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时间:2023-08-29 16:50
- 三少爷的剑小说在那里看?纯爱小说《三少爷的剑》由作者王白先生倾心创作,主人公是喻余青王樵,三少爷的剑小说主要讲述了:对王樵来说喻余青根本不仅仅是他的剑,更是他的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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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少爷的剑by王白先生在线阅读
庞子仲最得意的,是十年前的那一场登楼;他最挫败的,却也是那一场。那一场让他赢得了自小到大想要的地位,却也输尽了所有原本怀抱的希望。
那会儿他还年轻,人们谑笑地叫他胖子的时候他还总是垂着头,不太爱说话,心里却暗暗记着一笔。他二十三岁时才第一次尝试登楼,当然以失败告终,并且因为这身赘肉,被人揍得滚下来的时候砸穿了一层楼板四根横梁,一时被传为笑话,谁都不记得那会他也磕磕绊绊打到了七层,只记得他砸穿的楼板还是个歪扭的人形,见面便半是玩笑半是讽刺地要他记得去修补赔偿。
庞子仲痛定思痛,五年闭关苦修,他怕人讥笑嘲讽,所以只是自己修习,连对家人也不敢提要再登楼,更不愿去询问师长前辈,自个闷头钻研;当真吃尽习武者都少受的苦头,直到下一次登楼时,终于一雪前耻,将曾经嘲笑他的那些家伙们揍得丢盔弃甲,意气风发地站到了九楼,和当时薄家如日中天的少年英才薄暮津、在嫁入王家之前就已经蜚声江湖的女侠沈茹珑并肩站在一起,谁也再不敢看低了他。那会儿他想,等到龙图龟数到手,他就是十二家名正言顺的武学传人,那时候那些家伙捧他的臭脚还来不及。
和他一同登楼的,薄暮津那时才十五岁上,个子甚至还没开始抽条,人生得精瘦,脸庞稚气未脱,分明还是个拿不定主意的孩子;沈茹珑是个嫁入他们十二家的女流之辈,又是外姓,自然不敢争先。庞子仲觉得自己占尽天时地利人和,便如一颗充了气的皮球,只觉得这些年受尽的委屈谤尽的苦楚,这一下统统都有了宣泄之机。
那会儿他二十八岁,大摇大摆地走在前头,一层层打开厚重的门锁,拾级而上;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这样一尊鬼魅怪谲的舍身佛。
佛前设有香案,他们三人想当然认为,能被供奉在楼中的舍利金身,必然是族中修佛修道的长老前辈。因此也并无二话,几人齐齐上前,将那香檀点上,齐眉而举,恭恭敬敬地给上了香。点燃的烛火底下,还有一副图画,似乎是这顶楼的示意图,标示着龙图龟数的所在方位。薄暮津和沈茹珑都显得并不惊讶,显然家中已经有人叮嘱过相关的事宜——尽管登楼之事族中尽皆三缄其口,但对于能够有本事登楼的后生晚辈,家中曾登顶的人往往旁敲侧击,多少透露一些。
沈茹珑看着那副图画,道:“果然上面画着凤文正在这金身舍利处,龙图和龟数在上方照壁顶上。但要怎么上去?”她抬头去看那照壁,突然觉得黑暗中有什么隐隐一动,待要细看时,突然薄暮津一手抓住她背心,叫道:“小心!!”将她向后一扯。他手上劲力十足,这一招用上了本门的手上功夫中的精要,沈茹珑没防备被他扣住背心大穴,倏地朝后扔开数丈。
薄暮津倒也并非厚此薄彼,他抓着沈茹珑的同时,也伸手去抓庞子仲的后心要穴,要他一并退后。但一来这胖子身形宽重,那怕是体重是沈茹珑一个娇滴滴女子的数倍,他皮肉甚厚,拿穴也不如一般人那么容易。更何况那会儿薄暮津自个还是条瘦伶伶的孩子,硬功也没有练到家,身子骨价轻得很;胖子却是硬功闻名的家伙,见薄暮津来拿他穴道,心里头一慌,更兼着一怒,暗道:“连你一个十四五的孩子,大家子弟众星捧月的,居然也来暗算我!”当下身形一矮,使上了千斤坠的功夫,反身就是一掌,居然正中薄暮津的胸口,将他打飞了出去。庞子仲这才一怔,薄暮津虽然年轻,但有几斤几两他还是清楚的,这一下显然是对方毫无防备所致,登时一慌,道是自己错怪了人,正想抢上看他伤势如何,却觉得两条腿仿佛陷在泥里,动惮不得;沈茹珑失声叫道:“子仲兄弟,你身后!!”
庞子仲扭头回去,只那一眼所见的景象,令他往后年间无数次从梦中惊醒。那尊舍身佛龛后的照壁,此刻居然像无数污水流动那样从墙壁上直淌下来,恍如一条条黑蛇般缠住他的腿脚。他一骇之下,也失了常心,拔剑乱斩,连手里的灯笼也落在地上,正照着那污泥中透出一张黑黢黢的扭曲脸孔,大张着嘴,要往他身上咬去。
庞子仲大叫一声,再也顾不得别的,奋力就逃;他双脚仿如陷入泥潭,此时能挣出一二的,只有靠着身后那佛龛,此时也没什么敬与不敬,身手抱住那舍利金身,往上便跳。
沈茹珑叫道:“不可!”她闭了闭眼,仿佛下定决心一般,再道,“是香!快灭了香!”
庞子仲心中明白,但他哪里还动得了,那黑色淤泥般的东西已经顺着腿脚手腕缠绕上来,似乎想要往他七窍里钻。沈茹珑将袖剑掷出,她慌乱之中,手劲不足,却只切断了左侧的香烛;这时却陡然听簌簌之声,庞子仲但闻得鼻中一股血腥之气,缠绕着他的那些不知是什么诡异物事便倏然退去了;大气也不敢透出一口,直到沈茹珑重新打亮了火石,搀扶着薄暮津站起身来。这少年恰才正中硬接了他一招实打实的铁掌,此时脸色惨白,一口血浸得口舌下颌都血水里泡过一般,此时朝胖子微微一笑。
原来刚才危急之时,他们几个谁也不是会随身携带暗器的人,薄暮津本意是想要救他,谁料被庞子仲会错了意,没防备一掌打得口吐鲜血,情急之间便从口唇上抹了一把血,用漫天花雨的手法直打过去,这才将那些香烛全数打灭。
庞子仲愧疚无状,又惊魂未定,恼怒不已,脚下站稳了,气得一掌拍在那香案台上,那劲用了八九分,寻常无论什么台子,也给他拍得粉身碎骨,谁料这一下下去,反而震得自己经脉震颤,掌筋酸痛,道:“当真邪了门了!”
薄暮津道:“多亏了茹嫂子想到是香在作祟。那黑漆漆会动的是什么玩意?”
沈茹珑轻轻道:“还要多谢暮津救我。我也就胡乱一猜,刚好碰上。我想我们进门时并无动静,但点了香后这东西便开始活动,说不定机关在这香烛上头。”
这顶楼诡异无状,就在片刻之间,薄暮津已经受伤,庞子仲险些被那不知道是什么的玩意给拖下了水,此时都浑身紧绷,不敢有丝毫大意。但突然一阵寒风不知从何而起,不过一霎眼间,手上的火烛居然就无声无息地灭了。三人齐声喝道:“什么人?”
并没有回声,四下里黑漆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只隐隐听得见彼此间的呼吸吐纳。这时听得庞子仲道:“……我猜你们其实早就知道了?刚才那不是巧合,是也不是?”
沈茹珑失声道:“知道什么?”
突然远处又传来一道人声,好似低声耳语,隐隐绰绰,听不分明:“你去楼上之时,首先便要先点着烛火。点亮之后,先退五步自保,万事不可争先。……你是女流之辈,另外两个小子都傻得紧,自然会回护于你,但凡你不与他们争抢,他们自然不会把你放在心上……”
这声音旁人或许还不知,但他们三人自然都无比熟悉,正是沈茹珑的丈夫、庐陵王家的大公子王铸的声音。
沈茹珑惊道:“秉宸?……怎么会?……”登时往前一冲,薄暮津拦住她道:“嫂子,不是秉宸哥在说话!”这时却又听闻一把沙哑嗓音开口道:“暮津,顶楼的奥秘,关系我十二家的一切根源,若不是族中才俊,又何必让你们承担?至于那庞家的胖小子,资质平庸,若有该当舍弃之处,不必太过挂怀。能当大局者,当断则断,这句话,你且记住了。”这声音如此耳熟,居然是薄家家主薄远堂的声音,他的嗓子年轻时受过伤,因此与别人不同,虽然平常不太开口说话,但族中人一听便知。
庞子仲怒得血气上涌,道:“好啊,你们是拿我当垫背的来了?”薄暮津道:“庞兄小心,有人在挑拨离间!”庞子仲喝道:“难道他们不是这般说的,难道你们不是这般想的?”却听身旁的沈茹珑嘤咛一声,像被重击了一般弓腰矮身下去,低声啜泣道:“不要说了,不要说了,我听你的就是。”
两人刚要出声相询,却也听见自己耳畔响起声音,庞子仲听见有人声忽远忽近,便是那群常日里成天欺负嘲弄他胖的纨绔们风言风语,背后议论,说他能够一路平步青云,端得不是凭自个本事,不过是走了狗屎运。‘你想啊,那龙图龟数不过两样,若是选上去三个都很厉害,岂不是斗个三败俱伤?’
‘谁家也不想送上去一个顶事的栋梁,在这一回合里去与薄家那天之骄子还有王家死命娶来的这个媳妇去硬抗。只有这个胖子……嘿嘿……’
‘不晓得看人眼色的胖子,不拿他去开刀,又轮到谁呢?’
庞子仲大怒,吼道:“是谁?是谁在说话?给我闭嘴!”
这时候却听薄暮津的声音在说:“你叫人闭嘴,又有什么用?他们已经说过了。就算他们闭了嘴,肚里也是这样想的。”
庞子仲怒不可遏,更不打话,一掌“天风海雨”,劈头盖脸,毫无章法地朝着声音所在的方向打去。对方听到掌风袭来,不及抬手格挡,一触之下,肌肤温软,分明是个女子,庞子仲才发觉不对,急忙收势,却听对方啜泣一声,长剑出鞘,正是沈茹珑的一套家传的湘吴剑法,出手居然如迅雷疾电,招招凌厉杀手,朝他连刺三剑。庞子仲虽知是打错了人,但眼下骑虎难下,也只得听风辨位,遇招拆招。两人都不是庸才凡角,黑暗之中一旦抛却了小心,便是凶险之极,一霎眼间便换了数下生死。恍惚中听见薄暮津似乎在说些什么,那也听不明晰,更没空去管。
斗得酣处,但听得一声长啸,声音清越,内力激荡,震得他们灵台一清,心中大骇,暗道:“这关头我却在做什么?”急忙两相跃开,各自住了手。那啸声这才渐渐止歇,却听得发啸之人显然调息不匀,巨咳数下,栽倒在地。庞、沈二人急忙再度打亮火石,才看到薄暮津倒在地上,喘咳不已,显然刚才用啸声唤回二人神智,打破那耳畔妄语人声,极其耗损功力。沈茹珑急忙抱起他来,一时间茫然无措,一双泪莹莹的杏眼直望着庞子仲。庞子仲也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不知道该怎生是好。此时沈茹珑虽然年轻貌美,却早已是一个六岁女孩的母亲;庞子仲自己虽没有成家,也是二十大几的岁数,两个人居然都被一个毛还没有长齐的小子给救了。那薄暮津抹一把口角上的血迹,居然还吟吟笑起来,道:“我赢啦!”分明是个孩子心性。
庞子仲怒道:“你这傻子,赢了谁来?差点将命送掉了!”原来这一手啸吟功夫也是家学,只是学会的没有几个。这一啸名为“水龙吟”,极其耗费修为真气,若是根底扎得不够牢靠,可是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因此私下里大家管它叫“叫魂幡”,一般不到三十岁上都不会传他,因为气海不实,修了也是枉然。薄暮津自然也不是传的,而是私下里偷学来的,却在这会儿救了几人的性命。
薄暮津道:“我不是赢你们,是赢了那边那位前辈。”
他这话一出,两人脸上尽然变色,只听身后果然一身轻咳,急忙转身看时,但见佛龛里坐了个人影,将腿脚不甚规矩地摆在香案上头,微微笑道:“你怎么发现的?我这学人声音的本事可是惟妙惟肖,从未被人识破过啊。”不知道这一下是不是他原本的声音,听上去也并不年迈,像是个青年男子。
薄暮津被沈茹珑扶着,踉踉跄跄地站起身来,道:“虽然灯灭了,但茹嫂和子仲哥的呼吸吐纳,气息掀动就在近旁,我感觉得到。他俩呼吸频率未变,但却又有话声传来,必然不是他们自己说的,那就是另有其人了。”
那人笑道:“你小子看上去一副憨样,却挺机灵。你刚才这一下叫破了我的魂音局,若是你功法再深些,怕是我就要甘拜下风了。只可惜他们没传你全部的水龙吟,是也不是?”
薄暮津道:“我年纪小啦,学这个撼动根基,所以长辈们也是为我好,不让我学。就这些功夫,也是我偷师来的。”
那人点了点头,从佛龛上拍拍手跳下,朝他们走过来。三人纵使想躲也无处可逃,庞子仲心想这小子无论怎么说,总是刚才救我一命,就算事先那些话全是他说的,这会儿也该悉数抵消了;他不会说感谢的话,更别提时向晚辈开口,自降身份,便站起身来,挡在前头,喝道:“你到底是谁,在我十二楼的顶楼做什么?”
那人笑道:“我自然也是族中人,不然怎么能在这儿守楼?”说话间他已走到近前,灯烛照着他的脸孔,居然是一张翩翩浊世佳公子的脸庞,年纪仿佛不过二十来岁,端得是姿容绝珏,凤质龙章。但庞子仲因为厌憎生来美貌的人,对这样的脸孔殊无好感,反而觉得这份容色之下,居然透出一股隐隐的诡异与不协调来。他反而上前一步,那宽阔身形横在几人中间,冷声问道:“那敢问阁下是哪一家哪一祧字的?”
那人道:“不必如临大敌,我不是要来取你们性命,只是想试试你们的心性,好有个问题抛给你们。尤其是暮津,”他低头瞧着面如金纸的薄暮津,“你满月那时候,我可还抱过你的呀。”
沈茹珑大奇,道:“你看上去年纪也不比暮津大上几岁……”
那人摆手笑道:“我姓王,蓬心尘垢金陵王。单名一个别字,但大家都惯叫我的字号‘潜山’。我不喜欢那些繁文缛节,虽然比你们长了几辈,也不用以礼相称,就直呼名字也可。”
三人尽皆失语,半晌才道:“你是说,你是……王潜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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