走进凉亭,目不斜视地将木盒里的饭菜摆放好,顾廖不经意的瞄了眼,发现丹珩面前摆的饭菜全是他平日里最爱吃的。
呦。这家伙还挺细心。
丹珩显然也注意到,心情陡然转好,拿起木筷率先开吃,“你给他们盛些汤,然后也坐下一起吃吧。”
单瑀点头,“好。”
汤是鲫鱼豆腐汤,刚摆上桌便四面飘香,丹珩忍不住的想去喝两口暖暖身子,刚触碰到瓷碗的指尖因为高温蓦地收了回来。
算了,先吃菜。
顾廖拿起筷子小尝了两口,眼神由平淡转为惊艳再转为震撼。
“阿珩,你府里的厨子也不错,借我两天吧?”
“……”丹珩唇角抽了抽,“你怎么什么都想要?真贪心。”
“才不是……”顾廖夹起那块肉,细细品尝,“这菜真神了,吃的我飘飘欲仙,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的,好像还有美人在摸我。”
“能不能别说的这么恶心,”丹珩抱着狗坐远一些,嘴里念叨,“丹小雨,记住这个变态,这样的人碰见了不准跟他走。”
顾廖:“……”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开始逗起狗来。
忽然,木桌被人猛拍一通,桌上的瓷碗和盘子当啷作响,暴躁的声音乍然响起:
“你这个狗奴才没长眼睛吗!我这身衣裳可是鲛绡制成的名贵的很,把你脑袋削了都赔不起!”
凉亭瞬间陷入死寂,只听风雨的沙沙声。
丹珩本着看热闹的态度随意扫了两眼,却发现被责骂的一方是自己的人。单瑀生的白,稍有些颜色一眼便能看出,那洁白光滑的手背上,此时通红一片。
舌尖顶了顶脸颊内壁,他脸色阴沉,抄起手边的瓷杯朝那条乱叫唤的狗头上砸去。
咚——
啪——
瓷杯摔在地上,四分五裂。与此同时,正在叫嚣着的人嘴里的话忽然卡了壳,目光茫然不可置信的看向丹珩,“丹、丹少爷,您为何砸我?”
丹珩步伐缓慢走到那人跟前,手指微抬,一点一点攥住那人的衣领,将人猛的拉向自己,两人挨得极近,近到那人能够清楚的看到丹珩眼中汹涌翻滚的愤怒和杀意。
丹珩声音极低,也极其危险:“你以为你在跟谁说话。”
平日里他那样对单瑀也就算了,别人凭什么那么对他,单瑀是他的,即使化成了一具枯骨一捧黑灰,那也是他的。
打骂责罚,还轮不到别人来指点。
“我、我……”
那人张嘴,惊恐地我了半天,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丹少爷,您、您不是讨厌这个人吗?我帮您教训他,有何不对?”
围在桌边的几人神色怪异,尤其是顾廖,两手合十,双目闭合,表示没眼再去看这个蠢货。
“哈啊,”丹珩垂首,肩膀抖了一阵,笑声低沉,复又抬头,脸上笑容明艳动人,“是讨厌,不如你来说说,接下来想怎么办?”
蠢货见丹珩笑了,心情也跟着放松,紧接着开始随心所欲,畅所欲言,“这个狗奴才方才把汤洒在了我身上,身上残留的这些脏污汁水,我打算让他舔干净。”
丹珩松开他,两臂抱在身前,垂眼扫视,那汤水不偏不倚,正好洒在某个重要部位,
“嗯,”他点头,“还有吗?”
见丹珩这样,那个人胆子彻底大了起来:“这人长得还算有点姿色,一看就是离不开男人,小的以为,该把他送到浮生半日楼里好好伺候几天,等到……”
“啊!!!!”
丹珩甩了甩发麻的掌心,耸肩,长吁一口气,在那人痛苦又茫然的表情中说:“刚才那声惨叫真好听,看来你最适合这种。”
那人茫然怔愣地看着被丹珩一掌扇出来的牙齿,语无伦次,“丹、我……”
唇角笑容微敛,看起来有些冷厉,他攥着那人的衣领,摁着他的脑袋压在桌上,目光平静的扫过桌边的每一个人,“这个人,是谁带过来的?”
若不是这一遭,丹珩还真没发现这次来的人里有几张生面孔,想来又是想跟过来攀关系的。
短暂的沉默后,一名相貌清俊秀气的男子站起来,“我带过来的。”
丹珩双眸微眯,看向黎清,“你带的?为什么?”
黎清:“……他叫宋莱,想要与你结识,说会给丹家带来帮助。”
“嗤。”丹珩不屑地笑了笑,弯腰朝着宋莱笑,“哇,你能给丹家带来帮助啊?要不要说来听听?说好了的话,说不定今天就放过你。”
宋莱刚想张口。
眼前的人又恶劣的笑了:
“要是无趣的话,我就撕烂你的狗嘴,按照你说的那样,把你扔进浮生半日楼。”
“……”
身下传来低泣,宋莱实在没忍住,直接吓得哭了出来。
“……”丹珩松开他,面色嫌弃,“什么东西都敢上来凑,再有下次,我直接把你扔进花楼里当男‖妓。”
宋莱连忙点头擦泪。
“滚。”
目光扫过那几个战战兢兢陌生面孔。
“你们也赶紧滚。”
事情暂时告一段落,一顿饭吃的心烦意乱,那些人走后,黎清主动走到丹珩身边道歉,“抱歉阿珩,我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本来想跟你介绍的,但是看你没有发现我也就没说,不会再有下次了。”
黎清是个文弱的书生,说话轻声细语的,平日里待丹珩挺好,从来没有捉弄过他,再加上他这幅与那人极为相似的皮囊,丹珩很快没再追究这事。
“没事,你们先吃,雨停了再走吧,我带他上些药。”
房中。
丹珩躺在榻上,手中的狼毫笔转来转去,瞧见大夫用纱布在单瑀手上缠了一层又一层,不禁开口问道:“他的伤很严重么?”
大夫瞅他一眼,抿唇咋舌,“毕竟是烫伤,这么好看的手,留了疤可惜了。”
丹珩震惊地蹦到地上,“什么?!”
区区一个烫伤,竟然就留疤了?
要知道,丹珩可比单瑀还要宝贝他这双手。
一想到那么好看的手要出现丑陋的疤痕,丹珩就觉得郁闷,就像洁白无瑕的羊脂玉忽然摔出几道裂痕一样。
“一定要留疤么?没有别的办法?”
大夫遗憾的摇头,从药箱中拿出几个瓶罐,“这几个早中晚要在手上按时涂抹,伤口过几天会发痒,尽量不要去抓,另外这几个白色的是淡化疤痕的,多少也有些用处,看着用吧。”
大夫走后,丹珩抱着臂烦闷的回到榻上,一句话也不说,他压根不会掩藏自己的情绪,眉宇间的烦躁和不耐显而易见。
早知道就不那么轻易放过那个狗孙子了。
下次再碰到他,他一定会把那个人的手给砍下来,眼睛给挖了,两条腿放到油锅里炸一炸……
心里的想法越来越恶毒,以至于丹珩完全没发现单瑀已经站到了面前。
手指扯了扯丹珩的衣袖,那人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掀不起波澜,丹珩却莫名听出些服软的味儿:
“少爷,不要生气,我的手,能好。”
他的嗓音很凉,如同他手指的温度。
单瑀很少说话,就算是开口,一整句话能被他分成很多小段,口音和说话方式很奇怪。
这人刚来到丹珩身边时,一句话也不曾说过,丹珩都以为他是个哑巴。
听的多了,丹珩也逐渐习惯,他抬眸扫了单瑀一眼,语气淡淡:“你什么时候这么没用了,他朝你手上洒汤你就不会躲开?真像顾廖说的那样日子过得好了就不知自己是谁了?”
单瑀睫毛轻颤,眼皮下垂,捏住丹珩衣袖的手指收到身侧,“没有。”
看他这副模样,丹珩也懒得再说他,整了整衣领,从榻上站起,“备车,去朱颜酒楼。”
朱颜酒楼被誉为天下第一楼,来往贵客无一不停留于此,这里不光摆置高调奢华,就连人儿也是一个赛一个美,楼里的舞女都是胡人,肤如凝脂,容貌艳丽,管弦丝竹样样精通,并不凭借着优越的容颜来招揽过客。
再者,这里的菜色也是天下第一绝,这位掌厨十分神秘,从不露面,丹珩曾经邀约过几次见一面,都被人婉拒,从来没被人拒绝过的丹珩也并不恼怒,依旧隔段时间就来这里一趟。
“菜上来了,丹小少爷吃好喝好~”云叔放下两盘菜,脸上端着的是祥和的笑,“对了,掌厨新研究了一道菜,方才说让小的们端上来给您尝尝。”
丹珩来了两分兴趣,“哦?怎么没送过来?”
云叔脸上的笑容依旧温和,“少爷,这道菜其实是鱼脍,因为新研究出来吃法,还从未有人尝过,食用之后会怎样谁也不知,小的以为,这道菜还是先别上了,以免身子出现问题。”
丹珩:“……”
他知道这东西,皇城京中的人没几个不爱吃的,前几月京城里传过来消息,说几位贵族公子吃了这生肉高烧三日不退,最后撒手人寰离开了人世。
到最后也没查出来这东西为何会致死。
那个掌厨的送他这东西,跟往他嘴里塞毒还问他吃不吃有何区别。
这种被当成试菜试毒的行为并未让丹珩感到愤怒,反而展开了明艳的笑,“不用,给我上吧,我相信掌厨大人手艺不会差的,再者,这可是掌厨大人第一次送我菜品,就算是吃了中毒死了也值。”
云叔笑着退下,转过身的那一刻嫌弃的翻了翻白眼。
真是疯子。
“少爷……”单瑀神色迟疑,“要不还是,别吃。”
丹珩收回投向窗外的目光,眼中夹杂着浅笑,唇角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这个人长相极具有欺骗性,倘若他不说话不发火,定会给人一种他很温柔很美好是个翩翩公子的错觉。
他支着下巴,笑容不减,“谁说是我要吃啊?你不是在这儿么?”
“我记得你最喜欢吃鱼,那等会儿上了那东西,你就全吃了吧。”
原以为会看到单瑀惊慌失措的表情,再不济就是皱皱眉表示不满,没想到,面前的人听完他说的话,眉头松了松,像是在心里长舒了口气。
这下轮到丹珩皱眉。
这个人什么毛病?
上赶着想死?
还是说,在这个人心里,跟他待在一起还不如死掉?
丹珩越想眼神就越加冰冷,最后冷冷的哼一声,偏过头,“既然这么想死,等会儿就全给我吃了,一点也不准剩下。”
单瑀:“嗯。”
丹珩:“……”
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更生气了。
菜很快送了上来,丹珩特意嘱咐让云叔把鱼脍放到单瑀的面前,等人退下,支着下巴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扬扬头示意道:“吃吧,我看着你吃。”
单瑀毫不犹豫,开始下手。
没错,就是下手。
手指直接捏开几片就往嘴里送,看得丹珩眉头直皱。
这又是什么毛病?
直接用手抓着吃饭?
丹珩敢保证,如果另一只手没有受伤,他一定会两只手一块用上吃这盘生肉,他扶了扶额,第一次觉得单瑀不那么完美。
实在没忍住,他伸直胳膊,摁住往嘴里送的那只手,忍了忍,依旧忍不住嫌弃,“你这什么毛病?直接用手抓着吃?平常也是这么吃饭的?”
单瑀跟在他身边有几年了,他还从未见过单瑀吃饭的样子,没想到竟如此粗鲁。
“不知道的还以为丹府亏待了你,整天不让你吃饭似的,”丹珩讥讽道,拿出木筷放到单瑀手里,指了指自己面前的菜,“把这块肉放到你碗里。”
单瑀眨了眨眼,撂下筷子伸手就准备去抓。
丹珩:“……”
丹珩啪地一声在他手背上拍了下,语气冷肃,像个教书先生,“用筷子夹。”
然后,单瑀微垂下头,双眼直勾勾的盯着那双木筷,不知道是错觉还是什么,丹珩感受到了一股很凶的怨气。
险些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丹珩心情忽然通畅起来,比平时多了些耐心,“看着,我教你。”
单瑀抬起头,盯着他的手。
“别光看着,照做,”丹珩做了个夹菜的姿势,一点一点解释,像是在教新生婴儿吃饭似的。
解释完,他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心想这下这个人该会吃饭了吧。
抬眼一看。
单瑀五指握住筷子的最上方,笨拙地把那块肉夹了起来,然后又像是炫耀似的,往丹珩的碗里也夹了一块。
“……”
丹珩唇角抽了抽,现在什么话都不想说。
他没理单瑀,单瑀却主动凑了上来:
“少爷,吃菜。”
“少爷,吃包。”
“少爷,吃果。”
“少……”
丹珩望着眼前那颗被单瑀用筷子夹过来的苹果,实在是忍无可忍,掌心用力向下拍了桌子,力道极大,声音也不小,“你是哪里来的傻子么?闭嘴,别说话!”
一想到那张冷淡的面孔上说出这些年幼无知的话,丹珩就觉得一片发寒,哪里都不对劲。
看来该找个时间带他去看看脑子了。
丹珩面无表情盯着他,心想。
头一次觉得这里的饭没滋没味,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是单瑀的错,丹珩打开房门,回头,“等会儿自己走回去。”
单瑀没有异议,“好。”
这里每天都几乎是满客,丹珩走到拐角,迎面走来两个肥头大耳油光满面的男子,脸上油腻谄媚的笑容让丹珩直泛恶心。
“是丹小少爷啊,你也来这儿吃饭?来来来,赏个脸来我们房里吃些东西吧。”
“丹小少爷日理万机,今日在这里见到你,真是三生有幸,三生有幸!”
丹珩:“……”
不知道为什么,他听这两个人虚伪的奉承话听得有些想吐。
“丹少爷,你是一个人来的?你爹最近都在忙什么,想同他喝喝小酒都见不到人。”
听了半晌,丹珩眼皮子终于动了一下。
“……我们很熟吗?你和我爹很熟吗?别跟我套近乎,让开,我要走了。”
那两个男子面面相觑,从彼此的脸上看出了尴尬,悻悻地让路。
丹珩眼都不眨一下,抬腿离开。
没走出几步,脚步复又停下。
那两个人的声音被刻意地压低,却依旧清晰的传入丹珩的耳里:
“看看他那副样子,天天神气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天王老子的儿子呢,不久有点钱么,真把自己当太上皇了。”
“以前听说丹小少爷嚣张跋扈无法无天,还以为是传言,今日一见,这说的可真是分毫不差。”
“切,这算什么,我之前还听说他爹有一次出海,为了独吞金财,生生把一船的人都给杀死了。”
“真的假的?”
“肯定是真的,当时丹鹰表面上说得冠冕堂皇,说是遭遇了大风大浪,其他人都不慎掉入水中,可你想想,这事为何会这么巧?就他一个人侥幸活了下来……”
咚!
大花瓶摔在地上,噼里啪啦作响。
胖子未说完的话直接咽进肚子里,惊愕地回头,脸上迎面砸来一拳。
“啊啊啊啊啊啊!!!”
惨叫声几乎要把酒楼的楼顶给掀了,胖子倒在血泊中,无用的挣扎着。
丹珩却无视地上那些可怖的血迹,一拳一拳砸在那个人的身上,没有人来拉架,也没有人敢过来拉架。
周围的人群把路堵的水泄不通,眼看着那个被压在地上的胖子已经昏死过去,丹少爷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一味地发泄自己的愤怒。
“怎么还打啊?那个人不会死了吧?”
“唉,反正也不关我们的事。”
“丹家怎么就出了这么个儿子,遭报应啊……”
……
“都别拦我!让我打死这个逆子!”
“丹珩,没管过你,你是不是真的要上天了!”
“你知道你今天闯下多大的祸吗!”
丹鹰气得眼前黑一阵白一阵,方才官府的人都找上门来了,说丹珩当街把人打得半死不活,这么多年,他一直没有管过这个儿子,总是心想等他再长大一些就好了,结果这可倒好,差点闹出人命。
他手里拿着杖棍,气得胳膊直哆嗦:“你给我过来,别站在你娘身后,我今天非得教训你一顿不可!”
丹珩也是头一次见他爹这样子,他从小被丹鹰捧在手心里宠着,哪里受得了这种场面,再联想到自己是因为什么才打的架,一时,心里的委屈都快溢出来了。
“你都不问问我为什么打架!你就知道打我!你打死我好了,让丹家绝后去吧!”
“你你你……”丹鹰瞪直了眼睛,险些站不稳,“好,好好好,你看我今天不打死你,别躲到你娘身后!是个男人就给我站出来!”
丹珩咬了咬唇,瞧了眼他娘苍白的脸色和瘦弱的身体,手指松开,往外边一站,“出来就出来!你以为我不敢?”
话音刚落,视线里一道黑影朝他袭来,丹珩心里惊愕,他爹竟然真要打他!
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落下,反倒响起一阵闷哼声,棍棒有力砸在身体上的声音听着都感觉牙酸。
丹珩颤着眼睫抬起头。
“单瑀!给我让开!”丹鹰沉浑有力的声音在单瑀身后响起。
刚才那一下结结实实砸在了肩膀上,单瑀动了动肩膀,脸上并没有痛色。
转身回头,抬眼看向丹鹰:
“是我,错了,您别,打他。”
“要打,就打我。”
“是啊老爷,”丹夫人虚弱无力地拉住丹鹰的手臂,脸色惨淡,“珩儿也知错了,吓唬吓唬就得了,真打了他你自己也心疼。”
“你看看他那样子!哪里像是知错了?我看他马上还能出去打一架!”丹鹰把手中的杖棍摔在地上,严厉道:“看来是我平时太让你闲着了,从明日起,给我搬到书房里住去,把那些经商之道全给我背一遍,背不下来就不要出来。”
丹珩猛的抬头,“我才不要!你这样还不如打死我!”
眼看着丹鹰又要动手,丹夫人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他拦下来,转身示意单瑀先把丹珩给带走。
“臭小子,别以为你娘护着你就万事大吉了,你看你明天能不能出去!”
一直回到房里,丹珩的心情还没有平复下来,小幅度地抽噎着,他今天真是被他爹给吓着了,情绪难免有些控制不住。
“少爷,别哭。”
单瑀抬了抬臂,用衣袖给丹珩擦泪,过了会儿被一把推开,“让开,别站这里碍我事。”
单瑀被推得倒退两步,看着丹珩哭的发红微肿的眼睛,抿唇跨出了门。
过了会儿,手里多了块洋葱,他把那东西往眼睛上熏了熏,不多时,几颗珍珠就掉了下来。
他弯腰一颗一颗捡起,紧接着把洋葱小心翼翼地收好,抬步走向小后院。
丹府小后院有假山池塘,遮掩的地方很多,单瑀随处找了块空地坐下,不过半秒,有道白光闪现,一条鱼尾代替了双腿出现在雪白的衣裳下,一圈一圈盘起。
在阳光的照耀下,鳞片块块闪烁着夺目的光芒,蓝粉色的鱼尾美得让人窒息。
修长的手指一片片娑过那些鳞片,单瑀眉头轻皱,垂首细细观察了一番,一直犹豫不定,好像在思考哪一块是最好看的。
终于,他选定了一块,指腹轻轻掀开鳞片,两指捏住边缘,毫不犹豫拔了出来。
鳞片的顶端还黏连着碎肉和血液,单瑀擦擦汗,变回双腿,走到池塘边把那块鳞片洗的干干净净。
房间里,丹珩还在独自伤心烦闷着。
他爹骂他,他娘也不来看他,就连单瑀也走了。
根本就没人在乎他。
一会儿没忍住,几颗眼泪啪嗒啪嗒又掉了下来。
丹珩两手在脸上乱摸一通,拭去道道泪痕,倏地站起。
反正也没有人会在乎他。
反正他爹铁了心要关他。
那他直接走就是了。
才不在这里待着,惹他们心烦。
于是,在这风和日丽的下午。
丹小少爷带着一个沉甸甸的包袱,在金色的阳光碎影下,离家出走了。
丹珩第一次离家出走,不知道该怎么办,怀中抱着大大的包袱,里面的铜钱满的几乎要溢出来,生怕别人不知道这里面装的都是钱似的。
他茫然地左看看右看看,抿唇拐进巷子里。
天已经快黑了,他得找个客栈先住下,等到明日再想想去哪儿。
丹小少爷从小身娇体贵,从没干过体力活儿,这才走了几步,两腿酸软地要站不住。
天空渐渐变暗,一轮弯刀似的月亮挂上枝头,稀疏的几颗明星作伴,周围一切都变得无比安静。
丹珩怕黑怕鬼,在这种环境下,双手不自觉地环紧怀里的包袱,憋着气听着自己沉重有力的心跳声,一步步朝前挪动。
直到此刻,他心中终于生出了些后悔的念头。
可是现在回府,又太丢人。
丹珩撇了撇嘴,继续闷头往前走。
—
用晚膳时,府里的人才发现丹珩不见了。
“真是反了他了!还敢偷偷跑出去!有本事就别回来,这臭小子两条腿是不想要了!”
茶杯重重磕在桌上,丹鹰揉了揉眉心,看向那几个弯腰垂首不敢说话的仆人,“都给我出去找,酒楼还有花楼,全给我去找。”
下人们唯唯诺诺地应声退下。
丹夫人咳了两声,现在他的身侧,声音轻柔,“老爷,有丹瑀跟着不会出事的,看来今天真是把珩儿吓着了,有什么事你跟他好好说,不要一直动手。”
丹鹰冷冷的哼了声,“什么叫一直动手?这么多年,戳戳他的脑袋已经算是最重的了,你看看他现在什么样子,将来这个家让我怎么放心交给他?”
“小兔崽子,跑的还真快,还知道把钱都带走,也没有那么傻。”
丹夫人:“不是还有明月在吗?到时候家产交给他打理,让珩儿安安生生过完这辈子就好了,你也知道,那孩子从小就不喜欢读书,一让他读书就跟你闹。”
丹鹰面色稍霁,“明月那孩子长得确实好,聪明可靠,随了他爹,再过几月就该回来了吧。”
丹夫人笑着点头,“是啊,那孩子能文能武,这次传来信,说要在丹府待上一年半载,到时候珩儿也算是有个伴了,他可天天念叨着明月呢。”
“那敢情好,”丹鹰终于笑了出来,顺了把胡子,“到时候先让他熟悉熟悉账本,将来也好打理。”
夫妻二人说了会儿话,终于把丹珩闯祸惹事带来的烦闷一扫而空。
就在这时,丹府的大门忽然被人推开,守门童瞧了眼,连忙跑到房里禀报,“夫人!老爷!少爷回来了!”
鲛人跑路了by八一六六六免费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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