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心叶臻谢静渊by恰逢春

摘心叶臻谢静渊by恰逢春

天气回暖，叶臻由于贪凉感染了风寒。

夏青檐哄着他喝完了药，叶臻几个时辰没理他。

日暮西斜，叶臻躺在摇椅上，身上搭着一件蓝色披风，即将退去的一缕斜阳照在他的身上，昏昏沉沉的日色让叶臻也开始昏沉，手里拿着的书屡屡往下滑。

夏青檐看他强打着精神的样子觉得有趣，但是又怕降低的温度把他的风寒加重。

他抽走那本摇摇欲掉的书，一把把叶臻抱了起来，这一抱倒让叶臻的瞌睡消了大半，但是他还没忘正在跟夏青檐置气，既不伸手搂他脖子也不看他。

“去床上睡吧，小心又加重了风寒。”

叶臻还是不理他。

夏青檐把他往上掂了掂，吓得叶臻赶紧伸手搂他脖子，并对他翻了个白眼。

“还气呢，宝贝。不生气了好不好，嗯？”

夏青檐把他放进被子里，自己也顺势躺在旁边，一边仔细地道歉一边亲他，从额头亲到下巴。

叶臻总感觉嘴里有股药味儿，微微偏了偏头不让他亲。

“我的话本子。”声音中带着点沙哑。

总算是说话了。

“不是要休息吗，而且晚上看了伤眼睛。”

哪里有到晚上，这才刚黄昏而已。叶臻也不反驳他，就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望着他。

“要看。”

夏青檐没办法拒绝，他沉思了一会儿想了个折中的办法:“我给你讲个故事？”

也行，左右话本子上也是些神仙狐鬼的事。

叶臻挪了挪身体，靠在夏青檐的肩膀上，一副听故事的架势。

夏青檐低沉磁性的声音响起:

从前，有一个和尚，他的师傅派他下山去渡化一只魔鸟。这只魔鸟名玄刹鸟，他自小生长在万魔林，当他第一次飞出万魔林的时候就碰到了和尚。和尚在石头上盘膝打坐，魔鸟第一次看见人类，觉得新奇。于是他停在了和尚的肩头，他见和尚没有任何反应，便啄了一口他头上的戒疤。和尚这才睁开眼睛，魔鸟当场被人抓包，心虚地用翅膀摸了摸和尚的脑袋:“我不是故意的，而且，我也没用力。

和尚不但没生气，还对他露出微笑:“可会化形？”小魔鸟自小生有灵智，长大后就可化形。他摇身一变就化成了一个少年郎，约摸是人间的十八岁。黑发如瀑，皮肤雪白，腰肢劲瘦，一双瞳仁极黑极深。和尚对他招手，魔鸟不明所以，但还是听他的话蹲在和尚的面前。和尚说:“我为你束发。”

魔鸟安安静静地趴在和尚的膝头。

和尚说我是来渡化你的，魔鸟问什么是渡化，和尚回答他:“渡你向善。”

小魔鸟又回答:“可我没害过人，也没存过坏心。”

和尚摇摇头不回答他了。

从此以后，小魔鸟和和尚一起走那条所谓的向善之路。

小魔鸟累了的时候就变成原形蜷在和尚的腿上睡觉，有时候也化成人形窝在和尚的怀里。

就这样，他们一起生活了两年。魔鸟走过许多地方，也见识了许多人间风俗。

有一天，他对和尚说:“和尚，你娶我做娘子吧。”

和尚骤然停下手中的木鱼，睁开眼睛望着他，那双眼睛里没有任何欲望，还是一样懵懂清澈的，他明白小魔鸟根本不懂娘子这一称呼的意义，更遑论是爱情。

“娘子是男性对女性的称呼，你虽然不是人类，也可归为男性。”

小魔鸟抓了抓脑袋，思考了许久才想出办法来:“那你娶我做相公啊！”

他可真机灵，小魔鸟觉得自己这个办法真好。

他一脸笑容地期待着和尚的回答，和尚肯定会答应他的，因为这两年来和尚从来对他有求必应。

和尚像以往一样，摸摸他的脸颊，那串佛珠从魔鸟脸上擦过，冰冰凉凉的。

“为何想要我娶你。”

小魔鸟有点委屈地说:“因为没有人喜欢我，我看见大家都很尊重喜欢你，如果我嫁给你了，也会有很多人喜欢我。我为什么是魔呢，没有人会喜欢魔，下辈子我想做个小神仙，人人都喜欢我。”

小魔鸟自小无父无母，万魔林里面的魔嫌弃他魔力低微，不肯带他玩。跟和尚在一起后，他才知道原来一个人也可以得到很多人的喜欢。

他也想这样。

可是和尚却拒绝了他:“自我入佛门的那一天起，就决定断绝红尘，我终身所求之道，不过是无边佛法而已。”

小魔鸟听出来了，和尚拒绝了他，小魔鸟有点伤心。

可是接下来的一句话又让小魔鸟有点高兴。

“存善心，行善举，就会有人喜欢你。你若害怕孤独，总归有我陪在你身边。”

小魔鸟兴奋地抓着和尚的僧袍确认:“你会永远陪着我吗？”

“嗯。”

听到这里，叶臻已经猜到了故事必然有个转折。

“小魔鸟跟和尚最后肯定分离了。”

夏青檐亲了亲他。

“是啊，小魔鸟是魔，人界是不会接纳他的。”

那是一个阴沉沉的早晨。

小魔鸟当众露出原形，他们把它绑在柱子上，用符纸压制住他的魔力，打算用火烧死他。

小魔鸟面色惨白，一滴一滴汗水顺着脸颊流下来， 他试图唤起魔力，可是毫无作用。

他望着那条路，每天他帮村里人干完活后和尚就从那里来接他回家。

“和尚，快来救救我。”

这虚弱的呼救不会传到和尚的耳朵里，但能被他面前的人听到。

他们嘲讽他。

“大师德高望重，是不会来救你的。”

“你是魔，大师怎么可能跟你来往，肯定是你骗了大师。”

“对，就是他骗了大师。烧死他。”

“烧死他。”

“烧死他。”

小魔鸟无法相信面前这一堆群着烧死他的人是平日里对他慈眉善目、笑脸相迎的人。他有听和尚的话，存善心，行善举，他没有害过人，他帮他们修房子、种地、收粮食。

他只是不小心变出了翅膀。

为什么要烧死他。

小魔鸟不懂。

可是他伤心，他觉得心里的痛比火烧到他的身体的感觉还痛，痛到他只知道流眼泪。

他叫着和尚，希望他来带他回家，他不要被人喜欢了。

“和尚，你为什么还不来救我，我就要死了。”

熊熊火光中再也找不到小魔鸟的身影。

和尚在完成师傅额外加给他的诵经课。

可是心里的慌乱一刻都没有停止过，并且越来越强烈。

和尚敲断了师傅在他入门那天传给他的木鱼，他跌跌撞撞地跑下山，在村子的尽头，有一堆燃烧完了的灰烬。

这是他的小鸟儿。

和尚从灰烬里拾起一颗绿色的珠子，像小魔鸟的眼睛一样深邃。

他把珠子捧在手心里，一滴泪滴落在珠子上，和尚摸着脸上的泪痕，眼睛里是从未有过的迷茫，他不知道这巨大的心痛感是从哪里来的，他为什么这么伤心。

他甚至觉得他毕生追求的佛法都没了意义。

那一天，和尚走出了佛门，再没回来。

故事讲完了，夏青檐摸着酸涩的眼角苦笑了一声:“呵，难道我也跟那和尚感同身受了吗？”

枕在他肩头的叶臻已经呼吸平稳地睡熟了。

天上牛郎织女相会，人间少男少女怀春。

平安县是个祥和安宁的小镇，人民生活富庶。一年一度的七夕节安排的格外热闹。

叶臻白日里睡了长长的一觉，将近黄昏才醒。他摇摇晃晃地被夏青檐从被子里剥出来，然后抱着坐到凳子上。

夏青檐用温热的帕子替他净了脸才让他清醒一些。叶臻看着夏青檐从桌上拿出一个油纸包，用丝带绑成方形，纸皮上还描着一枝桃花。

瞧着挺精致。

“又买了什么？”叶臻一脸无语地看着夏青檐，这人自从跟他在一起之后就热衷于为他买东西，从珍奇古玩到衣裳首饰，家里的东西都快堆不下了。

尤其是衣裳，各种款式各种颜色，关键是夏青檐自己常年不是一身黑就是一身白，把叶臻打扮的漂亮年轻，瞧着就不是一个年龄段的。

夏青檐被他无可奈何的表情逗的一笑，三两下就拆开包裹，里面赫然是一件衣裳。

粉色的。

“试试看合不合身。”夏青檐把衣裳抖开，叶臻得以看见全貌。

轻纱薄布，粉粉嫩嫩，重重叠叠好几层。

叶臻连头发丝儿都在拒绝，“不了不了，你自己穿吧。”

“我专程为臻儿买的，臻儿都不试一下嘛？”

这人一把年纪还惯会装可怜。

叶臻不为所动，“我已经有许多衣裳了，你该对自己好一些，这件衣裳就留给你自己吧。”

叶臻离远了些，他怕太近了一会儿跑不掉。

夏青檐哪会识不破他的心思，一把揽过叶臻的腰，在他耳边说话，“我穿多大的衣裳，臻儿还不知道嘛？”

热气打在叶臻耳廓上，让他的耳朵绯红，夏青檐的话还在继续，“再说这是我为臻儿量身定做的，穿上定然好看。今天是七夕，我想看臻儿穿上这件衣裳。”

湿湿热热的感觉从耳朵一路下移到脖子，然后在锁骨处逡巡良久，叶臻瘫软在夏青檐的怀里。

等他清醒过来，夏青檐已经在帮他系衣带了。

叶臻无语，只能用一双水光潋滟的眸子瞪着对方。

“像个小仙子。”夏青檐满意的亲了口叶臻。

然后，一把将叶臻打横抱起，层叠的衣摆在空中开出一朵粉色的花。

“去吃饭，吃饱了带你出去。”

“去哪里？”叶臻环着他的脖子。

“自然是带我们家小仙子去过过人间的七夕。”

街上人来人往，大多是静心打扮过的青年男女，手里拿着礼物，若是看中了谁就把礼物送给对方。

他们提着灯笼，寻找自己中意的人。世间有情，才能造就灯火阑珊的盛景。

在这热热闹闹的节日中，夏青檐找不到叶臻了。

起因是叶臻看着别人手里的灯笼也想要一盏，卖灯笼的摊子前人多，夏青檐让他呆在原地等待。

结果等他买完回来发现叶臻不见了。

就算明知叶臻一个人不会发生危险，夏青檐也心急如焚，他穿过一个又一个拥挤的人潮寻找叶臻。

当他行色匆匆地越过一座桥打算去对面街寻找的时候，叶臻叫住了他。

“夏青檐。”

叶臻站在河岸的桃树下，桃树开着花，叶臻手里提着一盏灯笼。

他在灯火阑珊里提灯浅笑。

他们隔着一条河对望，叶臻的眼里有灯火星辰，夏青檐的眼里有一个叶臻。

他纵身飞到叶臻身边，落地的时候恰好响起漫天火树银花。

夏青檐问:“好看吗？这是我送给你的。”

“借花献佛用的不错。”

“要说借花，那也是别人借了你的花。”

叶臻惊讶，“是你弄的？”

“自然，送给臻儿的东西当然要独一份儿。”

回家的路上叶臻趴在夏青檐的背上。

“夏青檐，你好败家。”

“早就说了让臻儿替我掌钱，若是你答应的话，现在就是富可敌国的小神仙了。”

叶臻摇摇头，“不要，掌钱好累的。”

“掌钱累，那你只管花钱就好了。”

叶臻困的迷迷糊糊，想到什么说什么，“花完了怎么办？”

“花完了我就出去挣，你只管穿好看的衣裳等我回家就行了。”

“唔…”背上的人困的没了声音。

夏青檐突然很想说一句话。

“臻儿，我想娶你。”

“嗯……嗯？”叶臻一下子清醒，“怎么突然说这个？”

“想到就说了。臻儿嫁吗？”

“我们现在跟成婚也没什么区别，再说了，要论娶的话也应该是我娶你。”叶臻埋在他脖子里的声音透出些羞怯。

“想给我的臻儿一个仪式。自从见到你，我就觉得我这一辈子都是为了找到你、爱上你，与你成婚，给你永远的庇护。”

“臻儿，我们成婚好不好。”

许久，叶臻才回应。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