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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锅头by任不是

  • 时间:2023-10-10 10:45
  • 主角为廖远宋时小说叫《二锅头》,作者:任不是,小说剧情精彩,吸引眼球,实力推荐大家观看。二锅头主要讲述了:本以为他们是一见钟情,只是放弃了之前喜欢了很久的人,重新找个人在一起。
  • 二锅头小说

    推荐指数:8分

    二锅头

  • 二锅头by任不是

    “认识认识,那是个好孩子!”

    廖远嘴上说的干脆,但脚下是一点儿没有要带路的打算。

    一打照面,宋时就知道廖远是个主意正的人,他不带路肯定有其他顾虑。

    果然,廖远晃了下手机:“只是宋老师,这个点儿了……”

    胡颖颖家里就母女两人,这么晚宋时一大老爷们儿过去不合适。

    万一再让周围嘴碎出了名的看到说闲话,就算是这样的年代一口一个唾沫也能戳碎人的脊梁骨。

    廖远这一提醒,宋时才后知后觉看一眼手表。

    已经晚上十一点半,再有半小时就是新的一天。

    要是胡颖颖家里休息的早,估计人已经睡熟,再去打扰确实不合适。

    “那我先回去,明天再来。”宋时笑的温和真诚。

    廖远也真诚,态度还比宋时热切:“太晚了!从老四街到宁山大学,打车怎么着也得将近一小时。宋老师要是不嫌弃,今晚上就先住我那儿。”

    宋时到嘴边的“我开车来的”这句话怎么也说不出口,末了只一句:“麻烦廖老板了。”

    廖远想让宋时歇在他那,不是嘴上说说。

    将嘴上叼着没点的烟塞进烟盒里,廖远伸手拿过宋时手上一直拎着的公文包,左手换右手,拽了一把宋时的胳膊。

    “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宋老师都说是我对象了,我还能舍得大晚上把您一个人撂在这儿不管不问?”

    秃噜出这么一句廖远自己都笑了:“不像话!”

    当老板多年廖远惯会说场面话,只是今天这话里还不经意间带了几分撩人。

    特别还是在幽深窄小的胡同里,撩的宋时一颗心忽上忽下。

    不敢接茬,也没法接茬。

    只能装作掩饰地咳嗽一声,光亮下宋时白净面皮上挂的那层薄红格外晃眼。

    也不知是咳的,还是臊的。

    硬着头皮顶着廖远嘴边的痞笑,来一句:“廖老板怎么还记着这事?”

    美人臊的好看,廖远撩的起劲。

    车轱辘话一套接一套的往外冒。

    “那我哪儿能忘啊!本想着仗义相救,没想到成了英雄救美,美人儿还上赶着以身相许。”廖远激动地拍了下大腿,“害!估计我今晚做梦都能笑醒。”

    这话宋时是真接不了了。

    让他高谈阔论小一万,连标点符号他都能给占满。

    但让他说浑话是一个字都憋不出来。

    好在廖远从不冷场,瞧出宋时不自在,话题立马就转。

    “宋老师这包还挺沉,里面装的什么?书?”

    宋时暗松口气:“现金。来之前我刚从银行里取的。”

    廖远立马改拎为抱,双臂交叉的那种抱,走的也是选择监控能拍到的路线。

    宋时笑着让廖远放轻松些:“胡颖颖家里的情况我了解一点,教务处那边也告诉我她没交学费,我就能猜出来大概是家里周转不开,胡颖颖不想让她母亲为难。”

    廖远没搭腔,像是故意冷场一样,抱着钱带着宋时闷头拐进临街一栋老房子的单元楼里。

    廖远租的房子是九几年代建的,外面虽然刷了新漆,但楼道里已经老破到没法看。

    老化的线路让楼道间的声控灯忽明忽暗没法照亮,灯泡还在那挂着就图个心理安慰。

    廖远按开挂在钥匙扣上的小手电,将坑坑洼洼的水泥台阶照亮,宋时跟在廖远身后亦步亦趋上到顶楼。

    廖远用钥匙打开防盗门,将宋时的公文包放在客房的床头上,又转身拿出新的洗漱用品和枕头被子放好。

    全程廖远没有说一个字故意冷着宋时,宋时嘴角带着礼貌的笑,但眼皮是低垂向地面。

    离开房间前,廖远站在房门的位置背对着宋时,才再次开口。

    “宋老师,这钱,你不能直接给,你给了就是踩在颖颖母女俩尊严上的施舍。”

    “你可能觉得人都穷成这样了,怎么还这么矫情?可就是有这点儿尊严在,我们才能感觉自己活着还是个人。堂堂正正的人。”

    “像我们这种人,要是连尊严都没了,那可就真没法儿活了。宋老师,你早点休息。”

    廖远没再看宋时一眼,离开房间。

    ***

    大概现在不是他睡觉的点,廖远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脑子反反复复过着刚刚他和宋时说的那番话。

    他没觉得自己说的不对,如果再来一次,他还会说。

    只不过会换个方式,不会说的那样又冷又硬。

    他们有尊严,那人家知识分子也有自尊心,不见的比他们少,甚至还多得多。

    都怪他肾上腺素素了太久,猛然一飙升没收住。

    “唉!”

    廖远烦躁的呼噜一把圆寸,掀开盖在肚脐眼上的被子坐起来,拿着烟、打火机和手机下了床。

    廖远上半身光着,下半身就穿条裤衩走到阳台上,看着窗外黑成一片的街景,从烟盒里掏出刚刚没抽的烟叼在嘴里。

    廖远刚要按开打火机点上,又想起屋子里还住了个干净的人儿,松开打火机就连嘴里的烟都一起拿掉。

    心中的烦闷不减,廖远急需一个倾诉,看一眼时间现在应该是他发小严帅约的正嗨的时候。

    廖远丝毫都不待犹豫一下,按开手机点开和严帅的对话框,敲了几下点击发送。

    [廖远:我媳妇没了。]

    默数三下,严帅的电话打了进来。

    “不是,你说的啥玩意儿?你媳妇没了?你三十年没开的情窦这是开了还是谢了?”

    严帅的声音喘的厉害,廖远隐约还能听到其他男人不满的喘息声。

    声音不是上一次的那个,看来兄弟今晚又换人了。

    廖远:“看对眼个人,还没开始就吹了,我自己作的。”

    严帅连忙和身边的人叫停:“今天到这,你走吧,我有事。”

    严帅这是要跟他彻夜长谈。

    叩叩叩。

    此时响起的敲门声在寂静的夜晚中格外容易让人的心发颤。

    廖远知道是谁,依然开口问一嘴:“谁?”

    “是我,宋时。”

    宋时自带诗意的声音透过紧闭的门板穿进房间,被黑暗一裹,低沉悦耳。

    廖远不自觉舔下唇瓣:“宋老师还没睡?”

    宋时:“嗯,睡不着,想找廖老板聊聊。”

    重色轻友的廖远火速终断和严帅的通话:“我有事,先挂了。”

    为了发小把人都撵走了的严帅:“……”

    法克油!

    廖远按开房间里的灯,本想套件上衣再去开门。

    平时他没少跟店里那一帮子人在路边喝酒,酒喝尽兴脱了上衣打赤膊也是常有的事。

    但他现在对宋时存了别的心思,得体面点。

    只是路过镜子的时候,他余光瞥到自己线条分明的八块腹肌和腰侧被裤腰带截断的人鱼线。

    又觉得此时不露,更待何时!

    “没想到我廖远也有靠卖弄皮相的一天。”嘿了一声,廖远站在镜子前左右端详,“嗯,还是差点儿意思……”

    向来活泛爱琢磨的脑子瞬间蹦出店里最小的徒弟——二十岁刚出头小姑娘之前说过的话:运动的男人最迷人。

    既然存了心思,这法子靠不靠谱都得试试。

    廖远卯住劲朝着空气挥几下拳头,又将没喝完的水洒点在头发和身上。

    就算不照镜子,廖远都能感觉到他素了三十年的男性荷尔蒙在空气中疯狂骚动。

    犹如脱缰的野马,出栏的猪。

    宋时在门口等了有一段时间,一直没听到廖远在房间里再传来的动静。

    垂下的睫毛像两团晕染开的墨块,明明灭灭,将心绪遮掩大半。

    曲起的手指执拗地想要再次敲门,教书育人多年下来熏陶的涵养却冷静又理智的将其制止。

    宋时脸颊肌肉绷紧,腰背直溜着转身。

    刚往前走了几步,背后的房间门吱呀一声打开,泄露出屋内的光。

    廖远上挑的音尾扫过宋时的耳蜗:“宋老师也睡不着啊,那咱聊聊?”

    宋时脚下踩着廖远房间里探出去的一小片暖融融的光,光中廖远的影子就靠在他的身旁。

    失落的心底酸酸胀胀,眨眨眼,将喜悦小心翼翼隐藏在镜片后面。

    “那就打扰了,廖老!……”

    宋时的话在看到廖远后夏然而止。

    廖远光着上半身双手环胸,斜靠在门框上,掉漆上年岁的门板一下一下磕在墙上。

    暖白的肌肤泛着热气,逆光的水珠顺着线条没入腰带更深的地方

    宋时的心跳的快不像自己了。

    宋时轻咳几声,别开视线,燥红的耳垂暴露在光中。

    “你、你怎么不穿衣服?”

    “刚刚锻炼了会儿出了汗,衣服贴身上不舒服就脱了。”廖远带着身上的热气贱嗖嗖地凑到宋时跟前,“都是男人,怕啥?还是宋老师,有别的想法?”

    撩的太过直白,面皮薄的宋时这会子真招架不住。

    宋时别开脸不去看廖远,扯着身上的衬衣脱下来,盖在廖远的上半身,转身按开客厅的灯。

    刺眼的光将昏暗中的那点子暧昧照的七零八落。

    盖在身上的衬衣的清冷檀香味也让廖远热乎的皮和皮下的心都冷了下来。

    他一头热撩半天,对方愣是没接。

    廖远没趣的摸摸鼻子,将衬衣扔给宋时,回屋套了件上衣。出来后又从冰箱里拿出两瓶打折促销买的瓶装水。

    一瓶放在宋时跟前,一瓶放在他跟前。

    既然决定要聊事,就得有聊事的样子。

    廖远喜欢聊事的时候,喝点什么,几毛钱的水、上百上千的茶……都行,不挑。

    但一定得喝点儿。

    聊事免不了口干舌燥,着急上火,喝点东西润润嗓子,也收收脾气。

    廖远拧开盖子,一口气灌了大半瓶冰水下去,才问:“宋老师要聊什么?”

    说这话时,他耷拉着眼皮,也不去看坐在对面的宋时。

    “廖老板,也许你觉得莫名其妙,觉得我这话说的唐突。但我刚刚的借口确实也存了几分真心,我对廖老板也确实有别的想法。”

    廖远猛一抬头,他对面的宋时正正经经坐在沙发上,板起脸来,很有教书先生的样儿。

    如果宋时脸上脖上没有连成片的燥红的话。

    两人视线乍一对视,让宋时心底一颤,交握在腿上的手一紧。

    只是已经话赶话到这,情绪也铺垫到位了,后半截话不说不合适。

    宋时垂下眼皮看着绿色的瓶盖:“这想法,扪心自问,不单纯。所以,咱慢一些,循序渐进地来。”

    交握的掌心湿乎乎的,这两句话说的比他第一次讲课还要紧张。

    廖远“艹”含嘴里半天,没敢秃噜出来。

    他念着对面还坐着文化人,停顿几秒才舌尖拐个弯,低笑着来了句:“靠!”

    合着不是不接,是在这憋大的等着他呢!

    撩人反被撩,还真诚的没有心眼,廖远刚刚还捉摸不定的事,现在落了地。

    “行,听你的,咱慢点儿!”

    ***

    骤然的动心是多巴胺的分泌,年轻,浪漫。

    只是到了廖远这个岁数的成年人,这些都得往正事后面稍稍。

    廖远:“宋老师找我应该是要聊颖颖的事吧。”

    宋时抿口水:“是。一方面是我对于直接给胡颖颖钱这事确实考虑不周,另一方面是我想了解下胡颖颖家里的情况,好选择更好的方式来帮助她。”

    “颖颖她爹不是个东西!……”廖远说的满眼冒火,剩下的半瓶冰水也下了肚。

    宋时听的入神,握在手中的水迟迟没有喝一口,透明的瓶身上已经结起层层水珠。

    顺着宋时的指缝,一滴一滴落在地板上,晕开一小摊水迹。

    “……颖颖家里的情况我也就知道这些,也不知道能帮上你多少?”

    廖远一下说的太多,每个字说的又直冒火,嘴里干的舌头都麻酥酥的。

    正要起身再去拿瓶冰水压压,一瓶水递到他面前。

    握着瓶身的手有些颤抖,连带着瓶子在他眼前都晃出了影儿。

    “这么晚了,冰水喝太多,胃不舒服。这瓶不太冰了,但我喝过,要是廖老板不嫌弃,可以……”

    “不嫌弃!不嫌弃!”廖远伸手攥住瓶身,掌心盖上的指尖回缩,“大男人哪有嫌弃自己媳妇的?”

    当着宋时的面,笑么呵将一瓶水喝进去,一抹嘴:“不像话!”

    宋时没法待了,从沙发上站起来,起的太快没注意,将衬衣扫到地上,一脚踩了上去。

    客厅的旧灯泡将雪白的衬衣那抹黑脚印照的碍眼。

    宋时今天来就没想着在外过夜,也没带换洗的衣服,就身上这一件还脏了。

    “宋老师,先穿我的。”廖远将他的衣服脱下来递给宋时,“今晚洗洗就干了。”

    宋时再推脱就是矫情,直接就着里面的白短袖套上廖远的衣服:“廖老板太瘦了,该多吃点。”

    廖远正弯腰捡起地上的衬衣抖灰,听这话一打眼,看到他宽松的上衣紧绷在宋时身上,勾勒出宋时饱满的肌肉。

    特别是胸前这块。

    廖远:“……”

    艹!

    两人睡得晚,但起的都挺早。

    宋时是生物钟摆在那,廖远是兴奋的一晚上没睡着。

    昨晚廖远手洗的雪白衬衣被晾衣架挑高挂在阳台,上面的檀香味淡了,混着他常用的肥皂味儿。

    似有若无的暧昧飘飘荡荡、勾勾缠缠的。

    男人早晨的荷尔蒙最容易泛滥,廖远咳了一声:打住!不能再想了!

    廖远从自己卫衣里挑了件最宽松的,搭在肩膀上。

    虽说怎么追还没个章程,但有样学样他还是会的。

    当初王浩追沈雨,一年四季,风雨无阻的送早餐,美其名曰“爱心”。

    廖远觉得他可以试试。

    他活了三十多年也没追过人,不管是正经法子,还是小道偏方,他都得试试,指不定宋老师好哪儿一口。

    昨晚宋时过心的回应让廖远下定决心要花心思。

    但到底三十多了,一夜之间回到青春年少的懵懂岁月,他脸皮再厚,都觉得臊得慌!

    廖远呼噜一把贴头皮的圆寸,在离开屋子前,给阳台上抽出绿芽儿的小发财树浇浇水。

    “看来,春天是真的到了。”

    ***

    廖远一打开门,穿着昨晚那一身的宋时将还冒着热气的油条和豆浆摆在桌上。

    听到木门板吱呀的打开声,宋时温润的眉眼向下弯着:“廖老板醒了?洗漱一下,过来吃饭吧。”

    廖远租的房子是个老破小,地儿不大,但没什么像样的家具,显得很空。

    现在却被油条的油香和面香塞的满满当当,也裹了宋时一身。

    连带着微翘的头发丝都沾满腻乎乎的香。

    那香味儿廖远闻了得有小十年,他一闻就知道是楼下李叔和李婶的手艺。

    老两口炸油条的手艺在老四街上是没得说,但这些年上了年纪只能卖一小会儿。

    周围人想要吃上这口,得起个大早排很长时间的号,才能挨上。

    宋时这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突然落在他脚下这块凡尘,美好的让廖远觉得不真实。

    廖远站在原地迟迟没动静,宋时又叫了他一声:“廖老板?”

    回过神的廖远将搭在肩上的卫衣递过去:“宋老师,你衬衣还没干,今天先穿我的吧。”

    其实干了,但廖远没舍得。

    耍了个心眼留下衣质,他才能找借口跟宋时有来有回。

    再转身,廖远的脚下有些恍惚。

    冲进厕所,用凉水狠狠撩了两把脸。

    再抬头,廖远看到了镜子里的自己——

    压下了脸颊的红,压不下眼底的红。

    艹!

    他一大老爷们儿竟然被爱心早餐给燥惨了!

    再从厕所洗漱完出来,廖远面上很正经,心里正不正经只有他自己知道。

    廖远坐在宋时对面,拿起宋时摆好的筷子,开始吃早饭。

    廖远吃饭很快,是这些年养成的习惯。

    宋时吃饭很慢,慢的好看。

    骨节分明的手指将金黄的油条撕成小块泡进豆浆里,让香脆的油条吸饱汁水,捞进来咬一口,醇厚的豆浆在嘴里爆开。

    好看的像画一样。

    廖远咽下嘴里突然嚼如蜡的油条:“宋老师,这样,好吃?”

    “嗯。”宋时见廖远直勾勾地盯着他,以为人是真馋了,直接将碗推过去。

    廖远伸手,越过碗,握住宋时的手,头一低将宋时筷子上夹的泡软的油条吃进去。

    舔掉嘴角溢出的豆浆,咂咂嘴,视线坦然直白地看向对面的宋时。

    “宋老师,味道不错!”

    “廖、廖老板。”宋时手颤的快要拿不住筷子。

    “怎么?”廖远明知故问,“宋老师,我又快了?”

    宋时低头盯着碗里浮起的油条,和泛油花的豆浆。

    垂下的睫毛挡得住眼中的神情,挡不住挂满薄红的耳尖。

    之后,廖远没再瞎撩。

    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大清早的撩过头,他自己不得劲,宋时……廖远瞥一眼,也是。

    ***

    廖远租的房子是最靠近路边的一栋,为的是去店里方便——

    一下楼直走个几百米的路就到。

    胡颖颖住的地方和廖远正好相反,是在这一片居民楼里最里头的一栋楼。

    等廖远带着宋时刚到胡颖颖家所在的三楼,就看到三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嘴里叼着烟将胡颖颖家门口堵的水泄不通。

    攥起拳头,砸的已经坑坑洼洼得铁门哐哐响。

    “胡老四,还钱!”

    吓的喜欢白天开门透风的隔壁将自家大门紧紧反锁。

    砸门的三个,廖远认识,是街头上开修车店的刘家兄弟三个。

    “刘大。”

    砸门的男人手一顿:“远哥!”

    宋老师是大学教授,讲理的文化人,这场面不适合他。

    廖远护着宋时走到胡颖颖家门口,伸手把上门要债的刘家兄弟堵在楼道上:“下去抽根?”

    当初刚开店最难的那会,廖远帮过他们,这份恩情他们到现在都记得。

    “行。”

    廖远拍下宋时的后背,带着刘家兄弟下了楼。

    站在单元门口,廖远给刘家兄弟三个点上烟,想了想到了没点自己的。

    他脑子里都是宋时听他说要下去抽烟时紧皱的眉头。

    廖远搓了下大腿:看来他得把烟给戒了。

    刘家兄弟蹲在廖远跟前像三条没了家的大型犬,一口把烟抽掉大半根。

    刘大抹把脸:“远哥,这次真不是我们哥仨儿不地道!是胡老四太混了!他家里孤儿寡母的不容易,我们兄弟仨也不容易啊!”

    老四街的人都是热心肠。

    胡老四找上刘大,想要讨份工作,给闺女赚学费。

    刘大一看胡老四是真心忏悔,想好好跟老婆、闺女过日子,兄弟仨一商量,就让胡老四去他们修车店里洗车。

    干了没多久胡老四就说他家颖颖学费还差不少,刘大他们看胡老四最近表现确实挺好的,也没多寻思直接就把钱借给他。

    结果第二天胡老四就不见了!

    他们到处找不到胡老四,只能上门来堵他老婆和孩子。

    “远哥,我们也有老人、孩子要养,老三对象催得紧,我们一直在想法子给老三筹钱买房子,这桩桩件件都是钱啊!”

    难的刘家兄弟仨铁打的汉子眼眶都红了。

    刘大他们抽完烟,站起身,廖远也没给他们递新的。

    “这事你们还跟谁说了?”

    刘大摇摇头:“都没说,我心里门儿清,咱老四街有不少嘴碎的。这事要是传出去,胡姐和颖颖还怎么继续在这里待下去啊!”

    廖远肃容稍霁:“胡老四欠了了你们多少?”

    “三万。”刘大一提这钱心抽抽着疼。

    廖远拿出手机转了过去:“钱转你卡上了。”

    刘大猛一抬头:“远、远哥,我们不能要……”

    廖远瞪着眼,腮帮子两侧的肌肉咬到鼓起。

    “别废话,拿着!算胡老四欠我的!你们仨回头跟胡姐和颖颖道歉!大老爷们儿之间的事难为女人和孩子,你们怎么拉的下这张脸?!”

    胡颖颖家要比廖远租的房子还要小上一整圈。

    纸壳、塑料瓶堆积的客厅因为来人,勉强收拾出一小块儿落脚的地儿。

    经历过事儿的孩子总会快速长大。

    上学期放假前还跟他叽叽喳喳说着要带母亲走出宁山看看的小姑娘,现在已经能站在母亲身旁帮着一块儿撑起快要塌了的家。

    胡颖颖站在默默垂泪的母亲旁边,轻轻拍打着母亲的后背安抚着母亲。

    胡颖颖单薄的脊背挺的笔直,一双澄澈的眼睛看着坐在对面的宋时。

    眼中的天真烂漫和对未来的憧憬希望已经淡然,剩下的都是对于现实的妥协和认命。

    “宋老师,我就算毕业也得嫁人。牵线搭桥的婶子说我现在年轻,市场正好,能多要点彩礼,既然早晚都得嫁,那我不如趁我还年轻的时候嫁,这样对方给的彩礼钱也能让我妈轻松些。”

    哪怕对方的年纪都可以当她爸。

    三万块钱,说少有时候连一些人的一顿饭钱都不够,说多又可以让一个走投无路的女孩儿选择卖掉自己。

    女孩儿的话掏心窝的真诚,落在宋时耳朵里格外扎心。

    更何况是生养女孩儿的母亲。

    胡梅半张着嘴没挤出来一个字,眼泪先砸下来。

    亲爹把自己亲闺女的学费卷跑了,临跑前连老街坊都没放过!

    这个家里子面子是都没了!

    “是妈没用,妈挣不了钱,也打不过你爹那个混蛋!”

    这话听的让人鼻子发酸。

    宋时轻按下鼻梁上的眼镜,再抬眉眼,笑的温润,令人心安。

    “颖颖,你知道念书对于像你们这样的孩子的意义是什么?”

    胡颖颖很敬重宋时这位老师,回答问题时站直身体,一板一眼:“找个好工作,多挣钱。”

    师者,传道受业解惑。

    宋时这方面一向做的很好:“是让你们知道,人生不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你们还可以选择别的路。颖颖你的成绩很好,是块读书的料子,别浪费。”

    胡颖颖心底难堪,咬紧下唇:“宋老师,我想读书,可是我没……”

    “学费的事情你不用担心。”宋时笑着打断,“最近我跟学校申请了个课题项目,还缺个助理,你来干,正好还能赚你的学费和生活费。”

    “我再帮你问问看看有没有其他的兼职,你和你母亲一起辛苦辛苦,早点儿把那三万块钱还上。”

    安抚完胡颖颖,宋时又对着胡梅劝道。

    “颖颖母亲,也许读书对于现在的很多人来说已经不是最好的出路,但它确实是能让颖颖改变命运的唯一机会。希望你退掉这门所谓的好亲事,跟颖颖一起坚持把书念完。”

    胡梅哭着哎了好几声:“宋老师,您放心,我不会再让胡老四那混蛋毁了颖颖!”

    胡颖颖再坚强,她也只有二十岁。

    听到还有机会继续读书,胡颖颖一直忍耐的泪水终于忍不住,大颗大颗地砸下来。

    宋时递过去一方手帕:“假我替你请到今天,今晚上好好休息,明天去学校正常上课。”

    胡颖颖挂着泪水的脸露出这段时间里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宋老师,谢谢您!”

    ***

    宋时下午还有课,简单宽慰几句,就要起身离开。

    胡梅和胡颖颖张罗着要送,宋时推脱不了,就让她们只送到单元门门口。

    一出单元门,宋时就看到刘家三兄弟杵在单元门正中间。

    刚刚他们砸门的强横,宋时还记忆犹新。

    宋时眉头一皱,往前走了半步,将惊慌失措的母女俩护在身后。

    刘家三兄弟发热的脑门儿冷静下来,也知道他仨挺大一老爷们儿欺负女人和孩子这事儿干的不地道。

    不好意思地摸着后脑勺,也不说话。

    廖远一脚踹在最靠近他的刘大的小腿上:“说话!”

    廖远用脚说了句“三、二、一”,刘家三兄弟异口同声。

    “胡姐,颖颖,对不起!今天的事是我们做的不对,以后你们要是有难处,就去找我们!哥仨别的本事没有,力气有的是!”

    胡梅连连摆手:“没有没有,应该是我们道歉,那三万我会尽早还给你们……”

    “错了。”

    廖远淡淡的声音让胡梅脸吓白一寸。

    “远、远哥,我哪儿、哪儿错了?”

    难道欠了不止三万?

    廖远撩下眉眼,指指自己:“是欠我三万,有空去店里打个欠条。还有最近我店里现在还缺个打扫卫生的,胡姐你来干,欠的钱从工资里扣。”

    ***

    送宋时去停车位的路上,廖远心里存着事,也没顾上热场。

    还是宋时先起的话头:“胡颖颖的父亲要去找吗?”

    “找不找的,要看颖颖和胡姐是怎么想的。”

    廖远想抽根烟,伸手进裤兜刚摸上烟盒,脑子里又窜过宋时紧皱的眉头。

    想了想,廖远把手抽了出来。

    “不过,我估计她俩不愿意。好不容易有个安生日子过,谁愿意再回去过提心吊胆的日子?”

    话题沉重,压在胸口。

    廖远也没了旁的心思,一个劲儿的闷着头往前赶路。

    宋时看出来廖远心思沉,再起话头特意捡点儿轻松的聊。

    “刚刚我听颖颖的母亲叫你远哥,你叫她胡姐,你们这辈分是怎么论的?”

    廖远啊了一声:“我们没那么讲究,各论各的。”

    廖远分得清好赖,知道宋时这是故意暖场,顺势把话茬接过来。

    “你今早去买油条的那老两口,见我面还叫我声远哥。”

    聊点儿轻松的,人也能轻快些。

    人一轻快,走路的速度也快。

    刚刚还觉得挺长的一段路,眨眼间就走到了头。

    “廖老板回吧。”

    宋时打开车门,一旁一直没出声的廖远伸手抓住了他打开门的左手。

    滚热的手指抓在只有一层皮的手腕上,烫的宋时心底一哆嗦。

    他的视线顺着廖远的手指往上,停留在颈侧那一小块的疤。

    皮肉泛白,微微凸起,宋时被攥着的左手手指无意识的蜷缩一下。

    廖远长腿一迈,往前跨了一步,空着的手虚扶在半开的车门上。

    小小一方空间,能听见彼此呼吸的急促和心跳的剧烈。

    他离的宋时太近,呼吸起伏、鼻腔里都是宋时的味儿。

    昨天他还觉得这味儿冷淡,现在又觉得勾人。

    勾的他喉咙发紧、发干,连带着发出的声儿都是哑的。

    “宋老师,冒昧问一句,你单身吗?”

    明明昨晚上已经确认过了,但廖远总觉得得补这一句。

    就像是开店要剪裁,追人也得有个仪式。

    成年男人之间的默契不言而喻,只一眼宋时就明白廖远的意思。

    宋时嘴边的温和没减,眼底的羞意还多上几分真诚。

    “是,我单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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