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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苏越和陆景淮一起离开。

苏越不像来时一样和陆景淮并肩，只是默默跟在陆景淮身后。

游轮几乎没人下来，可以说是专门为了陆景淮靠岸的。

游轮上一群富家子弟送陆景淮。

最中间的傅远还是像来时一样，闲散地趴在栏杆上，穿着花衬衫，甚至带了个墨镜，慢悠悠地和陆景淮说话。

“下次苏泠回国再一起玩。”

陆景淮微微颔首“嗯”了一声，以示同意。

离开时已是下午，傅远他们昨天玩到很晚才睡觉，中午吃了午饭陆景淮就离开。

没有人会觉得陆景淮不够意思。陆景淮很少参加这种社交场合，也不爱参加。

况且在当前陆锦明对陆氏集团虎视眈眈，私下小动作不断，董事会内部还对陆景淮有些异议的情况下，陆景淮愿意抽出这么长时间和他们一起花天酒地就已经很特殊了。

从喧闹的场合转移到寂静的车上，苏越没有感受到不舒服，反而安心了很多。

陆景淮上车后就静静地坐在一边，翻看手机收到的一条条信息处理工作。

苏越没有手机，坐在一边，时不时瞟一眼陆景淮。

陆景淮不知道有没有感受到他的目光，只是继续翻看手机信息。

苏越干脆自暴自弃，大大方方地看陆景淮。

工作时的陆景淮格外吸引人，骨相生的很好，皮相也英俊好看。经过从小训练过的坐姿也好看。总的来说，陆景淮的外部条件几乎没得挑。

陆景淮处理工作时面无表情，身上有种压迫人的气质扑面而来，是真正的不怒自威。

那双没有情感的眸子看向苏越，也丝毫没有因为苏越一直看着自己而生气的样子。

苏越突然被这样看着，连解释的话也说不出来。

红润的嘴唇微张，漂亮的眼睛却装着那样单纯无措的眼神，看上去很无辜。

陆景淮无视掉这样的场面，淡淡道：“待会司机带你去季辰那治疗。”

苏越不解，但还是乖乖回答：“谢谢陆先生，我最近没有发烧感冒。”

苏越显然是误会什么了。

季辰要是知道他这个在业界权威报刊发表过多篇研究报告的知名脑科专家，在苏越眼里是一个只会治发烧感冒的医生，估计会气冒烟。

医学世家对季辰这个独子管教极为严厉，季辰在那样的环境下成长，还好是凭着对医学的喜爱和惊人的开朗才没有人性扭曲。只是季辰对自己和自己的医学成就极为自信。

用傅远的话说，还好季辰在自恋和疯子之间选择了自恋。

陆景淮沉默，用手机搜索“季辰”给苏越科普，以免季辰人为造成医疗事故。

苏越看着季辰的简介神色越来越震惊。

季辰的人物简介上写了一长串的荣誉和头衔，在脑科方面更是有世界级的贡献。

陆先生和他的朋友都这么厉害。

苏越想到自己刚刚心里对季辰的猜想，有些心虚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尖。

陆景淮见苏越没再说话，继续说道：“你配合治疗，他也许能帮你恢复记忆。”

陆景淮向来是这么冷冷淡淡的，说出关心人的话也给人冷冰冰的感觉。

司机先将陆景淮送到公司楼下后，再转头将苏越送到私人医院。

过了一段时间再次来到季辰的私人医院，苏越才仔细看了它的全貌。

它的布局和普通医院很大区别，大门的安保工作做的极其严格。

车子开进停车场，苏越下车后按着陆景淮的要求走进医院去找到咨询台。

内部还是像之前来的那样，洁白整洁，淡淡的消毒水味和面带微笑的医护人员。

陆景淮提前知会过季辰，季辰空出来了这段时间。

上楼来到季辰办公室门口，苏越敲门，里面传来一声“请进”后，便推门而入。

座椅上的青年并没有上次那样轻松肆意的笑容，而是面若冰霜的对着电脑敲些什么，看上去并不像之前苏越印象里的那般容易与人亲近。

见到来人是苏越时，严肃的脸上才露出温和地笑容。

“季医生，你好，我是苏越。”苏越乖巧地站在一旁。

季辰看见苏越一副进老师办公室的样子，笑得更温和了：“坐吧。”

接着又和苏越闲聊几句，便说：“没问题的话，那我们开始吧。”

苏越点头回应。

两个小时中，季辰以一种让人舒适的状态问苏越问题，不时在笔记本上记录些什么。

如果苏越回答问题时有些勉强或者面露难色，季辰又会巧妙地转移话题跳过这个问题。

两小时下去，苏越并没有感觉到任何不适。

离开时，苏越恭恭敬敬向季辰微微鞠躬道别。

季辰处于医生状态时很专业，露出的笑容和说话的语气跟平时完全不一样，能让人忽视他的脸和平时的气质。

苏越虽然没记起什么，但也被这种氛围晕染地身心舒畅。觉得开朗了很多。

苏越离开后，季辰整理完收集的资料，已经到了下班的时间。

已经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了，季辰想了想便拿起手机给陆景淮打电话。

“喂，老陆，是我。”

听到季辰吊儿郎当的声音，陆景淮压住想挂断电话的心情。

“有事快说。”

季辰想到那边的冷脸便想笑，也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

陆景淮皱眉，但也没有挂断电话：“苏越怎么样了？”

季辰心情很好，陆景淮可能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已经开始在意苏泠之外的人了。随后季辰便将今天的结果简单向陆景淮讲了一遍。

“没了？”

陆景淮今天是真的很忙，季辰打电话时还能听见笔在纸上飞快划过的声音。

“拜托，今天是第一次，能问到这么多已经很不错了。等几次下来我跟他熟悉一些再正式进入治疗，循序渐进你不会不懂吧。”

陆景淮不知为什么，听见季辰说“熟悉一点”莫名有些心情不好。

“最后再说一点，苏越绝对不是在外漂泊的无家可归的人。”

“我知道。”

苏越会做饭，长得好看，身上没有生活负担的痕迹，眼里也是一片清澈。

陆景淮如果连这都看不出来，就别在陆氏集团总裁的位置上坐着了。

“我的意思是，他更像是教养很好的公子哥儿。”

这跟普通人家又是不一样的概念。

陆景淮把苏越带回来时苏越已经在外面吃了一点苦，又什么都不懂总被欺负，自我保护才呈现出现在怯懦的性格。

季辰之前也以为苏越是唯唯诺诺的小家碧玉。但细致观察后，他注意到苏越不经意的习惯和微微露出的气质，绝对不是一般人家养出来的。

季辰听见电话那边一直没停过的翻页声音和签字声停顿了一下，对面的人也是陷入了沉默。

“老陆我问你，你到底有没有好好帮苏越找过家人。”

“找了”，陆景淮坦诚地回答，“刚接回来的时候我让李洪波找了，S市内没信息。”

“可以往周边城市再查一查，谁家小少爷丢了这么大个事儿肯定有人在找。你当初没想到再查一查吗？”

陆景淮冷漠的声音中有些疑惑：“我和苏越又不熟，该做的已经做了。再说，我又不是养不起他。”

季辰听到陆景淮一通渣男加霸总发言，有些头疼。

换个人说这话他肯定编排，但这是陆景淮。

而且陆景淮说的确实有道理。

“行吧，换我我也不一定能有那么大善心。”季辰停顿了一会，问道：“你和苏越一直一起住不会让人误会吗？苏泠怎么想？”

陆景淮继续手中的工作，反问季辰：“为什么会误会？这跟苏泠又有什么关系？”

季辰扶额：“你和苏越相处会有什么情感波动吗？”

陆景淮回忆了一下，回答：“有。”

季辰乘胜追击：“什么时候？有多少？什么波动？”

陆景淮的门被敲响，门外传来秘书的声音：“陆总，董总来电话了。”

“有事再说。”

说完陆景淮挂断了电话。

季辰盯着手机显示挂断的界面叹息，好不容易有了点进展，就败在这个时候。

他也不埋怨陆景淮，他的好友日理万机，又沉默寡言，刚刚能和他聊那么长时间工作之外话题的电话已经是例外了。

季辰想了想，给陆景淮发去信息：我导师认识一个心理专家，过段时间来华国开讲座。到时候我借着我导师的光看看能不能帮你约个时间。你再去试试吧。

陆景淮小时候还没这样，后来发生那些事，再见面陆景淮就变了个样子。

陆景淮对亲密情感感知障碍，俗话说就是感情迟钝。大部分时候他都没法对亲密关系感知，共情，也难以学会与爱人和好友和善相处。

外人只知道陆景淮不近人情冷漠面瘫，对追求者视而不见。

只有季辰和几个关系近的人知道，陆景淮是客观意义上的“看不见”。

刚开始发现的时候陆景淮配合地去治疗了一番，没多少效果而且也不影响正常工作生活，也就搁置下了。

所以这么多年对苏泠的好，不一定是爱。至少季辰认为，那不是爱，苏泠也不值得陆景淮真正的爱。

陆氏集团总裁办公室内，陆景淮忙完又是接近凌晨。

本打算在休息室睡下，陆景淮突然想到在很久之前，苏越劝他回家次数把他惹得不耐烦了，不耐烦地凶了苏越之后，男孩看着他时水汪汪的眼睛。

罢了，回去吧。而且苏越这个点估计已经睡了。

指纹解锁后打开门，陆景淮看着客厅的等还没关，沙发上窝着一个盖着毯子熟睡的男孩。

陆景淮不自觉动作放轻了一点。

苏越睡觉习惯把自己缩成团侧躺，在沙发上窝着更显得小小一团。

男孩睡着时格外温顺，艳丽漂亮的长相少了几分攻击性，像童话里的睡美人。

睡梦中的苏越感觉到一股外来的冷气靠近自己，自己又长出了翅膀飞进这冷风中。

陆景淮将苏越放到床上，正准备离开，衣袖被一只手拉住。

穿着睡衣的男孩没有睁眼，但手上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将陆景淮西装的袖子攥得紧紧的。

“别走......”

陆景淮也能挣开苏越的手，但无疑会把苏越弄醒。

僵持了一会。陆景淮将另一只手放在苏越的手上，低声说道：“我去洗澡。”

睡梦中的苏越好似听懂了，手上的力松了些。

“回来。”

陆景淮沉默后答应：“好”。

陆景淮离开，去自己房间洗澡吹头发。

完成后陆景淮按着约定回到了苏越的房间轻车熟路地躺在苏越旁边。

苏越不老实地将一只胳膊搭在陆景淮身上，陆景淮垂眸盯着那只胳膊看了一会，也没有其他反应。

翌日，苏越从梦中挣脱醒来。

一晚上苏越陷入各种光怪陆离的梦，有时自己是参与者，有时自己是旁观者，有时是大片鲜艳夸张地色彩，有时又是灰暗的色调。

苏越难受却又睁不开眼睛，一晚上睡得并不安稳。好不容易醒来也很痛苦，脑子昏昏沉沉。

苏越抬起手看时间，还不过五点半。

不过，自己抬手时很快，胳膊像是悬空的。

苏越猛地清醒过来，五感也开始感知外界。

自己身边是冷冷地松香，转头过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冷漠如希腊雕像一般的脸，眉毛浓密，薄唇紧闭，睡着时也是一份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模样。

陆景淮仿佛察觉到身边人的动静，自然熟练地伸手将苏越的胳膊重新压在自己身上，没有醒来的迹象。

手被一只宽阔骨节分明的手抓住，苏越不敢再乱动，静静地能能感受到自己胳膊下的心跳和宽阔紧实的胸膛。

自己怎么，又和陆先生睡一张床？

苏越很清楚，自己睡觉时会说梦话还会无意识动作。肯定是他昨晚睡觉不知道又用什么方式将陆先生拽来了。

苏越现在陷入一种很痛苦的状态。

自己对陆先生怀揣着难言的心思，但陆先生有喜欢的人，自己也是靠着这张的跟陆先生心上人相像的脸才获得陆先生的怜悯。

可现在，自己用了不知道什么手段去这样接近陆先生，也许是这张和苏泠相像的脸。

想到这种假设，苏越心里难受的不行，五味杂陈。

自己明明才打算试着克制对陆先生的爱慕的，可这样靠近、亲近的距离又让他心里产生不该有的幻想。

一想到这是借着这张脸才有这样的机会，苏越心里又是羞耻，不齿，还有不该有的对那个未曾见过面的男孩的妒忌。

陆景淮靠着生物钟醒来时，看见的便是自己抓着苏越的手。

而苏越的眼里一直不停地有泪珠涌出，沾湿了枕头。

半晌，陆景淮开口问：“怎么了？”

苏越不知怎么开口，也没办法将自己心里所想告诉陆景淮，便只是沉默。

陆景淮知道自己情感迟钝，可能做的事情和正常人理解会不同。

“是因为我和你一起睡吗？”

苏越点头，又飞快地摇头：“不是的，不是的。”

可眼泪还是不停往下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