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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岛睡了by客兮免费阅读

  • 时间:2023-10-08 10:43
  • 小岛睡了小说在那里看?纯爱小说《小岛睡了》由作者客兮倾心创作,主人公是许识敛小耳,小岛睡了小说主要讲述了:他对这个是世界都不懂,但只要有他在,迟早有一天是什么都会懂的。
  • 小岛睡了小说

    推荐指数:8分

    小岛睡了

  • 小岛睡了by客兮免费阅读

    小耳的脸像是空白的。也可能只空白在许识敛的想象里。

    现实中,这只魔鬼按着胸前叮叮作响的牌子,正在看着不远的船舶向他们缓缓驶来。

    他忽然说:“许识敛,谢谢你今天陪我玩儿这么久。”

    许识敛愣了一下,几乎是立刻回答了:“我不是来玩的。”

    而且也没有陪你玩。他心里吞吞吐吐地补充。

    船舶逐渐靠岸,魔鬼们也短暂地安静下来。许识敛在这种将要发生什么的氛围里感到胸口很闷,不时看看远处黑炭球般的魔鬼。

    小耳站到一颗岩石上,很滑,他试了几次,都失败了。许识敛借他自己的胳膊,小耳扶着他的手臂终于站了上去。

    他目测着,逐渐胸有成竹,脱口而出:“看,我和你一样高。”

    原来魔鬼也喜欢这种游戏,喜欢这种口头的便宜——还是说,他们比人类更喜欢这些呢?

    许识敛刻板地说:“你的胳膊都比我短一截。”

    见小耳不明白,他又说:“要矮很多。”

    小耳目光上抬,拿手丈量着,然后把手垂了下来。他没有计较许识敛的严格,而是低头踩了踩脚下的石头,随后蹦了下来。

    那个牌子跟着他的动作,不断作响。

    许识敛略微忐忑,焦躁地询问:“你多大?”

    “我活了三百多年了。”小耳再一次按住了自己的牌子。

    这真是……许识敛木讷地说,“你真是成精了。”话落,依然目不转睛地看着魔鬼的牌子。

    小耳突然乐了,许识敛不知道他怎么还能乐得起来,大概是把“成精”当成一句夸奖了。

    果然,小耳说:“很厉害吧?”

    许识敛笑得心不在焉:“你要是厉害,还能再活上三百年。”

    “你可以活上三百年吗?”

    “我?”许识敛似乎不觉得这个问题荒唐,他声音一沉,一本正经地答,“我活不到。”

    “两百年总是可以的吧。”

    “不可能。”

    “一百年呢?”

    “……”

    “五十年总可以了吧!”

    “不知道,不可能。”

    小耳蹲在地上玩泥巴,边玩边嫌弃他:“太没用了。”

    血气方刚的许识敛猛地看了他一眼,却想不出来该怎么反驳。正在思索的时候,巨大的清洁工像蛤蟆一样跳到了岸边。乌鸦和蝙蝠成片飞来,魔鬼们正在向他聚拢,排起长长的队伍。

    船也到岸了。

    “啪嗒。”

    许识敛低下头,目光落在自己半抬起的手背上。

    抬手是要做什么?他问自己。

    小耳把他的迟疑理解成了恐惧,张口解释道:“不用怕,是我的血。”

    魔鬼脖间的绳子已经勒紧了皮肤,渗出血丝。随后突地平行飞起,拖拽着小耳横到队伍中间。

    许识敛的眼睛都没能捕捉到这一瞬间。几秒后,他才看到小魔鬼夹杂在混乱的队伍里。

    小耳也在看自己。许识敛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的表情。这时候,岸边有灯笼亮了起来,魔鬼船夫的儿子下了船,开始用光寻找他的客人了。

    地狱的空间好像越来越小,高大的清洁工就是天花板。

    流浪汉们全部都安静下来,沉默了。

    清洁工换了新的屠杀方式,拎起一个魔鬼,在他柔软的肚皮上划开一个口子,捏着皮,将它剥开,许识敛只能看见黑红色的肉。

    乌鸦和蝙蝠争先恐后地跳到清洁工的手臂上,等它们散开,他手上已是什么都不剩,然后落下去,捞起新的魔鬼。

    船夫的儿子找到了许识敛,小步小步地走来。

    许识敛朝他走了两步,随后呼吸困难,眼前天旋地转,必须要停上一停。

    他去看小黑点,小黑点也在看他,还给他招招手,像是再见。许识敛觉得魔鬼可能根本搞不懂伤心和恐惧是怎样一回事。

    许识敛上船的时候,又扭头看了一眼。

    小耳在队伍里,前面只剩下四个魔鬼,大概不到半分钟就轮到他了。

    这个时候许识敛想起来,他并没有回应小耳的招手。可能在小耳看来,许识敛也是这样淡淡的一个小黑点,随时会离去,所以小耳晃动手掌和胳膊的速度越来越慢,最后没了动静。

    时光停住了。

    许识敛看见小耳抬起头,闭上眼睛,接受了命运。

    在那一瞬间,心里摇摆不定的天平突然碎裂了。

    回家的路就在眼前,许识敛却向着地狱迈回了脚步。在这一瞬间,他竟感到分外的庆幸。

    清洁工很老,也很高,是立足在地狱里的死神。

    他的嘴巴占了半张脸,通身黑透,树皮般的皮肤坑坑洼洼,凹凸不平,别说与他对话,光是看一眼都需要借点勇气。

    许识敛站在他面前过于渺小,清洁工暂缓了动作,与老鼠大小的人类目光对接。

    怪物的脖子像吸管,旋转,拉伸,衬平了褶皱。

    就这个小不点,站在他面前,不卑不亢地说,他要买只流浪魔鬼。

    “魔鬼不出售。”

    公事公办的声音就这样从魔鬼巨大的肚皮里传来。由于身高差距,遥远的宛如教堂的钟声,庄严而绝望。

    许识敛试图贿赂他,认识他的人都不曾知道他还会这种方式:“那你别杀他,我可以给你苹果。”

    清洁工一只手还握着一条魔鬼腿——宛如剥了皮的青蛙腿,正在蠕动着,像还长在该长的地方一样。

    他的喘气声粗重而缓慢,震耳欲聋:“我不要苹果。”

    一整排即将死亡的流浪魔鬼们朝许识敛投去木讷的、观察的目光。虽然不曾正视,但仍让他如芒在背。

    清洁工停在红烟滚滚的岸边思考。他晃晃脑袋,“啪嗒”几声,老旧的关节吃力地弹开,灰尘和细碎的魔鬼肉体组织被丢弃了,那条滑稽的腿顺着掉入夜航河里。

    咕咚,咕咚。

    永久地死去了。

    许识敛一身冷汗地回过神来,仰望着那巨大的怪物,看它捏起了小耳,像岛上调皮的人类小孩捏起只蚂蚱一样。

    小耳张开手臂试图保持平衡,但他失败了,身上挂着的破布随着晃荡从他脖颈处漏下去,在空中摇摇欲坠。

    许识敛只觉得心也随之摇曳,在风里碎成一片片,滚落在黑红色地狱里。他失去冷静,不管不顾道:“怎么样才能不杀他?你开个条件!”

    清洁工再一次静止了。每一次它这样做,希望和绝望都交织在一起,最后竟变成让人反胃的恐惧感。

    “嗯——?”

    怪物把头低下来,许识敛看到了窟窿,黑色的窟窿,总共有六个……平行的两个是眼睛,还有一个细小的,大概是鼻子。再一个,勉强算畸形的嘴巴,另一个呢?另一个是什么……

    “就你自己吗?”他问了这个问题。

    尽管已经听到过无数次,但这次最让许识敛不寒而栗。侥幸在此时被粉碎了个精光。魔鬼与人类,在这样巨大的体型差面前,任何技巧都会沦为笑话。

    ——“通常情况下,魔鬼并不会攻击人类,除非他们有必须这样做的理由。”

    禁书里的这句话,第一眼看到的时候就记住了。现在想想,就是一句废话,因为后面没有任何注释和解释,甚至也没有定义,到底什么才是“他们必须这样做的理由”。

    像是过了几万年那样漫长,直到那刽子手嘟嘟囔囔地,把小耳抬高。他说:“牌子响的魔鬼就得死。”

    等等——

    腥臭的血腥味熏得许识敛几乎睁不开眼,他窒息到无法干呕出来,蝙蝠和乌鸦在高空盘旋,跳着华丽的死亡华尔兹。

    在这种氛围里,小耳是最不值得一提的生命,眼神懵懂到许识敛不能直视。

    从他折回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多久?清洁工杀死了多少魔鬼?

    清洁工捏起小耳皱巴巴的黑翅膀。他的四肢软绵绵地落下来。下面待死的魔鬼好整以暇地观看热闹,同时在心底猜测这次是怎样的杀害方式。

    一只?还是两只?很少。不对,太少了。这个怪物太慢了,不管是说话,还是杀死魔鬼的速度,它都慢得很不寻常。

    这么慢,他不是没有机会做点什么。牌子响的魔鬼都会死,那如果不在这里响呢?如果离开这里呢?要怎么逃呢?离开是需要船的,如果船夫魔鬼不配合怎么办?至少看上去,就体型而言,没有哪个魔鬼比清洁工更巨大了。如果失败了,他也会被杀死吗?

    那排沉默的目光注视着他,许识敛竟期待着他们的帮助,来不及了,他打算赌一把——

    可是,真的需要赌吗?小耳是魔鬼啊。

    “许识敛!”

    是小耳,他在空中扑腾着,急速地扇动翅膀。

    “救救我,你救救我。”他大叫着,“只要你救我,我不会让你死的!”

    “闭嘴,我已经在想办法了!”许识敛怒喝道,他需要发泄。

    “相信我,你把手割破,让我们的血混在一起……”小耳胡言乱语地说着,率先用魔鬼的尖牙咬破了自己的手。

    “什么?你疯了……”许识敛本能地抗拒着,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总之绝不会是好事!

    “我不可能!不行……不会的……我不会这么做的。”不断重复着,他似乎最终确认了,悲伤又遗憾地看着小耳,艰难地道歉,“对不起,我尽力了,我……”

    清洁工撕掉了小耳的一只翅膀。

    血哗啦啦地流了许识敛半张脸,他僵在原地,大脑传来尖锐的耳鸣,与小耳的惨叫混合在一起。

    无法被预测的未来登时停止了畏惧恐惧的哭嚎声,被鲜活的、滚烫的血液阻止了。

    丧失思考能力的许识敛抄起袖口里藏着的小刀,在手背划出了一道深深的口子。小耳的血从他的脸庞滑落,吻在他的伤口上。

    瞬间,红光和白光交织在眼前。

    “啪”地一声,小耳的金牌碎掉了。

    他不知是怎么挣脱的,也许那些混乱的光不仅仅出现在许识敛眼前,所有地狱存在的生物都被刺伤了眼睛,清洁工捂住了眼睛,活像只无辜的蛤蟆精。

    转念间,小耳只依靠一只翅膀,东倒西歪地飞下来,抱住许识敛,回到了船上。

    想象中的躁动并没有传来,等他回过神,地狱已恢复宁静。

    小耳沾满血污的手覆入夜航河里清洗。他们已经与岸上阴冷的队伍拉开了距离。清洁工变成了一颗茫茫的黑色句点。

    他对着他们的方向无言地注视,很快,就继续干他的工作。

    什么后果都没有。

    船上只有他们两个,以及面不改色航船的船夫,和他幼小的儿子。

    这是驶向罗生门的船,是回人间小岛的船。

    许识敛要回家了,带着一只魔鬼。

    小耳舔舐着伤口,暴风雨过后的宁静。

    “主人,你还好吗?”魔鬼虚弱地询问。

    “已经没事了。”见没有回答,他又在浑圆的血月亮下说。

    离出口越近,空间就变得越闷热而杂乱。许识敛一口气终于顺上来,他捂着胸口,大口喘气。

    “你对我做了什么?”他发抖地问小耳。

    “什么?”小耳满手血地捂着伤口,扭头问他。

    “这里好痒。”许识敛也捂着划破的伤口,他的脸,一半是小耳黏糊的血,一半是惨白。

    “主人,你的伤口感染了,”小耳说,“这个河水对你来说不够干净。”

    似乎在通俗地解释这件事。

    “魔鬼的血……”许识敛后怕又后悔地询问,说话一顿一顿地,“和我的血,混在一起……”

    他困难地进行着吞咽的动作:“会怎么样?”

    “这是血契。”小耳低头看着他的伤口,“只要签了血契,魔鬼就不能背叛人类,反过来也一样。”

    魔鬼在笑吗?他说:“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了,永远不会背叛对方。”

    许识敛没有再动,只是看着他,费力地消化着这糟糕的回答。

    “血契……”

    小耳去碰他的伤口,他粗鲁地抬手挡住。沉默着,直到小耳又做了一次尝试。

    这次,许识敛闭上了眼睛。他觉得一切已是不能更糟了。

    他的伤口在发光。准确地说,是在缓缓地愈合。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许识敛没有看到,也没力气为此惊讶了。

    小耳说:“你看,这就是魔鬼的力量。”

    “……力量?”

    许识敛将他拎起来,几乎没费什么力气。

    “叫你的名字,就给我快乐幸福?你随时都会死啊,到底能给我什么!”

    小耳露出头晕的表情:“不要这么凶,我也没有经验,这是我第一次接客。”

    “……不会说话就不要说了。”

    “主人,我觉得……”

    “别这么叫我!”

    许识敛胸膛起伏不定,不相信自己真的这样做了。他松开手里的厄运,开始反复用衣服蹭掉身上残留的血水。

    小耳重重跌回船上,咳嗽着,也拿自己的衣服帮他擦,许识敛拒绝了。

    沉默不语的船夫儿子突然开口:“可以把他丢到河里。”

    听到这话,小耳和许识敛同时一愣,像是同样感受到魔鬼的话语,河水开始冒血色泡泡。船边围绕着骷髅鳄鱼。

    小耳可能出了很多汗。不知道魔鬼会不会排汗,但这副人类躯壳的确是汗淋淋的,看得仔细就会发现,他的呼吸都有意维持小心,因为主人也不确定,究竟哪一秒才算得上是死里逃生。

    决定权自然在许识敛。他并没有六神无主,而是仍保持着大人的深沉,扶着船把,低头看冒着泡泡的河面。

    “对你来说没有坏处的。”小耳老实本分地交代。

    “以后我都会听你的话,你想做的事情,我都可以帮你做到。”他说得煞有其事,“但你不用为我做任何事情。”

    是吗,许识敛轻蔑地想。地狱里谁都能踩一脚的魔鬼居然这么说。

    不过最弱的魔鬼说不准都比最强的人类厉害。可惜小耳是个笨嘴巴:“你会飞吗?你见过会飞的人吗?”

    “飞有什么用。”许识敛无动于衷,用疲倦又心不在焉的语气回答。

    要是被别人看见他被一只怪物抱着在天上飞……许识敛摇摇头。

    “我什么都会做,”小耳紧张地说,“你不会后悔的。”

    许识敛看向他:“再说话真要丢你下去了。”

    罗生门就要到了,空气都变得香甜起来。温度在回升,暖洋洋的,烘干了小耳的冷汗。

    船夫儿子已明白答案,他觉得不会再有哪个魔鬼拥有他这样的服务态度了。

    他客客气气地告诉许识敛:“这趟要算两位客人。”

    许识敛没再多说。对人类来说,他们有的是苹果。所以从某种意义来说,谁的慷慨都未必出自善良。

    “真可怕。”他呢喃,不知说的是地狱,还是魔鬼。

    “什么可怕?”小耳问他。

    许识敛筋疲力尽:“你不懂。”

    大他几百年的小魔鬼说:“没办法,我还小嘛。不过你是我的第一个主人。你会好好对我的,对吗?”

    没回应,小耳戳他:“主人,我打算……”

    “都说了不要这么叫我了!”

    客兮

    不要这样嘛,以后你可是会对这个称呼欲罢不能的

    小岛的夜晚

    罗生门像太阳。

    许识敛认为如果魔鬼认识太阳,一定会这么想的。只可惜小耳算得上是什么都不懂,只知道自己睁不开眼,太热,要融化。

    “我提前告诉你,”许识敛傲慢地宣告,“小岛和你们地狱可不一样。”

    他警告魔鬼:“你别想着在这里为非作歹,作奸犯科。”

    小耳义愤填膺地握紧拳头:“好的,如果我这样做,你就杀人灭口,大义灭亲!”

    许识敛:“……你是我什么亲?”

    等虚幻的太阳在身后消退,眼前又恢复成了冷色调。

    潮湿的青草味蹦蹦跳跳地钻出来。草丛里的魔鬼只能露出半个脑袋,他被锋利的草尖儿弄得又痒又痛,剩下的那只翅膀抖个不停。

    “好冷,”小耳用翅膀包裹住自己,可怜巴巴地吸鼻子,“你们是怎么活下来的,是不是肚皮上长了很多毛?”

    许识敛不打算和他争论:“现在是晚上。”

    “不是晚上的时候呢?”

    “是白天,有太阳。”

    “太阳!”简直太棒了。

    “你知道太阳?”他不会以为是蛋黄吧?

    “太阳是我的好朋友。”

    这魔鬼是个神经病,许识敛心想。

    有什么东西在中间飞来飞去,像是昆虫,把小魔鬼的脑袋当作一个着力点,嗖地一下又没了。害得小耳气呼呼地到处跑,许识敛拉住他:“你干什么去?”

    “我要报仇!”魔鬼喊。

    短暂的停顿,许识敛叹了口气:“别报了。”

    “那不报了。”小耳开开心心地继续赶路。

    “……你就这点定力?”

    灌木丛中散落五颜六色的浆果,还有杂乱丛生的野玫瑰。香香的,暖暖的,还有近在咫尺的星星。

    “你们的星星会飞。”小耳赞叹。

    许识敛一面拨开高高的草叶,一面拽着他的手,冷漠地科普:“这是萤火虫。”

    小耳不懂,他也不需要懂了,萤火虫在静谧的雾气里温柔地闪烁。有绿色,很多绿色,比地狱柔和很多的月光照下来,草丛像发光的迷宫。

    “主人,等一下。”小耳晃了晃他的手。

    魔鬼蹲在地上,挑来挑去,选了块漂亮的石头,凝视,凝视,然后心满意足地吃下去!

    他吃到脸色发苦,许识敛终于开口:“这不能吃。”

    小耳:“啊呸!刚刚怎么不说?”

    “我以为你们魔鬼不一样……”

    魔鬼蹲在地上画小圈圈:“这个仇也得报。”

    “我听得到。”

    “主人,这是哪里?”小耳问许识敛。

    许识敛不再跟他说话了,只知道赶路。小耳的步子仍旧很碎,听上去好像挂了个铃铛在脚上,哒哒地。风吹动草地的声音。

    许识敛发现小耳一直在转动脑袋往上看:“你在找什么?”

    “你睡在哪棵树上?”

    “我又不是猴子。”

    “那你睡在哪?”

    许识敛问他:“你能安静会儿吗?”

    小耳把这当做神圣的命令,魔爪一伸,弹钢琴似地,咚咚咚咚,嘴巴被看不见的线缝上了。

    “……也不用这样。”

    萤火虫还在飞,慢慢地,它们大片散去。

    印在泥土里的麻雀脚印融开了。

    有什么淅淅沥沥地落下来,很温和。小耳的手缩在粗糙的麻布里,只有指尖留在外面,很快湿了。他抬起眼睛,看见高他一些的,黑头发、白皮肤的许识敛。

    许识敛的手遮在他头顶,告诉他:“下雨了。”

    他们躲到大槐树底下,看着黑下来的树林里飘落细碎的雨,湿冷的风不声不响地钻入雨帘,来到他们身边。

    魔鬼眨巴着眼睛暗示许识敛。

    许识敛面无表情道:“你可以说话。”

    万岁!小耳开心极了。他一屁股坐下来,喜溢眉梢,“你终于累了!我早就想休息了。”

    许识敛不爱说话,也可能是小耳说的话太过愚蠢。

    但他问了魔鬼一个问题:“你能不能把这个东西收起来?”

    指的是他的翅膀,也有可能是犄角。

    “好的主人,但我现在没力气了。”小耳说。

    “你不是有‘力量’吗?”许识敛冷嘲热讽。

    魔鬼被为难到没有办法,只能说:“那我就小试狗刀吧。”

    “那是牛刀。”许识敛瞥了眼他身上的血污,善心大发,“算了。”

    “那明天吧。”小耳试探道。

    得看着它。许识敛心不在焉地想着其他事,藏在哪里呢?地下酒窖,可以。那里应该是有个笼子的。

    小耳把这段空白当做默认,心思也飞去其他地方了。

    是不是太残忍?许识敛怜悯地看向他,不管怎么说,现在的小耳就是个实实在在的人。

    魔鬼疑惑道:“天上那个人怎么还没尿完?”

    “那叫雨!不是告诉你了?”

    小魔鬼现在对雨更感兴趣。

    他把手伸出去,雨水没有他想象中凉。

    于是又往外踏出半步,雨水滴答到他的手心,这感觉太奇妙了,宛如小男孩发现一屋子奇珍异宝。他转了一圈,给许识敛看,发出响亮的笑声。

    许识敛生疏地看着他,不知他发现了什么,目光逐渐定格住。

    小耳头上传来触觉,是许识敛的手,拿走了一小朵槐花。大概是被雨和风带来的吧。

    “槐花。”许识敛告诉他,“我们很敬重槐树。”

    “槐树。”鹦鹉学舌般。

    “嗯,”许识敛将手心合拢,“槐树是小岛的神,万物之神,庇护着我们。我们在这里许愿,神就会实现。”

    魔鬼感到好奇,摸了摸身后粗糙的槐树皮。树枝显灵般地,哗啦啦落下来无数个写满字的许愿牌。

    他认出其中一个写了他认识的字:“主人,是你的名字!”

    怎么不夸我?魔鬼等来等去。

    许识敛说:“拿开你的脏爪子。”

    好过分,小耳生气道:“你许了什么愿望?”

    许识敛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天色已晚,“我们要走了。”

    又一顿,他有所顾虑:“还是把你的翅膀,尾巴还有角都变回去吧。另外,瞳孔的颜色能不能换换?”

    “好吧,”魔鬼晃晃尾巴,“你看我的尾巴可以拉到这么长!主人,你都可以在上面荡秋千了。”

    许识敛:“……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下着雨的小岛,静谧的森林夜晚,苹果绿与槐花香,少年和魔鬼。

    他们离去后,被魔鬼抚摸过的树皮,愈发黑黝黝,那块树皮的纹路发生了变化,脱离了大树,无声无息地掉落在地,被雨水冲刷到暗处。

    “梦呓姐姐,雨越来越大了。”

    听到孩子开口提醒,许梦呓朝外看去。

    “坏了,”她担心道,“哥哥好像没带伞。”

    也不知道他干什么去了,以前从不晚归的。窗外是黑沉沉的天穹,在倾盆雨声里,有小孩提议:“我们去给他送吧。”

    但我不知道他去哪里了……会不会还是和那件事有关呢?正想着,许梦呓好像听到了外面的脚步声。

    “哥哥?”她试探道。

    没有回答,她推开门——准确地说,是一片厚重的绿叶做成的门。门口的树桩柜台上,几只松鼠也从缠绕的树藤里探出脑袋。

    雨瞬间淋湿了门口的地板,湍急的雨帘一道道斜着劈向密集的树木。

    许梦呓在冷风里打了个哆嗦,好在潮湿又熟悉的泥土气味让她又松懈了下来。身后的小孩们也跟着出来了。

    “好大的雨。”他们咯咯地笑,提议去踩水玩。

    电闪雷鸣间,孩子们看清楚了地上湿漉漉的,整齐的脚印。人类的脚印,以及其他跟随者们。分开的树叶形状,是梅花鹿;枫叶形状,是鸭子;还有细碎的剪刀,是小猪。

    “是哥哥!”

    许梦呓笃定道,在暴雨里笑了出来,几乎是愉悦地、欢快地踩到湿了的泥土里,朝外走去。

    “他一定看到‘神力’了,肯定很惊喜。”

    她带着小孩们一齐向外走去。淋到了雨,大家都在笑。

    刚刚被吵醒的松鼠们在门口站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只鼻尖有白毛的松鼠扯了个绿叶,它们顶在头上,跟随许梦呓的脚步,短暂地离开了蘑菇屋。

    ——是的,蘑菇屋。

    他们家的地下室被绿藤包围着,脚印就是在这里停止了,变得乱七八糟。

    雨越下越急,尽管已经糟糕成这样,却仿佛依然没有到达高峰。

    许梦呓浑身湿透,想要推开门,却意识到门被反锁了。这时候,她看见了脚边瑟瑟发抖的松鼠们,赶忙伸出胳膊,让它们顺着爬上她的身体。

    “识敛哥哥肯定在里面,”一个男孩说,“他在和我们玩捉迷藏。”

    “我们发现你了!”其他小孩叫道。

    好像有点不对,头顶的松鼠们也跟着敲门,声音还不如雨水落地大。

    轰隆隆———

    耀眼的白光骤现,照亮了面前的人影。

    门打开了!黑袍在暴风雨中曲曲弯弯地乱窜,许梦呓惊愕地挪开双目,孩子们发出被暴雨撞得七零八碎的尖叫声。

    “恶龙来吃人了!”小孩瑟瑟发抖道。

    “不对,是狼来了,狼把识敛哥哥吃掉了,现在轮到我们了!”

    早知道就好好听爸爸妈妈的话,当个乖小孩了,现在恐惧一个传染两个,两个传染三个,他们悔不当初。

    大家只能你抱我,我抱你,鬼哭狼嚎地等待着一起完蛋。

    一只手臂先把许梦呓拉了进去,有什么湿润的东西在她头上蹭着。

    是动物的舌头。她勉强睁开眼睛,不远处是一簇火,敞开的木盒,通往地下室的梯子。而围绕着她的,是那些动物脚印的拥有者们——其中,梅花鹿正在舔舐她的脸庞。

    当然,还有穿着黑袍的少年。

    他把黑袍脱下来,罩在许梦呓身上。

    “是我哥哥,别怕!”她喜笑颜开,对孩子们说。

    “小声点。”听他这样说,许梦呓心想,怎么比以前还要严肃?

    “真的是识敛哥哥。”孩子们松了口气。

    许识敛和他们打了个招呼,紧接着就把门反锁住,有着说不明白的熟练感。

    可哥哥从来不做亏心事的,许梦呓去问:“怎么啦?”

    “怎么这么多人?”

    “没关系,爸爸妈妈都不在。”

    “他们的父母呢?”

    “已经同意啦,大家都知道我的愿望实现了,神保佑我!他们也想看看我的愿望长什么样,”她期待道,“你看见了吗?”

    这些动物,还有蘑菇屋子。神力只会满足这些愿望了,许识敛扶额道:“也就持续两三天而已。”

    “所以我很想你看看。”

    “好的,不错。”许识敛陷入沉默。

    许梦呓被他搞得很紧张:“出什么事情了?”

    许识敛扫了孩子们一眼,又去看妹妹。

    “我不说。”她立马发誓,就像在捉迷藏里保证不出卖同伴。

    “这不是闹着玩的,”下着暴雨的午夜里,许识敛对妹妹说,“被人发现的话我们就完了。”

    此时,被好多小人发现的魔鬼正在打喷嚏。

    面前是好奇且稚嫩的眼睛们,小耳躲在许识敛铺在他身上的旧毯子里,努力保持清醒:“你们是谁?”

    “你肯定认识我吧,”一个小孩大胆地说,“不可能不认识。”

    不认识,奇装异服,一个都不认识。人类的长相本来就够奇怪的了。

    “我是傻瓜伊万。”男孩神气地介绍自己,“那个总是惹麻烦的家伙。”

    “我,我是水精灵。”另一个男孩紧跟着说道,给魔鬼看他奇特的精灵帽子,“这是我去年生日实现的愿望,妈妈说神超爱我的。”

    “还有我,我是小独角兽。”

    “我是聪明绝顶的猫剑客!”

    “小美人鱼,这你总知道吧,看这条裙子,猜猜能用它换多少根棒棒糖!”

    咕叽咕叽的话匣子一个接着一个,噼里啪啦地打开。

    还是不认识啊,谁家魔鬼读童话长大的?小耳好困,累得几乎倒头就能睡。

    乔装打扮的孩子们不说话了。

    聪明绝顶的猫剑客指着小耳从毯子里生长出来的犄角问:“咦,这是什么?”

    糟糕,小耳打了个激灵,太累了,力气不够,魔鬼角又长出来了!

    “猜猜我是谁?”魔鬼模仿着孩子们的口吻说。

    “你是小牛?”美人鱼猜。

    “不对,是小狗!”猫剑客说。

    “狗哪里有角啦,我看你一点也不聪明。”小红帽吐槽道。

    傻瓜伊万说:“下次我和你换换好了,我来演猫剑客!”

    猫剑客受不了这种过分的要求:“要是这样,我就和你绝交。”

    伊万连忙哀求道:“别,我错了还不行吗?”

    魔鬼问美人鱼:“什么是‘绝交’?”

    她说:“就是你说了,对方就会妥协的高级词汇。”

    小耳看了许识敛一眼,心想,我也要和他绝交。

    许识敛:?

    白雪公主继续猜:“我也感觉是小牛,简直和我爷爷家的那只一模一样。”

    魔鬼揭露谜底:“我是小山羊。”

    孩子们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许识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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