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尘by桃花大仙人陆斐凡光小说全文免费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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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

绿萍重新更换了角落的香炉，又往里头添了新香。

“退下去吧。”

“是。”

自飞升成仙之后，凡光便很少回煌城。

他单手撑头的倚在软榻边闭目养神，放在茶几上的花瓶还插着陆斐六年前送他的桃枝，如今美丽不在，只剩枯枝败叶。

无缘由的烦闷裹上心梢，凡光翻来覆去，最后心烦意乱的起身走到露台边。

他饮着桃花酿，借几缕清风相送，纷飞的思绪终于得到了片刻的消停。

“像你这种人是不会懂。”

凡光忽然想起了陆斐那天的话。

他其实从来都想不通陆斐为什么非要执着那个字。

对他来说。

爱是这世上最可笑的东西。

就跟他的父母一样。

他虽然出身于武林世家，家族也算得上江湖数一数二的名门正派。

在外人眼中，他拥有一个德高望重的父亲，还有一个温柔体贴的娘亲。家庭幸福和睦，父母相敬如宾，他的人生应该很快乐才是。

但是谁能想到，向来爱妻爱子的父亲会做出出轨下人的行为。

更想不到的是，那个贱婢居然敢带着私生子到他娘亲面前耀武扬威。仗着父亲的宠爱，活生生的把他母亲气出心病。

凡光那年才十四岁。

同一年的时间，他目睹了娘亲抑郁成疾离去，又目睹了父亲迎娶新人回来的场面。

他太恨了。

可是年幼的他，又有什么资本可以跟父亲对抗。

不过好在上天还是怜惜他的。

凡光天资卓越，自小便展现出过人的能力，并非那个野种能比。

他忍辱负重四年，终于盼到有一天，他拥有足够的实力将他的父亲比下去。

“他是无辜的，你放过他吧，他是你的亲弟弟啊！”

年迈的父亲跪下他的膝盖，而那个野种则被他狠狠的踩在脚下。

“爹，那我娘亲不无辜吗？”

凡光手起剑落，滚烫的鲜血溅在他的下巴处，还染红了雪白的衣领。

他用一把火，将所谓的家人，还有承载了他大半美好回忆的家统统烧尽。

大火烧了两天两夜，彻底吞没了他的过往。

凡光看着那几具烧焦得面目全非的尸体。

他笑得很开心，同时还有种释怀的痛快。

也是从那一天起，他再不会相信感情这种只会令人发笑的东西。

他只相信自己。

“看了这么久，还不舍得出来？”

凡光感应到附近有人，他从回忆中缓过神来，平静的看向某处。

“我家主子想请你到她府上叙叙旧。”

对方依旧不肯现身，凡光将手中的酒杯弹出，一道黑影被迫无奈的出现在边上。

“倘若真心要请，自己却不以真面容示人，未免不太礼貌了。”凡光双眸一眯，目光渐深，“你家主子，莫不是什么不见得人的东西？”

“堂堂仙君竟敢出言不逊？”

黑影扬起手里的匕首，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

“等等。”

黑影身后又冒出另外一个黑影拍了拍他，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我们家主子是真心诚意的邀请仙君走一趟的，希望仙君识趣些，不要让她失望。”

黑影边说边将一块带血的玉佩丢到凡光面前，凡光定眼一看，那是他曾经送给陆玄的平安扣。

看来他今日非走不可了。

凡光冷冷的吐出一句：“带路。”

……

“废物！这都能绑错了？”

“属下见他跟画卷那人有几分相似，又能在宅子随意行走，以为他跟那人关系非同凡响，所以就……”

“没用的东西，幸好有你哥将功赎罪，不然你就等着主子怎么惩罚你吧。”

“属下知错了！”

“还不赶紧去看看那小仙君醒了没，你哥这次下手没个轻重，万一出什么意外，你我的人头都不够弥补过错！”

“是，属下遵命。”

他们不大不小的声音吵醒了陆斐，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却发现自己被挂在一张巨大的蛛网上。他垂下眼，身上缠满了锋利的银丝，脚底下则是伸手不见五指的万丈深渊。

这里妖气横生，不见天日，怕是已不在人间了。

“……”

陆斐尝试动了一下，泛着光的银丝瞬间割破了他的衣服。

“咳咳……”

身旁传来一阵细弱的咳嗽声，他转头一看，是陆玄，他同样被挂在蛛网的另一侧，而且情况比他好不了多少。

“陆玄……陆玄！”

陆斐着急的叫了他几声，但陆玄似乎听不见，还泛出痛苦的表情。

“该死的！”

他小心翼翼的往那边挪去，半天下来，位置依然纹丝不动，反倒是手臂被割出十几条血线。

“急什么，主角都还没来呢。”

一只人面兽身的黑蜘蛛顺着蛛丝滑落到陆斐跟前，她的脸生得美艳动人，细长的腿灵活矫健的穿梭在蛛网之中，背部的白色花纹看起来迷人又危险。

“你对陆玄怎么了！”

“哼，若不是他不肯乖乖就范，何须遭受此罪。”蜘蛛爬到陆玄顶上，她龇牙咧嘴的露出尖锐的獠牙，“仔细一看，真是个白净俊俏的小郎君。”

陆斐注意到陆玄脖子上有两个深紫色牙印，他心一惊，又很快冷静下来：“我们与你无冤无仇，你如此大费周章的请我们来，究竟有什么目的？”

“无冤无仇？你知不知道，我花了多少时间和精力才找到那么一副可以容纳主人妖力的躯壳，结果在关键时刻就被你们这群人给破坏了。你说我们是不是无冤无仇这么简单呢？”

主人？妖力？

陆斐不由得联想到前阵子的事，他顿时了然：“是你召唤了妖星？”

“你比我想像中要聪明。”

蜘蛛精妩媚一笑，看着无比渗人。

“不过更有意思的是，鼎鼎大名的玲珑阁首席弟子跟你关系匪浅，这若是不小心传了出去，怕是师门不幸了。”

“你这般热情款待我们，恐怕不只是为了跟我说这些吧？”

“当然……”

蜘蛛精还没说完，一道突如其来的金光将层层妖气破开，硬生生的分出一条清晰明朗的直路。

一袭白衣从中走来，他神色冰冷，数把飞剑盘旋在身边，宛如掌握众生去留的判官，令人生畏。

“你是何人！竟敢对我们……啊！”

有几个胆大包天的小妖冲到前面，它们还没触及他半分，眨眼间就被飞剑穿心破肚，惨不忍睹。

“来了？”

蜘蛛精不惧反笑，她吊挂在蛛网的最上方，居高临下的望着凡光。

凡光不发一言，他先是看向陆玄，而后余光又瞥到另一边的陆斐，不禁露出些许诧异，显然没料到他也在这里。

“条件。”

他收回长剑，优雅的拂了拂衣袖上的灰尘。

“我喜欢跟爽快人打交道，仙君若是能将那块阴阳镜还给我，我可以让你带走一个人。”

“呵。”

凡光嗤笑一声，波澜不惊的眼眸酝酿出几分森冷的杀气。

“小小妖孽，也配？”

“你什么意思？”

蜘蛛精彻底被激怒了，她张开血盆大口，仰天长啸，躲藏在洞壁隙缝里的妖仆纷纷从天而降。

“你们一个都别想活着出去！”

“是么？”

凡光飞身跃起，雪白的衣袂在空中飘扬，仿佛是悬梁下的白绫，看似无害，实际招招致命。

“除非你不想他活了！”

蜘蛛精不甘示弱的扑向他，两道影子立马在半空打得不可开交。

“那就要看你有没有本事能拦得住本君了。”

凡光疾速若风，蜘蛛精根本没机会碰到他，一个不留神，狠厉决绝的剑锋早已切断了她的退路。她欲躲开，可对方似乎猜到她所想，四面八方袭来的重重剑气将她牢牢笼罩在内。

这下才真是无处可逃。

“你带不走的了……呵呵。”蜘蛛精脸上尽是冷汗，却依然强颜欢笑，“这个蛛网才是我最大的陷阱，你若要带走其中一个，另一个必然会摔下深渊！”

“你有没有想过……我从头到尾，都没想过要救第二个人？”

“什么？”

蜘蛛精睁大眼，趁她分神之际，长剑下一秒便不带迟疑的刺穿了她的头颅，完全不给她半点求饶的机会。

“看到了吗，这就是下场。”

凡光淡漠的扫视着底下的小妖，他动了动手指，环绕在身的长剑像是得到了指示，洞内立即响起了无数惨叫声。

目光所及，皆是猩红。

“不……你在做什么，快住手！”

陆斐眼睁睁的目睹了一场可怕的杀戮，腥臭的血味刺激着他的神经，而那抹白衣在血色的炼狱中逐渐与色彩融为一体。

“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居然敢威胁我。”

凡光杀红了眼，浑然没有一丝清醒。

“停下！再这样下去你会走火入魔的！”

陆斐歇斯底里的吼着，见他始终唤不醒，又看向昏迷的陆玄，便大喊道：“陆玄中毒了！”

听到陆玄的名字，凡光终于找回一丝理智。他踩着长剑来到陆玄身边，轻轻地撩起他的长发，脖子上确实有两个牙痕。

“中毒不深，应该来得及。”

只是……

方才蜘蛛精说过这个蛛网是个陷阱。

凡光仔细的观察了每一根蛛丝的走向，发现她说得没错。二人此时的受力是同等均匀，如果强行拆开，他护得住一个，另一个绝对会掉下去。

而且他们两人的距离相隔太远，他的剑未必能接得住。

……该死的。

他太贪心了，实际上两个都想要。

比起自相矛盾的凡光，陆斐反而从容不迫的说道：“你在犹豫什么，再不走，陆玄会受不住的。”

他也许不清楚凡光在纠结什么，但凡光跟蜘蛛精说的那句话，他却是听得清清楚楚。

他就是第二个人。

有可能凡光来的时候，也不知道他在这里。

之所以会来这里，仅仅只是为了救陆玄。

他不在名单之中，更不该夺走唯一的名额。

“事不宜迟。”陆斐坚定的点了点头，“不用担心我。”

凡光深深地望了他一眼，眸中情绪复杂多变。

“我会想办法找到你。”

话音刚落，他提剑砍断蛛丝。

陆斐在坠落的刹那。

他看着凡光温柔的抱着陆玄，心脏还是不可避免的痛了一下。

他知道这不能抱怨什么。

毕竟做出选择的是自己。

却还是依然会感到有一点难过。

他什么都看不见。

耳畔是无尽的死寂，甚至连降落的速度声都被湮灭。

唯独只知道自己在不断下坠，直至黑暗完全吞没了最后一点光芒。

这大概是个玄门。

陆斐在古籍上看过，众神在忙着开辟天地时，总有几个缺口忘记修补。

它们深不可测，没有尽头。

第一个发现玄门的人，是个普通的村夫。

他上山砍柴，不小心失足摔入一个地洞，在里面呆了三天有余，出来后才发现自己已经不在凡间。

后来也有其他人陆陆续续遇到过这种诡异的经历，然而每个人最后掉落的地方都不相同。

可能是妖界，可能是冥界，也有可能超出四界之外。

于是大家都将这些缺口称为——玄门。

……多久才能结束呢？

这里寂静无声，暗无天日，偏容易使人失去对时间的判断，混淆了记忆。又犹被困一方天地，无处释放，让神智恐惧不已。

陆斐便是这样。

他从未觉得一分钟原来是可以变得如此漫长遥远。

多到足够他想起了在山上的点点滴滴。

每一片叶子，每一个日出日落，还有踏过的每一条长阶。

陆斐以为他都记不清了。

直到他再次摸出那枚已经摩挲了千百遍，有点掉色的平安符。

他开始怀念那终年飘雪的后山，怀念那陆玄最爱吃的水晶桂花糕，还有总是板着脸，却心软无比的师父。

其实他一直没忘记，他只是怕自己会后悔罢了。

不知过了多久。

陆斐终于看到一抹薄弱的微光。

就在他高兴的准备结束这一切的时候，身体却被一大片柔软的花瓣包围。

一瞬香气四溢，沁人心脾。

伴随而来的，还有刺眼的光芒。

他揉了揉眼睛，由于没能一下子适应过来，只依稀的看到了漫山遍野的……紫色？

“喂！”

好像有人在说话。

但芬芳的花香实在有些浓郁过头了，闻起来止不住昏昏欲睡。

“嗯……”

陆斐吃力的睁大眼睛，眼前的事物仍旧模糊不清。

半昏半醒间，他好像看见一个朦胧的人影立在自己面前，挺拔匀称的身躯挡住了大半的亮光。

“你……”

对方似乎伸出手，随后陆斐隐隐感到有股力量将自己轻松的扛了起来。

是谁？

要带他去哪里？

颠簸的路途让本就昏沉的脑袋更加难受，没走多远，陆斐便迷迷糊糊的阖眼睡了过去。

待他转醒。

已身处于一间别致的竹屋当中。

“你醒了？”

一名陌生男人背着竹篓缓缓走了进来。

“……”

陆斐一言不发的望向他，似乎在回忆什么。

“你是什么人？又是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

男人的语气谈不上友善，他放下竹篓，姿态端庄的坐在椅子上，清透明亮的眸子一直目不转睛的打量着陆斐。

“我是……”

陆斐正要开口，头脑忽然剧烈的抽痛起来。

“嘶……”

他捂住双耳，手指没入头发，紧紧的按压着发疼的部位。

“放松点。”

男人见状，从袖口拿出一个小瓶子，他拔掉木塞，接着递到陆斐面前来回晃动了几下。

清冷的玉兰花香掠过鼻尖，撕裂的疼痛感终于有所好转。

“你可以继续说了。”

男人的声线依旧不带任何感情，陆斐放下手，诚恳的说道：“我叫……”

叫……

叫什么？

明明熟悉的答案就摆在嘴边，喉咙却发不出声音。

陆斐露出几分不知所措的迷茫。

“我的名字……是什么？”

他努力的回想着所有的细枝末节，可当他激活大脑的一瞬间，回复给他的只有一片空白。

他拼命的捶打着头，不单止是名字，他好像还忘了自己来自哪里，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而且隐隐之中，还有一件特别重要的事在等着他。

到底是什么？

为什么他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喂喂，你冷静点。”男人急忙抓住他的手，“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吗？”

“我想不起来了。”

陆斐垂下头，搭在大腿上的双手正微微发颤。

男人皱起眉头，他一边探着陆斐的脉搏，一边小声嘟囔：“莫非是吸入太多的琉璃花香，导致你记忆错乱了？”

“什么意思？”

“琉璃花是一种能致幻的有毒花朵，它们会散发出芬芳的香味引诱猎物，不出几分钟，猎物就会产生幻觉。然而像你这样闻多了，还极有可能会出现短暂性的失忆也说不定。”男人松开手，又说：“你的脉象很平稳，没什么大碍。既然你都醒了，就赶紧收拾东西离开这里。”

陆斐没有立刻起身，他坐在床边，看着粗糙生茧的手掌，哑声问：“恩人，我大概……什么时候可以恢复记忆？”

“这个说不好，有的人一两天，有的人一辈子。”男人瞧他可怜兮兮的样子，生出些许于心不忍，几度纠结后，续道：“看你一时半会儿都好不起来了，要不要先留在这里，等我研究一下有没有别的办法帮你恢复记忆。”

“可以吗？”

陆斐猛然抬起头，黯淡的眸子重新燃起点点星光。

看着就想摸摸他的头。

男人不自然的摸了摸鼻子，“不过我可不是免费收留你的，我不需要钱财，你就帮我干点杂活当补偿吧。”

“好。”

陆斐乖顺的点头。

“你搬到侧屋去，这是我的药室，以后没什么事不要随意进来。”

“谢谢恩人。”

“第一，我不叫恩人，我有名字，叫高栎。第二，既然你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那我就暂时先叫你……阿离吧。第三，砍柴会吧？明天去砍三捆柴给我放到外头去。”

高栎是一名医师。

他从小就跟着师父在山上过着避世隐居的日子，直到师父仙去，才开始跟山下村民接触。

高栎说这座山上的所有东西都是他的，包括陆斐压坏的那片琉璃花，也是他的。

刚开始陆斐是点怕高栎。

男人总是清冷惯了，嘴上也极其不饶人，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

其实不是。

他只是没怎么跟太多人相处过而已。

毕竟一个会跟小鸟对话的人，能坏到哪里去。

“它们比山下人淳朴。”高栎认真的逗弄着停留在食指上的雀儿，“人心复杂，我不喜欢。”

陆斐虽然忘记了过去，但他的武功仍然刻在骨子里。

特别是帮高栎去摘悬崖缝里的几株野草，亦或者是用一根木柴就抵挡了猛兽的偷袭。

一招一式，仿佛与生俱来。

“我该不会是捡了个在刀尖上舔血的人吧？阿离，你可千万别有什么仇家啊，不然我这点东西都不够你们糟蹋。”

高栎经常打趣他，而陆斐嘴笨，回回都憋红了脸。

“对了，你试试这个会不会好一点。”

他拿出一颗药丸塞进陆斐的嘴里，几个时辰过去，陆斐摇摇头：“没什么感觉。”

“看来这个也不行。”

男人隔三差五的拿他来试药，美其名曰说是帮恢复他的记忆。

实际上陆斐都中好几次毒了，幸好毒性不深，加上有内功护体，换作别人估计早就在地府进出好几轮了。

悠闲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

不知不觉，陆斐也待了有小半年。

“阿离。”

“嗯？”

陆斐闻声扭头，两人的视线在刹那间撞在一起。他清晰的看到高栎眼底克制的情愫，还有涌动的渴望。

“自师父离世，我便一直觉得人生枯燥无味。后来遇到你，我才发现，原来时间也可以过得这么快。”男人略带青涩的抿了抿嘴唇，“阿离，我……”

陆斐当然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

然而他的心情非但没有期待和欣喜，甚至还有点空虚。

他知道高栎是个很好的人，即使他们各方面相处起来都十分合拍，他还是无法对他产生超越友谊以上的爱慕之情。

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不是很重要，却必不可少。

“高栎，抱歉。”陆斐收回目光，“你并不知道我过去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没办法答应你。”

高栎一怔，过后又问：“倘若你真的有一天恢复记忆了，你会离开吗？”

“我不知道。”

陆斐眺望着远处连绵不断的青山。

飘渺的烟雾缭绕在隐隐黛色间，如美人待揭的面纱，妩媚婀娜，又神秘莫测。

高栎不再说话，他静静地看着陆斐，忽然之间，他觉得他从来没有走进过这个人的心里。

“等下要起风了，回屋去吧。”

“嗯，好。”

两人心照不宣的结束了话题，宁静的日子也最终被一个普通的清晨打破。

“叩叩。”

敲门声急促又惹人心烦。

高栎没好气的喊道：“还没到问诊时间，拒不见人。”

“我不是来看病的。”

来者不善，一手推开了门栏，毫不客气的走进小院。

“我是来找人的。”

陆斐看清来人的面貌，他身形僵住，手中的药草洒落一地。

“……凡光。”

奇怪。

他明明什么也想不起来，却能熟悉的喊出对方的名字。

只见那双漂亮的眼在他们之间来回扫动，最后定定落在他身上，而柔软的唇一开一闭，徐徐发出令他毛骨悚然的话。

“我找了你很久了，陆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