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oneWeElopeby延牙余燃莱达小说全文免费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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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旦面临动荡，所有长期积累的人权尊严便会毁于一旦。

成为新社会结构中的强权势力，是所有下区向导哨兵唯一实现阶级跨越的道路。

但能有几个向导哨兵？

“余燃，祝贺你考上了第三区的军校。”

礼堂后台零零散散还有几个人，被叫到名字的女生停止思考，转过头来。

“谢谢老师。”

女生齐肩的棕褐色短发剪得一丝不苟，她伸手和这名中年教授握了握。

“我很希望你留在这，但是祝贺你，更好的未来在等着你。很高兴大赛你选择了我的项目，我在你们年轻一代哨兵的身上学到了很多。”

“您太谦虚了教授，”余燃微笑道，“是您给了我机会。”

“时间太仓促了，我甚至没给你准备礼物……”

余燃睁开眼睛，玻璃外城市的隧道急剧向上延伸，她的身体在不断下坠。今早的奖学金颁发会历历在目，她知道的，她最好的人生即将开启了，电梯门陡然打开，下区肮脏的味道飘了进来。

“太客气了教授，大学是我送给自己最好的礼物。”

余燃低声道，然后微微抬起下巴走了出去。

再见，肮脏的下区。

余燃穿着白色的风衣，心情轻快。

嘈杂的街头，女支女、骗子、小混混投来各色的目光，刚刚觉醒的年轻哨兵面如寒霜，但却按捺不住满心的骄傲，偶尔泄露在那高傲光洁的下巴上。这附近下九流的人，谁不认识这个这个白色风衣的女学生？当下，马上有人跑进了小巷，敲了敲那写满脏话的门，扯着嗓子喊道——

“女表子，你那出息的女儿闭关一年半回来了！还在勾引哪个男人呢!快开门……！”

把皮鞋穿成拖鞋样子的男人重重敲着门，然后余光看到了女生面无表情站在他身后。

女生一言不发，皱着眉，似乎多说一个字都嫌脏。男人看惯了脸色，立刻明白了女生的意思，讪笑着让开，搓着手。

“余燃都那么大啦？我听你妈妈说，你间歇期都没回来过呢，考得……”

回应男人的是重重的关门声，男人愣了一下，然后表情绷不住了。

“操，爹是上区的又怎么样，”男人啐了一口，“还不是女表子生的玩意儿。”

屋子里的中年女人听见敲门声，披散着头发抱着一个小孩慌慌张张跑下楼，猝不及防和余燃对上视线。女人保养得很好，褐色卷发蓝色眼睛，很是风情。如果忽略那惹人讨厌的唯唯诺诺的神态，这个女人确实是美丽的。

是的，这个女人是我的母亲。余燃想到。

紧接着余燃的视线落在了女人怀里的小孩身上，看起来似乎两岁左右了。余燃的情绪一点点沉了下去。

“你藏得很好。”

这是女人听见余燃说的第一句话。

“你就算给余七平生个哨兵儿子都没用。”

这是余燃说的第二句话。

“更何况是女儿呢？“

这是余燃说的第三句话。

说完之后余燃不再理会女人说什么，女人抓着她的手一直在哭。今天本该是她人生最高兴的日子，余燃忽然觉得烦闷，一甩手这个女人居然摔在了地上。一股粘腻的感觉席卷她的心头，她看着这个孱弱的女人，竟觉得恶心，一种痛恨的感觉敲击着她。她看待这个自己所谓的生母，近乎看待残废，啊真恶心，她这样想到。四十岁的年纪居然如此娇弱，不事生产。简直像低等寄生动物一样，只会繁衍。

真恶心！恶心透顶了！

余燃不再理会女人的哭声，回到自己的卧室收拾行李。

马上！

我要马上离开这里！真是恶心！

收拾到一半，余燃忽然觉得这些东西根本不值得她带走，她起身扔了所有东西，刚刚走到卧室门口又停住了脚步。她走到书桌前，打开了信息化战争的教辅书，里面夹着一封信。她轻轻捻起信封，像是对待易碎干枯的银杏叶，然后展开。

亲爱的卢晔小姐

日安！

也许这封信并不会送到您的手上。和千千万万注视着您的人一样，我没有任何特别的。我知道这封信只会被送到您的佣人手里，但我如此想要写信给您。我看到了您所在的区域发生冲突的消息，希望您的身体快些康复，继续去做你热爱的事情。我即将进入觉醒期，也许我会成为哨兵，也许会是向导，也许只是普通人。但我期盼着能考进您的学校，做与您一样的事情。希望前线无数黑暗的日子里，您能如愿看到闪闪发光的事物，或许那样美丽的事物就是您呢？

信的下方回了一行字

亲爱的高考学子

日安！

期待能与你在三区军校相遇，真想快点看到闪闪发光的新人们。

卢晔

余燃将这封信装回自己的口袋，走下楼梯。黄昏老旧的光从窗户透进来，这个家一股腐败的味道，披头散发的女人坐在地上看着她，她紧紧抱着熟睡的女孩儿，然后有些可怜地看着余燃，似乎在小心揣测她的想法。

余燃手里拿着信忽然冷静了一些。她不经想到，自己曾经也是这样睡在女人怀里吗？一瞬间她似乎看到了这个女孩的命运，在这个肮脏的下区长大的命运。

“她叫什么名字？“她的声音平静了很多。

“我等着你回来取。“女人压低声音，有点试图缓和的意思。

“你如果非要让她跟余七平姓，那么就叫她琅然算了。我知道你汉语不好，琅然是从诗词里面摘出来的，那句诗的意思是‘笑声清朗’。“

“我从来不爱笑，希望你的新女儿能爱笑。“

余燃想了想，把卡放在了女人面前，女人低下了头。

“我想读的专业我们区只有一个名额，我考上了。如你所想，我成为了哨兵，可惜不是男的。你四十了，该清醒了。我知道要求你四十岁再踏实工作，完全不可能了。“

余燃看了一眼女孩熟睡的表情，“如果你不想工作，以后我会把钱汇在这个卡上，足够你们生活。至于我，我对这个地方没有任何留恋。“

女人含着眼泪茫然看向余燃，却发现自己这个要强的大女儿也含着眼泪。

“我真的。”她叹了一口气。

“我真的，特别特别痛恨这个地方所有一切，从今往后我跟你再也没有瓜葛，但希望你好好养她，你明白私生子在下区有多么艰难的，对吗？“

“余燃……余燃！余燃！“

白色的大衣坚决地离开了这个地方。

“再见了，妈妈。“

这一年第三区军校的新生代表发言，向导代表是周名，哨兵代表是余燃。

没想到军校居然让两个私生子去代表发言。余燃冷嘲道。

假期连续不断的打工让她有些吃不消，她面色苍白拿着新生宣传手册，被身旁的学姐误以为是太紧张。

“别紧张，只是一个发言罢了。“

这位年轻的学姐不断热情地向余燃介绍学校，余燃疲惫地点着头，忽然一个瘦削的男生从余燃身旁经过，意味深长地望了她一眼，充满挑衅的味道。

那副精神状况不太稳定，又狂又充满攻击性的样子，余燃一眼认出了是谁。

“这是周名，今年的另一位新生代表，他比你早到学校两天，“学姐皱了皱眉头，”你们之前认识吗？老实说，我觉得这个新生似乎有点太狂妄了。“

“不认识，“余燃揉了揉眉心，有些眩晕，”但他能力确实很强。“

“难道能力很强就可以那么狂妄吗？你知道他刚一到学校，就在校内论坛大肆点评某实验室的论文。“

“狂不狂是他的选择，强是他的资本。“余燃平静的回答道，想结束这个话题。

气氛尴尬的时候，新闻组的镜头忽然对准了余燃，一时间余燃想到了自己最近苍白憔悴的样子，慌张了一下，然后又表现得镇定。

无非就是常规又乏味的问题，余燃中规中矩应答。

“同学，可以问一下你报考三区军校的原因吗？”新闻部的女生笑得很甜。

余燃心里有一个挑不出毛病的答案，可一念之差自己竟脱口而出——

“我是为了卢晔学姐来的……卢晔学姐曾经到我的中学宣传演讲过，我希望能成为她的学妹，和她一起共事。”

扛着摄像机的新闻部学姐忽然睁大了眼睛，“那太可惜了，卢晔学姐并不在实验室了。”

轮到余燃震惊了。

“卢晔学姐休假生孩子去了。”

当时太过震惊，以至于多年后余燃还能回想起那种感觉。仿佛世界的转轴在快速旋转，只有她被远远抛弃在身后。她的时间似乎被停止在一年半之前，那个决心切断一切外界联系，专心备考的日子。她的自我世界只有数据和比赛，窗外的世界属于卢晔，那时所有媒体或褒或贬卢晔所在实验室的新成果，她一直认为，时间应该是停留在那个时候。

她怎么会去生孩子呢？放弃她的实验？

余燃对生儿育女近乎本能地抵触，这源于对她母亲的失望。她忘了那天是否维持冷静回到宿舍，她只记得她将整整八个小时浪费在搜索新闻上。她在新闻中目睹着那个美丽又强大的女性如何与另一位同样出生高门的子弟结婚，再目睹她怀孕的喜讯。短短的一年半，窗外翻天覆地。新闻影像上，卢晔一头卷曲的长发，穿着得体的衣服，淡淡微笑，那副好太太的模样刺痛了余燃，但余燃觉得自己万分可笑。

我与千千万万的人一样，对她而言只是一个陌生人。

旁观者给自己添加什么悲欢戏码？！余燃冷嘲着自己，忽然胃酸翻涌呕吐起来。

长期的熬夜与超负荷打工，竟让一名哨兵如此孱弱。余燃呕着胃酸暗恨自己。

“余燃！余燃！”

舍友一直在门外的喊声让她更心烦。

“我没事。”

“不是，余燃！”

“说吧。”余燃拉开了门。

舍友足足比她矮了一个头，有点怯生生地愣了一下，双手拿着邀请函，“……我想说，你认识白教授吗？”

“联合区信息化武器最出色的教授之一。”卢晔的领队导师。

“这封邀请信应该是给你的，抱歉，它放在我的书桌上，我以为是我的……”

余燃打开了信

亲爱的余小姐

日安

白教授让我看了你的参赛设计。

如果方便的话，这周有幸在二区请你吃饭吗？

落款的字迹再熟悉不过——

卢晔

“你黑色的头发非常美丽。”

理发店的光屏上滚动着十多年前的报道，一头卷发的少女轻轻抚摸着另一个女孩的头，当镜头试图悄悄靠近病床上的女孩时，卷发少女抱住了女孩。她向镜头侧过头来，白皙明艳的脸上没有笑容，少女严厉认真地看着镜头，无声控诉，再之后这段影像便结束了。

“小姐，你是卢晔的粉丝吗？”

余燃关闭了投屏，“她不是明星。”

理发师攀谈着，“十多年前卢晔的口碑还挺好呢，那会儿小姐你应该还很小吧？我们上学的时候卢晔和明星也没什么区别了，我记得这段影像应该是她和她的母亲慰问灾区儿童的那一年，天啊，她那个时候可真漂亮。”

“你曾经是她粉丝吗？”

“不算吧，可没人不喜欢她小时候。她小时候就像洋娃娃一样，乖巧又聪明。哈哈哈，那时候联合区的娱乐新闻里，所有年轻夫妇都想生一个卢晔这样的女儿。”

“你不喜欢现在的她吗？”余燃平静地问。

理发师皱了皱眉，“她现在变太多了。”

“她依然十分美丽聪明。”

“说的也不错，但是没有小时候那么乖巧可人了……好了，你看看满意吗”

镜子里的余燃一头黑发，显得皮肤更苍白。余燃凝视着自己，然后付了款，拿起了风衣。

“欢迎下次惠顾。”

余燃点点头，在人来人往的街头上了车，理发师看着这个穿着风衣的女生，面色冷峻消失在街头。她来的时候带着门外的寒气走了进来，手持着一捧白山茶，身上的风衣剪裁合适，颜色庄重。她说她很急，需要立刻染发，理发师以为她将要去看情人，可她神情如此严肃，让人分不清究竟是去见情人还是赶赴一场葬礼。

接近二区某个位置的时候，余燃收到电话便下了车。等待许久的司机为她打开了车门，余燃捧着一束白山茶，车内的气氛很严肃，司机没有和她多聊一个字。余燃看着车窗外飞驰向后的绿茵地，还有庄园内的建筑，这些强迫症一般规律齐整的设计，无一不在向余燃强调一件事，她和卢晔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余燃很清楚的，卢晔丈夫的父亲是教科书里的四大指挥官之一，在一区赫赫有名，她看着眼前干净威严的庄园，竟没有一处栽种鲜花。

纪录片里她在三区长大的房子有很多鲜花。余燃忽然想到。

然后余燃看着车窗上自己模糊的倒影，自嘲笑了笑，她竟然可怜起一个身居高位的女人。

我就要见到她了，余燃忐忑地抓紧这束花，像是要赴死一般。

她对她而言不再是活在新闻里的人了，也不再是只能匆匆问好的人了。

今天之后，她究竟是怎么样的人她将会明白。

或许会更崇敬更喜爱，或许会打翻她多年的幻想，就在此刻了，余燃。

车门打开，绿茵地白色的桌子旁坐着一个女人。

“你来了啊。”

她说话如此亲切轻快，一身白裙显得如同误闯白日的月神，余燃看到女人对她笑了，她此刻竟然生出想要流泪的的感觉。

“我期待和你遇见多时了。”

余燃自认不是木讷的人，可那一天所有的记忆里，她似乎都难以张口说话，关于自己那天究竟说了多少，说了什么，她的记忆都朦胧了。

可她的嗅觉记得那个女人，她带着淡淡的香味，靠近自己的时候，那种美妙温柔的感觉更强烈，只要一回忆，她还能隐约闻到她的香气。

余燃从下区一路杀进上区，在她的成长经历里比大多数温室的同龄人更残酷，无论是自负也好，事实如此也罢，余燃很清楚自己多么聪明。向赞助商毛遂自荐，参加大赛，间歇期向实验室写简历，她自认比很多人成熟。

但在女人的面前她全然被拿捏了，女人翻阅着她在间歇期写的课设，笑盈盈与她探讨，让她萌生了撕了重写的念头。

她很清楚女人是怎么样的天之骄子，她羞恼自己的班门弄斧。

“你真的很聪明啊余燃，为什么那么不爱说话呢？”

女人偏着头问自己，然后笑起来眉眼弯弯，“怎么那么瘦啊，要好好吃饭啊。”

一时间余燃竟忘记了昨夜的心痛和气恼，此时此刻这个女人站在她面前，使得她全然原谅了她。她看着女人的手指轻抚着白山茶，她暗暗赞叹女人的手指那样美丽，拨弄鲜花也扰乱人心。

真是奇怪，这个比自己年长的女人有着成熟女人的风韵，以及少女的活泼。她用她的风韵和智慧使得自己被压制，又用活泼让自己想要靠近。

“我记得你的名字。”

余燃抬起头撞入卢晔的视线。

“可我忘记你长什么样子了，唔，我当时好像去演讲了，你叫住了我，然后告诉了我你的名字。我记得没错吧？”

余燃的眼神都变温柔了，她偏开了头，“我以为你不会记得，你来的那天，人很多。”

“你真的变成我的学妹了，”卢晔一笑，余燃忽然心驰神往，“我的导师很欣赏你，你愿意加入我导师的团队吗？”

“大一的理论课很多，我想先好好上完基础课。”

“你太自谦了，如果你愿意，可以常常到二区来吗，我有很多想法想跟你探讨。”

余燃在黑夜的寝室内睁开眼睛，抚摸着枕头底下的邀请信，难以置信多年来想要得到的人生近在眼前。名校，最敬仰的人，一切都在眼前。

她更没想到，那个存活于媒体上的人，如此生动出现在她生命里。她时常觉得她将太多幻想投注于卢晔身上，以至于卢晔在她心里格外美好。她也时常觉得，或许有那么一天，她会认为卢晔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美好，却没想到，这次会面之后，会让她那么心花怒放。

“余燃，你也喜欢白山茶吗？”临走时卢晔仰着那张明艳的脸看着她。

我知道你会喜欢，我看过无数关于你的影像。

黑暗里余燃笑了，她最好的人生真的开启了。

“你不必感谢我向卢晔推荐了你。“

中年教授的镜片框反射走廊的冷光，他的身上有一股实验室的味道，和他本人一样不近人情。

“我必须对你客观评价，年轻的小姐。“

余燃觉得自己仿佛是待价而沽的商品。

“你很聪明，不得不说你是我近两年见过的最好的苗子。”

“但是。”白教授表情冷了下来。

“我不喜欢没有信仰的学生。”

“没有信仰的聪明人不会成为人类未来的殉道者，小姐，如果你没有殉道者的觉悟，就不可能有开辟者的成就。“

妈的……

模拟舱开启，余燃的取下头盔跌跌撞撞走了出来。她坐在地上闭着眼，一阵耳鸣，对抗训练的敌方干扰了她的五感，将她强行拖入混乱。身侧的雪狼精神体伏地眼睛发红，断断续续发出低吼。

“lavi.“

精神体碎裂成无数蓝色碎玻璃，消失在原地，余燃猛得干呕了一下，一瓶冰水贴在她的脸上。

“很狼狈啊，被围堵了吧。“

眼前的周名微笑着，真是把皮笑肉不笑练到了精髓，看得她不舒服。

“你有什么事？“

周名笑得更灿烂了，一副阴阳怪气的模样，“你知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围堵我们？“周名蹲了下来，”私生子最近出尽了风头，少爷小姐们不高兴了，你等不到向导来救你的。“

“比起第一次模拟战分数被拉低，他更害怕得罪他们。“

“跟我合作吧余燃，我知道你在申请实验室。“

“我们合作？“余燃笑了。

“你找不到比我更好的向导，精神干扰方面没人比我更强。“

“你帮我免除干扰，我帮你杀了对面？“

“是的，我相信……“

“然后反杀我？“

余燃撑着头盔支起身子，“你搞清楚了先生，模拟训练是单人战役。“

余燃站了起来，扣上头盔，弯腰俯视周名

“我不可能跟你有任何合作，你想明白了，谁求谁？“

模拟舱蓝光启动，电子音响起

BA3067余燃回归训练

“哦这是谁？余诺这不是你妹妹吗？“

一个面容苍白的向导与余燃狭路相逢，仔细打量会发现两人有三四分相似。老实说这是余燃第一次看见余诺，余七平名正言顺的儿子。

一瞬间余燃忽然明白，为什么自己考上三区军校之后，多年没有联系的余七平装模作样给她写了勉励信。

原来他儿子是个废物。

这是余燃看见余诺的第一个想法，苍白怯懦。余七平长久把控重点区的生物医药事业，却久久徘徊在权力大门之外。余燃是知道的，余七平一家曾经想和四大指挥官之一的纪雪门联姻，这事儿关键时刻纪雪门反悔了。现在余七平多么心急，恨不得培养出一个总指挥部的军官。

余燃瞟了一眼余诺，心理恶意得痛快，起码近十几年，余七平不能如愿了。

余诺皱了皱眉，径直从余燃身边走开，周围人的表情十分幸灾乐祸，余燃毫无感觉。

十多年私生子的身份，早就不能让她疼痛半分，但却足够恶心她，加上今早对抗中被围剿的事情，余燃从没觉得考上三区那么失望过。

不，考上任何地方都是一样，向导哨兵的军校早已被上区垄断。

她越想越恶心，有了一个做婊子的妈还不够，偏偏给了她一半上区的血，让她不够下贱到底，铸成这不伦不类的身份！她抓起烟，走到阳台，刚刚点燃寝室的另一个女生走了进来。

余燃看了一眼对方白白净净的样子，然后在墙上灭了烟。

“你有什么事。“

“余燃，你可以叫我莱达，“金发绿眼的女生仰着头说道，她的五官都很小巧，”我觉得你可能没记住我的名字。“

“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你可以和我共用一个向导，在模拟训练的时候。“

余燃手里还夹着一根细长的烟，忽然哑口无言。她看着女生的神态，忽然想起自己中学的时候被另一个女生拦住，对方也是这样的神态，一时冲动向她表白。

是的，余燃一直坚定认为那不过是一时冲动，两个没有说过几句话的陌生人，突如其来草率的表白。她向来对这些事情没有耐心，今天却很想听一听为什么，或许是因为女生仰起头来的娇憨，与另一个人如此相似。

“你不了解我，为什么会觉得喜欢我。“

莱达没想到余燃如此直白，直白得简直有点不顾及人的自尊。

“我不喜欢浪费时间，如果你不想说，就当作我自作多情。“

余燃分明看到莱达眼里有泪水，但她麻木得有些残忍。

“我喜欢你，“莱达声音里含着愤怒的哭腔，”不是冲动，去年大赛我的团队是你们的竞争对手，住在决赛馆那几天，我每天吃饭都坐在你旁边的那一桌。“

“你是智性恋？“余燃皱起眉头。

“我不知道，但我确实喜欢你的聪明。“

“那你的选择还有很多，我为你高兴，小姐。“

莱达听得出余燃的嘲笑，“也许你说的没错，我不了解你，我和你住在一个屋檐下的这段时间，每分每秒都在失望。好几个晚上我都在想，天啊，这个人就是一个学术机器，我根本融入不进这个学术机器的世界，我在她书桌上放的鲜花枯死了，她根本视而不见。我甚至认为这个人压根不懂任何情爱，我安慰自己就当瞎了眼吧，兴许脑子聪明的人都这样。“

“但是呢，这个人某一天回来之后头发染成了黑色，在她近乎苛刻的时间表里，挪出半个小时手写一封信，我看着这个石头一样的人，买花，写信。我在想，她也并不是什么都不懂啊？“

莱达哭了，仰着头看着余燃有点倔强，那种大小姐被冒犯之后生气不甘的神态。

“或许呢？“莱达盯着余燃，这是这么久以来，她唯一一次毫不躲避直视余燃，”或许她会喜欢我呢？“

“或许她也会为我染发，为我写信，或许呢？“

“我明天会申请换宿舍。“余燃推开阳台门准备离开。

“你应该还没跟别人在一起吧。“莱达仰着下巴，怯懦的样子一扫而空。

“你没和我试怎么会知道你不喜欢我。“

回应莱达的是余燃的背影，余燃拿起手环直接离开了宿舍。

她很清楚

没有什么或许

她看着莱达似乎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

只是她比莱达狼狈，甚至不如莱达坦率。

更没有坦率的可能。

走在图书馆路上的余燃听到了一声窃笑，她寻声望去看到了别人手环弹出的光屏——

那分明是埃里希·谢利的花边新闻。

她不知道她可以不切实际到什么地步

但她知道

她甘愿沉沦为余烬里的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