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动声色by风月难成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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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里人来人往，破旧的走廊里，头顶的灯光忽明忽暗。

陆通和蒋雨儿和舒瑜在急诊室门前踱步，舒瑜急得眼泪都快要掉下来。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

“怎么回事？”老何和江雨飞快步走来，何叶的声音因为走得太快有些颤抖。

陆通三人一言一语，说的老何有些着急，额头上的汗水顺着镜框滴在嘴里，是一股急促的咸味。

江雨飞还算冷静，注意到了一旁坐在椅子上发呆的吴克心。

吴克心双眼死死盯着地面，左手一直攥着不停颤抖的右手，右手上的血迹已经干了，仿佛一层干瘪的红色皮肤贴在手上，有些难受。

吴克心脑子里像是在过电影一样，一帧帧不停闪过画面，眼前的风景像是被定格，空中的灰尘漂浮的轨迹都清晰可见，一片灰色的世界里只有吴克心所在的地方是有颜色的。

面前的巷子里，那人趴在地上，身体上还插着一把匕首，血液正从伤口处汩汩冒出，鲜血是暗灰色，那人双眼无神，躺在地上，望着天空。

吴克心手脚冰凉，看着那人在地上一阵阵抽搐，灰色的眼睛忽然转过来盯着吴克心。

如同被一只大手抓住，吴克心被瞬间抽离出那个画面，猛然转过头，眼前坐着的是皱眉不语的江雨飞。

吴克心此时眼睛里尽是恐慌，像是被谁抽走了灵魂，精气神跟着李观棋也被关进了病房。

“怎么回事？”

吴克心眼睛睁大，不停喘着粗气，仿佛没听到江雨飞的问题，沉默不语。

江雨飞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

“飞哥……”

……

听完事情的始末，江雨飞眉头更加紧皱，重重吐出一口气。

“这帮孙子！”

吴克心摇了摇头。

“飞哥，我不太明白……”

不太明白，为什么世界上会有这种人，对他人的苦难视而不见，现在欺凌者的角度看待弱者，生活本不该这么糟糕的……

江雨飞揉了揉脸。

“唉……留着这句话问李观棋吧，我也不明白。”

“他不会死的对吧。”

江雨飞已经站起身，低头和吴克心对视，后者眼眶通红，干净的脸上满是倔强。

“不会的，那小子心黑，命大。”

……

李观棋被从病房里推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陆通三人被老何强行拉了回去，江雨飞和吴克心两人等在门外。

李观棋的伤势确实很严重，匕首透过腹壁肌肉伤到了内部器官，好在吴克心处理的及时，第一时间在现场止住了腹部的大出血。

刚做完手术的李观棋此时还很虚弱，本来白皙的脸现在变得愈发惨白。

看见吴克心，他本能的勾了勾嘴角，伸出手想要抓住些什么，细微的动作牵扯到了伤口，疼的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吴克心小心翼翼的按下了他的胳膊。

“行了，你别作妖了，好好休息。”

李观棋轻轻点了点头，闭上眼睛，慢慢睡去。

看着护士把李观棋推进患者病房，吴克心悬着的心终于放下，灵魂随着李观棋推出急诊室回到了体内，一股疲倦感瞬间侵袭全身，脚下一软，如果不是江雨飞及时拉住他，差点就直接跪在地上。

飞哥拉着吴克心，做饭了病房门口的椅子上。

“坐好了，别一会他出来了你又进去。”

吴克心长呼出一口气，鼻子有些酸，他皱了皱鼻头，忽然想到什么，他问：“李观棋爸妈不知道这件事吗？”

江雨飞摇了摇头。

“我老舅和舅妈在外面工作，一年也回不来几次，他俩又是老古板，李观棋的性子又不是那种爱交流的，很少跟爸妈联系。”

飞哥说到这，有些感慨。

“你看过李观棋的手吗？”

吴克心摇了摇头。

“他的左手无名指，小时候被车压过，硬是憋了半个月都没说，后来还是我妈发现，那时候他的无名指已经快烂了，所以现在他的那根手指头短了一截，到现在我老舅都还不知道这件事，这要是让他知道了，不得揍死我。”

吴克心点了点头，他低声自言自语。

“肯定很疼吧……肯定会疼的。”

江雨飞转头看向吴克心，后者的头一直低着，看着自己的手背，泪水慢慢打湿了眼眶，滴在手背上，滚烫的灼烧着。

飞哥拍了拍吴克心的后背，笑着说：“你小子会很适合跟观棋在一起，他这辈子还没跟你这种赤诚的人打过交道。像你这种共情能力强的人，很容易就能打动他。”

吴克心仰起头，看着天花板。

“飞哥，知道是谁干的事吗？”

江雨飞摇了摇头。

“观棋平时在学校结仇的人多。”

“他结仇？凭什么？”

“知道我最讨厌这个地方的一点是什么吗？这里的人太傻逼了，傻逼的莫名其妙，他们还想把所有人都变成傻逼，我上高中的时候跟你现在一样，无法理解这里的人所做的一切。穷山恶水出刁民这句话我非常不认同，因为这地方确实能出现观棋，陆通，蒋雨儿，舒瑜，包括你这样的人。”

吴克心点了点头，他不想变成这样，更不想让李观棋变成这样，那样单纯的人，不该就在这里，他迫切的想要离开，带着李观棋一起离开。

……

第二天李观棋醒的时候已经是上午，阳光顺着窗户打进病房，一束阳光刚好打在病床边，那里坐着的是吴克心，此时吴克心正坐着趴在病床上休息。

李观棋转过脸，和睡着的吴克心面对面，这是李观棋第一次这么仔细的观察吴克心，没有了小心翼翼的躲闪，他第一次看的这么大胆。

吴克心的睫毛很长，或许是睡的不是很深，睫毛一直在轻轻颤抖，呼吸缓慢有规律，厚厚的嘴唇微张，眉头有些皱着，干净的像是一张画，阳光打在少年的脸上，映照出别样的景色。

李观棋下意识伸出手，像昨晚一样，他想去抚平少年紧皱的眉头。

手指触碰到吴克心的眉心，李观棋像是意识到什么，如同触摸到碳火，瞬间收回手。

吴克心轻轻动了动身体，慢慢睁开眼，正迎上李观棋炙热的眼神。

前者迅速坐起身。

“醒了？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李观棋笑着摇了摇头，伸手拿起了床头的手机。

“你就这么坐了一夜？”

吴克心点了点头。

“怎么样，感动了吧，多么深厚的同桌情谊。”

门口的江雨飞听到屋里的动静，开门进了病房。

“哟，李少爷醒了，您老可面子大了，让我们心哥亲自守着你。”

李观棋面无表情，抬起下巴对着门口扬了扬，江雨飞抬了抬手。

“得，我多余了，我走，我走。”

等江雨飞出去之后，吴克心继续说：“昨天老何也来过，把陆通他们带去警局做了笔录，警察说那边的人流量比较大，监控调查有点难，让我们慢慢等消息……”

看着眼前说个不停的吴克心，李观棋歪了歪头，打断了他的话。

“你一直都是这么爱说话吗？”

吴克心沉默了很久，最后说：“跟你在一块会忍不住多说一点。”

因为你不能发声……所以我愿意替你把话说出口。

这周一上午的课上的几位老师有些莫名其妙，本来周一上午这几节课都是默认让学生打瞌睡的，可是今天的课有些诡异，教室里每个人都是正襟危坐，一个个瞪大眼盯着课本，是不是交头接耳，只有后门坐着的几人有些漫不经心。

本该热闹的班级群里今天格外安静，没有一个人敢说话，当然除了几个不算是人的，陈云伟那几个傻逼今天在群里倒是格外的活跃。

“报告！”

讲课被打断，门外站着的是刚从医院回来的吴克心。

“进来。”

吴克心把背包甩进桌子里，拿出本子在写些什么东西。

“心哥……心哥……”

身后的陆通小声叫着吴克心。

“别写了，棋哥怎么样了？”

吴克心回过头。

“已经没事了，伤的不算轻，但不是致命伤，住几天院就回来了。”

“那就好，那就好……”

舒瑜转过头，声音里有些委屈。

“心哥，你看群里，陈云伟个傻逼小人得志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还以为棋哥是他捅的……”

吴克心眼前一亮，看了眼黑板上的课表，随后转过身。

“陆通，下午体育课帮我个忙。”

陆通有些疑惑，“啊？我能帮什么忙啊？”

“找几个人就行，其他的你不用管。”

陆通听完有些激动。

“咋？这事真是陈云伟个傻逼干的？那我下午找几个人把他按粪坑里淹死。”

吴克心摇摇头。

“不是，他没这个胆子，但是跟他有点关系，总之你找几个人就行，剩下的交给我。”

陆通使劲点点头，“行，心哥尽管说，我肯定做好。”

……

一中只有一个操场，操场很大，设施都很老旧，跑道是铺设的水泥地面，跑道中间的足球场却是草地……不过那是真的草。一中的体育器材连足球都没有，形同虚设的足球场自然就长出了成片的草地。

操场东边是篮球场，东南角是一片乒乓球台，掩映在小树林里，这里是一中学生特定搞对象的地方，平时根本不会有领导注意到这里。

二班的体育课是下午第二节，陈云伟几个此时正坐在乒乓球台上天花乱坠的吹牛逼。

“云哥，李观棋真是你找人捅的啊？”

“废话，跟我斗，就他个哑巴，没捅死他就算他好运。”

“太牛逼了，云哥，你以后就是我亲哥，以后我就跟你混了！”

“我告诉你，这次是他，下次就是吴克心和陆通，敢跟我过不去，不扒他们皮就算轻的。”

……

一个黄毛这是走到陈云伟身边，胳膊肘蹭了蹭陈云伟，口袋里露出一包烟。

“诶，云哥，华子，整两口去啊？”

“嗬，你小子挺上道啊，走，整两口。”

两人勾肩搭背的往西边的厕所走。

“云哥，你真敢找人捅李观棋啊？我可听说他家关系可不一般，不能出事吧？”

“啧……你小子，我还能骗人？他个哑巴能有什么关系，我告诉你，我外面可有人，就咱们县南这一片的大哥，虎哥知道吗？这人就是他给我找的，就我俩的关系，肯定安排到位，不可能出事的。”

“牛逼，云哥太牛逼了。”

说着两人就到了厕所门口，黄毛谄媚的递给陈云伟一根华子，又给他点上。

陈云伟使劲抽了一口，吐出一口烟雾，假装享受的眯起了眼。

等他睁开眼，烟雾散去，陈云伟慌了，面前站着的是吴克心，吴克心身后则是陆通带着几个校篮球队的壮汉。

不等陈云伟有所动作，吴克心一步走上前，一脚踹在陈云伟瘦竹竿一样的身体上，直接踹的他跌坐在厕所的地板上。

操场的厕所还是老式的蹲坑，脏的很，陈云伟这一坐，手上屁股上沾满了骚臭扑鼻的污水。

黄毛侧过身，给吴克心让了一条路，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录音笔递给吴克心。

“心哥，都录下来了。”

吴克心点点头。

“谢了。”

黄毛退了出去，陆通带着几人，守在厕所附近，期间陈云伟身边的几个小混混发现不对劲，想要过来，被陆通几个提溜小鸡崽一样扔了出去。

厕所里，吴克心皱了皱鼻子，按了一下录音笔。

“云哥，李观棋真是你找人捅的啊？”

“废话，跟我斗……”

陈云伟跌坐在地上，听到录音笔里的内容，挣扎着想要起身。

吴克心面无表情，又是一脚，直接踩在了陈云伟脸上，死死的踩在脚下。

“我问，你说，懂吗？”吴克心淡淡开口，语气冰冷，没有一丝感情起伏。

“吴克心，我告诉你，你给老子等着，老子……啊！！！！”

吴克心没有废话，脚下加重力道，踩得陈云伟的脸死死贴在地上，几乎要喘不过气。

“啧……怎么不老实呢？”

脚下的李云伟大口喘着粗气，脸上沾满了污水，流进他的嘴里。

“怎么还不明白，这个录音笔别说让你退学，都够你进去几年了。”

吴克心抬起脚，抬头看着厕所墙上的窗户，那里有一束光打进来。

陈云伟刚要抬起头，吴克心一脚，重重的踩下去，砰的一声，陈云伟的头又被踩在脚下，整张脸都趴在地上，嘴被地板堵着，发不出声音。

门口的陆通往里瞟了几眼，只是看几眼，听着心哥冰冷的嗓音，陆通腿都有些软。

吴克心再次抬起脚，用鞋底在陈云伟身上蹭了两下，蹭点污水。

然后踩着陈云伟一只手掌，蹲下身。

陈云伟疼的脸色发白，都是污水的脸上，表情已经痛苦的扭曲在一起，吴克心背对着门口，整个人背对着阳光，看不清面部表情，像是一只藏在黑暗里的猛兽。

“这次，我问，你答，懂吗。”

陈云伟喉咙里发出间断的痛苦的呻吟，像是两块石头在摩擦，刺耳难听。

“李观棋是你找人捅的？”

陈云伟摇了摇头。

“你的大哥，是县南的虎哥？”

陈云伟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使劲点头。

啪！重重一巴掌，陈云伟的头直接被吴克心一巴掌打的偏在一旁。

“哦……对了，有个东西差点忘了。”

吴克心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东西，那是一把匕首，那把插在李观棋身上的匕首。

吴克心看了眼那把匕首，眯起眼睛，用刀背在陈云伟脸上蹭了蹭，冰凉的刀身，让陈云伟打了个冷颤。

吴克心却笑了，说话的声音里都是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陈云伟，李观棋告诉我这把匕首插一下可疼了，你要不要试一下啊？”

吴克心高高举起匕首，重重刺下。

“啊！”

厕所里传出了陈云伟的惨叫声，刀尖距离陈云伟的眼睛只有几公分的距离，陈云伟圆睁的双眼已经失神，张大嘴巴，鼻涕眼泪混合着污水流了下来。

惨叫声逐渐变小，变成了低低的呜咽，吴克心站起身松开脚下陈云伟的手。

陈云伟的头慢慢的低下，趴在厕所的地板上，表情不变，身体抽搐，状若癫狂。

门口的陆通有些呆滞，吴克心出了厕所，在旁边的水池旁边洗了洗手，看见呆在一旁的陆通，把手上的水甩在他的脸上。

陆通回过神，看见眼前的吴克心，打了个冷颤。

吴克心仍是平时的模样。

“走吧，事情办完了。”

陆通仍未回神。

“啊……啊，好。”

吴克心拿出手机，打开和李观棋的聊天界面。

“好同桌，有没有想我？”

李观棋：有

吴克心笑了，笑的很开心，跟刚才的吴克心判若两人。

吴克心：医院里无聊吗？

李观棋：有点，医生说要住院半个月。

吴克心：过几天我去看你

吴克心：无聊可以写一点文章，写完了给我看，我要检查你的写作成果。

李观棋：好

陆通看着前面嘴角勾起，笑的很开心的吴克心，不自觉又打了个冷颤。

棋哥……我害怕。（T﹏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