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meraldStar翡翠之星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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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阳光明媚，地面上覆了一层还未消融的积雪。

今天是平安夜，肖安一大早就起来收拾东西——他答应过肖圆，今天带她去A-3区唯一的游乐场玩。虽说是游乐场，和肖安原本世界的游乐场却无法相比，面积不大，设施也不多。不过也能理解，在这个土地资源和能源极其有限的地方，不可能有什么豪华游乐场。即便是这么一个简陋的地方，对肖圆来说都是像天堂一样向往。

肖安正将一卷钞票塞进衣服里襟的时候，就听门口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在联邦学院上学用不着这么多。有那钱拿来给自己买点东西不好么。”

肖安回过头就见威尔端着马克杯倚在门框上——可能是因为对威尔的极度信任，肖安几乎不关房门。

肖安扣上衣襟：“我吃不了什么东西，除了制服也不需要别的衣服。钱留在我这里没有什么用处。”

威尔喝了口咖啡：“你对她很好。”

肖安看了看自己残缺的左手，温柔一笑：“当初没有人在乎我的死活，只有圆圆她为我这只手哭了。”

威尔看向肖安的手掌沉默了。每次看到那只剩一半的手掌，他的心脏都会像被攥住一般疼痛。不知为何今日那种疼痛更加剧烈起来，直让他难以呼吸。

面前这个男人，因为只能摄取流食的缘故，身板十分单薄，胸腔到腰上方之间倾斜出一个略微夸张的角度。只剩半个的左手握不住重物，手腕上绑着一护腕，护腕上拴着铁链帮着承重。护腕边缘的皮肤日常带着大大小小的淤痕。

身体这么弱小的一个男人。却有一颗比任何人都强大的心。

如今威尔回想起肖安最难的那些日子里，自己冷眼旁观的态度，让他愧疚又后悔。这种愧疚，随着他对肖安爱意的增长日渐浓烈，反反复复地折磨着他。威尔想对肖安好，但又不知从何做起。金钱，名誉，权利，这些好似都无法动摇眼前这个高尚的人。威尔因此着迷，也因此为难。他就站在那里温和地看着他，看似毫无防备，实则处处固若金汤。

半晌，威尔只能挤出一句：“我送你过去。”

肖安闻言十分高兴：“那可真是帮大忙了。最早的一班电车也要九点始发，如果可以早点到，也能多陪陪圆圆。”

冬日早晨的空气清新又泠冽，背后压来的体重，腰间环紧的手臂让威尔心咚咚直跳。他从前以为，比起去爱谁，被谁爱更加轻松。但自从遇见了肖安，他第一次生出了想去爱一个人的欲望。比起被爱，想去爱。比起被付出，想去付出。

威尔不缺爱慕者，也并非不懂情爱，他知道如何去满足情欲，但他对肖安的期待却不是这个。虽然无法精准地描绘他期待的是什么，也许是握紧他的手在初秋的公园散步，也许是在冬日依偎着吃顿热乎的奶油炖菜，又或者更加简单，只要他对自己笑一笑。

不知不觉，已经能见到联邦学院的大门。门口站着一个小小的身影，扎着小马尾，背着一个小背包。

一阵引擎声由远及近，最后停在了肖圆的面前。入眼是一只锃亮的黑皮靴，再往上看就是一个陌生的高大男人。

肖圆有点害怕地后退两步，肖安摘掉头盔从威尔身后露出脸来：“圆圆。”

肖圆看到肖安，这才放下戒备开心道：“哥哥！”

肖安刚想下车，威尔却对肖圆伸出手：“上来。”而后扭过头对肖安道，“我送你们。”

肖安赶忙拒绝，把威尔中校当司机也要有个限度：“电车也快到了，我们坐电车。”

威尔却置若罔闻，伸手一把抓住肖圆，像拎小鸡仔一样拎到怀里，而后发动了引擎。

一路上威尔都没有说话。肖安直觉气氛有点怪怪的，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怪。肖圆更是大气都不敢出，紧紧抓着摩托的油箱，尽量不去给背后的人添麻烦。

威尔把两人送到游乐场的门口，掀开头盔的护目镜：“傍晚五点来接你们。”

肖安可不敢再蹬鼻子上脸：“我坐四点的电车回去。”

威尔指了指门口的营业时间：“这里营业到五点。”说罢又看了看肖安身边的肖圆，“多陪陪她。”

肖安带着肖圆在游乐场玩了一天，直到响起了广播，才往门口走。

冬季天暗得早，这时太阳已经半个没入了地平线。等到了入口，肖安抬头看了一眼远处的钟楼，四点四十。

“圆圆，哥哥去趟洗手间。你就在这里，不要乱走。”

肖安交代好以后往公厕走去。洗手间的位置虽然距离大门很近，却在一片林子后面。这个时间没什么人，肖安解决完生理问题，在水池边洗了洗手。刚一抬头，就见镜子中的自己身后站着一个男人。还未待他看清，就失去了意识。

———

威尔将摩托停到门口。看了看表，四点五十。已经到了闭园的时间，人群稀稀拉拉往外走，却一直不见肖安的身影。

等到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门卫准备关门。威尔走过去问道：“见没见到一个亚裔的年轻军人带着一个小女孩？”

门卫摇摇头：“已经巡视过。园内的游客都走光了。”

威尔心里一沉。肖安不会不通知他就自行回去。他心中升起一股不安，跨上摩托先去了联邦学院。如果是坐电车回去，肖圆此时应该已经回到了学院。

结果如他所料，肖圆并没有回来。不安在威尔胸腔中弥漫开来。他开始骑着摩托在大街小巷疯狂寻找，直到天边出现鱼肚白，却仍旧一无所获。

———

肖安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房间里。揉揉发胀的脑袋，而后从床上坐起身。环视了一圈这个房间，空荡荡的只有一张床，墙角装了监控，监控旁边是一个扩音器。没有窗户，只有一个昏暗的电灯，映着阴森森的铁门。

这时候就听墙角的扩音器响了起来：“这里是联邦总军区。你没有生命危险。用了粗暴的手段把你带过来，因为这项任务十分机密。”

肖安甩了甩头，让自己清醒一点：“是要让我出任务吗？”

“是的。是一项只有你才能做得到的任务。”

如果是任务，肖安也没有拒绝的权利，只好老实道：“什么任务？”

“暗杀。”

肖安听到这个词脑子瞬间清醒了，是叫他去杀人！

“我不杀人！”

但是对方似乎没有听他意愿的打算，接着道：“床铺下有一把狙击枪，一份文件，一块手表。明日正午12点房间的门会自动打开，任务时限只有三个小时。”

肖安跳下床掀开床单，果然见到一个黑色的皮箱。打开就见里面放着一把狙击枪，一份文件和一块手表。肖安拿起那份文件，一把扔到地上：“我不会去的。”

“你没有选择的余地。”

肖安坚定道：“我即便放弃军籍也不杀人。”

这时候突然一个带着哭腔的熟悉声音从扩音器传出：“哥哥。”

肖安瞬间如遭雷击！继而怒火中烧，高声骂道：“这是土匪行径！联邦难道没有王法吗？！”

那声音冷冷道：“联邦当然有王法。不过是保护联邦公民的王法。下城人如果想要王法，那便自己去造。你没有选择的余地，也没有失败的权利。”紧接着便是一个短促的颤音——对方已经切段了语音。

肖安狠狠捶上地面。这该死的世界！该死的联邦！比起杀人，他更想把联邦政府千刀万剐。

怎么办。怎么办。他不想杀人。肖安抱着头坐在地上，任凭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脑子乱糊糊的，闪过无数的记忆碎片，一会儿是曾经世界的事，一会儿是肖圆啃泥时哭泣的小脸，一会儿担心威尔接不到自己会不会着急···

不知过了多久，扩音器又响了起来：“你还没有翻看文件，时间不多了。”

肖安将头埋在膝盖间：“我不杀人。”

“如果我数到三，你还不翻开文件，我就折断这个小孩一根手指。一···二···”

“住手！！”

“三。”

紧接着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尖叫从扩音器传来！

肖安浑身一颤，紧接着痛苦地低吼一声：“畜生！！”

“这只是一个小小的警告。”

肖安拿起那份文件，巨大的心理压力让他控制不住地颤抖，“我做。你不要动她···”

“很好。”

“我的上司知道这件事吗？”

“威尔·普兰特？不，当然不。顺带一提，这里也不是A-3区，你最好不要抱不切实际的幻想。”

肖安心里一沉。这人称威尔全名。不是威尔中校，说明此人和威尔不熟；不是普兰特中校，说明此人不仅不熟，而且军衔比威尔要高得多。

这里到底是哪里？发放任务的到底是谁？

肖安冷静下来，翻开那本文件，想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暗杀对象的名字叫做雷，是反联邦组织FE的头目。肖安仔细看了看照片，是一个年轻的高加索系男人，穿着一件条纹T恤和牛仔裤，正在和谁说着什么。照片是仰拍的，但面部拍摄得十分清晰。

照片下面是简单的简介，外貌特征，身高体重，身份背景等等。后面是明日的行程，以及会出现的地点，还有一张地图。

反联邦组织。肖安陷入沉思，在这个联邦主宰的世界里，与联邦有最直接矛盾的应该就是下城。但这个雷的出身，并不是下城。相反他家境优渥，成绩优秀，就算在联邦公民当中也属于上等公民。那他为何要成立反联邦组织FE？

而雷明日的行程被如此确切地掌握，说明他的组织里要么出现了叛徒，要么是潜伏着联邦的卧底。第二日的行程当中有一项组织会议，是在X-11区的墙外。墙外——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现变异兽的地方。那么想必防守十分严密，而自己降低代谢的异能够避开生命探测器的排查，所以被选中执行这个任务。肖安心下有点后悔，早知道就听威尔的话好了。这个该死的次异能，用处没有，倒早早让自己陷入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