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怪这张破嘴段赫章未删减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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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的时间接近尾声，和往常的每一天一样乏善可陈，蓟沛白看着手机日历上被圈起来的日期直至手机自动息屏映出他的脸，再过两个小时，他的生日就结束了。

只有蓟博诚早上给他发了句生日快乐，说他的礼物发货迟了两天可能赶不上了，蓟沛白说不要紧心意到了就行。

他打开外卖软件，今天的开屏图案换成了一张可爱的生日快乐蜡笔画，蓟沛白笑了笑给自己点了一个小小的蛋糕，等待的过程中想起七岁以前妈妈还在的时候，生日蛋糕都是由妈妈领着他去蛋糕店自己选喜欢的样子。

那时候的蛋糕造型以现在的眼光看来俗不可耐，高饱和度的大红大紫的花朵缀以绿色的叶，用大红的色素果酱写着祝某某小朋友生日快乐，那些劣质果酱好像有魔力一样，看到自己的名字出现在上面小蓟沛白真得会由衷地感到快乐。

妈妈过世的第一年，年幼的蓟沛白等了一天也没等来属于自己的生日蛋糕，他想爸爸大概是太忙忘记了，于是委婉地提起今天是自己的生日，换来的却是一个厌弃的眼神：“你妈都死了你还有心思过什么生日，白眼狼。”

从那之后他再也不敢提起过生日的事情，好像没有了妈妈的孩子过生日真得是一件罪不可赦的事情。

他看着班里人缘好的同学过生日时会收到来自朋友的礼物，听着他们商量放学后去哪里唱歌，他却从来没有被任何一个寿星邀请过，因为他是没有妈的孩子。

他不明白为什么他的痛苦会成为他被孤立的原因，没有人告诉他，连他爸爸对他愈发沉默的性格也视若无睹。

但是蓟博诚却可以过生日，蓟沛白晚上放学回家的时候他们蛋糕都已经吃过了，剩下的一半被冷落在桌子上，他当做没有看到默默回了房间。

过了会儿蓟博诚来敲门，端着一大块蛋糕赔着笑：“哥哥，你饿不饿啊，我来给你送蛋糕吃。”

蛋糕切的歪歪扭扭一眼就看得出出自谁之手，蓟博诚手指头上还有一点没擦干净的奶油，眼巴巴看着蓟沛白有些着急地把蛋糕往他手里塞。

他单手接住，蓟博诚生怕被发现似的立刻关上门跑走了。

后来蓟博诚每次过生日都会给他留蛋糕，还天真地问他：“爸爸说哥哥长大了不用过生日，为什么长大了不用过生日啊，我长大以后也不能过生日了吗？”

蓟沛白淡声回答：“你长大了也能过生日，我不喜欢过生日所以不过。”

小时候的蓟博诚不理解过生日这么好的事情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几年后他才明白，偷偷看了蓟沛白的身份证，在他生日那天用自己攒的零花钱给他买了一个蛋糕。

蓟沛白至今都记得蓟博诚别别扭扭提着一个蛋糕说买多了吃不完的样子，心里那点因为蓟勇辉而连带的对蓟博诚的怨气忽然就散了。

谁买蛋糕会多买一个生日蛋糕呢，蓟博诚看着蛋糕上明晃晃的“生日快乐”四个大字也知道自己撒的谎被识破了，红着脸说哥哥生日快乐。

点的蛋糕送到了，蓟沛白拆开放在客厅里插上蜡烛点燃，正准备许愿的时候听到钥匙拧开门锁的声音，诧异地回头对上同样惊讶的段赫章。

桌上孤零零的小蛋糕让段赫章脑袋一空：“今天是你的生日？”

蓟沛白看着燃烧到一半的蜡烛放弃了许愿直接吹灭，拔下来扔进垃圾桶：“算是吧，怎么突然回来了？”

“我不是故意忘记的，”段赫章答非所问，拿起钥匙就要重新出门，“你等等，我去买点东西。”

刚一开门撞上手里提着蛋糕的蓟博诚不解地看着他：“这么晚去哪，我哥没在家吗？”

“……在。”

“我来给我哥过生日，”他晃晃蛋糕，“不会多余吧。”

蓟博诚看到桌上那个小蛋糕就皱了皱眉，隐晦地看了段赫章一眼脸色微沉。

段赫章尴尬地摸摸鼻子关上门，蓟沛白没想到他会来：“怎么这么晚了还过来。”

“本来想早点过来的，有些事情耽搁了，许过愿了？”

“没有。”

新的大的生日蛋糕取代了小蛋糕，蓟博诚插上蜡烛从桌上拾起打火机点燃，收着气怕把蜡烛吹灭：“快许愿。”

段赫章沉默着把蛋糕送的皇冠戴到他头上和蓟博诚一起唱生日快乐歌，陪着他吃了生日蛋糕，他看着挺高兴的，蓟博诚坐了没多久就被他赶回去休息。

“好，你也该休息了，”蓟博诚看向段赫章，“段哥不送送我吗？”

段赫章知道他有话要说，果然一进电梯，蓟博诚在蓟沛白面前做出来的笑脸立刻拉了下来。

“段赫章，你要是不爱我哥就放过他。”

“我没有不爱他。”

“你是怎么爱他的？十点半，我哥自己在家里守着一块巴掌大的蛋糕过生日，我要是没猜错连蛋糕都不是你买的吧，你就是这么爱他的？段赫章，这个字眼从你嘴里说出来真得很不值钱。”

段赫章自知理亏忍气吞声：“这事是我不对，我……”

他忽然对自己失望极了，为什么总是在犯错，连这么重要的事情都能忘记，他总是想着要弥补蓟沛白，可很多东西弥补是没有意义的，过去了就是过去了。

“我知道我欠他很多，从一开始就是，可能你根本不信我说的，我真的很想要好好地补偿他，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蓟博诚的确不相信，眼神中毫不掩饰对他的质疑：“没看出来。”

段赫章自嘲一笑：“他也不信我。”

蓟博诚沉默了半晌道：“如果你是真心的，我有些话想跟你说，关于我哥，他这些年过的不容易，你应该没有仔细了解过，不然就会知道他为什么不相信你。”

“洗耳恭听。”

他零零碎碎说了很多，从他记事起对蓟沛白的记忆，到后来蓟沛白一个人养活自己，事无巨细能想得到的都说了。

段赫章听得愈发阴郁，这些话压在他心头让他喘不过气，他能想得到有个那样的父亲蓟沛白应当受过很多委屈，但没有料到是这种程度的苛待。

蓟博诚深深地呼吸了一口道：“他们是我的父母，我没有立场指责他们什么，能做的只有对我哥好一些就当是替他们还债，我知道他一个人也能过的很好，但我还是希望他能有一个真正的家。”

蛋糕没吃完，段赫章上楼的时候蓟沛白正看着剩下的蛋糕发愁，就这么扔掉太可惜了，他挑着水果吃了一部分，还分了一把新的叉子给段赫章：“再吃点？”

段赫章接过来挨在他身边坐下，就快十二点了：“生日快乐。”

蓟沛白把一颗蓝莓放进嘴里：“不是都说过一次了吗，不过还是谢谢。”

“生日愿望你许了什么？”

“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他笑着摇摇头，段赫章却道：“愿望说出来才能有人替你实现。”

“其实，”蓟沛白扭头看着他，“我什么愿望都没有。”

段赫章一怔：“为什么？”

人是种欲念繁杂的生物，想要的东西从来都没有尽头，所以创造了很多精神寄托，比如流星，比如生日蜡烛，比如拜佛求神，凡是美好的东西都与愿望绑定，明知并不现实还是会孜孜不倦一次又一次地怀揣着“万一”的希望。

他也不落俗，即使当下没有什么想要的也会求一个一帆风顺，怎么会有人没有愿望。

“因为能靠自己得到的称不上愿望，得不到的即使许愿也得不到。”

蓟沛白眼中神采黯淡清醒的令人发指，段赫章哑口无言垂死挣扎：“梦想还是要有的。”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蓟沛白并不是没有梦想，只是不会在不切实际的事情上耗费力气。

段赫章很想知道蓟沛白的梦想是什么，如果他能够替蓟沛白实现，是不是蓟沛白就会改变这样的想法。

他冥思苦想到梦里都是这些，隐约听到抽泣声恍惚醒来，发现声音不是来自梦里而是来自身边的蓟沛白时惊的屏住了呼吸。

他好像做了噩梦，紧闭着眼睛皱着眉，眼泪从眼角滚下来睫毛都是湿的。

段赫章听不清他的呓语凑近了一点，心脏顿时紧缩。

蓟沛白说：“妈妈。”

“不要走妈妈。”

他第一次见到蓟沛白哭，哪怕当初被强制标记被他误会时都没有像现在这样委屈，或许是因为在梦里又变成了那个还有依靠的孩子，只有妈妈愿意包容的他脆弱。

段赫章试着抱住他，感受到安抚蓟沛白竟往他怀里蹭了蹭，段赫章不再犹豫把人抱紧心疼的快要碎掉了。

他小小年纪就失去了这个世界上最爱他的人，亲生父亲和后妈都不在乎他，结婚后依旧没人在乎他，段赫章抚摸着他瘦弱的脊背手都发颤。

“我给你想要的，沛白，”段赫章轻吻他额头，“我给你爱，什么都给你。”

在他怀里安睡的蓟沛白听不到他的许诺，只觉得第二天之后的段赫章变得很奇怪。

先是给他补了一个生日礼物，将他工作时坐的椅子换成了更舒服也更贵的：“这个更符合人体工学，能减轻腰部负担，你怀着孕坐不了多久就会难受，换了这个能好一些，但也不要坐太久。”

“我之前那个也才买了不久还挺好的，这样太浪费了。”

“那个给我用，你用新的，正好我医院里那个早就想自己换一个了，这样可以了吧。”

这个办法两全其美，新椅子确实更舒服，但还不止于此，段赫章还换了新床垫，说是因为自己睡不习惯蓟沛白以前的那个。

新床垫和身体贴合的更密切，月份大了之后蓟沛白睡觉都会受到限制，偏偏翻身也变得困难，即使用抱枕垫着也只能缓解一部分。

段赫章几乎每晚都回来，就算有时候突然加班无论结束多晚也一定会回家，蓟沛白不知道他要将医院里的事协调到什么程度才能做到这样。

“不会耽误正事的，我分的出轻重，放心吧。”

似是察觉他心中所想，段赫章疲惫的眼睛依旧温柔地含着笑意解释。

做糖耐的时候蓟沛白喝得脸都白了，胃里不停地翻涌强忍着才没有吐出来，段赫章一直在他旁边温声鼓励，看他喝完比他还难过一般哽咽：“辛苦你了。”

蓟沛白嘴里发酸，谁能想到还要遭受这样的折磨，不过撑过去就好了，离预产期越来越近了，离自由就也越来越近了。

他想等身体恢复了一定要先去旅游一个月犒劳一下自己的辛苦，吃过了这样的苦，以后的生活就不能再有不幸了吧。

出医院的时候发现下雪了，冷风吹的蓟沛白眯了眯眼，段赫章站在他面前挡住风给他把帽子和围巾都拉紧，极小心地扶着他：“地上湿，小心些。”

他自己的手被吹的发红，上了车先搓了搓手暖和过来才动车。

蓟沛白一直看着外面纷飞的雪，渴望又无奈，他不想再经历一次感冒不能吃药的痛苦，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行人道上傻呵呵蹦跳的小孩，自己也跟着笑起来。

“想玩？”

段赫章敏锐地听到他的气息，这样的雪确实让人心痒，蓟沛白克制地摇头：“不想，太冷了。”

将他送上楼，蓟沛白以为段赫章要回去上班了，下去又上来的段赫章闷不吭声抬上来好大一桶雪看傻了蓟沛白，通红着鼻子和手把玩具小铲塞进他手里，还有不知道从谁那里借来的夹雪小黄鸭：“快玩啊，一会儿化了。”

他只请了半天假赶着回去，叮嘱蓟沛白只能玩一小会儿，东西放着等他回来还。

蓟沛白过完瘾才开始觉得好笑：“真是的。”

再过几天就是元旦，段赫章的父母提前说好了要来这边，往年都是段赫章回去，他们怕蓟沛白不习惯最终还是决定今年来这边，甚至连除夕的安排都定下了。

跨年夜晚上，又一次搬迁的蓟沛白没有再像上次那样不习惯，就是晚饭被劝的吃的有点多现在睡不着，陆熹宁说他太瘦了，怀疑段赫章不给他吃好东西。

段赫章给了他一片健胃消食片，蓟沛白嚼着吃了。

“咱妈有点热情太过了，下次你不想吃就直说，或者偷偷给我。”

他偷偷摸摸夹带私货，对于“咱妈”这个称呼蓟沛白睫毛颤了颤没有反驳：“没事，能吃得下。”

段赫章高兴了：“怕你不舒服，现在好点了吗？”

“再等等吧，你要睡吗？”

“我不困，还有一个小时就是新的一年了，我总觉得长大以后时间就过的特别的快，匆匆忙忙好像什么也没做一年就过去了，有时候经常忘了如今是今夕何夕，像做梦一样。”

蓟沛白深以为意：“是啊，一不留神就三十多岁了。”

三十多岁的蓟沛白觉得自己人近中年十分怅惘，段赫章看着灯下的蓟沛白怦然心动。

初见只觉得他长得十分寡淡，比普通要漂亮一些但不惊艳，可时间久了段赫章才觉得出蓟沛白其实很耐看，让人觉得眼和心都熨帖。

“新的一年你有什么想法吗。”

蓟沛白觉得肚子里的小东西又在动了，摸着被踢的地方忽然道：“等生下这个孩子，我们离婚吧。”

段赫章嘴角的淡笑拉成一条平直的线，眼中怒火闪烁了几下又浇灭：“不可能，离婚你想都不要想。”

知道他不会一开始就答应，不过蓟沛白还是没想到他会拒绝的这样干脆，更不明白他为什么看起来那么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