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共振by姜思

灵魂共振by姜思

两人回到苏雨凉家里，准备把乐队之前写的一首歌整体推翻重做。

埋头苦干，直到第二天太阳升起，听见客厅内传来叽叽喳喳的说话声，眼睛才从电脑前离开。

苏雨凉从椅子上起来，伸了个懒腰，走到林煦身后说：“陈玄他们来了，叫他们过来听听？”

林煦揉着发酸的脖子，仰头看着苏雨凉：“可以。”

苏雨凉一只手覆到林煦脖子上，手指打圈，边帮人揉按边说：“辛苦了，待会请你吃好吃的。”松开手，从房间走了出去。

林煦愣了两秒，伸手摸了摸苏雨凉刚刚碰过的地方，又猛地收回手，拍了几下发烫的脸颊，小声嘟哝道：“完蛋了，真鬼迷心窍了。”

苏雨凉走出房间，五指在掌心里捻过一遍，冲客厅里的人吹了声口哨，“方池，把你买的零食上交。”

坐在沙发上的方池笑容僵住了，他不服气，转过身，站在沙发上，插腰，抗,议道：“我花钱买的凭什么上交？我不服！你这是在强迫，你这万恶的独,裁者！”

“下来，你弄脏我沙发了。”苏雨凉勾了下嘴角，那笑容邪恶又阴险，活像电影里最令人讨厌，害怕的反派。

方池一下子泄了气，心不甘情不愿的从沙发上下来，把刚买来还没拆包的零食往苏雨凉身上一扔，找补道：“我可不是向你的淫,威妥协，我就是不想跟陈玄一样替你干洗沙发垫儿。”

这话很矛盾，不能细究。

恰好这时林煦抱着电脑出来，苏雨凉把手里的零食塞到林煦怀里，说：“请你的。”

“……”两面三刀的东西，方池心里愤愤道。

林煦坐在沙发下面的地毯上，把电脑音量调到最大，把他和苏雨凉熬了一整个通宵做出来的东西放给几人听。

这首歌是上一年秋天苏雨凉和陈玄一起做出来的。他们几人技术方面有限，做出来的歌也就那么两三首，平时在酒吧唱也压根没人正经听。

可，但凡是搞乐队的，都想有首能拿得出手的歌曲，谁愿意整天唱自己写出的烂歌或cover呢？

他们当时抱着这种心态，买齐各种设备，苦心专研技术，决定写出一首能代表自己乐队的作品。

《梧桐》是YOLO乐队真正意义上的第一首原创歌曲。

可能因为是第一首的缘故，就想把它做到最好，越是想把它弄好越是怎么弄都不满意，最后干脆就把它刻成Demo搁浅掉了，说以后等技术够硬再把它完美做出来。

几人这么想着，又陆陆续续写了两首，满意说不上，不懂音乐的人也听不出什么大问题，但要是专业的一听，那问题可真不少。

苏雨凉在林煦加入乐队后就把这三首歌全部发给了林煦，林煦反复听后，发现了后两首歌编曲问题上的共通点——割裂。

这种割裂有一大部分原因是因为技术方面的不成熟导致modulation过于明显，这种问题对从小学音乐的林煦来说不算困难。

不算困难就代表没有挑战性，没有挑战性人就不会被激发斗志，就很难往上走。

所以，在听到《梧桐》的Demo后，他生出了一个想法——把整首歌的编曲框架推翻重做，只保留小部分具有乐队个人特色的东西，给乐队奠定自己的风格。

他和苏雨凉在往家走的过程中，把这一想法直接说出，他敢肯定苏雨凉的想法和他一样。就像苏雨凉邀请他加入乐队时说的一样，“我们会很合拍”。

苏雨凉听完后，偏头对林煦笑了一下，然后他说：“怎么想的，就怎么做。”

林煦在得到苏雨凉的答案时，默默把“会”字给划掉了。

林煦在重新编曲的过程中采用了以静制动的方法：突出主唱声音，弱化乐器演奏，让原本想要表达太多的曲子变得简单起来。

如果让乐队里面的每个人在这首不到四分钟的歌曲里平均的去突出个人是完全不可能，甚至会起到反效果。

乐队是个团体，它不是个人的，所以想要成功就必须在某些方面做出牺牲。

“怎么样？有人要发表意见吗？”曲子播放完毕，林煦合上电脑，眼睛在周围三人身上游走一圈，试探性的问道。

“这是全部推掉重新编了一遍？”陈玄把电脑抢过去，又重新听了一遍，“这压根就不是同一首歌了吧？完全没有了原来的感觉。”他说，冲林煦扬了扬下巴，“不过听起来倒是舒服多了，之前那版听着老觉得心里堵得慌。”

“上一版的曲子想要表达的东西太多，每个人都想把自己的特长展现出来，”林煦顿了一下，尽可能委婉的说道，“所有完美的东西都放在一起未必是最好的。”

陈玄点头，他对林煦的观点倒没什么意见，只小心试探道：“这会不会太静了，有点冒险吧。”

“大部分乐队都想着怎么把现场点燃，这不算难。难的是怎么让乐迷静下心来。模仿那些有什么意思，走出自己的风格才算本事。你们难道不想吗？”林煦说。

这些话听起来过于的狂妄与自大，陈玄甚至忘记了如何反驳。

他觉得自己轻飘飘的像个气球，被林煦这股邪风吹到了万人演出的舞台上，享受着台下乐迷的狂欢。眼前浮现出的画面过于真实，让人内心躁动不已，陈玄疯狂点了两下头，恨不得现在就要排练。

他现在只有一个想法：要成功，要逆袭，要疯狂的挥洒热血。

林煦得到陈玄的同意，把眼神一挪，直勾勾盯着小茶。

小茶摊手耸了下肩膀，无所谓道：“挑战未知，有趣，我喜欢。”

他又挪着眼睛去看方池，还没等炙热的眼神投向自己，方池就连忙点头说：“我没意见，我没意见，听你们的。”

最后林煦去看苏雨凉，朝他露出个得意的笑，意思大概为：我厉害吧！

苏雨凉点点头，回他一个微笑，意思是：很棒。

苏雨凉本想单独抽出一天请几人吃上一顿饭，狠狠喝上几瓶酒，把人灌醉，趁着人不清醒的时候写上保证书，让人按上手印。这招虽然阴，但对他们特管用。

昨晚写出的“我发誓我要认真做乐队，不然毕业答辩挂掉。”的“完美计划”直接被林煦一句话截了胡。

苏雨凉手指在桌上敲了两下，把这招激将法记在了心里。

经过一下午的交流，五人想法一致，要把这首重新制作出来的歌曲在那场“小型音乐交流会”上唱出来，试试水。

他们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脑海里幻想着非得把在场的所有人给唱哭。想法越是强烈，就越是迫不及地想投入排练，恨不得一天排练25小时。

这种强度的排练在第三天被制止了。因为整栋楼的邻居终于受不了，直接联名把他们投诉了。

物业的工作人员找上门来，不偏不巧是那位曾追着苏雨凉打得“被害妄想症经理”。

几人有错在先，扰民本就不对，挨个道歉保证不会再犯错。

既然做了保证，就不能违反，只能停止排练，坐在一起想办法。

临时去租排练场地并不是很容易，时间太紧是次要，主要问题还是找不到合适的房子......还有临近月底囊中略显羞涩。

唐雪虽然在临走时给苏雨凉留下一张卡，但那张卡里的钱是每月固定打入，给他做生活费使用的。

林煦他们的状况也没有比苏雨凉好多少，都是学生，虽有兼职，但赚的那点钱也只够买买自己想要的东西，吃住还是得花家里的，二十来岁的年纪更是不允许他们向父母伸手要钱。

苏雨凉本想先凑合一下，等参加完这次的音乐交流会再慢慢去找合适的场地做排练，可被物业经理一通批评教育后，他也短暂地发懵了。

计划被搅乱，幻想打不过现实的残酷。

苏雨凉搓了把脸，对满脸忧愁的几人说：“我给唐雪打电话，让她帮忙找个地方。”

找唐雪帮忙是最快速也是最坏的办法。

对唐雪来说，提出帮助代表依赖，依赖代表服软，服软等于暴露弱点。当自己的弱点被捏在别人手中时，命运的走向也同时被别人掌控；原本两人所处的位置也会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主动变被动，这对苏雨凉来说可不是个好事情。

苏雨凉知道求助唐雪会产生的因果关系，却没想到唐雪直接把手机号给注销了。

他仰头叹了口气，把手机往地上一扔，直接瘫了。毁灭吧，全世界，不，整个宇宙，最好现在立刻马上毁灭。

平时一点事没有，为什么想努力去做点事情时总是困难重重，波折不断？

他想不通，干脆就不想了，直接闭上眼睛，决定明天醒来再说，也有可能看不到明天，因为他在祈祷宇宙的毁灭。

林煦察觉到苏雨凉不甚明显的个人情绪，眼睛从手机上移开，安抚似的轻拍了两下躺在他身边的人的脑袋，笑了笑，说道：“别着急，找到了，排练的地方。”

苏雨凉歪头向他投去一个疑问的眼神，林煦笑着没说话，冲他勾勾手，诱哄孩童般说道：“地上凉，坐起来告诉你。”苏雨凉听话，撑着胳膊坐了起来。

林煦说：“我一个高中同学是做房屋租赁工作的，所以就找他问了一下有没有合适的，离市区较远或是隔音比较好的房子。他说他手上现在有一个民房没租出去。虽然是民房，但那边因为比较偏僻所以没什么人住。房租比市内要便宜，凑吧凑吧也差不多，就是远了些，不知道你们是什么想法？”

“要不先去看看？目前为止这是最好的办法。”陈玄说。

林煦给高中同学回了信息，问了一下最快什么时候可以看房？消息发出很快收到回信，说，今天比较忙，没空。明早十点可以。

今天排练是不可能的了，一群人大眼瞪小眼干坐在家里也没什么事情可干，一起吃了午饭后就各回各家了。

第二天早上九点，除方池之外的几人在楼下集合。因为从市中心二环坐公交车往乡下去需要耽误不少时间。

林煦昨晚把他同学发来的位置和到达那里需要的时间发到了群里。苏雨凉看到后，回了条短信：明早九点，楼下集合。

四人站在站牌前，小脸无一例外冻得通红，陈玄看着距离约定时间已过去十分钟，心情逐渐不耐烦起来。

他为了耍酷，穿的最少，人家都是裹着羽绒服，他偏偏学时髦穿了件羊绒大衣。北方的冬天哪里能容得上羊毛大衣？所以挨冻也是活该。

“三分钟后方池再不出现，我去他家把他腿砸断。”陈玄跟个上了发条的小人一样，冻得来回蹦。

苏雨凉说：“祝你能活到三分钟以后。”他今天穿了件白色的短款羽绒服，深蓝色牛仔裤和马丁靴，半张脸藏在围巾底下，看起来莫名有点乖巧。

陈玄想回怼，刚组织好的话没能说出，因为一个更大，更响亮的声音出现了。

方池开着一辆不知从哪搞来的五菱面包车，挂着二档的速度慢慢悠悠驶来，他停在苏雨凉几人跟前，打开车窗，朝他们招招手，满脸得意道：“怎么样？酷不酷？”

“简直是…酷毙了！”小茶突然兴奋了起来，打开副驾车门坐了进去。

陈玄虽然对他迟到一事很生气，但耐不住天太冷，他实在撑不住，本着不管做什么都不能委屈自己的心态打开后车门钻了进去。

林煦跟着陈玄坐上去后，就剩苏雨凉一人站在原地不动，一双犀利的丹凤眼死死盯着方池。

方池被他盯得心里直发毛，舔舔干燥的嘴唇，语气不自在道：“你老盯着我看做什么？上车啊，我没熄火呢。”

苏雨凉没动：“你什么时候有驾照了？”

方池搓搓鼻子，干巴巴道：“咳…上周。”

车子里的三人听见后同时怔住了。

上周？上周！

“方池，你别告诉我你今天是第一次上路？！”陈玄拉过安全带啪嗒给自己扣上。

“……”方池不说话了，陈玄慌了，小茶跺着脚喊了两声刺,激，林煦下车，把苏雨凉拉了上来。

一路上他们经历了起步熄火，刹车过猛熄火，各种熄火，反复熄火，就连一向不晕车的小茶也在下车后抱着塑料袋吐了。

过程虽坎坷，好在顺利到达。林煦贴心地从书包里掏出几个橘子，一人一个分给了他们。

苏雨凉手里的最大，方池手里的最小。

到达约定地点后，林煦的高中同学李轩朗早已在村口等候多时。

林煦边走边跟李轩朗有一搭没一搭聊着，至于聊的什么，无非是高中时期的趣事。

苏雨凉走在最后，揣着口袋四处打量整个村口的地貌——荒地，荒地，长着枯草的荒地，打眼望去全是荒地，加之天空阴暗，冷风袭袭，给人一种误入国产乡村恐怖片的错觉，苏雨凉突然顿住脚步，没忍住缩了缩脖子。

家里的劣质恐怖片光盘该扔了。他想。

“怎么了？冷吗？”林煦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他跟前，拍拍他胳膊，眼神带着关切道。

苏雨凉掩饰性地干咳两声，摇摇头，“不冷。”说完像是怕林煦不信，把手从口袋里掏出来，晃晃，“真不冷，你摸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