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暖阳by无毒河豚闻小初江震小说全文免费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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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他们便会时不时约出来玩，其实两个人都挺忙的，尤其是江震，没有固定的休息时间，约一次很难得。

闻小初掐指一算，他们一起看过话剧，虽然是很老套的雷雨，自己看的时候一直走神，江震应该没有发现吧；还一起逛了画展，两个门外汉纯粹是去看热闹的，除了一起嘲笑了几只翻白眼的鸭子，什么地道的见解也没有；再就是到处吃吃喝喝，难得的休息日，两个游手好闲的年轻人，逛了许多老城区，找了许多隐蔽而美味小店吃东西。

他午休时跟祁可秋躲在茶水间聊天，祁可秋翘着兰花指检查自己新做的指甲，说：“哎呀他肯定对你有意思，谁会在珍贵的休息日陪个傻不拉几的小男生吃吃喝喝，还看电影，还逛画展，呕。”

“真的吗？我虽然也这样觉得，可是他人真的超出你想象的Nice，是不是其实世界上就是存在这种对每个人都非常温柔但不是出于爱意的人呢？是不是因为我们的生存环境太恶劣，周围才没有这样优秀的品种呢？”

祁可秋抬眼往办公室里瞥，一水的红格子蓝格子，像一堆单调的马赛克的同事们，叹气道：“这我也不知道，反正我没遇见过这样的男人。”

“……其实你也没遇见过多少个男人吧。”闻小初犹豫着指出，“那你的意思是，如果我去表白，他很有可能答应咯？”

“我觉得是啦……”祁可秋说，“你们俩现在难道不就像是在恋爱约会吗？”

“唉……恋爱是可以亲亲抱抱的，我好想……”

“呸！好色情！怎么可以跟身为少女的我说这种下流的话！”祁可秋跳起来，扫了扫裙摆，好像上面落满了从闻小初声带里掉出的灰尘一样，“哦对了，你表白之前先问问他是不是单身哦。”

“江医生，你为什么还没有女朋友啊？”闻小初摆弄了白天线路，终于鼓起勇气问出了这个问题。

江震的侄子今年要中考，他妈妈背着他把游戏主机给了江震，先让他保管，免得小孩子玩物丧志。江震自己不怎么玩，叫了闻小初来摆弄。

“谁跟你说没有的？”江震翻了翻说明书，把手柄连接线插到主机上。

“什么？！”闻小初大惊失色，游戏卡掉了一地。

“你干嘛啊。”江震看着他张大嘴巴看着自己的傻样子，笑起来，一边捡游戏卡一边说，“以前有啊，后来分手了。”

“哦哦……吓死我了……”闻小初抚抚胸口，“不是，我说是，太可惜了……你们为什么分手啊？”

“我去日本交换了两年，她大概觉得异地很辛苦吧。”

“是啊，确实很辛苦。”闻小初煞有介事地点头，心里其实很庆幸，自己是近水楼台先得月。

“而且……”江震犹豫了一下，说，“她说跟我在一起，很有约束感。”

“那是什么？”

“大概是家里小孩子太多，养成习惯了，总喜欢管东管西，别人会觉得不自在。”

“我就很喜欢。”闻小初对现在的状况非常满意，他确实很享受江震对他的管束，认为这是对待别人关心的一种方式。

江震笑起来，起身说他先去做午饭，让闻小初装好了游戏机自己玩一会儿，结果只过了几分钟，闻小初就像只章鱼一样趴在厨房门口，目不转睛地看他做饭，赶不走。

他在日本的时候曾在拉面店打过工，对平常的日本料理颇为上手，只做了简单的日式炒饭，就吃得闻小初眉开眼笑，他对自己的手艺已经有点腻味了，要是以后可以每个人轮流做饭多好，不过医生这么忙，自己应该多做一点才对。

吃过饭，闻小初正在洗碗，听见屋外门铃响。

江震的父母居然忽然造访，闻小初惊慌不已地擦干手跑出来。两位老人说是路过来给江震送点东西，大包小包的放在厨房地板上，然后开始在房间里巡视点评。

闻小初乖乖地坐在客厅沙发上，两手贴在膝盖上，紧张得脑袋冒汗，江震见状剥了一只香蕉给他吃，他三口两口吃完了又嗷嗷待哺地看着江震，江震哭笑不得，说：“你别这么紧张，去烧水泡茶吧，我爸妈也是客人啊。”

闻小初忙不迭地溜进厨房，并没有意识到这句话包含了多少信息量。

大概是茶很合胃口，两位老人坐下品起来，一边与闻小初搭话，十分和善地询问他家住哪里，做什么工作，慢慢缓解了他的压力。

“你这个房子也太小了，多来两个人就没处下脚了。”江母环视了一下房间。

“我自己一个人住，干嘛买那么大的，打扫都打扫不过来。”江震见江母开口要说什么，赶紧补充，“要结婚就再换大的。”

见他们这么自然而然地聊起结婚，闻小初竖起的耳朵又耷拉下来，觉得有点沮丧。

两位老人待人很亲切，看他们的儿子就能看出来，几人聊到江震的妹妹明年要去新加坡留学，江母特意嘱咐道：“你不许给她钱啊，别老这么惯着他们，让你惯得什么都不会干了。”

江震耸耸肩，冲闻小初眨了下眼睛。

江父坐不住，跑去书房研究他的书架，江母则坐在客厅里看电视。

“小初你教我打游戏吧。”江震怕他拘束，建议道。

两个人坐在旁边的地板上玩吃鸡。

“啊啊啊啊没血啦！爸爸救我————”打起游戏来一投入就忘了周围环境，闻小初开始大喊大叫。

“我也没血了，你别往那边跑！”江震也跟着慌，闻小初自己就玩得不怎么样，再加上一个新手，两人没头苍蝇一样，被人追着打，然后灰头土脸双双阵亡。

“哎哟……什么没血了要死了，一点都不吉利。”江母看电视，埋怨地说。

“你作为医生的母亲还忌讳这个啊，本来就是没血了，那不然怎么说？”江震笑道。

“可以找个替代词啊，比如……”江妈妈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上面正在推销什么负离子养生仪，“生命之水之类的。”

“…………”

过了一会儿，两个人又开始忘我地呐喊。

“啊啊啊啊生命之水没有啦！救命啊——————”

江父拿着一本厚厚的书探出头来，从眼镜上方看他们：“什么乱七八糟的。”

二老坐到6点钟，因为约了老友吃饭，就离开了，闻小初不好意思继续呆着，像是自居主人一般，也告辞回家了。

白天的惶恐和兴奋交织，他担心自己失眠，吞了一颗褪黑素，然后照例跟江震发信息聊起天。

“你爸妈可真好啊……”

“他们是很好，但也没什么特别的吧。”

闻小初有点难过，这样的家庭才能养出江震这么完美的人来，他的父母从来不管他，所以自己才变得性格这么奇怪。

“哎呀妈呀——哎呀妈诶——”电话铃忽然响了，是江震打了电话过来。

“你爸妈在老家，所以觉得有点想他们？”

“……也想也不想。”

“为什么？”

“他们从小就不管我，从幼儿园就开始寄宿，从来不肯好好跟我聊天，只会问我考试第几名……”闻小初难得丧丧地说，“大学也是我自己随便报的，传说这里有很多海鲜可以吃，你看我什么都不懂。”

大概是今天江父江母给了他触动，他才愿意把这些小心思讲出来：“我想念他们，可是回去了也没什么好说的……”

江震沉默了一会儿，大概是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时安慰的话总是听起来不真心。

他睡意上涌，迷迷瞪瞪不知道自己又说了些什么。

“……我觉得跟你做朋友，非常非常开心。”

闻小初躺在床上，睡眼迷蒙，声音听上去软软的，像被海水冲刷后张开了壳的蚌，露出了白嫩的软肉。

“我也很开心……”江震的声音听上去忽近忽远，“如果……可以来找我……一直……”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元旦很快就到了，主管在得知他元旦无事之后，毫无人性地要他来加了半天班。

闻小初觉得自己也没什么好抱怨的，毕竟本来也没有人要陪他过节，他没有问过江震，一来是觉得他父母都在本市肯定要回家过节的，而来也不想让他觉得自己很孤单可怜。

他买了火锅的食材，想一个人在家里看晚会。

正在洗水果的时候，江震来了电话。

“你元旦要在哪里过？”电话那边闹哄哄的。

“我……我在家里过啊。”闻小初有点心虚。

“你回家啦？”江震有点吃惊，“你上次不是说元旦只放1天假吗？”

“不是，就在我自己家。”闻小初觉得自己暴露了，用手来回拨拉一只新鲜的蛏子，蛏子软绵绵地躲他。

“文山区的家？”

“嗯。”

“那你出来陪我吧，我在江边广场这里，几个同事说要来跨年。”江震的声音听上去比平时更开朗，大概是跟同事们在一起的缘故。

“你跟同事们在一起吗？我去合适吗？”闻小初有点犹豫。

“没什么不合适的啊，我看你老一个人闷在家里，不怕人多的话就出来玩玩吧。”环境音小了些，大概是江震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再说，我们都一个礼拜没见面了。”

他的声音带着温柔缱绻的笑意，听得闻小初心里又酸又软。他从没觉得自己一个人过节是有多让人难过，猛地被人已关心，就突然生出了些从来没有过的委屈，于是扔下蛏子跑去换衣服。

江震说要来接他，他觉得距离太远，死活不同意，最后两人约定在这种的地方碰头。

深夜的寒冬温度太低，他带上了江震的手套，可怜的医生大概认识自己以后就没再戴过手套了。

江震的同事们都是年轻的医生和护士，脱下白大褂之后也十分平易近人，闻小初起先很紧张，后来渐渐放松下来，也跟着开心了。

海边在跨年的时候会放起盛大的烟花，他在这里念了4念书，去从来没有参加过这样的盛会。

巨大的烟花盛放在头顶，一簇未灭一簇又起，映得整个天空炫光交错，海面倒映着曲折的光影，他离得那么近，仿佛一伸手就能碰触到这些幻影。这样梦幻的绚烂场面让他感到不真实，他跻身在这拥挤的人群中，没来由的感到慌张失措，他想去找熟悉的人，能带他回归真实的人，他回过头去寻找，却江震就在他身后，紧紧地护着他，闪烁的火光照进了他海水一般沉静温柔的双眼，显得那么柔软，那么流光溢彩，仿佛是一场最生动的梦境。

江震看着他，张口说了些什么，可他听不清。人群的鼎沸声仿佛也被烟花压了下去，四周万籁俱寂，流转的火焰，升腾的雾气，星空皓月，夜幕烟云，这场华丽壮大的盛会好像就是在为他而准备的一场他自己都毫无准备的告白。

他仰起头，用力把江震的脖子压低了一点，毫无章法地、狠狠地亲了他一口。

他脑筋不太清醒，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就这样瞪着江震看。

江震表情有点吃惊，然后眼睛扫向一边微微思考着什么。

闻小初的勇气随着他的冲动急速消失了，他忽然害怕起来，自己那么喜欢江医生，他会不会一怒之下把他扔进海里，或者干脆地转身走掉呢？

江震不是那种粗鲁的人，他不会打人的，身为道德品质过硬的医生，打伤了自己，是无法坐视不理的，他大概只会永远不再理会自己。

或者，说：“对不起，让你误会了，但我没有那个意思。”

这两种情况到底哪一种更糟糕呢？

让他永远也见不到江震和见到他与自己保持距离的样子哪一种更让人难过呢？

他被自己的想象惊呆了，短暂的思考几乎让他脑内爆炸，所有绮丽的、曾经被他认为理所当然的幻想迅速摇身变为恐惧和忐忑，他一瞬间有点想不明白，自己凭什么就笃定江震会喜欢他、接受他？这样冲动的举动不仅会给别人带来烦恼，也会葬送他自己都没弄明白的感情，如果没有刚才那个吻，他完全可以旁敲侧击循序渐进地来完成他的告白，即使不成功，也可以有个体面的退场。他刚才是出现幻觉了吗？他为什么总是做事不过脑子呢？

江震不说话，似有深意地看着他。

闻小初看不懂他什么意思，他不会读心，不会读脑，也不会读眼神，他已经被自己脑中的幻想打翻在地。他眼睛里急速涌起大量眼泪，他不想再呆在这了！他表白失败了！他不想听江震百般措辞来婉拒他，他知道他有最好的教养和最温柔的内心，他犹豫了这样久，还没能找出能够顾全他自尊颜面的拒绝之词来，自己还在难为他。

都怪祁可秋！都是她给自己洗脑说江震一定喜欢他的！

闻小初呼吸急促起来，江震见他表情就知道要糟。这时候新一轮的烟花又开始放了，人群涌动起来，欢呼声变大，盖过了所有的窃窃私语，闻小初开始挣扎着想要逃出去，一副被绑架了的样子，眼泪摇摇欲坠了半天，终于撑不住，噼里啪啦往下掉。

忽然他被用力一扯，脸被按在减震肩膀上，他感觉到江震的手按在他头上，带着安抚地意味。闻小初觉得羞愧，又挣扎不过，被他半搂半抱地带出了人群。

人声远去，他也不愿意睁眼，眼泪全糊在江震的大衣上。他心想，反正他也不爱自己，自己什么样子又有什么关系呢。

就这么搂了一会儿，江震的手在他悲伤轻轻拍了不知多久。

闻小初终于冷静下来，他深吸一口气，推开了江震，不肯抬眼直视他，盯着他风衣领口上的徽章不放，那是他买的游戏卡中附赠的周边，玩笑的时候别上去，江震却一直戴着。

他就是一直做这样纵容自己的事情，才让自己自作多情到这一步的。

他揉揉眼睛，把手套掏出来塞进江震的口袋里，说：“我回家了，我不喜欢人多，也不喜欢热闹，我就喜欢一个人过元旦。”

“你这就要走了？”

“嗯。”他生无可恋地点点头，转身准备离开，他要回家吃掉给自己准备的火锅，然后抱着被子大哭一场。

江震抓着他的红围巾绕了两圈，闻小初像个陀螺一样被他绕了回来，医生终于露出了他熟悉的笑容，说：“亲完人家就不认账了？”

闻小初愣愣地看着他英俊的医生。

“你亲我的时候是怎么想的呢？”江震微微低头，试图直视他的眼睛。

闻小初还是愣愣的，他确实不知道说什么，因为他当时什么也没想。

“那你亲完了之后，想让我怎么做？”江震继续谆谆善诱。

还是没回音。

江震见实在是问不出什么来，只好叹口气说：“看来你真的事想亲完了就跑，那你自己回家过元旦吧。”

“不是的，我想你也亲回来。”闻小初说到最后几个字语调里带了哽咽。

“亲完然后呢？”

闻小初呆呆地摇摇头，样子十分可怜：“不知道，就亲回来就行了。”

“好吧。”江震笑了笑，凑近了过来。

闻小多看到他背后绚烂的烟火，无垠的夜空，还有一架闪着等的飞机拖着长长的尾巴缓缓划过，最后放大的事倒映着自己的深邃眼睛。

他根本说不出话来，嘴唇被亲得有点肿，还带着莹润的水光，他摇了摇头。

英俊的医生再次微笑了起来，重新俯过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