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愈之瘾by斯竹年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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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位了，所以现在我该怎么做？”萨尔在土里游着，看着头顶上那层脱隐若现的地板心跳得飞快。

“你不能光做伏地魔啊大哥，你那地儿是个监控死角，出来就行了。”魏月恨铁不成钢的语气隔着通讯器都能听出来。

“啧，我以前没钻出墙里这么久过，你总得给我点儿心理准备的时间吧。”萨尔没好气地说着，头顶慢慢浮出地面，正对着他在心里痛骂了一路的金属墙。

“你就是嘴上厉害，结果遇到事儿还指不上你……”

魏月接下来说什么萨尔已经完全无法去注意了，咻的一声钻进耳朵，萨尔浮在土里还来不及转身，就感觉到后颈一瞬刺痛，随即是剧烈的胀痛感。

操！

这感觉他太熟悉了，savior当年为了控制他们，除了抑制器，注射这种信息素抑制剂可是家常便饭，五年后依旧令人记忆犹新。

土壤和地面在他周身凝固，恰恰卡住了他的肩，他听见耳边通讯里糯米一声惊呼，随即断了线。他侧头看向侧后方，一个穿着工作服的男人举着装有那种药剂的麻醉枪正得意洋洋地和身边的同事吹嘘着，萨尔徒劳地拧着脖子，身体却一丝都挪不动。

突然间，一声巨响从门口传来，他看见仓库的大门被一颗巨大的水炮轰开，他猛地睁大双眼：

“快跑！是陷阱！快跑！”

时礼站在仓库外面，除了后颈，浑身被简化过的生化防护服包裹，一只手里流着从水库里源源不断引来的纯水，另一只手里捏着一团红色的粉末，好几个戴着全头套式防毒面具全副武装的持枪人员从正门闯入迅速躲在了用以掩人耳目的货箱后。

枪声四起，萨尔却突然注意到二楼好几个被打开的仓房内，几个和那些闯入者一个装扮的人迅速从外面打开了窗户，而仓库内的工作人员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这场枪战中，竟无人发现这一异样。

萨尔的目光朝门外看去，时礼将那团红色的粉末混入水弹，眼睛一抬，那水弹瞬间被扔进了仓库里，由于信息素分解剂的作用在空中炸开成漫天雨露。

萨尔还没来得及看见“雨滴”落下，就被不知何时“偷渡”到他身边的人大力罩上了一个黑色的头套。

萨尔一脸蒙逼，但周围此起彼伏的惨叫瞬间让他明白了这位好心人的用意。

所有窗子都被投进了这样一颗或大或小的生化武器，工厂里几百号人几乎无一幸免，即使有漏网之鱼也被全副武装者控制。

雨靴踏破薄薄水面的声音由远及近，由于萨尔插在地里，他周身的地面明显呈一个上行的坡度，让他能避开积水倒灌。

除了小型钻头破坏地面的声音，萨尔耳边还响起了时礼极具辨识度的惑人嗓音。

时礼毫无顾忌地把手搭在秦书腰上，从下往上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嘴角弯弯的，下唇瓣像一轮新月，他突然收紧了手上的力道，迎上秦书面具后有些慌乱和诧异的眼神：

“秦老师，我做得好么？”

◎◎◎◎◎

何思音已经挪了几十次位置了，江弦清的人设置了干扰设备，他们的通讯器在干扰范围内全部失灵。

璨夜所在的整条街区都被封锁，何思音左手指尖摩擦着最后一颗子弹，借着瞄准镜琢磨着底下的动静。

信息素分解剂不能在楼体中完全扩散，特任部的部员明显意识到不能和他正面近距离接触，免得被能力伤害；但同时派遣小分队进入楼体分区域释放分解剂，谨慎地逼迫何思音露出破绽，并且只能向顶楼移动。即使有江弦清时不时从中作梗，何思音也不得不承认，特任部这群人是有能耐的，而且他们的这场戏演到了瓶颈。

他必须维持一定范围内的信息素浓度以感知敌人位置，进行适当的位置调整，但是这样的行为在分解剂存在的条件下对信息素的消耗简直是个无底洞。何思音已经开始可惜之前一时意气建立气墙时浪费的信息素了。

突然，玻璃炸裂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何思音迅速低头躲开了那些飞速划过的玻璃碎片，楼下远处，江弦清端着把狙击步枪，还维持着瞄准的姿势。

何思音的眉头还没来得及皱起来，耳边通讯器里忽然传来几声异响，何思音表情一僵，便听见江弦清压低了含着笑意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小何同学，有人来接你放学啦。”

何思音摩擦着手里这把狙的枪身，“我的信息素不够了，楼里也到处充斥着分解剂，我只有一把狙，打不了近战，我陪你闹出这么大动静，你来收场。”

江弦清嘴角上扬，表情似乎有些得意，“小何同学，你是在求我来接你吗？”

何思音在瞄准镜里看着楼下那双手插兜的人，语气不善，“我只有一颗子弹了，不能再陪你应付你们政府的人了，我不想聊天，快点。”

“那你答应我一件事儿呗。”

江弦清的语气依旧懒洋洋的，让人听了想打人。

“长话短说，我感觉到你们的人在顶层的站位了。”

“最后那颗子弹别用，留着。”

“行。”

江弦清单手摸上耳边的通讯器，几乎能感受到高处那个omega急促的呼吸。他手指摩擦着之前打进他防弹背心的子弹，嘴角挂着笑。

“小何同学，有坐过直升机放学吗？”

何思音表情瞬间一僵，看向窗外的瞳孔微微颤动着，他深吸了一口气，支着狙站起身来，高层楼外的分解剂浓度几乎可以不计，何思音故技重施，窗帘后，脸色煞白的omega单手攀上窗户上装饰的拱沿儿，翻身跳到了那拱上的同时另一只手将狙往上一甩卡住屋顶的沿儿，借力迅速翻上了顶层的平台。

璨夜顶层是一片阳光房，何思音滚身落在了全透明玻璃房外面的绿化地上。

那把狙从百米高处跌落，最后一颗子弹藏在何思音内袋心口。

阳光房内占地面积最大的是个泳池，水波荡漾着映着月的辉光，如一条月下银河般流淌在黑夜一角。

狂风从远处袭来，在周身卷动，何思音看向身后的天空，一架通身漆成哑光黑的直升机藏匿在黑夜里，耳边却没有螺旋桨的巨大噪音，只有风在呼啸，鬼魅的黑影正在向他靠近。

时礼闭上眼，薰衣草的气息像条奔流的小溪般，从打开的顶窗流入了泳池中。

水流被*纵着，在顶层立起一层厚厚的水墙，在何思音被绳子拉上来的瞬间，糯米举起一个尾端通过一条手臂粗的管子，连着个圆柱状桶的发射器，无数白色块状固体进入水中，水墙像是沸腾了一般瞬间冒出大量气泡，雾气弥漫在空中，时礼将耳机扣到何思音头上，比了个OK的手势。

地面上，从水墙形成开始，真正见识到如此鲜明的“能力”展示，不少队员都受到了不小的冲击，无数子弹卡在凝固的“墙”内，他们拿枪的手都有些发抖，震惊的神情像是张面具一样焊死在了脸上。

雾气散去，坑坑洼洼的冰墙向外张着立在楼顶上，像是某种品味奇特的艺术创作，正向世人宣告着它的存在。

江弦清默默往之前追捕vermin的报告单子、设备损坏报销那一栏里添了一项声波屏蔽器。

远近高低处，无数人举起手机，镜头向着这奇特的景观，将它曝光在所有人的视线中。

◎◎◎◎◎

缮亭联会会议室，一幅冰墙的高清图片展示在光屏上，四座眉头紧蹙。

忽然，光屏瞬间熄屏，图片消失的刹那，两行字出现在了在座所有人眼前。

——忠诚予自由——

——Loyaltyforfreedom——

纯粹的电子合成的机械音响彻整个会议室，冰冷的声音让人脊背生寒。

“尊敬的各位区长，很抱歉以这样的形式和你们进行第一次平等的交谈……”

穿着和缮亭特任部的作训服有几分相似的套装的西北区长猛地站起身来，直接抢过了光屏的遥控器，拇指频繁地摁动着电源键，然而光屏上的文字依旧一个一个地蹦出，丝毫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我们为联会献上vermin的根据地，联会却以敌对的态度将我们逼入死角……”

“阿尔塞，拿枪来，老子崩了这玩意儿。”

西北区长名叫米维，是西北区的原住民，拥有着复杂的姓氏和神秘的氏族文化、宗教信仰，但这个人脾气就算是放在西北区，也不是一般的暴躁难处。

“米维，冷静，坐下！”

中区区长江烁坐在左上首，老爷子年逾花甲，精神矍铄，脸上干干净净没有一丝胡茬，一头说不出是老得还是愁得的白发服帖地向后梳着，声音低沉却洪亮，不怒自威。

西北区长愣了一下，也意识到是自己反应过度了，深吸了一口气，举起双手缓缓坐下。

“我们不是敌人，真正的敌人正在围观这场由他们一手打造的闹剧，准备坐收渔利，唯有合作，才是顺应时局的唯一出路。”

光屏没有再发声，似乎是在等在座的人考虑商量。

白佳澄饶有兴趣地环视一周，跷着腿侧着身子面对着光屏，最后一个字后光标还在闪烁。

“米区长……”

“我不姓米！”西北区长转头怒视着白佳澄。

白佳澄做了个投降的手势，“OK，OK，总之我们的抓捕行动还是落败了，但对方依旧对合作抱有期待，我觉得我们应该顺着台阶下去了。”

“凭什么！？”米维单手指着光屏，努力克制着语气里的激动，“难道联会要任由这群危险分子爬到头上来吗？这是赤裸裸的威胁啊！”

北区赵区长低着头，声音小却清晰，“但最先动手的确实是我们啊。”

米维瞬间瞪大了眼睛，手指挪到了赵区长鼻尖上，“这一样吗？限制危险分子的活动难道不是政府应该做的吗？”

白佳澄坐在右首，和下座的西南、中南两位区长交换了一个眼神。

“问题就在这里，我们将他们视为武器，视为危险分子，但他们并不这么认为。”

“savior将他们造出来，就决定了他们的身份和性质，这由不得他们改变。”米维死盯着那面光屏，仿佛要将它看穿。

“可是他们五年前就逃离savior了啊，而且他们全是受害者，不是吗？”

赵区长依旧能用唯唯诺诺的口吻一句话堵死西北区长的话。

“而且现在更大的危险是savior和新出现的alpha能力者，”白佳澄手肘撑在桌面上，“这种情况下我们确实需要他们。”

“是，但最好的结果就是完全控制不是吗？要让他们在社会上游走，身边全是无知的民众，风险有多大，你们难道不清楚吗？”

“米区长，你难道还没意识到一件事吗？或者说，为了让能力者成为联会的私兵，你不愿意让这件事发生？”

白佳澄的下半句话被忽然亮起的光屏打断了。

“尊敬的西北区长，这点无需担心，我们的条款之一便是希望联会能在和我们达成合作后公开omega能力者的相关事宜，让群众成为我们双方的监督者。”

白佳澄挑起眉毛，摊开手朝着一脸惊诧的米维耸耸肩，“我刚想说，按照savior的目的和行动趋势，能力者的事情迟早会暴露……”

白佳澄起身拿手指点了点虚无的光屏，“这群小o倒是积极。”

“所以你们弄出了璨夜楼顶上那玩意儿？”米维的情绪有些绷不住了，“这是合作吗？这是赤裸裸的威胁！你们还需要联会来公开？你们直接炸了缮亭不是更直接吗！？”

“米维！你给我闭嘴！”

江烁明显是生气了，拿着杯子喝水的手背上绷起青筋。

光屏闪烁了片刻，机械音再次响起。

“我们需要一个平和的方式公开，这样才能利于社会对我们的接纳，我们脱离不了这个社会，这是我们坚持和政府合作的初衷，也是我们的软肋，联会应该要抓住这点，好好利用，争取最大的利益。”

“和你们这种危险分子合作，你当联会是什么？你们以为政府真的没办法将你们一网打尽吗？”

白佳澄扶额苦笑，他真的不太明白米维这种人是怎么在一区之长的位置上坐稳的，而且现在的情况就是联会的决定让政府和能力者对峙起来了，谁都没有办法完全压制对方啊！米维究竟是哪里来的自信，对将能力者纳入囊中这件事这么执着。

光屏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冰冷的电子音再次响起。

“我们认为，刚才的偷袭应该是联会大多数人的最后一次尝试，但为了解决少数人心里对我们能力的质疑……”

光屏上文字消失，三幅图片落在三角形的三个顶角上，分别是首都Haven的地标性建筑——联会纪念碑；位于市中心商业区、人流最密集的highlight十字路口；以及即将拆除的废弃防空洞的大门。

似乎是计算好了人们阅览图片以及反应的时长，光屏的画面在所有人眉头一拧的同时切换到了下一张画面，只有一幅图摆在光屏中央，这个地方他们再熟悉不过——政府所在地，缮亭。

随后，四幅图以正三角形三个顶点和内心的位置出现在了所有人的视线里。

“我们在这四处位置地下均放置了足以摧毁该建筑的炸弹，我相信以我们的‘能力’，联会没有办法将其完整取出……”

米维额头青筋暴起，再次猛地站起身来，指着白佳澄的指尖都在抖。

“你还跟我玩儿文字游戏，嚼‘危险分子’的定义，现在呢？看看？这都是群什么玩意儿！？这就是群恐怖分子！绝对不能向民众公开，只能采取抓捕行动，政府是具有这个能力的。”

“那你来承担其中的风险，别拉上别人。”

白佳澄的声音含着笑，“试试，我们陪你对他们下了一次手了，这也是我们的私心，没成功，就该退一步重新判断，而不是像你这样发疯。”

“你……”米维的目光落在江烁身上，忽然噤了声。

光屏的声音依旧不停，“我们不愿意和联会对峙，我们的初衷是良好的合作，但我们也需要一定自保的筹码，以防联会中某些顽固分子的背后一刀。”

“我们寻求合作，而非乞求合作。”

“米维，好了，坐下！”江烁眼神终于放到了光屏上，语气平稳了些，“你们没必要这么做，这只会影响联会对你们的好印象。”

“我们相信联会对我们没什么好印象，我们只是想一次性消除任何人把我们收入囊中的妄想，联会若是自私，我们也没必要宽容。”

远离城区的防空洞下，厚实的水泥地面以从某个点开始向周围裂开，忽然在某一瞬间达到了顶点，地面崩裂，猛烈的冲击和火光一道拍向墙壁，裂缝形成的石块儿像是多米罗骨牌一般有了连锁反应，只是骨牌倒下，断壁残垣上天。

尘土飞扬，火光冲天，今晚的头条注定不能平静。

实时影像传回，米维终于坐回了位置上，他知道自己要是再惹怒这群恐怖分子，就会引发真正的灾难。

“我们将一直握着这些筹码，直到联会公开能力者的事宜并做出有分量的正诺。”

“我们只会珍惜能容我们一席之地的社会。”

“我们是人，享有完整的人权，而不是任何人随意操纵的武器，这一点毋庸置疑。”

“我们需要合理的自由。”

俯视一切的楼顶，何思音坐在停在其上的直升机里，他的声音化作电信号流淌，冰冷清晰，毫无感情。

缮亭依旧在努力压制舆论，相反的，糯米不断制造着各种模棱两可的消息，在各种层面上逼迫联会短时内作出决定，萨尔从墙壁地面游上楼顶，甩掉了身上残留的正在往下滴落的水泥和土壤，原本装着从陈悉仓库里强抢的炸弹的背包空了，晃悠着挂在臂弯。

远处有梦幻惑人的冰墙，有火光冲天的废墟，有深埋地底的隐患，有无数双或好奇或探究的眼睛。

江弦清说得没错，只有能力者完全暴露于公众视野，才不会有人敢将其藏匿作为私人武器。

这是柄双刃剑。

舆论是致命的，缮亭再强大，也阻止不了悠悠众口，只要逼迫联会做了这个宣告，他们能力者就不只是抱团取暖。

何思音探出头看向远处那座状似木制的建筑，天边已经泛白，红云若隐若现，只是黑夜尤笼罩在他们上空。

明天应该会放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