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阳警事byadmin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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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可不，老爷子正在里面骂人呢，”技术科的同事心有余悸地回头，“两具尸体一个比一个损毁的严重，那几个实习法医要遭大罪了。”

同事看到晏唐，好奇地询问，“这是谁？新来的实习警员吗？”

沈江怀着急了解案情，就没否认，他朝里面走去，而晏唐犹豫几秒，也跟了上去。

刚才在外面还没这么明显，一进来，两人就闻到了空气中的臭味和焦糊味，目之所及的地方几乎都是黑的，就连房顶也不例外，这也导致地面上那两个白色轮廓格外显眼。

幸好尸体已经被装进了尸袋里，才让他们免受更大的冲击。

要问哪类案子最让警方头疼，那非放火爆炸案莫属，现场破坏严重，勘查难度大，就是把墙皮都刮回去，能拿到的线索也没多少。

可难度再大，该干还是得干，谁让刑警的职责就是侦查办案，打击犯罪呢。

“是那么放吗？工具怎么摆都不知道？你是哪个学校毕业的，老师是谁？”巩主任平常好脾气，但工作起来一丝不苟，骂起人来也让人胆战心惊。

两个小年轻低着头挨训，唯唯诺诺地缩着脖子，活像受气的小媳妇。

“行了，你们俩别杵着了，把尸体带回局里，准备剖验吧。”

巩浩打发完两个小的，走到沈江怀面前，小老头语不惊人死不休，上来第一句就是，“小沈，听说你升官了啊，这不得请大家搓顿好的？”

沈江怀假装没听见，询问尸体状况。

说起案子，巩主任神情严肃起来，“死者两人，一男一女，女性死者年龄六十五岁，身高一米七一，尸表情况较好，无明显外伤，唇色发紫，初步判断是一氧化碳吸入过量导致了死亡，也就燃气中毒。”

“男性死者情况就比较惨了，背部和颈部有多处明显的锐器伤，初步判断死因是失血过多，而且因为离爆炸源近，有一部分人体组织已经缺失了，回去还得现拼，基本上就是这样，更具体的情况，得等剖验结果出来。”

沈江怀皱起眉头，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如果真是谋杀的话，凶手也太残忍了，你无论如何也要把凶手缉拿归案。”巩浩叹息道。

“我会的。”沈江怀目光坚定地说。

晏唐起先没意识到自己堵住了门口，见两个法医抬着担架过来，才连忙让开，只是晏影帝运气不好，走在前面的那位法医被门槛绊了一下，担架一斜，他被迫和黄色的尸袋来了个亲密接触。

他屏着呼吸，忍着内心的恐惧，把尸袋推回原位，又帮忙扶住了担架侧边。

“谢谢啊。”小法医低声说，见巩主任没注意到这边，暗暗松了口气。

偏巧就在这个时候，尸袋拉链开了一条小缝，小法医去拉，非但没拉好，反而让口子开的更大了。

晏唐一低头，就看到尸体已经接近碳化的脸和外凸的眼球。

他喉结上下滚动，感觉自己被施了定身术，一动也不能动。

两个法医带上尸体匆匆离开，把晏唐留在了原地。

巩主任离开后，沈江怀就朝他这边走了过来。

“我刚刚看到你帮他们抬担架了，面对尸体竟然一点都不害怕，这心理素质可以啊。”沈江怀欣慰地说。

晏唐扯出一丝勉强的笑容，不好意思说自己其实怕得要死，只能怀着心虚收下这份夸奖。

这之后又是一连串流程，沈江怀看着年轻，但办案极其老练，指挥得井井有条，能看出来无论是市局还是底下分局的人，都很信任他。

案发现场的沈队和在市局时的沈队仿佛是两个人，晏唐承认自己被这人身上巨大的反差吸引了。

沈江怀又叫来了分局的民警，询问报案时的情况，就在准备去见报案人时，发现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尾巴不见了。

现场都快成一锅粥了，他还要添乱，真是半点都不让人省心，沈江怀气得冒烟，可又不能真的不管晏唐，认命般地去找人。

沈队最后是在小区楼后面车棚的垃圾桶边上找到的人。

晏唐正扶着垃圾桶吐的昏天黑地。

沈江怀摸遍全身，只找到两节皱巴巴的卫生纸，不太好意思地递给了他。

晏唐又吐了一回，才“眼泪汪汪”地抬起头，倒也不至于哭，只是生理性眼泪罢了。

“你还好吧。”沈江怀问了句废话，见晏唐不回答，他又好奇地问，“你不是演员吗？拍戏的时候就没有见过这种血腥惨烈一点的场面吗？”

“那不一样，在剧组时，我知道那些尸体是画的特效妆，是假的，就连血都是玉米淀粉掺的色素，但这是真的。”

只要一想，晏唐就觉得头皮发麻，他到底是哪儿来的自信，会觉得自己能在案发现场面不改色，惊艳众人！

晏唐甚至没出息地想，垃圾桶的味道都比案发现场的好闻一百倍，他宁可蹲在这儿也不想再回去。

“没事，以后见的多了就适应了。”沈江怀拍了拍他肩膀，“还能坚持不？能的话就跟我一起去，要是不行就先自己打车回市局。”

沈队没有明说，但晏唐能听出来他语气里的嫌弃，他抿了抿嘴唇，不甘心被人看扁，在心底给自己鼓了鼓劲儿，才脸色苍白地说了句“我可以”。

沈江怀已经做好把晏唐当人形吉祥物的心理准备了，没想到晏影帝还真的帮上了忙。

由于人手不够，晏唐暂时充当了小助手，沈江怀问问题的时候，他就在一旁记录，虽然格式不对，但内容一字不差，打字手速溜得飞起，一看平常就没少网上冲浪。

偶尔还能和沈队打配合，用一两句话安抚被询问者的情绪。

完成现场询问后，沈江怀又请了报案人和几个对死者比较熟悉的邻居回局里配合调查。

来时只有两个人，回去却坐了整整一车，过路口等红灯的时候，沈江怀才突然想到他这个新成立的刑侦二队就两间办公室，都没地方安置这些老头老太太。

安排完人善后，沈江怀带着刑侦二队唯一的队员和几个关键证人回到了市局。

沈江怀原本想的是借一下一队的地方，没想到他们那边速度也很快，不仅询问室被占满，连一楼的会客室也征用了，他只好硬着头皮把人带上三楼。

原本以为会议室会积一层灰，但推开门后，他发现里面窗明几净，不仅饮水机上放着盛满水的水桶，会议桌上还摆了几盆绿萝和一瓶花。

这明显有人来打扫过！

难道是被善良的田螺姑娘眷顾了？沈江怀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他让晏唐先陪这些老头老太太聊着，自己则去了隔壁的办公室。

他刚进来，就看到背着包准备往外走的女人。

女人一头利落短发，穿着夏季执勤服和一双平底鞋，她一见沈江怀，立刻喊了声“领导好”，还规规矩矩地敬了个礼。

沈江怀认识她，女警叫宋雪，在市局算是个名人，她原先在缉毒口干，据说深入毒巢当过卧底，是某大案的功臣，退下来养老的。

按理说像她这样的，就算什么都不干，坐办公室抠脚，该拿的工资福利也会一分不少，偏偏她干文职干得风生水起，一手包揽了整个缉毒支队的计划总结报告申请，被全队奉为姑奶奶。

哪个队不想拥有这样一个写得又快质量还高的笔杆子呢。就连局长都招揽过她，想把人调到自己的秘书办公室，但被拒绝了。

他之前听说这位姐姐怀了孕，现在看来，应该是刚休完产假回来。

事实确实是如此，宋雪没等他开口，就警惕地说，“局长说二队刚组建，没多少活儿，才让我来过渡一段时间的。”

怕沈江怀听不懂暗示，她又说，“我现在是哺乳期，不加班的。”

沈江怀一看表，好家伙，这会儿都已经下午五点半了。

看来今晚又将是个不眠之夜啊。

沈江怀目送宋雪离开，打印了几份资料表格，又拿起办公桌上的笔记本，匆匆来到会议室。

而这时，晏唐已经彻底和老头老太太们打成了一片，话题更是从哪家超市和药房可以领鸡蛋转移到出事儿那家人的情况，逐渐进入了正轨。

沈江怀清清嗓子，打断了他们。

“大爷大妈，我这儿得问你们一些问题，不用紧张，如实回答就行，”沈队例行公事地说。

沈江怀接过话头后，晏唐就轻松了下来，他安静地坐在一旁，一边捧着纸杯小口喝着水，一边观察这人。

他语调平和，不急不躁，倾听时频频点头，偶尔还会回应或者追问两句，全然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民警察的形象。

就是年轻了点，头发茂密了点。

询问间隙，沈江怀注意到还坐在椅子上的晏唐，压低声音说，“现在已经到下班点了，你可以回去了，明天八点半之前到岗就行。”

晏唐再没眼力见儿，也不可能这个时候溜号，他摇摇头，表示自己愿意留下来加班。

“行，你顶不住自己走就行，不用跟我打招呼。”沈江怀随他去。

“那个，”晏唐却叫住了他，“有什么是我能帮忙做的吗？”

沈江怀摸了摸鼻翼，试探着问，“你会用打印机吗？”

晏唐点头。

“那行，咱加个微信，我把刚收到的几份文件发给你，你打印出来。”

晏唐带着领导给的新任务，捧着手机回到了办公室。

晏唐打开电脑，登上自己的微信，一眼就看到在消息列表第一个的沈江怀。

沈队颇有童心，昵称用的本名，头像是个挺冷门的动漫人物，穿着绿格子衣服挥着刀，晏唐后来在网上搜，才得知那是炭治郎，等他真正去看那部动漫，已经是很多年之后的事情了。

沈江怀发来的文件足足有十几份，晏唐只晃了一眼，就头晕眼花，他一只手按着额头和鬓角，另一只手则拨通了自家助理的电话。

“晏老师，您感觉怎么样，今天还顺利吗？”青春洋溢的声音传来。

“我还好。”晏唐回答，迟疑了三秒，才向开口询问怎么操作打印机。

在小助理的帮助下，晏唐有惊无险地完成了打印，还把资料分门别类地装订在了一起，里面有两个死者以及他们家人的身份信息，还有整理好的其他相关资料。

他翻了几下，默默把关键信息记在了脑海里。

女性死者叫黄素娥，是名退休教师，男性死者叫王富生，得过两次脑梗，并且偏瘫，他们有个哑巴儿子，目前在工地干零工，还有个上完初中就混社会，几乎不着家的孙子。

晏唐拿着资料回到会议室时，几个证人已经接受完询问离开了，这里只剩下了报案人。

报案人是个老大爷，据他说他就住在死者家楼上。

“老房子不隔音，楼上楼下什么动静都能听得一清二楚，昨天半夜的时候，我就听到那老太太在叫门，好像是被她孙子给关门外面了，叫了差不多半个小时，连喊带骂的，特别扰民。”

“我本来是想下去劝劝的，可楼下突然又没动静了，我还以为老太太已经进家门了，就没再管。”

“谁能想到第二天一早，我就被爆炸声给吓醒了，那黑烟冒得，把家里窗户都熏变色了。”

老大爷越扯越远，到最后甚至开始问自家房子政府给不给修。

等老大爷在笔录上签完字，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

他们把人送到了市局门口。

“这会儿不好打车，我送您回去吧。”沈江怀说。

“不用不用，我已经给我儿子打电话了，他一会儿就过来接我。”老大爷摆手拒绝，他走了两步，又回过头问，“你说老两口是被人害死的，那警察一定能抓到凶手吧？”

“又杀人又放火的，手段太残忍了，”老大爷喃喃道，“他们夫妻俩这辈子过得太苦了，拉扯大儿子又拉扯孙子，一天好日子都没过上，人就这么没了，造孽呦。”

“会的，我们一定会把凶手绳之以法。”沈江怀郑重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