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夏by东北北佟江李峙言小说全文免费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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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江没听话，出国后就没了音信。要不是李峙言碰到佟妈的时候问了一嘴，还以为他死在国外了。

再见到佟江是两年后，李峙言已经大学毕业，为了上班方便，在外面租了房子，从家里搬了出来。

那天李峙言刚下班回来，就见自家门口蹲着莫名生物，像个人影，旁边还有一个大包。

李峙言走进，等那坨人影抬起头，才认出他是佟江。

佟江高兴地蹦起来，抱住他嘴里喊他：“哥。”

外面三十度的高温，李峙言刚回来，正热得出汗，此时被抱住更觉得身上愈发黏乎。

他把佟江的胳膊拽下来，开门把他扔进去，第一件事就是开空调。

等终于凉快下来，才有心思转身问佟江什么时候回来的。

佟江瘦了很多，站在脚边的大包旁边，显得更单薄了：“上周回来的。”

“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里？”李峙言把他从头到脚看了个遍。

“我去问的阿姨，阿姨见到我好高兴，说我不容易，还给我包了红包。”佟江笑得眼睛都弯起来，说完凑近李峙言一点，问他，“哥，你想我了吗？”

李峙言冷笑一声：“你出国两年都没联系我，你觉得我想你吗？”

佟江抿了下嘴。

李峙言又把他从上到下看了一眼，忍不住骂他兔崽子。

佟江这才放心贴上去，抓着李峙言的胳膊说哥我去国外也不容易，他们说的话我都听不懂，能活到现在就已经很不错啦。

“怎么，国外没找个男人？”李峙言冷眼看他。

佟江皱起眉：“哥你不知道，俄罗斯那边的人个个都长得五大三粗，一个顶我三个，我哪敢跟他们胡搞啊，万一死在床上怎么办。”

李峙言听他又开始口无遮掩，伸手把他推开，走进房间换衣服。

佟江也不恼，靠在门口看李峙言脱掉上衣：“哥，你身材真好。”

李峙言套上换衣服，转身看他：“你家里怎么让你回来的？”

“我跟他们保证再也不喜欢男人了，以后遵守本分，当个良好公民，老头一心软就放我回来了。”

佟江说完，视线在李峙言身上贪婪地黏着：“哥，你肌肉怎么练的？你还去健身房啊。”

李峙言走过去，伸手在佟江额头上弹了下，觉得好笑：“你就这么保证你不喜欢男人的？”

佟江脸皮厚，腆着笑说：“我欣赏而已，就像大马路上有个美女，你能忍住不去看？”

“歪理。”李峙言把佟江推出房间，问他吃饭了吗。

佟江说没有，没提他早早就来门口等李峙言的事。

李峙言平常不做饭，于是点了外卖，问佟江地上的大包里装的什么。

佟江先是仰头看天花板，又侧头看窗外，说哥你这小区绿化真好。

李峙言说我住20多层，你怎么看出来绿化好的？

佟江这才悻悻转回头，卖可怜说：“哥，你能不能让我在你这里住几天？”

“为什么？”

“我在家里住不下去，一回去就想吐。我说要出去自己住，他们还不让，最后妥协的结果就是我来你这里，由你看着我。”

这么重大的决策，怎么就没有一个人想起告诉李峙言一声？

李峙言怀疑地看着佟江，给家里去了个电话，没想到老妈真的让他收留佟江一段时间。

她说佟江很可怜，虽然家里让他回来了，但小区里人多眼杂，就喜欢凑到一块说闲话，佟爸又是个极其在乎面子的老古董，在外面受了气回家就找佟江撒气，这日子过得鸡飞狗跳的。

挂断电话后，李峙言对佟江说：“我这里只有一间卧室。”

佟江立刻抬起手，保证道：“我睡沙发就行，我特别安静，哥，绝对不会吵到你。”

只能这样了，李峙言让佟江把带来的行李收拾出来，外卖这个时候也到了。

他让佟江先吃饭，佟江吃了两口突然跑到卫生间哇哇大吐。

李峙言跟过去，在他身后帮他拍背，等吐完了问他：“你怎么回事？”

“没事，”佟江拿纸擦嘴，又起来打开水龙头漱了好几遍口，才对李峙言说，“我就是刚回国不适应，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我只听说过倒时差睡不着觉的，还没听说过不适应会吐。”

佟江睫毛上沾了水滴，笑起来的时候让人错觉是他的眼珠在发亮：“我在国外吃那边的食物吃习惯了，回国肠胃有点不适应。”

佟江坚持自己没事，李峙言也无法，走出去自己也没了胃口，便把外卖收起来了。

“哥，我先去洗澡了。”佟江抱着睡衣说。

李峙言点头，告诉他浴室里的东西都在哪，让他随便用。

洗完澡，佟江自觉在沙发上铺被子，李峙言在旁边看着，让他别铺了，跟他一起睡卧室。

没想到佟江说不行：“哥你太帅了，跟你睡在一起我怕我爱上你。”

李峙言朝着他的屁股踹了一脚。

当初这房子租的匆忙，除了地理位置比较好以外其他地方都很老旧，李峙言搬进来的时候只重新买了床垫，其他家具电器都是出租房的标配。

很显然这个沙发当初房东在买的时候根本没想过上面会睡人，只是觉得客厅必须得有沙发，所以不得已买了个最小的。

李峙言越看越觉得佟江半夜说不定会掉下去，于是拎着他的脖子把他扔回房间，让他跟自己睡床。

“那晚上我要是抑制不住内心的兽性，对你伸出邪恶的手怎么办？”佟江倒在床上问。

李峙言冷笑一声：“你试试看。”

佟江不敢试，打小李峙言就身强体壮，打架也比他在行，他在外面惹了事从来都是李峙言帮他打回去的。

于是他小心睡觉，如他自己所说一般非常安静，李峙言甚至都怀疑身边有没有躺着人。

快要睡着之前，李峙言想起什么，转过身在黑暗中问佟江：“你和那个野男人还有联系吗？”

佟江安静着没出声，李峙言还以为他睡着了，正准备躺回去，佟江才说：“联系，一回来我就去见他了。”

“没脸没皮。”李峙言评价他。

哪想佟江被骂还笑起来，也侧过身，亮晶晶的眼睛看着李峙言说：“哥，这次我学聪明了，我要暗度陈仓。”

李峙言觉得他是聪明了，还会用成语了：“你就不能换个男的，他哪里值得你这么多年恋恋不忘？”

“没办法，初恋嘛，总放不下的。”佟江说。

狗屁初恋。

李峙言对佟江的无语了，预想到有一天他肯定会撞得头破血流，希望到时候不要麻烦自己去收尸才好。

相安无事住了几天，李峙言觉得佟江算得上合格的同居者，每天非常安静，也不产生垃圾，甚至还会做家务。

佟江说他要重新读高三了，只是很可惜李峙言毕业了，不然明年可以当他的学弟。

“你要考我们学校？”李峙言问他。

“对啊。”

“能行吗你？”

不是李峙言怀疑，而是佟江的学业中断了两年，现在再重新读书，考他们学校没那么容易。

佟江觉得自己被瞧不起了，声称要让他好好瞧一瞧自己的本事。

高三佟江选择了住校，所以之后就不用继续在李峙言家借住了。

但他说自己两周放一次假，到时候不想回家能不能来这边住吗。

李峙言无法拒绝，只能说行。

于是佟江行李也没收拾，说反正还要回来，就扔下一堆自己的衣服和生活用品，去学校报到了。

佟江重读高三这一年，李峙言跟他相处得天下太平。佟江并不经常来，而且因为学业压力重，每次回来他都打着哈欠说自己困，扑上床就睡觉。

李峙言见佟江眼下确实一片乌青，劝他不用那么努力，全国那么多大学，何必非要考那一所？

佟江不听劝，说自己最近连野男人都不见了，就为了考大学，必须要让李峙言对他刮目相看。

于是李峙言等着对他刮目相看，中途几次回家看爸妈，顺便带水果去佟家，探探他们的口风。

佟江扎身学海的模样让佟爸很满意，但他不想让佟江考本地的大学，理由自然可以想到。

李峙言劝他，说叔叔，佟江在本地读大学还能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要让他去了外地，那还有的管？

佟爸一想是这个道理，便同意了。

临近高考，事情进展很顺利，佟江几次模考成绩都不错，得意洋洋地拿成绩单回来给李峙言炫耀。

为表鼓励，李峙言拿辛苦挣的工资给佟江买了新衣服新鞋，带他去吃大餐，并承诺如果他真的考上了，就出资让他去旅游。

“我这个哥当得不错吧？”李峙言问佟江。

佟江弯着眼睛，笑着说：“哥，你是全世界最好的男人。”

然而事情发生突变的那天，佟江刚结束完高考。

那天佟江自信满满说自己考得非常牛逼，让李峙言准备好钱吧。

李峙言还没下班，就先听他打电话来吹牛逼，笑了半天，说好，钱包一直等着呢。

佟江没回家，来李峙言公司楼下等他一起回去。佟妈在家做了大餐，让李峙言也去，说这一年佟江没少麻烦他。

他来的时候没告诉李峙言，所以下楼看到大厅蹲着打游戏的佟江，李峙言吓了一跳。

李峙言过去拍了下他的脑袋：“你怎么没回家？”

佟江抬起脑袋，即便马上就是大学生了，笑起来也还像个小孩一样：“我来等你啊。”

他把手机揣回兜，上下看着李峙言的穿着：“哥，你穿西装真帅。”

李峙言对他拍马屁的话已经听习惯，没表露什么情绪，带他回了佟家。

当天晚上佟爸开了瓶酒，说虽然佟江早就成年了，但到现在才算真正懂事。

佟江拿着酒杯，笑着不说话，闷头喝了好几杯白酒。

因为第二天还要上班，李峙言没留下来，佟江非说要送他，明明自己路都快走不稳。

李峙言拗不过，只能让他送到楼下，说自己打车回去，让他回家睡觉吧。

佟江脸上喝得通红，眼里却很精神，直勾勾看着李峙言，一个劲问他自己厉不厉害。

“厉害。”李峙言想这小子这么缺夸吗。

佟江听到夸奖，满意笑了笑，又贴着李峙言要他带自己走。

“走哪去啊，你家就在楼上。”李峙言推推他。

“不想回家。”佟江嘟囔着说。

这时出租车已经到了，看佟江这样也没办法自己上楼，李峙言只能把他拽到车上，带回自己家了。

佟江在路上昏昏欲睡，进了家门后反而精神了，说自己没喝够，要继续喝。

李峙言给他找出搬家时朋友送的红酒，让他自己玩，他要睡觉了。

说完李峙言就真的进屋洗澡睡觉了，到了半夜，被佟江上床的动静吵醒。

平常佟江动静都很轻，不会吵醒他，今天可能是喝多了，跟砸在床上没什么两样。

李峙言不得不睁开眼，去看佟江还有没有神志，不要等下吐在床上。

哪想他刚睁开眼，就见佟江正坐在旁边俯下身看他，身上一丝不挂。

“....你衣服呢？”李峙言问他。

“没穿。”房间里没开灯，但也没拉窗帘，透过月光折射进来的光亮，李峙言连佟江脸上的水珠都看得一清二楚。

“你洗澡了？”李峙言问他。

“嗯。”

李峙言觉得自己能看清佟江的身体，却看不清他此时的表情，连声音都起来都很陌生。

他撑起身体，伸手去碰佟江的胳膊，想确认他洗完澡有没有擦干，让他穿上衣服，老实躺下睡觉。

但没想到他的手刚碰到佟江的肌肤，佟江就冷不丁说：“哥，我们做爱吧。”

李峙言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皱眉问他：“你说什么？”

佟江却不说话了，整个人直接贴过来，手也不老实。

温热的躯体还带着沐浴露的清新味道，李峙言被吓了一跳，伸手就推开他，但力气可能有点大，“咣当”一声佟江就光着身子倒在了地上。

然后他听到佟江委屈的声音：“哥....”

李峙言深感头疼地把佟江拽回床上，又把被子扯到他身上，无语地问他：“你耍什么酒疯？”

佟江依旧不老实，伸胳膊楼李峙言脖子，头凑在他耳边说：“哥，我难受...”

李峙言正要问他怎么难受，就感觉耳垂上滑过又湿又暖的触感。

这小子！

李峙言额头青筋都要爆出来了，伸手去拽这个胆大包天的兔崽子，怎么说今天都要揍他一顿。

可佟江却像八爪鱼一样，不知何时已经把被子踢到一旁，手脚并用地缠住李峙言，头埋在他脖颈里。

李峙言要动手，但佟江浑身光溜溜，他碰哪里都觉得不对劲，只能扯他的胳膊，吼他：“你给我放手！”

“不放！”佟江竟然也跟着喊。

李峙言高血压都要犯了，从来没觉得佟江这么难缠过：“我数三个数！你现在立刻从我身上滚下来！”

“一二三！不下！”佟江帮他数了。

李峙言差点被气笑了，连声说：“好，行，你不下来是吧？”

他从床上起来，任由佟江挂在他身上，推开浴室门拿起花洒就开浇。

佟江被冻得一激灵，也发了狠，张嘴咬李峙言的肩膀。

“操...”李峙言吃痛地骂了句脏话，把水压开到最大，拿着花洒对准佟江的脸喷水。

佟江紧闭双眼，水流打在他脸上，没多久鼻子嘴里都进了水，他被呛得松了口，伏在李峙言的肩上咳嗽。

李峙言挪了挪花洒的方向，自己身上也全被凉水浇透了，哑着声音对佟江说：“下来。”

哪想佟江还是摇头，不知道哪里那么大的力气，就是扒着李峙言不放。

李峙言有点累了，后背肩颈被佟江的体重扯得开始发酸发胀，他下意识伸手抬了下身上的佟江，手碰到滑嫩的触感时，才反应过来这是佟江的屁股。

佟江瞬间贴得更紧了，声音因为刚刚被呛所以低沉沙哑，在李峙言耳边试图诱惑他：“哥，跟我做吧，我刚刚已经洗过了，很舒服的。”

李峙言连发火的力气都没有了，后背靠在淋浴间的玻璃上，说：“你知道我是谁吗？”

闻言佟江抬起头，直直看着李峙言，笑得一脸人畜无害：“知道啊，你是我哥。”

李峙言只觉得他是恶魔：“知道我是你哥还不赶紧滚下去！”

“跟我做吧，哥。”佟江说完，竟然凑上去，伸出舌头舔了下李峙言的嘴唇。

李峙言没有反应。

佟江更胆大了，放下盘在李峙言腰上的腿，然后缓缓蹲下身，抬头说：“哥，你别推开我。”

男人是由下半身控制的，李峙言一直很唾弃这种说法，但现在他觉得不是没有道理。

只是他没想到自己能被控制得这么彻底，对着男人也能有反应。

把佟江扛起来扔到床上的时候，他想了很多揍他的方式，甚至准备把他的东西打包连人一起扔出去，让他什么时候反省好了什么时候再来见他。

但佟江从床上爬起来，贴着他叫他“哥”，他头脑一昏，忘了刚刚在想什么。

佟江很大胆，李峙言从不知道他会在床上叫得如此大声又放荡，完全不遮掩。

他听不下去，伸手捂住佟江的嘴，让他安静，佟江眯着眼睛，伸出舌头舔他的掌心。

他们在黑暗的房间里探索彼此的身体，佟江嗓子叫哑了，凑上来要亲李峙言，李峙言偏开了脑袋。

佟江也不在意，靠在他肩膀上笑着说哥你好装，都干男人屁眼了，却不肯亲男人的嘴。

李峙言没有反驳，把他人翻过去跪在床上，重新进入了他。

第二天早上佟江醒过来的时候床上一片狼藉，只有身上是清爽的，李峙言帮他清理过了。

他在床缝里找到手机，看了眼时间，龇牙咧嘴地套了身衣服走出房间。

李峙言正在厨房做早饭，听到声音，侧头面无表情看了眼佟江，接着就回头继续煎鸡蛋。

佟江觉得他哥这种装一本正经的样子很可爱，于是凑上去：“哥，早上吃什么？”

李峙言没搭理。

佟江存了逗他的心，继续说：“哥，你天赋异禀，第一次搞男人，就搞得我快死了。”

果不其然，他哥转过头瞪他，脸上有很浅的怒意，张嘴应该要骂他，但最终没骂出来，只用铲子指着他，让他滚出去等开饭。

佟江不敢再惹他，只能走出厨房，本想坐一会儿，但屁股难受，最后只好站在餐桌旁等李峙言把白粥和煎蛋端出来。

他没吃，先拿手机拍了张照片。

“拍什么？”李峙言问他。

佟江拍完确认了照片，满意点点头，抬头对李峙言说：“纪念我们初夜的照片。”

见李峙言又要动手打人，佟江连忙说开玩笑：“我拍给野男人看，让他以后也长点心，给我做早饭吃。”

“你和他还有联系？”李峙言皱眉，脸色难看。

“有啊，”佟江吃了口煎蛋，嘴角带着甜蜜说，“藕断丝连，烦都烦死了。”

李峙言抱着胸，冷眼看他：“刚从男人的床上下来，你就已经想另一个男人了？”

佟江正喝白粥，听这话差点呛到，脸上笑容放大，问李峙言：“哥，你是不是吃醋了？”

李峙言没有吃醋，他上班快迟到了。

嘱咐佟江吃完把碗筷扔到水池里就行，他回房间换了衣服便出门走了。

佟江很努力地把煎蛋吃完，又喝了半碗粥，最后还是没忍住去厕所全吐了出来。

他坐在地上愣了好一会儿，等感受到凉意才爬起来，去厨房把锅碗瓢盆都洗好，然后又收拾了行李，背着回了家。

他在家待了两个月，中途没联系过李峙言，也没再去李峙言那里。

李峙言没有主动去找佟江，他觉得自己还没消化完那晚发生的事。

再见到佟江是两个月后，开学前一天佟江来敲门，对李峙言说：“哥，明天就要去报道了，我好紧张，来找你打个炮。”

李峙言问他怎么不去找野男人。

“他最近对我忽冷忽热，烦死了。”佟江说。

李峙言冷笑：“你就不能有点骨气？”

哪想佟江正色道：“不能，我和他有的纠缠呢。”

于是李峙言把佟江扔在床上，他想一回生两回熟，上次他俩都喝了酒，勉强可以算作酒后乱性。

但这次谁都没喝酒，他还是把佟江上了。

中途佟江一边喘息一边问他：“哥，男人和女人搞起来有区别吗？”

“有。”

“什么区别？”

“你比较骚。”

佟江把头埋在枕头里笑，又因为身后李峙言的动作倒抽一口凉气，然后才回过头说：“哥，原来你好这口。”

做完佟江就走了，就像真的只是来打个炮。

下次再来，是一个月后，因为军训佟江被晒黑了不少，龇着一口白牙让李峙言做饭给他吃。

李峙言休息在家，倒还真的买了菜做饭，但因为厨艺不熟练，两人在厨房研究了好几个小时，最后等吃上饭天都黑了。

佟江吃之前还是先拍了照，李峙言见怪不怪，懒得说什么。

拍完照佟江吃了很多，给面子地说好吃。但李峙言自己也有舌头，好吃和难吃能分辨出来。

他们窝在沙发上看电视，然后回房间做爱。

李峙言习惯关灯，在黑暗中感受佟江的喘息和颤抖，他认为和跟女人做爱确实完全不一样。

佟江身上长了些肉，不像刚回国时那样瘦，但摸上去依旧不够柔软，尤其后入的时候，因疼痛而颤抖的肩、后背反弓出的曲线以及精瘦的腰，没有一处会让人联想到女人。

李峙言喜欢抚摸佟江的小腿，往往在这个时候他都是跪着，小腿肌肉线条紧绷，上面薄薄一层汗珠，看起来光滑而有力。

佟江在李峙言家待了三天，剩下的四天假期，他说要和野男人去约会。

约会地点是当地有名的情人山，佟江从爬山就开始给李峙言拍照片，说好累，屁股疼，腰酸。

李峙言回家陪爸妈，看到他的消息笑了下，没回复。

爬上山后，佟江又发来风景照，说好美。

山顶有一颗情人树，情侣可以挂愿望上去。佟江给李峙言拍照片，说他要把自己和野男人的名字写上去，希望月老让他们在一起一辈子。

-傻逼。

李峙言回复他。

佟江很快发来一个笑脸。

假期最后一天，李峙言被朋友拉出门，到了才知道是相亲局。

周维东快要和青梅竹马的女朋友结婚了，见不得李峙言单身，就约了女友的闺蜜和李峙言，试图撮合他们。

闺蜜叫乔怡雯，身高一米六，长得很可爱。

李峙言没什么感觉，但为了不让好友尴尬，只能勉强陪着看电影。

电影结束他们去吃饭，李峙言觉得自己在扶梯上看到佟江了。

只有一个背影，但他确定就是佟江，身边还有一个男生，比佟江高半头，身材高大。

他猜测那人应该就是传闻中的野男人。

只是可惜没看到正脸。

吃饭的时候，李峙言收到佟江的信息，说等下去找他，让李峙言请吃饭。

-不好意思，已经吃上了。

-哥你在外面啊？

-嗯。

-你什么时候回去？

-不一定，可能很晚。

李峙言收起手机，吃完饭对周维东说以后不要再安排这种尴尬的局了。

周维东问他怎么样。

李峙言说挺可爱的，但不是他的菜。

周维东劝他先试着接触接触，万一接触久了，发现是自己的菜了呢？

李峙言没那个闲功夫，忽略了周维东让他送女生回家的眼神，说自己有事先走了。

等他到了家，就见佟江蹲在门口。

“来了怎么不说一声？”李峙言走过去开门。

“刚到。”佟江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问他，“哥你跟谁去吃饭了？”

李峙言走进去：“朋友。”

“同事吗？”

“不是。”

“同学？”

李峙言回头看他：“你查你哥户口呢？”

佟江笑着凑过去抱住他的腰：“我想多了解你啊。”

李峙言轻笑一声，把他推开：“你了解你的野男人就行，你哥不用了解。”

佟江坐在沙发上，说自己还没吃饭，好饿。

远处扔来一个手机，是李峙言的，让佟江自己拿手机点外卖。

李峙言的密码很好记，不论是手机还是电脑亦或者银行卡密码，都是毫无例外的258369，佟江小时候就已经破解过了。

拿手机点了外卖，佟江跑到浴室看他哥洗澡。

李峙言裹着浴巾出来骂他：“佟江你什么时候有偷窥人洗澡的毛病了？”

佟江躲过他哥朝扔过来的毛巾，笑着倒在床上说：“都怪你太帅了，我忍不住啊。”

李峙言觉得佟江长歪了，得时不时修修枝，不然迟早飞上天。

当天晚上佟江吃完外卖就走了，再晚宿舍该关门不让进了。

他们没有做爱，走之前李峙言摸了摸他的头发，问他生活费够吗。

“哥，我要是说不够你给我吗？”

“你要是说不够，我就回去跟叔叔说一声，让他大方点。”

佟江又笑：“那老头肯定要把我叫回家揍一顿。”

“钱够花，我又没有要花钱的地方，出门都是让野男人掏钱。”他说。

李峙言点点头，说：“行。”

那天回去，佟江很久没来找过李峙言，只偶尔发几条微信，给他看校园里交配的猫、发疯狂叫的蝉和食堂阿姨的创新菜。

李峙言正巧那段时间很忙，而且在合作的公司碰到了个熟人。不是别人，正是周维东之前介绍给他的乔怡雯。

乔怡雯没提之前的事，全程合作礼貌大方专业。合作结束后，李峙言特意请她吃了顿饭，也算是为之前的不绅士道歉。

那天晚上气氛不错，李峙言虽然对她还是没什么感觉，但他们很聊得来，当朋友也不错。

把乔怡雯送到楼下后，李峙言身上带着些酒气回了家，然后又在家门口捡到消失了好几个月的佟江。

佟江先抱怨李峙言回来得晚，又说他身上酒味好大，最后才仰着脸说：“哥，宿舍关门了，我回不去。”

李峙言没问他为什么不提前说一声，把他拽进家门后，就找了把备用钥匙给他，让他下次自己先进来。

佟江收好钥匙，认真说好。

李峙言看他手腕上带了个护腕，问他是什么。

“野男人送我的，我和他一起打篮球。”佟江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这是他送我的第一个礼物。”

李峙言嗤笑：“第一次送礼物，这么寒酸？”

“大学生嘛，没办法。”佟江说。

晚上李峙言把佟江压在床上，看他手上的手腕扎眼，伸手要摘下来。

没想到佟江不让摘，护着说这是他的宝贝。

李峙言没再动，但抓着佟江的头发，强迫他抬头，在他耳边问：“他也这么干你吗？”

佟江先是笑，问李峙言是不是吃醋了，然后又抓过李峙言的手，放在嘴边亲，回头说：“哥，他干得比你狠。”

第二天佟江没能从床上爬起来，他觉得他哥在较劲，差点没把他干死在床上。

但李峙言不承认，做了早饭就正常人一样去上班了。

晚上下班前，李峙言发信息问佟江回学校了吗。

佟江说床都下不了，怎么回去。

于是李峙言打包了晚饭回来，但佟江没像他说的下不了床，反而窝在沙发上看电视看得正乐，眼角都笑出泪。

李峙言回来后，他立马从沙发上蹦起来，跑过来抱住他。

“汤该洒了，起来。”李峙言护着手里的饭菜，让佟江去拿碗筷。

佟江吃不下东西，说中午吃撑了，只喝了半碗汤，大部分饭菜都被李峙言吃了。

吃完后，李峙言问他看什么笑那么开心，佟江就拉他一起看。

看到一半，佟江突然问他：“哥，你准备什么时候结婚？”

李峙言从没想过这个问题，随口说：“三十岁吧。”

“那还有四年，”佟江掐着指头算，“结婚前再谈个两三年恋爱，哥，留给你单身的时间不多了。”

李峙言听着好笑，侧头看他：“怎么，怕你哥结不了婚？”

佟江没说话，盯着看了李峙言一会儿，突然侧身跨在他身上，把脸迈进脖颈里，闷声说：“哥，要不你跟我谈恋爱吧。”

李峙言当他又在说胡话，问他：“你被野男人甩了？”

“是啊，”佟江叹了口气，“他太优秀了，好多人追，不差我一个。”

李峙言不屑地扬了下眉毛，抬手抚上佟江的腰。

“哥，你说像我这样的人能谈到恋爱吗？”佟江又问。

“你哪样的人？”

“嗯.....”佟江也说不上来。

“你眼光放高点，趁早远离又穷酸又怂的人就行。”李峙言自认说得公正客观。

哪想佟江听完就笑：“哥，怎么办，你已经是我认识的最好的男人了，我看其他人都不如你。”

李峙言的手已经顺着衣服摸进去，在后背摸了一圈又开始往下。

佟江抬起头，眼睛弯弯的：“哥，你好流氓，我后面还肿着呢。”

李峙言侧头在他耳垂上亲了口，向他保证：“我轻点。”

李峙言去外地出差了一周，当地特产是玫瑰饼，看起来很合佟江的口味，他就买了一盒带回来。

下了飞机，他没回家，反而先打车去了佟江的大学。

接到电话时，佟江很震惊，一个劲的确认他真的来了？就在校门口？

李峙言说你再这么问下去，十分钟内不出现我就走了。

佟江立刻说马上到。

过了也就五分钟，校园里有一道飞奔的身影，佟江从宿舍跑出来，隔老远就伸出胳膊，然后狠狠抱住李峙言。

李峙言被他的力量带得差点倒在地上，向后退了一步才稳住身体。

他低头看佟江的头顶：“你疯啦？”

佟江喘着气，抬头看李峙言，脸因跑步而变得微红：“哥，我好高兴。”

“有这么高兴吗？”李峙言把他额前跑乱的头发拨正，说，“快松开手，不然一会儿旁边该有人上来采访了。”

佟江难得显出不好意思来，松开李峙言，问他怎么会突然来看他。

“去了趟外地，给你买的。”李峙言给他看鲜花饼。

佟江果然很喜欢，笑得像朵花一样，连声说哥你真好，出差还想着我。

“别拍马屁了，把东西放回宿舍，我带你出去吃饭。”李峙言说。

佟江带李峙言进校园，去宿舍楼放了鲜花饼，下来问李峙言：“学长，故地重游，不转一转吗？”

“没什么好转的，待四年都待腻了。”李峙言说。

佟江却说：“以前我还想过等当上你的学弟后，要和你一起逛校园呢。”

他说的是出国前，那会儿如果没有那档子事，顺利高考完，还能和李峙言当一年的师兄弟。

“幼不幼稚。”李峙言虽这么说，但还是陪着佟江把学校转了一圈。

他们学校很大，转完后李峙言也累了，说佟江要是再逛他就回去了。

佟江这才意犹未尽地拉着李峙言去吃饭，出去的时候，他跟李峙言说最近校外出现了风衣变态，会对着学校女孩子露下体，所以保安巡逻都变多了。

说着他脸上露出恶心的表情，说可不要被他碰到。

说什么来什么，刚走到后门，不远处就传来女生的尖叫声。

佟江习惯性看过去，就看到了风衣变态以及对方还没收起来的下体，脸色瞬间苍白，扶着旁边的墙就吐了出来。

附近的保安很快把变态制服，拉着就要去派出所。李峙言没闲心看热闹，蹲下来拍佟江的后背，问他：“有这么恶心吗？”

佟江没吃什么东西，吐了一点就吐不出来了，只吐了几口酸水，脸上很痛苦。

李峙言去买了瓶水回来让他漱口，过了好半天佟江才恢复过来，但脸色依旧苍白。

“是不是白天吃错东西了？”李峙言摸了下他的额头，没有发烧。

佟江摇摇头。

“要不你还是回宿舍休息吧，你脸色太差了。”李峙言说。

“不用，”佟江把水瓶里剩下的水喝点，“我已经好多了。”

他们就近找了家饭店，李峙言一直观察佟江的脸色，发现他胃口不错，脸颊也有了血色，后面还会笑着跟他说哪道菜好吃。

李峙言放下心来，又碰碰他的额头，确认他没有发烧。

佟江让他放心，说他没有那么脆弱。

吃完饭，李峙言结完账送佟江到校门口，说自己该回去了。

佟江不说话，就看着他笑。

李峙言莫名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又碰了下耳垂。

这时佟江说：“哥，我们去开房吧。”

大学附近很多小旅馆，佟江找了家稍微贵点的，在前台开了间大床房。

前台小姑娘早就习惯附近大学生来开房，但还是头一次见俩男的来，不由诧异盯着他们看了好半天。

佟江完全没在意，拉着李峙言去了房间。

那天佟江异常主动，一个劲缠着李峙言，捧着李峙言的脸亲他的眉骨，鼻梁，下巴。

李峙言不喜欢他亲他的嘴，除了第一次，他就没再亲过。

后来佟江主动跪在床上，让李峙言再大点力。

结束李峙言抱佟江去洗澡，问他怎么瘦这么多，抱着都硌手。

佟江趴在他肩膀上，说学习太累了，他要拼奖学金，总忘记吃饭。

李峙言没说什么，洗完澡躺在床上，问他下午是怎么回事。

佟江装傻：“下午怎么了？”

“怎么突然吐了？”

“吃错东西了吧。”

李峙言捏住佟江的下巴，不让他躲避自己的视线，再一次问他：“为什么吐了？”

佟江眨眨眼，看着近在咫尺的李峙言，突然求饶：“好啦好啦，我说。”

他坐起来，对李峙言说自己出国两年的生活。

一开始他单纯以为自己是去读书的，可到了才发现佟爸不知道从哪听说的，把他送去了一家说是可以治疗同性恋的医院。

那边治疗手段很落后，反正就天天给他洗脑，但他又听不懂。之后就给他放男人的照片，一边放一边让他催吐。

“那段时间，我上厕所看见自己玩意儿都会吐。”佟江脸上带笑说。

然后他又对李峙言说：“哥你放心，你那里又好看又好用，我喜欢还来不及，不会吐的。”

李峙言不听他的恭维，伸手把他拽到怀里：“后来怎么出来的？”

“后来我就装我改了，说我这辈子都不喜欢男的了，看见男的就恶心。”

“他们信了？”

“一开始不信，就来我就跪着求他们，说得非常诚恳，一把鼻涕一把泪，他们就信了，说治疗好了，就放我出院了。”

佟江说话总喜欢夸大其词，也喜欢捏造事实，所以很多时候李峙言都不知道他说的话哪句是真的，哪句又是假的。

但他觉得至少这些话，应该是真的。

说是开房，但晚上佟江还是回了宿舍，他担心小旅馆不干净，怕李峙言睡不惯。

回去前，他抱着李峙言说哥，谢谢你的鲜花饼，我会好好吃的。

李峙言摸摸他的头。

之后一周，周维东约李峙言去爬山，说他老婆和乔怡雯也去。

李峙言应邀了，他们早早开车到山下，爬了一早上，赶在中午登了顶。

山上的空气很凉爽，周维东听说了李峙言和乔怡雯在工作场合巧遇的事，问他有没有戏。

李峙言摇头。

周维东很遗憾，说这么好的姑娘你都看不上，你眼光得多高啊。

下山的时候，乔怡雯见有纪念品店，说要进去逛逛。

店内都是本地人的手工作品，做得很精致且有特色，乔怡雯挑了对耳环。

李峙言在店里转着，看到一串小珠子做的手链，旁边服务员介绍说着这个是檀香的材质，每一颗珠子都是大师亲手雕刻的，戴上可以安神助眠，保佑平安。

价格不便宜，李峙言买了下来。

周维东还以为他要送给乔怡雯，在旁边挤眉弄眼说你不是没戏吗？

李峙言说确实没戏，我买来送给我弟。

你哪来的弟弟？

邻居家的弟也算弟。

周维东跟李峙言认识快十年，自然知道他邻居有个小三岁的弟弟。

然后感叹好久没见那小孩了，现在应该也快大学毕业了吧？

李峙言想本来快了，但中间耽误了三年，所以现在才上大一。

佟江大好的时光全浪费去国外治疗同性恋了，也没治成功，回来还跟邻居哥哥上床了。

等了快半个月，佟江才露面，出现在李峙言面前的时候又瘦了一大圈。

李峙言皱眉看他：“现在不都放暑假了吗，还冲刺奖学金呢？”

佟江不好意思地笑：“现在天气太热了，吃不下饭。”

李峙言不甚满意：“你暑假都跑哪疯去了？”

“跟野男人出去玩了。”佟江让李峙言看自己的脸，“是不是晒黑了点？”

李峙言没看出来，让他别乱跑，没事回家待几天，但又想到佟爸把他送到国外医院的事，最后说出口变成：“少乱跑，没事来我这边住几天。”

佟江亮着眼睛，点头说：“好。”

吃饭的时候李峙言逼佟江吃了两碗饭，佟江乖乖吃了，吃完也没什么不适。

李峙言这才把买来的手串给他。

“这是送我的吗？”佟江愣愣看着手中的木盒子。

“是，”李峙言忍不住问他，“比你那个野男人大方点吧？”

佟江笑了：“大方太多了。”

他把手串拿出来，待在戴护腕的手上，抬起来盯了半天，对李峙言说：“哥，这一看就不便宜。”

李峙言哼笑一声，拽过他的手：“护腕怎么还不摘？”

“这是野男人第一次送我的礼物，不舍得摘。”佟江说。

“那你把手串摘了吧，戴护腕就行。”李峙言说完就要扯手串，佟江连忙把手收回去，捂着手串说，“这也是哥你第一次送我手串，我哪里舍得摘啊。”

李峙言嫌弃地说：“护腕都起球了，你再怎么舍不得，不能让他送个新的吗？戴着寒不寒酸。”

佟江笑着说是，回去他就让野男人再送他个新的。

当天晚上做完，佟江从床上爬起来，说自己要回宿舍。

李峙言把他拽回去，说现在都放暑假了，你回个屁宿舍。

佟江说野男人暑假没回去，他得回宿舍陪他，而且他不想让野男人知道他夜不归宿。

这天晚上他没能回去宿舍陪野男人，因为李峙言抱着又来一次，发了狠地干他，最后他都快昏过去，脑袋沾上枕头就睡着了。

第二天李峙言把佟江压在了家里，除了一开始说要回去以外，佟江之后一直乖乖待着，保证李峙言下班回来第一眼就能看见他。

他们像普通同居的情侣一样，早上一起吃早饭，晚上一起做饭，晚上再看个电影或者打游戏，有时睡觉前会做爱，有时只单纯抱着睡觉。

周末的时候，李峙言会带佟江出去，买一堆甜食给他，让他赶快胖起来。

暑假一大半时间快过去，佟江也没再提要去陪野男人，反而天天陪着李峙言。

等有一天晚上李峙言接到乔怡雯的电话，拿手机回房间接电话。

乔怡雯没说别的，只问了一些工作相关的事。挂断电话后，李峙言出来发现佟江跑了。

他看手机，佟江给他发了微信，说自己回去陪野男人了，不然他该闹脾气了。

李峙言又气又好笑，最后给佟江转了五千块，告诉他如果野男人不给他买新的护腕，就自己买一个。

佟江回了他一个YES，SIR的表情包。

暑假过去，佟江开学升了大二，他给李峙言发微信说自己被小学弟告白了。

李峙言问他是不是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佟江说一般一般，还好啦。因为怕野男人会吃醋，所以他拒绝了小学弟。

后来佟江就变得很忙，很长时间都没来找过李峙言。李峙言问他，他就说自己加入了学生会，还参加了新社团，每天都好忙。

李峙言想大学生活很短暂，过得充实忙碌一点也好，就没打扰他。

这段时间他和乔怡雯越走越近，主要是他们公司又有了合作的项目，因为之前有过合作经验，所以这次还是他们两个负责。

李峙言和乔怡雯一起吃了几顿饭，都是以工作的名义，李峙言没有在工作以外的时间联系过她。

反倒是他给佟江发过几次微信，问他什么时候忙完，能不能来看看他空巢的哥哥。

佟江回哈哈大笑的表情包，说忙完这阵就去，让哥哥坚持住。

佟江去的那天很巧，乔怡雯正好在李峙言家里。

这件事要说回两天前，李峙言和乔怡雯一起去视察工厂，结果乔怡雯脚崴了下，差点掉进旁边的水库里。李峙言眼疾手快，伸手去拽她，人是救回来了，自己却重心不稳却掉了进去。

虽然很快旁边的人就把李峙言拉了上来，但他还是受了凉，当天晚上回去就发烧了。

乔怡雯很愧疚，说想去看看李峙言，李峙言拒绝了她。

但后来乔怡雯还是问周维东要了他家的地址，带着自己煲的汤来看望他。

李峙言听到门铃本来以为是佟江，打开门看到是她吓了一跳。但人已经来了，他不好拒绝得太过分，只能让她进门。

乔怡雯把汤盛出来给李峙言喝，问他身体怎么样，李峙言感觉气氛很不对劲，就想打发她走。

正巧这时佟江来了，他有钥匙，打开门进来看到乔怡雯就一愣。

乔怡雯也愣住了，显然不知道李峙言还和其他人一起住。

“这是我弟弟。”李峙言介绍，然后让佟江坐过来。

佟江换了拖鞋，缓缓走过来，坐在李峙言旁边，除了一开始的问好之后一直没说话。

“正好我弟弟过来了，他能照顾我，时间不早了，你赶紧回去吧。”李峙言找借口送客。

外面阳光正辣，乔怡雯听出来了，尴尬笑了笑，起身告辞了。

人走了，佟江坐在沙发上，问李峙言怎么了。

“发烧了，”李峙言摸了摸自己的脑门，“已经快好了。”

佟江又看了看桌子上的汤，抬头望向天花板：“既然你快好了那我也回去了。”

李峙言咳嗽了几声，骂他没有良心：“我都发烧了，你不留下来照顾我？”

佟江把乔怡雯带来的汤拿回厨房加热，出来让李峙言喝。

李峙言没胃口，看着佟江：“我怎么觉得你又瘦了？”

佟江说忙的。

李峙言让他把汤喝了，正好补补。

佟江不愿意喝，汤就被放在桌子上，无人问津。

李峙言累了，本来发烧就没有力气，还陪着乔怡雯东说西说了半天。

佟江看他没有精神，就让他回房间睡觉。李峙言把佟江也带上了床，让他陪自己睡。

这一觉直接睡到了天黑，李峙言醒来的时候已经退烧了，身上因为出了汗黏糊糊的。

他怀里抱着佟江，此时还没睡醒。

李峙言起床去洗了澡，出来看躺在床上的佟江，觉得自己好像很久没见到他了，不由凑近了看。

佟江醒过来的时候，李峙言已经把他身上的衣服脱了快一半。

“你不是发烧了吗？”佟江伸手推了推。

“没事，退烧了。”李峙言把他身上最后一块布脱掉，让他双腿缠在自己腰上。

做了一会儿，李峙言让佟江跪着，佟江不肯，说自己今天想看着他做。

李峙言捏了捏佟江的鼻子：“是不是太久没见我了？”

佟江点头，突然哭了。

李峙言伸手擦去他的眼泪，无奈说：“我没用力啊，你哭什么？”

佟江手腕上戴着手串和护腕，看起来不伦不类，搂住了李峙言的脖子，哽噎着说：“哥，你亲亲我吧。”

看佟江哭红的眼睛，李峙言不知道他受了什么委屈，只轻叹了口气，弯下腰吻住了他。

这是李峙言第一次吻佟江，也是他最后一次见到佟江。

佟江是半夜离开的，李峙言早上醒来发现床上只有他一个人，才看到佟江给他发的微信。

-哥，我回学校了。

李峙言打电话过去，佟江没接，但很快发来消息。

-我在上课。

李峙言想问他跑什么，难得来一次怎么就这么快回去了。

但最后他没发，倒是佟江又问他。

-哥，你还发烧吗？

-不烧了。

李峙言躺在床上，回复佟江的信息。

-你多吃点饭，下次再见别让我发现你又瘦了。

-YES，SIR

佟江发的表情包信誓旦旦。

李峙言回公司上班了，中间乔怡雯给他发了几次消息他都没回，有要碰面的场合也都拜托同事去，后来渐渐乔怡雯就不联系他了。

李峙言多了个爱好，喜欢和同事探讨好吃的饭店，然后发给佟江，说带他去吃。

可佟江总是说忙，下次再去。

几次之后，李峙言说你个大学生怎么比上班族还要忙？

佟江发来求饶的表情包，说哥我也好想你。

本来李峙言还觉得佟江是和野男人鬼混没时间找他，但看佟江说想他，他又消气了。

他最后给佟江发的消息是一家甜品店，说办公室女同事说这家店最近很火，要不要买了给他送到学校？

佟江没有回复，到了晚上下班的时候李峙言打电话过去，提示是忙音。

他想了想，还是去了甜品店，排了一个多小时的队才买到最火的那款甜品。

就在他准备拍照给佟江看的时候，接到了家里的电话。

李妈在电话里哭着说佟江自杀了，让他快回去。

手里的蛋糕砸在地上，甜品师精心做好的造型瞬间变得稀巴烂。

李峙言回去的时候家里已经乱成一团，佟家的门大开着，站在外面也能听到里面撕心裂肺的哭声。

李妈陪着哭，几次差点昏厥，李爸赶紧让李峙言把她扶回房间。

在李妈断断续续的哭声中，李峙言知道佟江是家里自杀的，他很久没回来了，昨天突然回来，然后早上佟妈就看见床上一滩血，佟江已经没了呼吸。

——他用剪刀把自己的手腕剪烂了，不知道哪来的这么大勇气，一点都不怕疼。

之后送到医院，宣告死亡，进停尸间，一切都发生得那么快，佟妈甚至都没反应过来。

可是布满血的床单还铺在房间里，昨天佟江还生龙活虎躺在上面。

一想到这点，佟妈就心如刀绞，哭得差点断气。

佟家就这么一个儿子，养了二十多年的儿子没了，家也要塌了。于是李妈赶紧让李峙言回来，他好歹算佟家半个儿子，这个时候需要他来做那个顶梁柱。

李峙言向公司请了假，联系了火葬场，联系了墓地，确定了火化和下葬的时间。

他沉着冷静地帮着佟家联系亲朋好友，确认来参加葬礼的人数。

葬礼当天，李峙言宛如佟家第二个儿子，穿着一身黑西服，右手臂膀戴着白布，跟在佟爸佟妈身边接待客人。

后来佟妈身体受不住，去后面躺着了，佟爸照顾她，只剩李峙言一个人站在佟江的遗照前，麻木地向每一个前来吊唁的客人弯腰致意。

他像一个没有感情的迎宾机器人，没有人的时候就盯着佟江的遗照发愣。

佟江的遗照是佟妈选的，照片是出国前拍的，当时佟江不知道在想什么，对着镜头笑得很开心。

这份开心被永久定了格，变成了黑白色。

葬礼办了三天，佟爸强撑起精神，和远方赶来的战友一起喝酒，甚至还能起哄地一起划拳。

下葬那天，殡仪车后面跟了十几辆车，他们当中甚至有很多人都不记得佟江长什么样子了，但面子还是必须来撑的。

天阳落山灵柩也落土，时辰到了。亲属们手捧黄土，下葬后扔在灵柩上，寓意“添土”。

佟妈跪着在地上哭，不愿将小小的骨灰盒埋在寒冷无边的土地里。

她面色憔悴，几天没好好吃过东西，衣服里的身体瘦了一大圈，整个人看起来空荡荡的。

从佟江死了就瞬间苍老了的佟爸这时也流出了泪，老泪纵横，伸手狠狠往自己脸上扇巴掌。

再多的悔意也挽回不了死人的逝去，下葬仪式还是完成了。随着最后一泼土盖上，李峙言知道佟江真的离开了。

前来的亲朋好友该回去的都走了，佟家从前几天的熙熙攘攘骤然变得凄凉，房子里一丁点声音都没有。

李峙言沉默着帮他们买了饭，然后去学校收拾佟江的遗物。

因为佟江好几天没来上课，辅导员联系了家里，知道了这个消息。所以李峙言去宿舍的时候，其他人有些拘束地看着他，不知道这个时候是不是该说些安慰的话语。

李峙言没有表情，问他们哪张床是佟江的，他们指了角落的床，李峙言上前收拾东西。

佟江从上了大学后大半的时间都是在宿舍度过的，可他的东西却少得可怜，桌上只有一台电脑和几本书。

李峙言打开他的柜子，里面除了几件衣服，就只有一个盒子。

把这些东西都打包好，李峙言突然想起什么，回头问他们知不知道学校里有个跟佟江很熟的学长，应该比佟江大三届。

舍友支支吾吾，最后说佟江在学校里基本不跟别人说话，没见他和谁比较熟。

李峙言露出诧异的表情。

舍友说佟江平时很沉默，不论是上课还是在宿舍都不爱说话，也不喜欢和别人有接触，从来都是独行独处。

李峙言把东西拿回佟家，佟爸佟妈躺在房间里没出声，他进了佟江的房间，床上已经换了新的床单上去，其他东西都没动，仿佛佟江随时会回来住。

他在房间里找了找，没发现有关野男人的线索。

李峙言坐在床边，把从学校带回来的箱子打开，里面东西很少，只放着手串、护腕、笔记本和一部手机。

他拿起笔记本，翻开第一页。

佟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了写日记的性子，前几页还认真写了，虽然内容无非就是今天天气怎么样，中午吃了什么，上课学了什么之类的内容，但没几天显然就失去了耐心，只在纸上写了“李峙言”。

他写了好几页的李峙言，对比前面写得潦草的日记，这三个字倒是写得认真。

李峙言面无表情地翻看着，不知从某一天，佟江不写他的名字了，开始写“我想活”。

就这三个字，写满了一页又一页，直到笔记本的最后一页。

那个时候，佟江非常想活下去。

李峙言觉得心里有些难受，放下笔记本缓了好一会儿才拿起旁边的手机。

他试了好几个密码都不对，最后试探性地输入了258369，没想到解开了。

佟江的手机里很干净，没什么乱七八糟的软件，游戏也只有简单的几款，他很少玩。

李峙言看了半天，最后才点进相册，发现里面都是他的照片。

佟江不仅会拍他做的早饭，还会拍他做早饭的背影，也会拍他在玄关换鞋的背影，甚至会在楼上拍他离开的身影。

李峙言把佟江的笔记本和手机带走了，处理完佟江最后的后事，他销了假，回公司上班。

晚上回到家的时候，他会觉得心脏的地方疼，有时躺在床上动不了。

但总能过去的，实在睡不着的时候，他会一遍遍看佟江的日记，看他的手机，试图从中了解一点佟江的生活。

过了半年多，佟爸佟妈搬家了，他们没法住在佟江自杀的房子里，每天晚上都会做噩梦。

搬家那天李峙言去帮忙，佟妈说他永远不会把这套房子卖出去，但也不会再回来了。

李峙言问她要了钥匙，问她自己想佟江的时候可不可以去看看。

佟妈哭了，摸着他的脸说如果佟江还好好活着，几年后也就和你一样大了。

虽然要到了钥匙，但其实李峙言很少回去，甚至连回家的次数都变少了。

久而久之，李妈也开始觉得这个家没有生气，撺掇着李爸贷款换套房子。

他们搬家那天已经是两年后了，那个时候李峙言已经升职了，年薪也涨了不少，但他一直没有换租的房子。

现在的他已经很少想起佟江，不会再在家里试图找寻佟江曾经存在的痕迹。

他一次都没有在梦里见过佟江，在佟江刚死那几天，他很想梦到佟江，近乎执念，想问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可佟江似乎知道他的想法，怕被他训，不肯出现。

都说头七那天死去的人会回家看一眼，李峙言从早等到晚，晚上睡着的时候想佟江就算再没良心也该来看看他吧。

可佟江就是这么心狠，选择离开的时候是，之后也是，真就一次都没来看过李峙言。

久到李峙言已经快要不记得他的长相了。

后来李峙言渐渐不再执念了，但偶尔也会想见见佟江，问问他后不后悔，也想问他新生活怎么样，是想象中的样子吗。

佟江死的第五年，李峙言没抗住家里的压力，和据说是李妈朋友的同事家的侄女见面吃了顿饭。

他很爽快地表示自己没有谈恋爱的打算，也不想结婚，要不是李妈在家里要死要活，他不会同意来相亲。

女孩子笑着说同道中人啊，我也是快要被家里逼疯了。

为了躲避家里的施压，他俩向家中撒谎说见面了，但其实几个月都没联系过一次。

后来女孩子主动联系李峙言，说家里不信她了，要不他俩还是见一面，拍点照片发朋友圈，这样比较有信服力。

李峙言同意了，女孩子说想去爬山，他们便在周末早起去爬山。

到了山顶，看到那颗情人树，李峙言才想起来这里佟江曾经来过，还给他拍过照。

他仰头看着树上随风飘拂的密密麻麻情人写下的纸片，想起佟江说他要把自己和野男人的名字写在上面，让月老祝福他们一辈子在一起。

意识到自己竟然有想把那张纸片找出来的想法时，李峙言低头自嘲笑了下，觉得自己很荒唐。

“哎，李峙言！我看到你的名字了！”这时女孩子在旁边叫。

李峙言愣愣看过去，就见女孩子指着上面的一张纸片，说李峙言，这不就是你的名字嘛，你和前女友一起来过啊？

纸片上是佟江的字迹，因为已经过去很多年，所以有了岁月的痕迹，纸片边角泛了黄。

李峙言走过去，看到纸片上没写佟江的名字，也没写哪个野男人的名字。

只写了李峙言，希望你平安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