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宛春小说

四季宛春小说

“啊啊啊主人，他他他怎么离我这么近？？不行了不行了，我要昏过去了——”

季玄离托了一下摇摇欲坠的小桐雀，忽略它那慌不择言的行为，回答了谢灵微的话：“会的。”

然后他把桐雀捧在掌中，转过身来正对谢灵微，借此机会悄悄地将二人间的距离拉远了些，顿时松了一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方才离谢灵微那么近，季玄离的心跳得异常快，倒让凌霄帝君手足无措起来。

“你要听听它说话吗？”季玄离一笑，总算将心虚平复了些许。

“可以啊，”谢灵微稍稍俯身，耳坠在下颌处缓缓摇晃，盯着桐雀开口道，“你有名字吗？”

桐雀低着头，轻轻地晃了下小脑袋：“没、没有。”

谢灵微抬眸看向季玄离：“帝君没给它起名字？”

“起过，它不喜欢，便搁下了。”季玄离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桐雀的顶羽，语气颇为无奈。

谢灵微不禁笑道：“原来还是个有性子的。”

桐雀闻言，抬起脑袋望着谢灵微怯生生道：“那……灵微大人能给我起个名字吗？”

季玄离倒是一愣，赶紧把桐雀的头按了下去，和谢灵微告了声歉：“它太淘气，灵卿不用因此困扰。”

“我觉得没什么，”谢灵微坐直了身形，看了看从季玄离手中探出头的桐雀，“给个名字而已，又不是什么麻烦事儿。”

“那就有劳灵卿了。”

季玄离眼眸一亮，把桐雀放了出来，小家伙得了恩准，蹦蹦跳跳地来到谢灵微的桌案上，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鬼君大人开始思索，发现自己好像答应得太早，以前从未做过这样类似的事，一时半会儿还真搜刮不出什么词。

谢灵微豁齿一笑，在桐雀翘首以盼的目光下，缓缓道：“要不你还是自己选？”

然后一挥袖摆出诸多字符，好整以暇地理了理衣袍，眼含笑意地等桐雀自己挑。

对于谢灵微这半路甩手的行为，桐雀竟也没恼，高高兴兴地在面前流光溢彩的字符中挑选起来。

……莫名有一丝愧疚是怎么回事？

“我选好啦！”

桐雀抖擞着羽毛啄下一个字，把它推到二人面前，静静地等待着他们的回答。

“‘凰’？”季玄离轻声念了出来。

“对！”

听着桐雀兴高采烈的语调，谢灵微所有所思道：“雄为凤，雌为凰，原来你是个女孩啊？”

桐雀：“……”

季玄离一下笑出声来，见谢灵微看过来又连忙敛起笑，徒留桐雀懊恼地把脑袋缩进了翅膀底下。

“好了，不逗你了，”谢灵微失笑，伸出手轻柔地把它揪了出来，“我给你好好想一个。”

“真的？”桐雀又变得开心起来。

“嗯，真的。”

面对这样有灵性的小动物，谢灵微的语气不自觉地放缓许多，眼眸中少了少了平日里的不耐，正好和耳垂上的那颗红珠流转着的丝丝光彩映衬。

季玄离本是好奇谢灵微会给小桐雀一个怎样的名字，忽地一见他这般模样，不觉心神一晃，待反应过来谢灵微已将桐雀捞在手中。

“云岚，你觉得怎么样？”谢灵微这话不仅是在问桐雀，也是在问季玄离。

“喜欢喜欢，就这个就这个！”桐雀的神情分外激动。

“能问问灵卿为何会叫它云岚吗？”季玄离侧了一下头，笑着问谢灵微。

“帝君居于别云山，听说那里云卷云舒，彩霞满天，便取了这个云字，唤作云岚。”

季玄离一伸手，云岚便不舍地自谢灵微那边飞回，骄傲地挺起胸脯道：“我以后也有名字啦，谢谢灵微大人！”

“灵卿有心了，瞧把它高兴的，都不想回到我这儿来了。”季玄离打趣了一句。

谢灵微正欲回话，殿门突然传来声响，回头便见一位姗姗来迟的少年神官立于殿内正中，向主座之上的殷启羽笑道歉意。

殷启羽没有在意此事，亦是面带笑容地让他赶紧入座。

好巧不巧，这位少年神官挑的位置，就在谢灵微旁边。

这下谢灵微左边坐的是旁人看不见的凌霄帝君，右边是一位素不相识的神官，倒是没了空位。

见这少年在谢灵微身旁落座，殿内一众仙君倒吸一口冷气，疯狂递眼神给他，但奈何他正顾着和谢灵微打招呼，尽数忽略了过去。

“唐晋。”他冲谢灵微点点头，笑着报上自己的姓名。

谢灵微亦是颔首，算作回应，仔细一想觉得还是不要告诉他自己的身份。

那群神仙的小动作唐晋没看见，谢灵微可是分毫不差地收入眼底。

他怕一开口，这位小仙君就坐立难安，恐怕浑身也不会舒服。

还是不知道的好。

谢灵微选择沉默，做个善解人意的好前辈。

“哎，我来的路上听说了，鬼界那位谢阎王也在生辰宴上，怎么没看见人？你知道在哪儿吗？”

“你这么好奇他做什么？”谢阎王本人也特别好奇。

唐晋一只手随意地搭在膝盖上，一甩束起的长发，笑道：“传闻这位鬼君生得一张骇人脸，青面獠牙可止小孩啼哭，我这一眼看过去，怎么没见着人？”

“啊，这样啊。”

谢灵微和季玄离对视一眼，转头跟唐晋笑道：“我还以为你找他有事。”

“听兄台这意思，莫不是知道丹朱鬼君在哪儿？”

唐晋一边说着，一边又开始好奇地张望，看这架势非得从人群中找到那位大名鼎鼎的丹朱鬼君不可。

“自然知道。”

“在哪儿呢在哪儿呢？”

“我就是。”

“……”

唐晋扯了扯僵硬的嘴角，硬生生控制住自己想要拔腿就跑的念头，恍若无事发生地打了个哈哈道：“原、原来兄台就是鬼君大人啊，久仰久仰。”

然后欲哭无泪地别开脸，在心中祈祷谢灵微能大人不计小人过，把他这个不值一提的小神官忘个干干净净。

谢灵微也不揭穿他，端起茶盏抿了一口，随后蹙起眉，又把它放回了点心盘旁边。

“怎么了？”季玄离问他。

“太苦，喝不惯。”

“那……灵卿会饮酒吗？”

谢灵微点点头。

见状，季玄离想了想，取出一壶桂花酿递了过来：“挺甜的，你尝尝。”

谢灵微接在手中，拿了只空的酒盏给自己斟了一杯，入口果然香甜。

“怎么样？可合口味？”

谢灵微放下酒盏，玉质的盏底和桌案磕出一道清脆的声响，听起来很是悦耳。

“很不错，谢过帝君。”

“不客气。”

季玄离张了张嘴，本想说你喜欢就好，但最后还是咽了下去。

“帝君为何会随身带酒？”

“在别云山上自己酿了些，久处扶生海，闲来无事时会饮上几杯。”

他又和谢灵微解释道：“我在扶生海，也并非是真的寸步不出，只是不曾到天庭中，别云山还是会去的。”

神族自扶生海中诞生，而别云山便是神族主神的居所。

自神族陨灭后，这两方钟灵毓秀之地，一处沦为囚禁数万魔元的法阵，另一处就只剩下季玄离一人。

“没想到竟是帝君亲手所酿，丹朱……受之有愧。”

谢灵微忽然客气起来，这倒叫季玄离有些不知所措，连忙道：“无妨的，左右是我赠与灵卿，谈不上什么受之有愧。”

“啊，其实我就说说。”谢灵微忽地一笑。

季玄离见他这样，倒是放下心来。

“灵卿若喜欢可以多拿几壶去，放在我这儿太久怕也是浪费了。”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经过这番，谢灵微发现自己和季玄离相处起来倒是分外称合心意，觉得邀季玄离一同前来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

“我挺喜欢酒的，”谢灵微又饮了一口季玄离给的桂花酿，“不过现在喝得没以前多了。”

“可有缘由？”

谢灵微叹了口气：“每次我一拎起酒壶，刚闻到味儿就被齐衡给抢了，说喝多了酒对身体不好。”

“请问灵卿口中的齐衡是……”

“我兄长，”谢灵微补充道，“结拜的。”

季玄离了然：“想来他也是关心灵卿。”

所以其实就是齐衡自己想喝，找个理由从他这儿拿。

都飞升成仙了，不过饮酒这件小事，怎么会是个问题？

“当年打天魔那会儿，我就习惯随身带壶酒。”

谢灵微说完，突然沉默了。

因为天魔乱，才让季玄离成为孤身一人，自己这么贸然提起，怕是会叫他记起这桩往事。

“抱歉。”

“没事的，”季玄离摇摇头，“灵卿大可不必如此顾忌。”

“不过说起来，天魔乱中多亏了灵卿，才让一方生灵免于被摧残。”

他这话夸得真心，让谢灵微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话，只得谦虚道：“哪里哪里，比不上帝君劳苦功高。”

既然季玄离主动提及，谢灵微便也顺着这个话题接了下去：“未曾在那时结识帝君，倒是遗憾。”

天魔肆虐，六界举力剿灭此族，主战场在人间，南边是他们的大本营。神族主东，人族修士主北，而谢灵微带着众鬼魂在西边蛮荒之地与抵抗天魔。

只有最后剿魔的那场大战，三方势力才合并成一支，其余过程都是各守其地。

这也是为什么天界的神官早闻谢灵微大名却并不识得本人的原因，亦是先前谢灵微未曾遇见季玄离的缘由。

而那处蛮荒之地，便是日后的鬼界。

天魔族出世时，便以邪术操控鬼魂为他们所用，眼看这将会成为他们迫害生灵的一大助力，却没想到半路杀出来个谢灵微，直接强行从他们手中夺过控制鬼魂的权力，成为众鬼之主。

“其实现在认识，也不迟的。”季玄离一句话拉回谢灵微的思绪。

谢灵微点点头：“也是。”

“天魔族当时可恨我了，瓦解了一把他们可以利用的兵器，还反过来刺向他们。”

“于是到了最后，没想到我这头颅竟和帝君能值上一个价钱。”

季玄离一愣，然后失笑道：“我想起来了，魔君下过一道令，凡携神族少主、众鬼之首其中一人首级呈于面前者，获封天魔大祭司一职，地位仅次魔君。”

“这么一想，”谢灵微接过话头，“我和帝君还算是生死之交了？”

“生死之交？”

“旁人不想让我们生，恨不得我们一起死了的交情。”

谢灵微侧目看向季玄离，发间耳坠一荡，话音未落便笑得灿烂，仿佛从这道悬赏令找出来个两颗头颅并排放在一起的诡异缘分来。

刚刚得了新名的云岚听完二人的谈话，想开口，半晌没憋出来一个字。

“……我是觉得主人你和灵微大人有缘。”

察觉出它生无可恋的语气，季玄离讶然道：“小桐雀，你怎么了？”

“但也不是这种奇奇怪怪的缘分吧？？？”云岚急得快哭出来，忙不迭道，“主人你赶紧想想，就算以前没见过灵微大人，但总不可能只在魔君的悬赏令上一起出现过你们的名字吧？”

“这……有什么问题吗？”

季玄离觉得不对劲：“你为何总想把我和灵卿凑一块儿。”

云岚一顿。

“嘶，好像我也不知道。哎呀，就是感觉，感觉主人和灵微大人应该挺合得来的。”

季玄离略一沉吟，随后缓缓点头。

好像也不无道理。

若真能和灵卿成为朋友的话……

“打扰啦鬼君大人。”唐晋鼓起勇气凑了过来，一出声打断了季玄离的思绪。

“听说您……喜欢种花啊？”唐晋哆嗦着声音问谢灵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