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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生乙方by折周免费阅读

  • 时间:2023-06-28 15:29
  • 为您推荐优质好看的小说《天生乙方》,由作者折周倾情打造的小说正推荐中,围绕主角隋烨付斯怀讲述故事的天生乙方小说主要内容是:隋烨其实也没有那么不满意自己的婚姻,对他来说婚姻的本质早就被注定。
  • 天生乙方小说

    推荐指数:8分

    天生乙方

  • 天生乙方by折周免费阅读

    付斯怀的生物钟异常规律,往往在闹钟响起之前就能自动清醒。

    今天也是如此。

    隔着窗帘也能感受到外面阳光的炽烈,根据天气预报,未来三日的最高气温都会超过三十五度。

    正常情况下隋烨不到十二点是不会睁眼的,因此早上的别墅格外安静。

    付斯怀给自己做了个早饭,一杯咖啡加三片烤面包,配了新购的黄油。考虑到温度,他今天穿了件最薄的半袖衬衫,领口比较低,衬得人很凉快。

    玄关外的栏杆旁站着位中年男人,正无所事事地打量着日本红枫。

    “赵师傅,”付斯怀有些惊讶,“今天这么早?”

    被称作赵师傅的人是隋烨的司机,大概四十来岁,北方人,性格很随和。

    赵师傅跟付斯怀打了个招呼:“隋总说今早有事,又没说几点出发,我早点过来等会儿。”

    “那你进来等吧,”付斯怀说,“别晒着。”

    “我晒不晒又无所谓。”

    赵师傅仰头活动了下,从兜里掏出盒烟,抽出来两支:“抽么?”

    付斯怀瞥了一眼手机,时间还早,也就接过来:“谢了。”

    两人趴在栏杆上,付斯怀从屋里搜刮了个烟灰缸,放在两人中间。

    清晨温度尚能接受,蓝天湛湛,万里无云。

    付斯怀享受着打工前的闲暇时光,跟赵师傅有一搭没一搭聊着:“我刚才出门前隋烨还没动静,你估计还得等好一阵呢。”

    “等就等呗,”赵师傅笑笑,“最近工作得敬业点。”

    这句话说到付斯怀心坎上,他凑近疑惑道:“他这阵子是不是...压力有点大?”

    “压不压力的我也说不清,这两天心情是不大好。”

    付斯怀若有所思地抽了一口,压低嗓子凑近:“赵师傅,他是不是...跟那位吵架了?”

    这话问得有点敏感。

    没有点名道姓,但指的是哪位不言而喻。

    赵师傅斟酌了会,还是没忍住,也低声回:“我觉着是。”

    话闸子一开就不能及时止住,赵师傅接着补充:“最近老是闷闷不乐的,跟人说话也没耐心,而且每次车上收音机放到电台播的情歌,就会让我换掉。”

    付斯怀赞成地点头:“那吵架没跑了,在屋子里也心不在焉的。”

    一根烟见底,赵师傅再开口时有点犹豫:“以前没见这样过,这次估摸着吵挺严重的,会不会影响你跟隋总的婚...”婚字出口,第二个字却接不上了,转口道:“...的关系啊?”

    付斯怀摇摇头:“不好说。工作难做啊。”

    赵师傅也跟着叹了口气:“可不是。”

    关系的确才是最妥当的概括词。

    付斯怀与隋烨之间的婚姻,不能说名不副实,毕竟堂堂正正去民政局走了一趟,白纸黑字,证件齐全;但也不能说名副其实,毕竟追根溯源也就是一段雇佣交易而已。

    付斯怀被雇佣成为隋烨的配偶,兼任厨师、按摩师及生活助理,工资构成非常合理,甚至过于丰厚,在底薪的基础上,叠加了上述技师的工资。

    偶尔需要配合隋烨外出就餐,还会单独计算提成。

    当初提出这个建议时,付斯怀不明所以,以隋烨的背景无论什么名流都能挑到。时间长了才逐渐领悟,对于隋烨而言,婚姻跟爱情本身就是独立的两回事。

    婚姻是日常的、繁枝末节的、形式主义的。

    爱情是自发的、肆意妄为的、没有负担的。

    隋烨大概需要一段婚姻,配合他走完老套的交际程序,隔绝别有用心的人对这个位置的觊觎,而这段婚姻最好能在增添生活品质的同时,不要对他的人生造成任何影响。

    在谈及为什么挑选付斯怀时,隋烨也解释得非常清晰:

    首先,必须是一位男性,这样不会产生关于子女的话题;

    其次,不能有社会地位、家族势力,这段关系才能由隋烨完全主宰,随叫随停,也同时杜绝付斯怀产生不必要的心思;

    最后才是个人喜好,付斯怀本科毕业,相貌不丑,很好沟通,会多项生活技能,统统都是加分项。

    事实上,付斯怀也称职地完成着自己的工作,三年来没让隋烨失望过,并且保有良好的职业道德,除了安心伺候好隋烨的起居以外,对隋烨的个人生活漠不关心。

    但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就算他离得再远,也必定会受波及。

    付斯怀在地铁上忧虑地思考。

    我老公跟他男朋友吵架了,我该怎么办?

    下地铁的时候,温度已经上升到三十二度。付斯怀走到公司的时候起了点薄汗,衬衫微微贴在身上。

    陈宇瑞比他早到,此刻投来两道哀怨的视线。

    “你让我脱了衣服替你办事,”他说得咬牙切齿,“然后又不回我消息。”

    每个字都说得很重,旁边实习生听见“脱了衣服”四个字,震惊回头。

    付斯怀赶紧把他拉到一旁:“我...内心里回复了,两百字小作文郑重答谢。”

    陈宇瑞一副哄不好了的神色:“算是看透了,男人从头到脚都是虚伪的。”

    说完拿着包自顾自出门,付斯怀哭笑不得跟上。

    两人今天出外勤,去公司内部补拍一组会议室镜头。出乎意料的是,一家猪肉脯公司的办公室竟然租在汇延国际,最高档的写字楼区,紧挨着由奢侈品专柜组成的高端购物中心——这也许就是调性。

    高速有些堵,他们到的时候,摄影团队已经候着了。

    不是第一次补拍,因此拍摄过程进行得还算流畅。彭经理现场监工,空镜拍了两条,一段大全景,一段设备特写,他看完点点头算是认可。

    只是拍人物讲解的时候遇到了点难题。那位讲解员在镜头前紧张无比,说得磕磕绊绊,重拍了三四次也没进步。

    付斯怀旁观得快没耐心:“这办公室几十号人呢,就不能换一位吗?”

    陈宇瑞凑近他耳边回答:“没看出来吗,彭经理跟这讲解员有一腿。”

    付斯怀一惊:“怎么看出来的?”

    “你看彭经理那视线,跟雷达似的,”陈宇瑞低声为他解答,“你一已婚人士,怎么比我还迟钝。”

    付斯怀打量了一阵,为自己找补:“我眼神不太好。”

    坎坎坷坷拍了四五个小时,终于出来了一条能看的。

    收工的时候陈宇瑞和付斯怀已经饿得直不起身,决定去旁边的购物中心饱餐一顿——在里面唯一一家他们消费得起的王氏牛肉面里。

    购物中心才建成时热度很高,据说请了国外知名建筑师设计,虽然外表看起来像一颗卤蛋,但里面并非传统的楼层结构,中间有开阔的中庭,采光顶营造开放感,每层楼的动线也截然不同。

    因此两个人就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在里面东窜西窜迷了路。

    “D区负二层...”陈宇瑞对比着手机地图,踟蹰不前,“你说我们上了这个坡,是负二层还是负一层?”

    “管他呢,先走吧,”付斯怀面露绝望,“我现在饿得可以生吞章鱼。”

    事实证明不是负一层也不是负二层,而是花园夹层,不过这个位置视野开阔,陈宇瑞环视了一圈,终于在一堆奢侈品店铺后面,找到了王氏牛肉面毫不起眼的标牌。

    “功夫不负有心人,”陈宇瑞眼露金光,“我这辈子也算为一碗牛肉面拼命过了。”

    他拉着付斯怀准备往下走,却被后者攥住衣袖:“等一下。”

    在通往王氏牛肉面的路途中,有一家专柜额外引人注目。

    没有显眼的海报陈列,也几乎没有消费者进店,但占据了最中心位置和宽敞地形。

    毕竟奢侈品也分三六九等,这一家只做高定珠宝和腕表,没有低于六位数的贩售商品。

    而常年空荡的店堂门口,此刻却站了两个人。

    一位浅灰色头发的高挑男人,以及隋烨。

    在陈宇瑞为牛肉面拼命的时候,付斯怀已经注意到了他们的存在。

    隋烨手里提了一个纸袋,看设计应该是在这家店里消费的。不过两个人的氛围没有那么和睦,更像是起了争执,中途隋烨似乎打算转身离开,没走两步又被浅灰色头发握住了手臂。

    他们看着僵持不下,付斯怀扯了扯陈宇瑞的衣袖:“要不我们...打车去别地儿吃?”

    “你疯了?”陈宇瑞无法理解,“高考前一天你说不考了,马拉松最后一公里你说不跑了?”

    付斯怀扯出尴尬的一笑:“我突然不想吃牛肉面了。”

    很明显这个解释无法让陈宇瑞信服,他顺着付斯怀刚才的目光看去:“大哥,就这几百米了,你要不想吃你可以点别的——诶等一下!”

    他疑惑地往前凑了凑,似乎想看得更清晰一点:“门口那人...不是阮存希吗?”

    隋烨算得上付斯怀的学长,比他大三届,付斯怀读传媒,隋烨读影视制作。

    付斯怀倒是一直听说过隋烨,无论是他时常登上财经头条的爹,被誉为多位文艺导演白月光的妈,还是在学校论坛被长期议论的他本人。

    第一次见面是在学校西门,付斯怀兼职的咖啡厅,没太多交集,隋烨随口夸了句咖啡不错;第二次见面是付斯怀那一届的毕业展,隋烨作为知名校友被邀请参观,因缘巧合聊了几句。

    那时候隋烨已经注册完千里影业,开始做电影投资了。

    大概机会就是在偶然间产生的,隋烨刚开始起步,虽然资金充足,但公司尚未成形,第一次出长差助理还没配好,而付斯怀忙完毕业展就等学位证,也无所事事,估计是享了那杯咖啡的光,充当了一次临时助理。

    回来之后不到半年,两个人就申请了结婚。

    他们没有过问过对方的任何情感经历,但总有细枝末节是避不开的。

    早在付斯怀还是助理的时候,陌生号码的短信,“无意”醉酒的人影,就被他不小心撞见好几次。

    不过大概对于隋烨来说,万事万物唾手可得,因此也都不新奇,那些付斯怀撞见的意外,总是转瞬即逝,很快就消失。

    除了阮存希。

    隋烨与付斯怀谈婚姻的时候,用词虽然委婉,但大意是表明要找一位“好把控的平凡人”,而阮存希就是这个词的相反面。

    阮存希的母亲跟隋烨的母亲是从同一部片子里出道的,一位摇曳生姿,一位温婉如玉,共同点是都美得令人发指。

    而二十年后,阮存希演了隋烨投资的第一部电影。从那时起,他便频繁地出现在隋烨身边。

    阮存希大概就是最不好掌控的那类冰川之花,出道以来断断续续的传闻没停过,但也从未见其回应。长相是最具迷惑性的派系,桃花眼完全遗传自母亲,身材高挑优雅,随便往哪里一栽都显得鹤立鸡群。

    就比如现在。

    哪怕没有这头浅灰色的头发,他与隋烨也依然引人注目。

    而此刻付斯怀只想从这尴尬的场面中脱身。

    “我之前没好意思跟你说,”付斯怀解释,“其实我是阮存希的影迷,所以看见他会腿软,我们换个地儿吃饭吧,不要打扰我偶像的个人生活。”

    陈宇瑞眯起眼睛:“他上一部演的叫什么?”

    “...《蹉跎岁月》?”付斯怀尝试答题。

    陈宇瑞直视对方:“是《峥嵘岁月》。”

    “差不多吧,”付斯怀心虚撇开目光,“一个意思。”

    “如果我是你高中语文老师,我会把你从这儿扔下去。”

    空气似乎凝结了。

    付斯怀正在犹豫要不要和盘托出,聪明的社会人士陈宇瑞已经心中有底:“另外一个人是隋烨吧?”

    事已至此也无需再瞒,付斯怀点点头:“是的。”

    霎那间陈宇瑞精明的目光变得无比慈祥、怜悯和温暖,圣母玛利亚附身似的凝望着付思怀:“怎么办我的宝贝儿。”

    付斯怀并没有打算把他跟隋烨之间的具体交易讲述给其他人,连已婚身份也鲜少告知,只是陈宇瑞当年帮他转交背景审查表时看见了家属那一栏隋烨的信息,因此才有所了解。

    此时此刻付斯怀依旧不想解释,而代价就是陈宇瑞停不下的嘴。

    “所以说,男人从头到脚都是虚伪的,你就是结婚太早了没有看清这个社会。”

    “我点了萝卜烧牛腩和红烧肉,还要其他荤菜不?”

    “这可是你最宝贵的青春啊,就算对象是阮存希,咱没得比,但他也不能这么始乱终弃啊!”

    “素菜呢?小白菜汤还是炒西兰花?”

    “你看见了吧,他还送阮存希BRV的东西,而你连一辆车都没有,还要天天被彭经理那种人折磨!”

    “两荤一素可以了吧,要喝饮料吗?西瓜汁?”

    “宝宝,算了吧,图啥啊,爱情金钱一项没有,图他器大活好啊?”

    “停!停!”

    付斯怀终于被念得崩溃。

    在一顿饭的时间里,付斯怀说尽了封建糟粕的话,大意是“没关系的我早就知道隋烨是这种人但我甘之如饴”,或者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只要隋烨开心就好”。

    分别时陈宇瑞的眼神里充斥着责备与关怀,晚风中紧握付斯怀的双手:“宝贝,等月末工资发了咱们就去会所逍遥,王子公主都来一打,他玩他的,咱也不能闲着!”

    等到付斯怀终于踏进地铁时已经筋疲力尽,似乎一辈子的话今天都说干了。

    地铁没有位置可坐,空调开得很低,只穿半袖衬衫的付斯怀冻得一哆嗦,靠在两个车厢交接处,把怀里的材料搂得更紧一些。

    今晚隋烨说了不回家,付思怀到家时漆黑一片。

    迅速洗了个澡,套上了上次团购的新睡衣——第一次穿有点扎人。

    零点的时候,外面零零碎碎的汽笛声也停止了,甚至没有起风,整个世界仿若静止。

    付斯怀很喜欢这样完整而纯粹的沉寂。

    他仰躺在地毯上,指尖夹着根烧到一半的烟,一盏灯都没开,猩红的烟头成了屋子里唯一的光源。

    第二天是周末,但生物钟还是迫使付斯怀在八点前睁眼。

    早饭他给自己下了碗面,放了点酸豆角,可惜这次买的配料味道一般,酸劲不太足。

    吃完后付斯怀骑共享单车去了四公里外的公交站,往北坐了三站到达一个进口超市——隋烨只吃得惯苏格兰的某款青纹奶酪,只有这里才有卖。

    付斯怀推着小推车,拿了五盒奶酪后去营养品区域逛了一圈,取了几袋麦片,顺便看到美国的桃仁罐头在打折,计算了两秒价格,也顺手捎了几罐。

    往收银台走的时候,路过一款时下很火热的饼干专区。

    阮存希的人形立牌就伫立在专区中央。

    仔细回忆起来,隋烨的反常已经持续有一段时间了。

    大概是从某个黄昏开始。

    隋烨有四五个住处,一周会有两三天回松原别墅,每次都会提前通知,方便付斯怀整理和准备。但那个周末傍晚,付斯怀回到家,却意外看见隋烨独自坐在客厅里。明明夕阳还未落下,却开了屋顶的吊灯。

    从那之后他就变得阴晴不定,对话变得冷淡,付斯怀做的饭也只草草吞几口。

    回想到此,付斯怀安静打量着阮存希的立牌。

    毕竟是甜品广告,立牌上的人难得露出了笑容,但就算如此也无法减淡面孔上的清冷气息。

    付斯怀双手合十拜了拜:“要不两位还是和好吧。”

    从进口超市出来,付斯怀双手提了三个大袋子。

    实在是太沉太重,骑车不太现实,他只能叫了辆车。桑塔纳一路向西,横穿了整座城市。

    付斯怀在一栋旧楼前下了车。看了一眼表,原地静默等待着。大概一刻钟后,左侧的巷子里拐出一道又高又瘦的人影,大步流星往前走着,付斯怀立即提着袋子跟上。

    那人走得实在很急,付斯怀只能一路小跑。到了一个拐角处,发现对方已经转过身直直站在原地,他差点撞上那两道锁骨。

    “大哥,”对方低着头,无可奈何道,“你几岁了,还搁这装间谍呢。”

    “你变了杨铮,”付斯怀面无表情,“你从一个有趣的男孩变成了一个无趣的男人。”

    杨铮是付斯怀的弟弟,一个随母姓,一个随父姓。他比付斯怀小了八岁,暑假结束刚好高三,读的就是普通高中,宿舍六人间,环境很差,付斯怀给他在附近租了个单人间。

    杨铮替付斯怀提了两个袋子上楼,单人间不到三十平,整理得很干净。

    付斯怀站在门口把袋子里的东西一样一样拿出来,杨铮端详着他,突然开口道:“我发现你变矮了。”

    付斯怀几乎翻了个白眼:“你可以直接说你长高了。”

    他不算矮,但杨铮这两年长势明显,明明是同一对父母,杨铮还在高二就已经比他高出两厘米。

    “喔,”杨铮笑得很狡猾,“原来如此。”

    麦片,桃仁罐头,付斯怀挨着挑出来,叮嘱杨铮一定要在过期前吃掉。

    “你当喂猪呢,”杨铮伸了个懒腰,“你上周买的还剩呢,我长三个胃也吃不完。”

    付斯怀头也不抬:“那就给我长第四个。”

    杨铮没理会他,指了指袋子里的奶酪:“这是什么?以前没见过。”

    “不是给你的。”付斯怀把袋子收起来。

    一丝尴尬突然在空气中炸裂开来。

    杨铮非常反对付斯怀的婚姻,他一度怀疑付斯怀是被包养的。对此付斯怀非常想辩驳,隋烨要想包养人,自己是万万排不上号的。

    不过这次杨铮没说什么,喔了一声:“哥,给我做个青椒肉丝吧。”

    付斯怀和杨铮共同吃掉了一整盘青椒肉丝。除此之外,付斯怀额外做了一些保存期久的小菜放进冰箱里。

    离开之前,杨铮叫住了付斯怀:“哥。”

    付斯怀应了一声。

    “明年春节,”杨铮顿了一下,“我们回趟家吧?”

    似乎是很普通的一句话,但付斯怀没有立即回答。

    良久后才听见他说:“还没开学就想寒假的事儿,再说吧。”

    身上只剩五盒奶酪,所以回程的时候付斯怀选择了坐地铁。

    从杨铮学校到松原别墅是很远的里程,需要换乘三趟再转公交,好在几乎是末班车时间,没太多乘客。

    远远看见别墅里传来光源时,付斯怀第一反应是自己出门没有关灯。

    但他立即将这个答案否定——光源是亮眼而刺目的白色,来自于付斯怀很讨厌的那个吊灯。

    隋烨在家里。

    果不其然,付斯怀开门口,就看见隋烨翘着腿靠在沙发上。这位少爷实在是浪费且不知环保,家里所有的灯都开着,75寸的电视也亮着,放着一档人与自然的纪录片,但隋烨只低头摆弄手机,视线从没上扬过。

    “你回来了?”付斯怀在玄关换鞋,“今天怎么没提前跟我说?”

    隋烨瞥了他一秒,似乎对这句话有所不满:“我回家还需要报备?”

    付斯怀噎了下。

    吵架的少爷就是河豚,他提醒自己。

    “没,就是我没提前准备,”付斯怀应着,“你要吃点什么不?”

    隋烨换了个姿势,把那双长腿蹬在了茶几上,拖鞋边缘蹭着纸巾盒,引起了付斯怀不明显的皱眉。

    半晌少爷发话:“不吃了。”

    倒还省事。付斯怀没再接话,兀自将青纹奶酪放进冰箱里,又回到客厅简单将茶几上隋烨用过的纸巾收了收。

    “你今天去哪了?”隋烨突然开口。

    ——我去哪儿还需要跟你报备?

    条件反射的台词已经挂在嘴边,又被付斯怀咽了下去:“超市。”

    “这么晚?”

    “公交很慢。”

    隋烨没再开口。见对方完全没有起身的意思,付斯怀也没打算跟这位干耗,他把客厅多余的光源关掉,给隋烨留了那明亮得刺眼的吊灯,径直朝着房间走去。

    “诶。”

    然后被隋烨叫住。

    隋烨现在是个仰躺的姿势,双臂伸展到最长,快要触到沙发两端。短袖因为动作紧紧贴合在身上,勾勒出一点肌肉的轮廓,从胸口延伸到肩颈,流畅的弧度,线条末尾连接着骨节分明的手指,其中食指微抬指向壁炉旁的小矮桌——

    “送你。”

    一个深蓝色的丝绒盒子。

    上面印着BRV的LOGO——昨天他与阮存希进的那一家。

    盒子被打开,展示托架上环着一个手镯,不粗不细的链条,规则地镶满了钻石——又或者是蓝宝石,吊灯下付斯怀看不太清。

    实际上,就算能看清,付斯怀大概也分辨不出来。

    付斯怀收回目光,平静开口:“太贵重了,不太适合我。”

    在他打量的两秒间,隋烨已经转身上楼,闻言没有回头,摆摆手,随意的嗓音从楼梯上传来:“不要就扔了吧。”

    其实送礼物不是一件稀奇的事情。

    在过去几年时间里,隋烨有意无意间给过付斯怀不少物件。腕表,鞋子,胸针,以及很多付斯怀区分不了的品类——以至于付斯怀通过这样的渠道才了解到,如果想要刻意彰显的话,人身上或者身边竟然有这么多可供装饰的位置。

    那些价格加起来能抵一辆豪车的礼物被付斯怀置放在收纳柜的底层,连包装都是完整的。付斯怀没有坚持着拒绝,毕竟隋烨每次送的时候实在是漫不经意,在他的生活里,他往往都是给予和挑选的一方,送礼物这件事太过稀松平常,像是在国外餐厅消费完后的小费,隆重的拒绝反而显得刻意。

    只有出现类似这款手镯这样肉眼可见过于昂贵的物品时,付斯怀才会尝试着推拒——面对着能抵他一年工资的玩意很难不起转卖的心思。

    不过往往这类拒绝最后也不了了之。

    付斯怀偶尔也会为这些珍贵物件蒙尘而感到可惜,但戴出去是不可能的。怎样的首饰就该留在怎样的人身上,就算他戴上三十万的表,也依旧要做日薪三百的工作,工作的同时还要额外耗费心思,以免表盘被工作间里七零八落的设备蹭伤。

    不过隋烨随时随地当散财童子也有好处——付斯怀成功从一个没有见识的贫困人口蜕变成一位见多识广的穷酸人口。

    比如现在,他能准确认得彭经理故意把袖口挽起来露出来的那只表是雅克德罗陀飞轮,而上次结巴的讲解员男士穿了一件杜嘉班纳的上衣,虽然搭配了一双平平无奇的帆布鞋。

    在端详的几秒间,彭经理一边唱着《两只蝴蝶》,一边把自己点的《过火》顶到页首,已然陷入忘我境界。

    陈宇瑞挪了挪身子,凑到付斯怀旁边,低声说道:“要不我俩借口胃疼溜掉,我看旁边有家酒吧,可以去逍遥一番。”

    自从上次无意间撞见隋烨“出轨”现场,又听见付斯怀非常“不自爱”的发言以后,陈宇瑞就自动担起了拯救恋爱脑青年的重任,一直撺掇付斯怀也要及时行乐。

    “得了吧,”付斯怀踢了踢陈宇瑞裤脚,“咱俩现在过去更像救火的。”

    他们白天去猪肉脯公司拍完最后一组镜头,因为帮忙搬了几箱产品,身上蹭了不少污渍。

    今天的拍摄结束后,宣传视频就进入到尾声,彭经理作为甲方热络地请他们公司的人吃了顿铁锅炖,饭局结束后意犹未尽,又立刻订了旁边KTV的包厢。当时付斯怀委婉提出不必如此大费周折,后续的工作一定会尽职尽力完成,但彭经理是从十八线小城北漂来打拼的,劝人的方式也非常接地气——“不来就是不给我彭春发面子”,因此他们还是不得不坐在包厢角落欣赏彭经理的个人演唱会。

    付斯怀无所事事,把杯子里剩的啤酒一饮而尽。

    下一秒一瓶开好的啤酒就出现在视线里,无缝衔接地又把杯子满上了。

    “慢慢喝。”那位讲解员咧着嘴朝他说。

    付斯怀迄今不知道这位的大名,只知道彭经理叫他小南,不过根据他的南方口音,也有可能是小蓝。

    他今晚忙前忙后,斟酒递烟,比服务员还要熟练。

    付斯怀也回以一个礼貌的微笑:“不用管我们,你忙你的。”

    眼看着小南给彭经理端了盘水果过去,付斯怀不解地问陈宇瑞:“彭春发今晚非得带他出来干嘛?他俩这关系不该藏着点?”

    陈宇瑞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你以为那些贪污腐败是怎么查出来的?投资了哪有不炫耀的道理。”

    付斯怀喔了一声,没再接话。

    在下一首《我的好兄弟》的歌声里,付斯怀百无聊赖地打量着小南,恍惚间觉得对方上半脸其实跟阮存希有些像。

    都是桃花眼,高山根,只是小南少了那点矜贵的气质。

    外貌差一点,生活差得不止一点。阮存希可以随便拒绝隋烨几十万的礼物,而小南穿了件杜嘉班纳就得在包厢里赔笑。

    付斯怀摇摇头,把这些奇怪的想法撵出脑海。

    估计是中了陈宇瑞的毒,这两天老在不适宜的地方想到隋烨。

    散场的时候接近零点,地铁已经停运,付斯怀不得不打了辆车回松原别墅。

    今晚隋烨依然在家。

    付斯怀已经习惯了他这段时间的反常,也没准备揣测对方的动线。不过先开口的竟然是隋烨:“你喝酒了?”

    付斯怀点点头,言简意赅:“甲方请吃饭。”

    隋烨估计是闻见付斯怀身上的酒气,不满道:“也没必要喝这么多。”

    酒意上头,付斯怀语气也不如平常拘谨:“那也不是我能推拒的。”

    隋烨皱了皱眉,收回目光:“难闻。”

    付斯怀不想再搭理,眼见着隋烨的手机震动不停,提醒道:“你手机在响,不接吗?”

    隋烨扫了一眼,拿起手机起身上楼,走到一半回头提醒道:“周末Angela订婚,你陪我去吃个饭。”

    Angela实在是一个通用的英文名,在付斯怀的工作里认识的就不止一位,因此思索半天才回忆起隋烨说的Angela应该指代的是他表妹。

    从他们注册结婚以来,几乎每次这类与家族有关的场合,隋烨都会带上付斯怀,这也是他作为乙方最有价值的一个环节。

    每次身处宴会厅时,付斯怀总能深刻体会到隋烨假结婚的必要性——间隔不到十分钟就会有人凑上来与自己搭话,装作委婉地攀谈,实际上目光跟电子扫描仪似的将付斯怀勘察到底。

    滴,扫描完成,普通人一枚。

    于是下一秒视线就变得无比复杂,含蓄的不解,隐忍的试探——隋烨为什么会选这样一个弱不禁风的平凡打工人?

    想来如果没有自己的存在,隋烨的配偶之位应该是长期的风暴中心。

    就算是现在这种情况,付斯怀也曾无意间听到有人醉酒后询问:“听闻你们当初是闪婚,你未来对于婚姻还有其他规划吗?”

    霎那间付斯怀觉得自己是下药勾引逼婚一条龙上位的。

    隋烨对于此类问题也不恼,估计是习以为常:“多虑了,没有其他打算。”

    不过也说不准。

    毕竟那个时候隋烨身边还没有阮存希。

    真心喜欢又门当户对的人,用一段常规美满的婚姻来替换临时遮掩的幌子也是应该的。

    想到这里,付斯怀在睡前掏出手机,切换到银行的APP,上面显示着一个熟悉的数字。他再度在心里默算,然后又得到一个熟悉的时间。

    还差三年半。

    如果失去这一段工作的话,还差...难以估计的时长。

    付斯怀在黑暗中叹了口气,调整了一下闹钟时间,然后将脸埋进被子里。

    翌日一早,付斯怀起床先泡了两杯咖啡。准备去门口浇花的时候,发现赵师傅又早早在这候着,于是也顺手给他带了一杯。

    赵师傅照例给他分享了一根烟,清晨的鸟叫声中,付斯怀打听着:“今天这订婚宴在哪儿办啊?”

    “南山公馆,”赵师傅回答他,“听说筹备花了快七位数呢。”

    “那咱俩今天怎么都得多吃点,”付斯怀勾了勾嘴角,“这位Angela之前跟隋烨熟吗?”

    注册结婚以来,隋烨其实很少跟付斯怀谈论自己家事,而赵师傅已经在隋家做了十几年司机,所见所闻都丰富一些。

    只是赵师傅明显没听懂这英文单词,揣摩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是今天的女主角:“没怎么来往,也没什么过节,就普通亲戚吧,听说也是做电影的。”

    等到付斯怀把花花草草都照料好,隋烨已经从楼上下来,刚一露面就给付斯怀震住了。

    隋烨今天穿得像一只开屏的孔雀。

    褐色深V西装完整勾勒出身材轮廓,中间系了一条软硬适中的印花腰带,锁扣上还缀了一圈细碎的宝石,一条细长的金链围绕脖颈在锁骨中间结了个扣,然后垂在胸肌间不明显的沟壑中。

    这造型比起订婚宴更像是去走红毯的。

    付斯怀在惊诧中脑回路拐了个弯,自动联想到刚才赵师傅那句“听说也是做电影的”,瞬间又茅塞顿开。

    今天阮存希也会到场。

    没等付斯怀对这只孔雀作出什么评价,对方抢先挑剔:“你抢的哪位房屋中介的西装?我记得之前有给你订做过。”

    这不刚好给你开屏做陪衬吗,付斯怀腹诽,面上敷衍答道:“不怎么合身。”

    南山公馆正如其名,就在南山山腰上,隐秘又奢华。莱万特沿着环山公路行驶,埋进繁密的树林中。

    公馆入口不是常规的厚重木门,而是用藤蔓编织成的环形装饰,白色绸缎从门口延伸至场内,布置得华丽又暗含巧思。

    付斯怀随着隋烨步行至宴席草坪,察觉到来自四方的视线迅速袭来。

    没办法,哪怕在动物园里,孔雀园门口也是游客最多的。

    Angela是个瘦高个,在礼服中显得格外素雅,提着裙摆迎上来:“表哥,你们终于来啦。”

    “路上堵了会,幸好没误事,”隋烨递过去一个黑金色的礼盒,“订婚快乐。”

    “谢谢,快去坐吧,他们都到了,”Angela接过礼盒,随手递给旁边的服务生,视线转到付斯怀身上,在称呼上犯了难,“以及这位...”

    付斯怀从容接道:“叫我小付就好。”

    隋烨的位置被安排在左前侧,付斯怀边走边观察,发现连桌上的烛台也是精心定制的天使造型,难怪赵师傅说花了接近七位数。

    其实以隋烨的身家,婚礼规模应该在这以上,不过他们当年并没有举行。在领完证之后,付斯怀主动提出不必大费周章,隋烨也欣然同意了,只是在下次家族聚餐时带了付斯怀到场,突兀宣布自己已婚。

    当时在场每个人的表情都跟生吞鸭蛋似的,而今天付斯怀再度看到了这些熟悉的面孔,只是还不能一一对上号。

    “诶,”他凑近了些,低声问隋烨,“我们那桌最右方那个人是叫...”

    然而问句倏然中止。

    他的左手传来一阵烫人的热度——隋烨的手指穿过指缝,与他十指相扣,宽大的手掌完全覆盖住付斯怀掌心的肌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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