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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的约定最新小说免费阅读全文

  • 时间:2023-02-18 11:29
  • 《他们的约定》,原创小说他们的约定正火热连载中,又蓝所著的围绕主角沈默岚风无痕开展故事的小说主要内容:风无痕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肆意的人了,在面对爱情的时候,他的肆意消失不见。热议:彻底成为了另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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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推荐指数:8分

    他们的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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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也变得越来越不像他了。

    即使这样,他到最后也并未给一个准确的答复,他无法点头,却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但是,他知道他是不会去的。

    他不知道为何青年对九月如此的憧憬向往,于他而言,虽然他喜欢风庄每日不同的点心和客栈硬床板完全比不过的柔软床榻,但他是不想再回来了,他已看尽了风庄的景色,对秋天也并无特别热爱,加上风庄牢笼般的印象过于深刻。

    他离开的那日是盛夏,他难得认真看了青年的脸,他双颊有点不寻常的红,但是再多关心的话也说不出口,他这次非常真诚地感谢了他救了少清的性命,并让他保重。

    并未说再见。

    青年再次邀请他九月来风庄,那琥珀色的双眼仿若盛满了繁星的盛夏夜空,亮晶晶地让他的心不由微微一软。

    他皱眉,烦躁地转开了眼,上了马车。

    他最终还是想不好说什么,缄默无言中驾驶着马车淡出了青年的视线。

    他不想再给对方留下任何多的期望了,虽然很想回头看看青年此时的表情——一定非常的怅然若失吧,但他的决定已定。

    ……让那一切冷漠,残酷,伤害,原谅,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都随时光淡去吧。

    沈默岚跟着陈少清回了姑苏。

    都说姑苏人家尽枕河,水桥纵横,粉墙黛瓦,来往吴侬软语,让人仿若置身于一处别致的幽雅江南画境之中。陈家作为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大户人家,便坐落在姑苏城最繁闹之处,虽说宅邸很大,然屋顶翘脚与门面却都做的十分雅致,与京城宅院的大气不同,姑苏便处处显得那江南独有的精巧细腻来。

    陈少清虽大病初愈,却精神奕奕,完全让人记不得在几个月前他曾如风烛残年般奄奄一息。他一到家,便有陈家老爷与其一众妻妾亲自来大堂迎接。陈少清是陈家的么子,他之上还有一个大哥和二位姐姐,然而只有他是正房太太——陈家老爷唯一的结发妻所出,加上从小性格便讨长辈喜欢,一直是被陈家老爷捧在手心里养大的。

    陈少清隆重向家里介绍了沈默岚——他近年来最信赖的沈大哥,他两眼放光地叙述了沈默岚如何为他收拾烂摊子,并来回奔波只为救他一命的事情。这传奇经历让陈老爷老泪纵横,也真正开始对这墨刹大侠另眼相看起来。

    “沈大侠,请在陈家多住些日子,让老夫好好招待你。”陈家老爷真挚地邀请道,“不知如何答谢沈大侠近年来对犬子的照料……”

    沈默岚微微一笑道:“这并没什么,是我和少清一见如故罢了。”他顿了顿道:“实际上,真正救了少清一命的是风庄庄主风无痕。”

    “……风无痕?风十一的儿子?”陈家老爷于是露出了奇怪的神情,正待说什么,便被陈少清不太客气地打断:“也是一无武功的商人罢了,不如安排送上几箱金银珠宝罢了,也无需折腾什么兵器宝剑。”

    陈家和风庄并非熟识,只是风十一当年虽掌管茶叶山庄,却武艺高强,且在江湖上赫赫有名,这与陈家倒是极为相似,陈家同为商人,却是以打造兵器闻名的,于是两家倒确实曾经有些生意上的来往。之后风十一因一蛊娘淡出江湖,长江后浪推前浪,江山代有人才出,风十一的名字也被人逐渐忘却,陈老爷有听说风庄已换主人,却是第一次听到风十一独子的名字,免不了一阵惊奇。

    莫不是当年那蛊娘所出?真未料到,风十一将自己的独子保护得如此之好,居然连他这种消息灵通的都不知道现在是谁在管风庄,更别提知道风庄主人的名字了……

    沈默岚在陈家小住了一段日子便离开了。虽然陈家父子待他极为热情,但他终究不愿在一处驻足太久,向往的还是无拘无束风餐露宿的生活。他回到了以前的生活轨道,接委托拿赏金,偶尔行侠仗义,劫富济贫,倒是过得挺满足。

    充实忙碌的日子如水般流过,忙碌间他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但当脑海间已逐渐浮现一个人的影子,他便刻意压下不再去想。

    直到九月的某一日,他在客栈遇到了一个人。

    或者说,是那个人找到了他。

    那日已是傍晚,他正欲回客房歇息,才刚到门口,便有人自后轻拍了他的肩膀。

    沈默岚一惊,不是因为突然被人拍肩,而是因为来人轻功过高,距离如此之近,在那人动作之前,他竟无丝毫察觉。

    “沈大侠,可否借一步说话?”来人一身黑衣劲装,长相平平无奇,是丢入人海便会忘记的那一类人。沈默岚反复思忖,都未猜到对方的身份。

    沈默岚在江湖浸淫已久,立刻感觉到了对方并无恶意,于是便道:“随我进屋吧。”

    估计又是什么私人委托罢。

    然而一进屋,他还未开口,那人便直接单膝跪下。

    “——请沈大侠随我回一趟风庄。”

    沈默岚一怔。

    他突然知道来者是谁了,轻功绝顶,五官平淡,没入人群就不见。

    风庄的影卫。

    于是这些日子因忙碌而刻意压制的记忆便排山倒海般涌来。

    “你会来的吧,我让人来接你。”

    “九月的风庄很好看,你一定不想错过……”

    那个人反复地不厌其烦地提醒他,每次他都错开那人直勾勾凝视着自己的眼神,却未曾给过一个准确的回复。

    这段日子来,他似乎一直在等这么一句话,但是当那句话真的被人说出来了,他却又感到了茫然。是因忙碌而刻意忘记,还是因刻意忙碌而忘记……从而抹去心底那一丝的不确定呢?

    然而这算什么,他自己不能来找他么,为什么一定要借他人之口来邀请他?他到底想给他看什么?

    从小到大便是这样,话从来只说一半,真心仿佛也只给一半,教他也不知给予如何的回复。

    真是……

    良久,他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淡淡道:“他到底想干什么?”

    影卫听到他冷淡的音色,一改方才的恭敬,快速地抬眼,语气中竟带了不易察觉的焦急:“庄主他……”

    影卫开口的瞬间,仿佛突然找回了自己的语调,放缓道:“庄主想给沈大侠看风庄的秋色,他还有很紧急很重要的事情想告诉沈大侠,沈大侠千万不要错过。”

    很紧急。

    很重要。

    是什么事呢……

    沈默岚恍惚了片刻,心中一动,仿若被柳叶轻轻撩了几下,又仿若有赤红的暗流涌上了心头,逐渐浸透了他的五脏六腑。

    “……我知道了。”

    罢了,随便那人吧。既然这么几月下来,他还是有那么一些放不下,不如就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吧。

    “沈大侠愿前来?”影卫眼睛一亮,由于激动,竟有些无法组织句子,“这……不如我们现在就走?”

    沈默岚闻言,倒是皱眉了。

    凡事预则立,一直是他做事的标杆。他向来缜密严谨,按部就班,从来不愿心血来潮临时起意。没过几日便是少清的成亲之日,他从此处过去风庄无论怎样都要经过姑苏,一切都是如此顺其自然。方才他想的便是待少清成亲后便去风庄看看那人算了。

    “我这几日有其他事要做,你告诉他,我过几日便会到风庄。”沈默岚于是道。

    影卫一惊:“这太久了……可否请大侠推迟现在手中之事,先去看看庄主?他已经……等了很久了。”

    他快不行了。

    沈默岚见影卫神色焦急,垂眼思索起来。

    “……我知道了,让我想想。”

    影卫沉默了。

    他的双手握紧了又松开,等了等也未见沈默岚给一个准确的答复,最后临走前终于不甘地问道:“属下冒昧问一句,沈大侠……真的一点都不喜欢不在意庄主么?”

    沈默岚一愣。

    “……属下明早来找您。”影卫说完那句话后,便开窗轻轻一跃离开了。

    沈大侠……真的一点都不喜欢不在意庄主么?

    似乎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问他。

    要是换做几年前,甚至几个月前,他定会冷笑着说怎么可能,亦或是根本懒得给予任何答复。

    然而现在,当他真的获取了自己梦寐以求的自由,如暗涌般袭上心头的却是一种极为陌生的感觉。

    那种感觉很难用笔墨描摹形容,就是当渴望已久的一件事物突然变得触手可及,在新鲜感之后便会变得尤其失落。

    而原本让他厌烦淡漠的人,如今想起来又会是一种怀念和怅然的感觉。

    想到那个人的脸,他居然无法立刻给出一个准确的回答。

    ……在意的。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他始终记得初次见面时那男孩谨慎小心地拽着自己的一角衣袖,问能不能和他玩,习惯独来独往的他竟没有拒绝。

    他也记得少年时期,繁星下二人以天为被,以地为席,星月同榻,一起谈论未来的伟大志向,要如何快意恩仇,剑侠江湖,那时少年的瞳孔里闪烁着的漫天繁星,比当晚的星空更为明亮。

    包括他的第一次心动,第一次亲吻,第一次与人有了真正身体上的亲密关系……

    与那人在一起的时间加起来便已超过了他的半生。

    肯定是在意的。

    至于喜欢……

    这个词对他而言过于陌生,他甚至不愿不肯不敢细想。

    “笃笃。”突然门外有人敲门,沈默岚从沉思中回过神,门未落闩,于是道:“进来。”

    “叨扰了。”客栈的小二哥进门道:“沈大侠,驿站送来您的加急书信,指定要您亲启。”

    沈默岚疑惑皱眉,是什么紧急事会让人特意八百里加急通过驿站来送书信给他?

    ……

    次日清晨,影右回到沈默岚的客房,发现早已人去楼空。

    影右一片茫然,他知道沈默岚功夫好耳力佳,为不让他心烦,特意离远了让他有足够的时间考虑。

    没想到……

    “……敢问沈默岚大侠是什么时候走的?”病急乱投医,影右下楼一把扯住已在忙活的小二哥的衣领焦急问道。

    “昨、昨、昨日深夜。”小二哥很少见过这个阵势,吓到结巴。

    见人紧张,影右才发现自己失态,松手道:“抱歉,小二哥可知沈大侠为何而走?往哪个方向?”

    小二哥见人无恶意只是询问,便缓口气道:“昨夜有驿站八百里加急送来书信,沈大侠看完信就走了,甚至没来得及留话,我、我也不知去了哪里。”

    “……”

    毫无线索。

    这下天地之大,他也不知该从何寻起。

    男人目光空空,嘴唇颤抖,最终还是低下了头。

    庄主……

    抱歉,属下最终还是未完成您的心愿。

    时间回到一月前。

    陈少清这次回家,陈家老爷特意为他安排了一门亲事,便是一直生意有来往的李家千金李婉茵,李婉茵才貌出众,性格又温柔,二人家世登对,怎么看都是一对佳人壁偶。陈少清是陈家老爷年纪最小也是最宝贝的唯一嫡子,他年纪已大,这些年就盼望少清能成家立业,开枝散叶,为陈家祖先多续香火,让他在有生之年能抱到嫡长孙。

    陈老爷本人是不喜陈少清老爱往外跑,心里也思忖着待陈少清成家后便会收收心,兴许也会想真正继承家业也说不定。至于那庶出的长子,他倒是还未考虑过的。

    陈少清看了那姑娘后也没有什么意见,在他认知里,他的未来是需要一个温柔美娇娘在家为他执灯等候,李婉茵符合一切他的要求。

    脑海里突然划过一张女人的脸,陈少清忍不住一阵恶寒反胃。

    陈家老爷见陈少清同意,喜上眉梢,便开始早早地准备了起来。他找人为二人算了八字,精心择了良辰吉日,广发喜帖,恨不得昭告天下他的宝贝儿子要成亲了。

    陈家乃是大家,陈少清又是嫡子,成亲繁琐细节流程是一个都不能少。在成亲前的订婚议婚一系列他所厌烦的需要社交的流程终于结束后,陈少清就被他爹关在家里准备聘礼之事了。

    在大婚前几日,陈少清终于趁他父亲友人来做客,他父亲抽不过身来管他时偷逃出去呼吸一把外面的新鲜空气。

    由于最近姑苏大街小巷都在议论他要成亲的事情,陈少清脸皮再厚还是有些尴尬,于是特意搞来了一对滑稽的胡子粘在脸上,远远望去就是个不伦不类的书生模样。待乔庄完毕后,这才大摇大摆地开始逛起来。

    其实姑苏城他自小就玩腻了,然而由于这段日子被关的太久,陈少清又不由自主地感受到了姑苏城的好来,倒是玩得津津有味,一会儿逛大街买一堆小玩意和零嘴,一会儿取笑街道上文人卖的字画酸腐毫无意义,一会儿跑去听人唱戏说书大声嚷嚷,虽让路人心生厌烦,但他玩乐起来是一掷千金,也就没人说他。

    他乐此不疲地玩了一天,待夜色低垂,他才想到该回家了,不然陈老爷又要唠叨个不停,虽说同样的话他早已听得耳朵起茧子,但是差点失去一命的遭遇倒让他懂事了些,起码懂得要体谅父母了。

    快意地饮完最后一碗江南米酒,他慷慨地丢了银子起身。客栈到了晚膳时间,人已经慢慢坐满了,他随意一瞄,发现东南一角有个圆桌上独坐一黑衣人,背对着所有人,由背影看是个身材窈窕的女性,然因戴斗笠与黑色面纱,只那一角显得分外冷清,在热闹的客栈之中显得格格不入。

    陈少清也没想太多,江湖之大何其不有,正欲离开,居然有已经醉醺醺的大汉上去调戏那黑衣女子:“哟,这位小娘子打扮成这样很是新鲜呢,让本大爷看看你长啥样……”

    那女子一动不动,依然垂眼隔着面纱小口饮酒,仿若什么都没有听到。

    陈少清皱眉的瞬间,那酒醉大汉已经歪斜着身子上去碰那女子露在面纱的上半张脸了,然而手指还未碰到,大汉便被针扎到般猛地抽回了手,只见那人本因酒醉而晕红的脸一片青紫,瞳孔缩小,呼吸咽下困难,肌肉肉眼可见般极度收缩,这一切惊心动魄的变化却只发生在弹指之间。

    那大汉往后踉跄几步,便倒在了地上不动了,最后还圆睁着眼睛一片惊恐状。

    陈少清看傻了,本欲出手帮助那女子的冲动被遏制住,他突然觉得……

    这一幕,似曾相识。

    围观群众尚未反应过来,只有那大汉的朋友们四顾相觑,其中一人大着胆子,颤颤巍巍道:“你、你把大哥怎么了?”

    那女子微微歪头隔着面纱看向他们,由于角度原因,陈少清仍未看到她的眼睛,然而下一刻他便听到了那人的声音。

    女子的音质很特别,娇俏中带着些沙哑,很有韵味。

    “呵……你们说,我把他怎么样了?”

    陈少清全身僵硬,突然由外向内泛起一阵鸡皮疙瘩。

    是她。

    她来了……

    她终于出现了!

    那大汉的几个朋友小心地往前走了几步,有一人直接掏出了刀大着胆子欲往女子看似纤瘦的背上劈,而女子只是轻轻地冷笑一声——

    无人见到她是怎么动作的。

    那几人均与先前那大汉一般症状,先是极致痛苦地嗷嗷大叫了一番,浑身肌肉开始抽搐,接着便一个接一个地倒下,死前还都睁着眼。死不瞑目的模样。

    “恶心……”女子依旧稳稳地坐在椅子上,平静地总结了二字,仿若面前的惨剧不是她造成的。

    客栈大堂众人终于反应过来,嚷喊着作鸟兽散。而陈少清在惊悚恶寒中猛地想起了沈默岚的话,虽然不想承认,但他确实不是蕴娘的对手,他不能在同一个人的身上栽第二次跟头。

    强行压下欲扑上去报仇的冲动,陈少清阴沉着脸,趁着客栈内一片混乱,飞快地拂袖离开。

    ……

    陈家老爷一天未见少清,不悦中又带点无奈,他猜也是猜到他那宝贝儿子必定趁他忙碌偷溜出去玩乐了,正想着是教育还是好生责罚一顿,少年刚好大步流星地走来,白净脸上一片淡淡阴霾。

    陈家老爷还未注意,轻咳了嗓子道:“少清,为父有话要……”

    “爹。”少年阴郁着脸,那年轻面庞突然成熟了不少,竟是一时唬住了陈老爷,“清儿有要事要做,请您先回去休息吧。”

    “什……哎,少清……”待陈老爷反应过来,少年已是头也不回地进了屋,重重地摔上了门。

    当夜,他便派人给远在青州做委托的沈默岚寄去了一封书信。

    ……

    “沈大哥,展信佳。

    姑苏城内发现蕴娘踪迹,想必定不怀好意,望速来。少清感激不尽。”

    ……

    八百里加急。

    于是在沈默岚碰到影右的当天晚上,他刚好收到了那封来自姑苏的紧急密信。

    此时,距离陈李大婚,还有五日。

    沈默岚到达姑苏时,直接去见了陈少清。

    他在那时才想起他离开得匆忙,竟是忘了给那风庄影卫留下字条,不过也罢了,虽蕴娘的出现有些突兀,一切却也都在他的计划之内,他会在少清婚礼之后的隔日,甚至当晚就连夜去风庄找那人。

    这下,那人总该满意了吧。

    “沈大哥……你一定要帮我……”少清这几日显然日日都睡不好,本是白净秀气的脸上冒出两个淡青的眼圈,显得少年愈发的苍白脆弱起来。

    沈默岚于是柔下声音道:“少清,你在何时何地看到的?她什么装扮?快快告诉我。”

    陈少清深吸几口气,方才稳住气息道:“她戴斗笠,黑色面纱,一身黑衣,应很是显眼。我上一次碰到她是在……”

    沈默岚听完陈少清仔细讲述那日的遭遇,道:“你先准备成亲之事,我去看看能否找到她。”

    “……不,”谁料少清沉吟片刻,坚定道,“我要和你一起去。”

    “我要亲自手刃仇人。”

    沈默岚目光微微一顿,似乎想说什么,但看少年目光坚决,便终是没有开口。

    姑苏城说大不大,说小也是不小。

    沈默岚与陈少清几乎寻遍了每间客栈,都没有问到蕴娘的踪迹。唯有上一次陈少清所在的客栈的小二,由于当时过于害怕,只是躲在了柜台后,然而他也只记得一片混乱后,等他终于敢抬头,那黑衣女子早已离开了。

    二人寻了一天未果,怕陈父唠叨只得回去,陈少清气得咬牙切齿,面色阴沉,完全不像个好事将近的新郎官。

    沈默岚思忖良久,道:“……少清,你觉得她,为何这时候会出现在姑苏?”

    陈少清还在气闷,愤恨道:“我怎知道!她……”

    突然顿住。

    “你的意思是……”陈少清猛地反应过来,语气中带着不愿置信。

    沈默岚淡淡道:“如今江湖上人人皆知,姑苏秋叶客陈少清,要与李家成亲了。甚至我来的路上也一直有人在谈论你们二人如何登对……”

    “她是想看我……”

    沈默岚垂眸思索片刻:“她迟迟不现身,估计就等着你成亲那日来临。她下蛊发现你未死,又看你,春风得意,定是……愤怒不已。”

    又或是,为了确认是不是本人?

    ……如果那蕴娘特意等到成亲这天才来判定,总觉得哪里说不通。

    沈默岚抿唇,陷入了思考。

    “你成亲当日,记得多安排一些武功高深的护卫……虽然我不确定能否阻拦得了她,”听之前的描述,那蕴娘功夫深不见底,加上阴毒蛊虫使得出神入化,若有心要来,怕是真的很难阻挡。

    “沈大哥!可否请你也帮我照看着……”陈少清双手握拳,睁大眼望向沈默岚,神情是那般恳切。

    “我自然也会帮着阻拦她,一发现她的踪迹,我就先知会你一声。”沈默岚安慰道。

    陈少清重重呼出了一口气,稍稍放心了些。

    他自诩武功超凡,却知敌不过那婆娘,然而有修为更加高深的沈大哥在,一切才会更加安心。

    “你这二日,就收心准备成亲的事。你父亲就把我的客房安排在你附近,我会一直帮你留意的。”沈默岚道。

    “……多谢沈大哥。”陈少清微微抿唇,勉强露出了一个笑容来。

    陈李二人大婚当日。

    陈家在姑苏最富饶,因此成亲之地也在陈家宅院。陈老爷早早就派人将大院布置起来,到处贴满了红色喜字,张灯结彩,就连树梢上也挂满了红色剪纸与灯笼,远远望去灯火通明,喜气生辉。

    这次来的宾客来自大江南北,陈家在江湖上名声显赫,加之秋叶客也自己混出了一番名堂,大院里便熙熙攘攘的都是人。李家姑娘初长成,却是深闺无人识。宾客落座后在等待中红光满面地讨论起新人来。

    沈默岚对此并不太感兴趣。虽说陈老爷特意给他安排了一个上座,但他还是主动请缨和陈家护卫一起去看守宅院,查是否有宾客未凭请柬就进来。

    “良辰吉时到——”

    远远地,沈默岚听到宅院内司仪尖锐着嗓子喊着。

    应该新人出来了,他听到宅院内安静了片刻,便又再次热闹地喧哗了起来。

    “一拜天地——”

    笑声恭贺声四起。

    “二拜高堂——”

    他依稀听到了陈老爷朗声大笑,那边的喧闹声与起哄声显得这边更加安静。

    突然想到已经过世的母亲,她曾经盼望着自己也能成家,然而终究还是看不到这样一幕了。

    “沈大侠,您应该过去热闹热闹,您可是陈家的贵客。”有个护卫看他略微落寞,劝说道。

    沈默岚笑了笑,正欲说什么,突然停住。

    他发现宅院那突然没有了声音,本下一句应是“夫妻对拜”,却像硬生生地被卡住了。本如潮浪般一波`波涌过来的起哄笑闹声,也突然止住了。

    “……不好!”沈默岚与守在前门的两个护卫面色难看地对看几眼,迅速往主院的方向奔去。

    她已经进来了?怎么可能,他并未发现任何可疑之人……

    刚到大院,一阵奇特的气味扑鼻而来,沈默岚不小心吸入了几口瞬间有些眩晕,立刻强行提气压下,同时下意识地捂住了口鼻。还未来得及提醒那几个护卫,便发现身后那些护卫因救人心切心急如焚,已多吸了几口而一一倒下。

    而大院内一片死寂,放眼望去满座宾客都已躺倒在地,不省人事。唯左右两边那龙凤烛还在随着轻风微微摇动,倒显得气氛更为诡谲起来。

    他最后扫了一眼,发现整个大院,唯有少清不在了。

    虽他及时闭了气,之前却还是吸了几口,沈默岚觉得眼前闪过一阵阵金光,这毒气竟是如此迅猛,沈默岚后退几步离开大院,眉头紧锁。

    少清去哪了?

    他提不起力运用轻功去查找,只好扶着墙气沉丹田,欲排出毒气。

    突然感觉有什么靠近,沈默岚猛地抬眼!

    “啊呀,竟还有条落网之鱼……大侠真是好谨慎。”

    女人一身黑衣,脸上蒙着黑纱,笑着自屋内徐徐走出,若不看她手上提着昏迷不醒的陈少清,光看那窈窕身姿,会以为是个柔弱无害女子。

    沈默岚喘了几声,努力保持清醒,冷道:“放下少清,你要什么陈家都可以给你。”

    女子虽遮着半张脸,但光露出来的双眼便流露出万种风情:“我什么都不要,我只想要他的命……”

    说到这里,女子语气一顿,话音从本来的无限娇媚一转成了冷漠如冰:“我真没想到,他居然还活着!我先前,以为我听错了……真是可笑。这样的一张贱人,居然还会有人……真是白费我一番功夫……”

    沈默岚实在不知二人到底有多深恩怨,先前听少清所言,他是拒绝了蕴娘一片情深且恶毒地诋毁了她的容貌与年龄,但此时看蕴娘的模样,仿佛一切并不仅是如此。

    “……敢问,少清到底做了什么?”沈默岚道。

    蕴娘猛地抬眸看向他,接着便冷笑一声,扯下了蒙着半张脸的面纱——

    她的上半张脸美艳至极,眼波流转间是顾盼生辉,眼角虽有淡淡细纹然如画龙点睛,反而为她增添了几笔温柔的风情。

    然而她的下半张脸,面纱挡住处有一块巨大的烧伤痕迹,狰狞如无数条蜈蚣在面上扭曲移动,让人遍体生寒,望之生畏。

    除此之外——

    她的右半张脸上还被人以锋利兵器刻上了一个触目惊心的“丑”字,虽说已经结疤,但其中的羞辱之意让人心惊。

    沈默岚已然怔住,一时竟失了语。

    “好看么,大侠?”蕴娘重新蒙上面纱,看到沈默岚的眼神,讥讽道,“这烧伤,是我前半生那奸夫淫妇赐予我的,我刻意留着是为寻仇……至于那刻字,可是出于你这位小兄弟的陈家兵器呢,便是我想消,也是消不了呢。”

    “……”沈默岚怔忪中突然回想到了他当时在南疆,所听到的对蕴娘的闲言碎语。

    奸夫淫妇?难道是指……

    “蕴娘跑出来和咱们苗民一块生活,还和另一苗人成亲了……要不是她后来毒死了她丈夫一家,我们根本不知道她居然是蛊娘……”

    “……她丈夫一家的死相我们都不会忘……头骨爆裂……蛊虫到处爬……太可怖了这阴毒女人……”

    蕴娘的丈夫和别的女人暗中勾通,欲将她烧死……而她苟且偷生,因而她才毒死了她丈夫一家?

    而那字,竟是少清所为?

    他知道少清骄纵惯了,却不想他还是那种落井下石,揭人伤疤,甚至不惜再插上一刀的人……

    对方甚至,还是个女子。

    沈默岚缓缓将目光移到昏迷的少清脸上,第一次觉得自己仿佛对少年非常陌生。

    蕴娘见沈默岚神情,仿佛突然明白了什么,竟轻轻一笑:“天下男人都是薄情人,你这位小兄弟,欲置我死地,还刻下了如此羞辱人的字,现在倒好,春风得意,还要成亲了呢!你说,我不应该破坏这场婚事么?”

    沈默岚沉默良久,才缓缓吐字道:“可是,你也下了蛊毒,少清差一点就……”

    蕴娘猛地打断他:“我不欲与你废话,但我想知道,救了他的是我的哪位同门?”

    蕴娘居然如此肯定是她的同门?

    沈默岚听她语气,以为她要对人不利,于是心急道:“你要对他做什么?是我让他救少清的……”言下之意是,要找麻烦,朝他一人来便行。

    蕴娘看着沈默岚略微有些心急的神情,沉默了。

    她终于,从沈默岚的只言片语中,大致了解了事情的经过。

    “哈哈哈哈哈——”女子尖俏的笑声响彻天空,在死寂的陈家宅院里分外清晰,“太可笑了……我就知道,天下男人都是薄情人。”

    她不再看沈默岚,而是转头轻轻抚上了陈少清白净的脸,呢喃道:“为什么你这样的贱嘴,居然还有那么多人宠你呢……”话音未落,她狠狠地甩了陈少清一个耳光,少年白`皙脸上登时出现一个红肿手印。

    陈少清竟悠悠转醒,他还身穿喜服,只记得前一刻他还在与人拜堂,一时竟未反应过来:“……什……”

    他下一刻看到了扶着墙的沈默岚,与拽着他的,站在他身侧的——

    “蕴娘?!是你!”

    少年睁圆眼睛,意识到了现下的状况,恶狠狠道:“丑八婆你竟真敢来捣鬼!看我不杀了你——”

    “闭嘴!”蕴娘神情一戾,竟直接将一什么破入陈少清丹田处,另一手一催。随即沈默岚便听到了陈少清疯狂的惨叫声。

    蕴娘竟以蛊虫废了陈少清的丹田!

    自此之后,他便再也习不了武,成了他从前最恨的废人一个。

    “哈,现在,我倒看你怎么杀我呢……”蕴娘松开已开始呜呜吐血不止的陈少清,微微一笑站开,直到现在她一丝血都未上身。

    沈默岚趁此机会,立刻提气上前接住了少清,他虽全身无力,但依然勉力保持清醒。

    “少清……”

    陈少清凄惨叫道:“她废了我武功!她废了我丹田!恶婆娘,沈大哥,你杀了她……”

    蕴娘好整以暇地待他讲完,才道:“哎呀,忘记了一件事。”然后她轻轻一拍手。

    陈少清双眼暴涨,啊呃叫了一声,随即吐出了一截舌头,黑色的沾着鲜血刚咬断他舌头的虫儿跟着一起吐了出来,接着便仿若找到虫母般,乖顺地爬到了蕴娘的手上。

    陈少清惊愤过度,盯着那截舌头,竟是直接昏死了过去!

    沈默岚第一次发现自己竟是如此无力,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蕴娘废了少清丹田,割了他舌头,却什么都做不了。

    “看在大侠你的面子上,我就饶过他的性命罢。”蕴娘看着陈少清的模样,终于餍足了,“你放心,今日没有人会死,只是明日前他们应当都不会醒来,我呢,从来有仇必报,但也不会枉害无辜。”

    沈默岚不语,只是冷冰冰地盯着她。

    蕴娘风情万种地笑了:“友善提醒大侠一声,我今天散的毒气,你是不可能用真气驱散的,且越消耗真气恢复时间越长哟……大侠不觉得全身越来越无力了么?”

    沈默岚闻言一惊,下意识地泄了真气,果然眼前更加晕眩,他不由地松开了接着少清的手,只得勉力地撑住自己不倒下。

    “啊,对了,大侠知道我之前下的那蛊的名字么?”蕴娘兴致突然好了起来,蹲下`身与沈默岚平视。

    见沈默岚不理,她便自言自语起来:“那蛊,叫忘魂引。忘魂九月,忘川不渡,魂魄半失,肉`体枯竭……中者,九月便因五脏六腑衰竭而死,无、药、可、解。”话到最后,她的语气变得愈发冰冷。

    沈默岚一愣,无药可解?怎么可能——

    少清不是当时还好好的么?

    见到沈默岚脸上的错愕,蕴娘满意了,继续道:“忘魂引是苗疆最古老最稀有的禁药之一,除了同门,无人知道这蛊,只会以为是身体精神虚弱才会早死……我当时也是下错了蛊,不然怎么会让这贱人如此轻易地去死呢?”

    她冷嗤一声,继续道:“……不过,这个蛊呢,唯一算是解法的方法,便是将蛊虫引到自己身上来,以汉人的话来简单说,便是——”

    “换血。”

    沈默岚瞳孔猛地张大。

    蕴娘的声音低柔地仿佛在讲故事:“换血,即使大侠没亲身尝试过,也必定听说过吧……一种尤其痛苦的方式将母体的血全换到子体身上去,蛊虫只受特定血的吸引,当蛊虫源源不断跟着血液流入子体身上,那过程痛苦是撕心裂肺呢。而忘魂引……需要整六个月,待换血完全结束,忘魂引也自然跟着母体的血液去了子体身上啦……我真是非常崇敬愿意换血的英雄呢。”

    他突然发现,不知何时起,他的身体已经不受控制地发抖起来,仿若痉挛般细细震颤着,他觉得这二字尤其陌生可笑,想扯出一个冷笑,又浑身无力,不知是由于毒效,还是……

    怎么可能……

    蕴娘呀了一声,突然想到了什么,补正道:“我方才说错了,这次我与他二人的恩怨,不是没有一人会死,不小心牺牲掉的,只有我那位同门啦。”

    “怎……么可能……”由于太过错愕,沈默岚死死咬着牙关,硬是忍着那阵越来越浓郁的眩晕,一字一顿道。

    怎么可能!

    他清楚地记得,少清中蛊时的模样,苍白羸弱,浑身无力,甚至鬓已染霜,而风无痕,在他临走时还面色红润,满头乌发……

    到方才为止,青年一直给蕴娘沉稳的模样。

    而此时——

    蕴娘看着他仿若不可置信、悲恸欲绝、肝心圮裂,甚至到有些癫狂,不应属于他的各色神情交织,终究还是满意地笑了起来。

    “大侠真的一点都未察觉到……另一人将死的预兆么?”

    这句话近似呢喃的温柔。

    看着青年最终神色灰暗地陷入昏迷,蕴娘餍足地拂袖离开,临走前轻轻扫了喜堂一眼。

    满堂喜庆,此时仿佛一个笑话。

    ……其实。

    忘魂引,她一开始是为了下给自己的,却因情急错下给了别人。

    也罢了。

    毕竟,也没有那么惨。

    也许,一切都是命运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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