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察社恐by匿名咸鱼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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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察一个社恐人在不同场合下的反应，简直不要太有趣了，我说。

和他出去吃饭，米饭只上了一份。眼疾手快地把唯一那碗白米饭抢过来：“我真的很饿，先吃这一碗，不介意吧？——找服务生再要一碗就好哦。”

看着他从茫然到顺从再到不知所措，那张平凡无奇的脸上变幻了十几种表情，嘴巴张了又合，最终也不过挤出一个“好”字而已。

让他主动去找服务员，恐怕是今生今世都难做到的事情吧？

嘴角勾起微笑注视着他。肩膀僵硬地缩着——是个处男吧？装作在努力招呼一般转头看向服务台的方向，实际上眼神碰到人就会躲开。热火朝天的用餐高峰期，谁会注意到这么胆小的家伙啊？

果然，努力地转着身子看了好久，都没有服务生施舍一点注意力，真是可怜呢。裹在身上的衣服和人一样皱巴巴的，倒是还算干净。手洗倒算了，花钱熨衣服，那岂不是要了他的半条命吗？

他转过头来看我。坦坦荡荡地笑着对视回去，一边温声问着：“怎么了？有什么困难吗？”

他的目光害怕地闪躲，缩着肩膀慌乱地摆手：“没有没有……是，是那个……”

放下餐具，身体专注地前倾，微笑着听他讲话。这一套被称为社交礼仪的东西用到他这种人的身上，就如同从天而降一辆沉重的装甲车吧。我当然知道。

他的头低到看不清眼睛的程度了。可恶，还怎么观察他无助的眼神啊？

毫无用处胡乱摇摆的双手放下了，他嗫嚅道：“对不起，我……那个……我社恐……”

什么啊，真是扫兴。猎物竟然没有挣扎就投降了，还指望他能嘴硬然后被我戳破呢。

意兴阑珊地直起身子，“是这样吗？那怎么办呢？”

他飞速抬起眼睛扫了我一眼，仍旧低下头说：“要不，算了吧。”

“那可不行，”强硬地驳回他的逃避，“是我出的钱，少一碗米饭算怎么回事？你不吃，我还可以带回去喂猫。”

“对不起……”他说，“我会再试一下的。”

好啦，这个时候就要适当放松一点绳圈。低头吃饭，表面上不再盯着他了。他的神经顿时放松下来，肩膀都垮掉，丧丧地做了心理建设，又紧绷着转向服务台。

他举起细细的胳膊，超小声说：“你好……”

没有人会听到的，笨蛋，除了你对面的我。

他沮丧地放下手臂，回过头来看我。我连忙埋头假装吃饭。自欺欺人地休息过后，他又举起手，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把手在空中挥了挥。

那根像旗杆一样细直的手臂终于还是引来了一名服务员。“您好，需要什么吗？”

“召唤服务生”的任务完成了哦，恭喜恭喜。可惜更加艰巨的任务又来到桌边虎视眈眈了。

他求助地看向我，好弱的目光，像那种可怜兮兮马上就要被冻死的流浪小动物。不知为何有点不想再看他艰难完成任务的模样，但转念一想，难道我特地请他出来吃饭是做慈善的么？

无害地对他报以笑容。剩下的还要靠你自己了！

“先生？”

任务NPC等不及出言催促。

他支支吾吾憋红了脸，“就是……那个……嗯，米饭……对，米饭，……少了一碗。”

多么差劲的发言。如果这种人去参加演讲或者辩论比赛，恐怕要被台下砸臭鸡蛋。即使是课堂发言，大概也没有哪位老师有耐心听完这一长串愚蠢而不知所云的烂话。

这个人到底是怎么存活下来的呢？鄙视之余，对他的好奇倒是更重了。

“不好意思先生，马上就给您补上。”

任务NPC走了。

hoho，这不是可以吗？虽然过程丑态百出，但至少也没让我的饭钱浪费啊。

几口扒完剩下的饭，这张餐桌上也没什么东西值得我留恋了。但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的话，一定会错过许多他的窘态吧。送佛送到西，就等等他好了。

他好像受宠若惊，几次瞟着我的脸色吃饭。不是，虽然我是在玩手机，但也没瞎吧？吃几口就看我一眼是什么意思？

但看回去一定会吓到他的。……诶那不是更好吗？！

果断地放下手机盯回去，“看我是有什么事吗”还没出口，他就先呛到了。也对，干吃米饭当然会呛到，他的大脑果然是有点问题吧？

连忙起身拍着他的背，另一只手给他递水。近距离地看到他脸上惊慌的表情。

“怎么了？没事吧？”

好像不只是惊慌了，不知是因为被呛到还是什么，他看起来快要哭了。

“吃这么急干什么，慢慢吃，我等着你。”

他拿纸巾捂着嘴巴，泪眼朦胧地点头。这家伙的手还蛮好看的，纤瘦修长，骨节分明，还挺白，比那细狗一样乏善可陈的身材漂亮多了。

……什么啊，乱七八糟。

坐回座位上，等他吃饭。吃得这么拘谨是想装可怜吗？明明还有好多菜，为什么一筷子都不敢去夹啊？亏我还特意没有动其中几份！

当然，没有动的原因是我不喜欢香菜不喜欢辣椒不喜欢怪里怪气的东西……反正给他留了好多菜，他为什么光在那里吃白米饭啊？

敲敲桌子，温柔地说：“不吃菜吗？我说。”

“啊，那个……好的。”他受惊一般快速扒了几筷子菜在碗里。真是个胆小鬼，说句话都好像要晕倒了一样。他体内的ATP一定很委屈吧，辛辛苦苦供应了能量，却被他用来浪费在毫无意义的事情上。

这样想着把杯中的水一饮而尽，忽然想到一个很是可行的trick。

“哎，我的水喝完了，帮我找服务生倒一杯吧。”

什么啊，露出那么困扰的表情，好像我在欺负他一样。

“那个，唔，我是说，你可不可以自己叫呢？……我实在不敢……”

搞什么鬼，那样的话还找你出来干什么？脸色骤然一暗，不快地盯着他。

感知到了吧？我在不高兴。

“对不起……”他没有办法地蹙着眉头，一副受欺负的样子。

“可是你离服务台更近啊，你去说会更方便吧？”

“……”他的睫毛上下扇动几下，看上去委屈得不行了。

对了，就是这样！乘胜追击道：“就当帮我一个忙也不行吗？”

他抿着嘴唇，可怜地垂着眼睛，蹭着座位挪到沙发边缘，越发让人想欺负了。

这样的人到底是怎么活到现在的啊？他以往的同学真的不会聚在一起取笑他吗？

也对，别说以前了，就是现在的班级，也大有孤立他的趋势啊。实验课两两分组的时候，总是单出来他一个，任务只有他一个人做。没办法，没有朋友的人就是要被剩下的。

“啧，算了，我不喝了。”重重把水杯往桌上一放，“你吃完了吗？”

“吃完了。”

“那走吧。”

披上大衣，他立刻亦步亦趋地跟过来。能感觉到他在怕我，但怕的并不是我突然变身狂暴喷火龙之类的爆炸性事件，而是怕我生他的气吧。

叫你帮忙你不帮，当跟屁虫倒是很积极。烦人。

和这家伙出去的每一次都像是这样。起初还觉得逗逗他很有趣，后来看惯那副扭捏的模样就腻了，压根懒得再使唤他做这做那。奇怪的是，在低压力情境下，他的社恐好像却有轻微的好转，甚至敢在我面前点菜了。

“要这个，还有这个。唔，还有……所有菜都不要加香菜，也不要辣，谢谢你。”

瞧，已经进化到这种地步，没有我的参与，他自己也可以点菜。虽然与陌生人社交有障碍，但在留意我喜欢吃什么的方面做得还勉强不错。

那么我为什么一言不发呢？当然是因为，我得了咽喉炎，根本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送走服务生，他讨好地给我倒满水，努力地张开嘴几次，似乎想说几句关心的话，但意料之中地……失败了。最后只是普普通通地递给我一杯水。

懒得理他，玩会手机好了。流下喉咙的水好无趣，寡淡得像重复用同一种手法杀人的游戏一样。要是能有润喉糖一类的东西……对了，这种东西，饭店应该有吧？

我在手机上打字：“嗓子好难受，可以帮我要几颗润喉糖来吗？(*σ´∀`)σ”

这句话显然给他造成了莫大的困扰，我乐见其成。想来他的道德感不会让他弃我不顾，但找服务生要润喉糖，还是太超过了吧。

他挤出一个微笑：“好。”

……喂，怎么把我的手机也顺走了啊？

不过店里面监控还是蛮多的，倒不怕他携款潜逃，即使真的跑掉了，他的学籍也还在学校，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想到哪里去了，他大概还没有胆子跑吧？

他一边在我的手机屏幕上点点点一边低头往服务台走，与其担心他卷钱跑路，还不如担忧我手机里的信息安全……哎呀，撞到人了。

我立刻坐直身体，密切注意着情况。

看不到他的脸，应该早就涨红了吧，像制造了世界末日一般慌慌张张地道歉，明明那个人手里什么也没拿，根本没有发生开水烫伤一类的恶性事件。真是的，至于这么卑微吗？

起身走过去，他果然在前言不搭后语地道歉。谁想听你这一团乱七八糟的发言啊，心情会更差吧？

把他拉到身后，看向被撞到的人。也是个大学生，竟然还是同校的，傻乎乎地穿着建筑学院发的廉价外套，灰色加绒要多丑有多丑，裹在身上就像转世投胎的豪猪。倒不是针对这个人，只是吐槽衣服啦，衣服。

穿着豪猪衣服的人说：“没关系，我真的没事的，不用这么道歉。”

装出来的温柔语调是要恶心谁啊！不会有别的意图吧？

我也淡淡笑着，回过头用眼神问他怎么样。他羞窘地说：“实在对……对不起，我刚才不小心撞到了他。”

摇摇头告诉他没关系，转过身对穿着豪猪衣服的人微笑点头。事情已经结束了，不要再阻碍他的服务台受难之旅了。

穿着豪猪衣服的人说：“话说，你是x大的吧？我也是哦。”还把衣服上的学院logo拎起来给他看，然后对我说：“兄弟你也是吗？”

啊啊，这里是x大附近的餐厅，遇到同校学生不是天经地义吗？没必要搞得像在存储风干麻袋的仓库里发现三体人一样隆重吧？

都怪他穿着信息学院的卫衣出来。我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那帮设计师是怎么把蓝色做出这样令人作呕的效果的，张牙舞爪的学院名字露在外面，就像脱掉衣服沿街裸奔一样惹人发笑。这个意义上他们两人还真是心有灵犀。

他点点头：“是……是的。”

怎么感觉他还有点高兴的意思，学校认同感有必要这么强吗？我敷衍地跟着点头。豪猪立刻兴奋地凑近一步拿出手机：“这么巧？加个好友吧，我是大一新生，还没认识多少人呢。”

你认不认识人和我有什么关系啊？反正过不了多久肯定会听说我。我装作没听见，不曾想他竟然打开社交软件扫了豪猪的二维码……那是我的手机啊可恶！

他也意识到了，但目前的状况果然超出了他的语言组织能力范围。他大惊失色地看看我再看看豪猪，嘴巴像结了冰，张张合合地化冻，却说不出话。

豪猪歪头，疑惑他为什么迟迟不发送好友申请。他红着脸，目光游离几次，选择把手机交到我手里。

我只好挑挑眉毛发送好友申请。真扫兴，从来只有别人加我没有我加别人的说。

豪猪虽然没搞明白状况，却似乎受制于所谓的社交礼貌不好刨根问底，谢过我们走了。我才臭着脸调回备忘录，看到他在上面输入了：“你好！我朋友嗓子不太舒服，请问这里有润喉糖吗？”

傻得可以，他是想把备忘录给服务员看吗？剽窃我作为哑巴的创意，真坏到家了！

他局促地绞着手指，说：“对不起，那个，我现在去要润喉糖。”

见我没有给他手机的打算，他沮丧地低着头离开了。到达服务台，又是一通支支吾吾东拉西扯，服务生也真是可怜，每天要面对不知多少个说不清话的人。他这种社恐至少还不会投诉，其他刁民可就不好说了。

润喉糖到手，他像打了胜仗却全军覆没的将军，拖着脚步疲惫地回来。看到我，又装出从容的模样，说：“给，你的嗓子好些了吗？”

笨蛋，我还没吃润喉糖，嗓子怎么会好？

我点头微笑。要是不这样做的话，他指不定又是怎样一番纠结，还会缠着我问东问西，用那种信息密度比绝对零度还低的烂话赔礼道歉。谁要听那个啊？

不过啊，发挥作为病人的优势被他照顾，体验倒是还不错。……虽然我是咽喉炎并不是手臂骨折，切牛排这种事完全可以自己来的说。

吃着牛排，他忽然问我：“那个，你觉得，学生节演出……我要不要去啊？”说完了他想起来我不能开口，连忙补充：“你打字告诉我就可以的，或者，点头摇头也可以的。”

学生节啊……那种无聊的东西，要不是被苦苦哀求了半个月，才不想参加呢。听说这家伙也被邀请上台表演了——要不是微电子系人太少，也不会有人想到邀请他吧。诗朗诵什么的通通不可能，他要扮演的应该是一个舞台剧的哑巴配角吧，全程没有一句台词那种。他已经为这事发愁好几天了。

真是的，他到底在困扰什么啊？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想不明白就掷骰子，到底有什么好发愁的？只能说社恐的焦虑点完全异于常人吧，大概。

我拿出手机打字：“你想去吗？ԅ(✧_✧ԅ)”

“我……怎么说呢，”他很苦恼地挠挠头发，“我虽然很害怕，但还是有点想的吧……大家都参加了，我不参加也不太好。”

“是因为大家都参加你才想参加的吗？不必太在乎别人，每个人都有选择的自由，最重要的是顺应你自己的心意✧٩(ˊωˋ*)و✧”

他低下头想了一下。我很想观察他深受感动的样子，但他的反应并不激烈，这让我多少有点遗憾。这种从小缺少关怀的人，忽然被人在意，不应该立刻感激涕零地跳起来感谢我吗？不上道啊，这家伙。

他抿着嘴笑了笑，说：“我想好了。我想参加。谢谢你。”

啊，深思熟虑后的答案是这个吗？那也还不错，我也在节目组里，应该可以时常看见他左支右绌应付同学的狼狈模样了。

“好，想清楚是再好不过了。我也很高兴你能加入学生节的筹备，会是很难得的经历吧o(❛ᴗ❛)o”

啊啊，怎么又有人来打听他啊？可恶。

自从上次学生节演出，他的特写镜头被挂上表白墙后，打听他的人陡然多了起来。已经不能说是翻倍的数量级了，毕竟0翻多少倍都是0……简直是从bool变量到longint类型的飞跃啊！

真烦人，这帮人只知道看脸吗？为了一张画质模糊的照片前赴后继地上赶着找他，把自己的尊严看得那么随便吗？

更烦的是，他们跑来信院大概率见不到他，因为他总是独自去图书馆自习。反倒有一半的人都会在撞见我后转移目标，搞得我又被迫上了好几次表白墙。

好烦，好烦……特别是他最近还老跟我玩失踪，总是不和我出去吃饭。用鳃想也知道他自己一个人不会好好吃东西。他的生活费就像地球上的硅基生物一样少，要不是我插手，他连像样的衣服都找不出一身来。

算了，随他的便吧，反正吃不上鸡腿的也不是我。恶狠狠地从鸡腿上撕下一块肉，大嚼着这样想。

……诶？那是他？……和另一个女生，一起？

我牢牢地盯着他。端着托盘自然地拿取食物，偶尔还和身边的人交谈两句，从外表上几乎看不出来社交障碍的迹象了。

一次学生节演出就能让他改变这么多吗？不会吧，还是说他已经在鲜花簇拥的虚假繁荣中迷失了自我？切，怪不得疏远我，想和他做朋友甚至男女朋友的人能从食堂一端排到另一端，他大概早就连自己姓什么都忘记了。

食堂的饭真无聊。端起盘子往出口走去，刚好碰见他刷卡结账。

“诶……”他下意识地举了举手。

真想完全无视他走开，或者撞他肩膀一下再走也可以，让他深夜躲在床上咬着被角绞尽脑汁地想做错了什么被我讨厌。

呵呵，他不会的。

满面春风地笑着打招呼：“好巧啊，你也来这里吃饭？”

够礼貌，够客气，够疏离，像陌生人一样地……他应该感受得到吧？

“啊，嗯。”他的热情和举起的手一起肉眼可见地下降了。

不是吧，那是什么反应啊？见到我让你这么不高兴吗？

“这位是……？”

视线恰到好处地移向旁边的女生，与她目光交汇的一刹那，清楚地注意到她瞳仁里的悸动。对，就是这样，为了相貌而接近他的人，在见到外形更出众的人时，当然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抛弃他……

“啊，那个，她是□□□，我们是那个……选修课的同学。”

他在紧张。意识到这一点的我内心却并不轻松。像他这样的人，如果真的谈了女朋友，也一定会扭扭捏捏不敢让别人发现，甚至在暧昧阶段，连自己的喜欢都不敢稍微表现出一点。

真是廉价呢，像没见过异性一样，对方随便和他说几句话，他就会沦陷了。我当初到底是为了什么和这种无趣又廉价的人交朋友啊？

“这样啊。你这家伙最近都不和我见面了，原来在陪女孩子吃饭啊。我就说，一定是有什么秘密瞒着我，对吧？”

最后通牒！要是他不追悔莫及地向我道歉并且把事情说清楚，那么我对他的兴趣也就到此为止了！已经暗示得如此明显，就是笨蛋也该发现我在生气吧！

听到我的话，他的脸色忽然变得很苍白，像是被我撞破了不可言说的秘密一般。

……我不会说中了吧？他想追求这个女生？

那张化着淡妆的脸在我眼里忽然变得像怪兽一般狰狞。要是怪兽还好了，最好赶快飞到外太空去，总之就是不要答应他的追求。他，根本不懂得什么叫作喜欢。

他乞求地看着我，好像在恳请我不要把他的秘密说出去。我呢当然是装傻。保持着纹丝不动的微笑，架势是等不到他的答复就不会罢休。

当一个社恐遇到怎么样都解决不了的压力情境，他的做法是……

逃走。

“没，没有……”他一边说着一边悄无声息地远离我，“那个，我们先去吃饭了，拜拜。”

最后一个字落地，他也离我有两米远了。再稍微一转身，他就消失在用餐高峰期的学生群之中。

盯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我的嘴角一点一点地放下。如果这就是他的答案，那么……

“嗯？他啊，你们竟然以为我和他是朋友吗？”

“不是吗？”对面的人一副惊讶的模样，“你们经常一起吃饭，这对你来说是很罕见的事情吧？”

“喂，哪里罕见了，要不是你当了这个学生会主席，本该和我一起吃饭的是你吧？”

“呃，哈哈……我也没想到会这么忙啊……”

没错，他就是我勉强承认的朋友之一，信息学院的学生会主席。我和他是同班同学，不知怎么形成了某种类似狼狈为奸的关系。最难能可贵的是我和他并没有直接的利益冲突，所以这份友情也毫发无伤地维持到了现在。

托他的福，连我这样不热心的人也能一直呆在学院高密度人际交往的圈子里，好处是这里汇集了全校的八卦，坏处是我自己的事情也会被拎出来当作八卦四处传播。就像现在，我一开口，整个房间里的学生会成员都围了过来，光明正大地支起耳朵。

“不过，不是朋友的话，你为什么要和他在一起玩啊？”

“倒也没什么，只是想看看社恐能狼狈到什么程度罢了。不觉得他因为社交而难堪的样子很有趣吗？人体实验，大概。”

依然保持着如常的微笑，但说出的话却刻薄得不寻常。我一向以淡定的形象示人，突然说出这种人设崩坏的话，不知会吓到多少人啊？

环顾一圈，果然几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意外和惊恐的表情。怕什么，你们不是已经置身于我的另一个人类情绪实验之中了吗？

“这……”主席算是比较了解我的人，但也没想到我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就暴露出这一面。

另一个同学插嘴道：“不管怎么样，这样说太不合适了。万一被他听到，也会损害你们的关系吧？”

“没关系的，”笑着看向他，“我既然敢这样说，就不怕被任何人知道。”

其实我也很好奇，如果他知道了会是怎样的反应。借他1024个胆子也不敢和我打架吧。他也不懂如何骂人，那他会怎么样呢？躲在角落里偷偷哭？呀，想想还挺兴奋。社交恐惧症患者的哭泣会和正常人不一样吗？

我没有期待太久，很快就见到了他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