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时间:2021-07-01 14:49
- 小说《酸枣》的作者是含糖的小山鬼,该书主要人物是吕新尧孟梨,酸枣小说讲述了:吕新尧他以为他和孟梨两个人之间的爱情一定可以走到最后,但是他却并不知道其实他们的爱情根本就没有成熟,却已经开始腐烂了。网友热议:他们的爱还么有成熟就开始腐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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酸枣小说最新章节
我念书念得早,白雀荡的其他人七八岁才念小学,我五岁就开始念了。
我读初二那年,我的朋友张不渝已经进入了青春期,一种微妙的幻想和渴望活跃在他的身体里。那时吊桥边的游戏厅关门了,几台老虎机被搬上了皮卡,不久之后,游戏厅变成了一家网吧。
我的几个同学经常偷偷溜进网吧里,张不渝也是其中一员。我问他网吧好玩吗,张不渝的脸上露出一种秘而不宣的笑容,他打量我一会儿,嘴角扬起来说:“你去了才知道。”
放学后,我跟在张不渝身后第一次进入网吧,张不渝早已经把这里摸熟了,他熟门熟路地带我钻进一个靠墙的角落,然后打开了一台机器。
“小梨子,我带你看点儿好东西。”屏幕亮起莹莹的蓝光,张不渝在键盘上敲了一阵,忽然神秘地说,“来啦。”
我跟随张不渝的视线看过去,被眼前的画面深深地震惊了。我感到自己的身体里仿佛有某种东西被震开,网吧里灰尘、香烟和机箱味混合成一种陌生的气味,在这一刻变得浓烈起来。
张不渝在旁边兴奋地问我怎么样。
我无法形容那种奇怪的感觉,只好对他摇了摇头。
张不渝有些吃惊,他用一种全新的眼神盯着我,啧啧道:“没想到啊,小梨子,你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我仍然沉浸在一种莫名的恐惧和紧张当中,坐立难安,并不明白张不渝的意思。我的朋友张不渝看起来却比我还要坐立难安,他眼睛睁得很大,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手和脚却在不安地抖动。
我问:“张不渝,你怎么了?”
张不渝犹豫地盯着我,脸飞快地涨红了,他支吾了一会儿,正要说什么,这时候前面忽然有个人转过来,手撑在电脑上敲了敲。
张不渝慌张地抬起头,脸上飞快地由红转白,我跟着看过去,刹那间胸口猛地一窒。我看见了许久不见的潘桂枝。
“唷,两个小弟弟,偷偷看什么好东西呢,给哥哥也看看呗?”潘桂枝脑袋一歪,已经看见了张不渝的屏幕,他的嘴角瞬间勾了起来。
潘桂枝初中毕业后消失了一段时间,听说被送去了外地读技校,现在不知怎么突然回来了。潘桂枝比他家的狗更不好惹,张不渝被吓坏了,慌忙拉了我一把,我们俩在潘桂枝饶有兴味的注视下落荒而逃。
“惨啦,我们被潘桂枝发现了,他抓住了我们的把柄!”张不渝苍白着脸说。
我愣住了。潘桂枝会不会告诉我哥?尽管张不渝说那是“好东西”,但出于某种直觉,我本能地不想被我哥知道。
“不会的,他自己肯定也看过,凭什么揭发我们……”过了一会儿,张不渝像是想通了,喃喃自语地重复道,“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他每说一句“不会的”,我的心跳就怦怦地往胸口上撞一下,小网吧里那股燥热的机箱味像幽灵一样游荡在我的脑海里,回到家后,我心慌意乱,不敢面对我哥。
我和我哥的房间里有一台二手电脑,吕新尧毕业那年买回来的,他经常在晚上打开那台电脑,直到很晚才关上。我听着咔哒咔哒的敲击声睡不着,一闭眼就想起网吧,于是我撑着眼皮盯着我哥的背影看,直到被他发现。
吕新尧对上我的视线,半张侧脸映成蓝色,略带警告地对我说:“还不睡?”
我躲开他的注视,把视线挪到被窝里,过了一会儿我听见电脑关机的声音,吕新尧站起来,向床边走去。我突然冒出一股坦白的冲动,对他叫了一声“哥”。
一片寂静中,吕新尧的脚步停下了。
可我立刻后悔了。我不敢将一切和盘托出,支吾地试探道:“哥,我、我们班上……好多人下了课偷偷去网吧。”
我哥“嗯”了声,等我继续往下说。
“他们,让我也去……哥,我可以去吗?”
“你说呢?”吕新尧没有回答,但答案只有一个。
我对我哥撒谎了,我说:“我不去。”
关了灯,屋里一片漆黑,我看不清我哥的脸,我知道我哥也看不清我,但我却依然心虚地闭上了眼睛。
祖母说,举头三尺有神明,人在做,天在看,但却没有告诉过我对神明撒谎会怎么样。是潘桂枝告诉我的。
我第二次遇见潘桂枝是在吊桥边。他吊儿郎当地靠着石墩往桥底下撒尿,用练过九阴白骨爪的手指夹着一支烟,一边吞云吐雾,一边笑笑地盯着我。
“弟弟,过来呀。”
潘桂枝比吕新尧还大一岁,与离开白雀荡时相比仿佛换了一个人,他的下巴上冒出了一圈胡茬,眼神里带着一种老练的狡猾。
我转身拔腿逃跑,潘桂枝敏捷地从身后抓住了我的书包,一把将我扯了回去。他亲热地搭上我的肩膀,嘴凑到我耳朵边说:“弟弟,你怕我啊?”
潘桂枝烟味的呼吸吐到我脖子上,我慌张地躲开他,他却哈哈大笑,接着说道:“你怕什么?哥哥又不打你……”
“你不是我哥。”我说。
“哦,那你哥哥吕新尧呢?他比我凶吧,你怕不怕他啊——不说我都差点忘了,你哥还打过我呢,”潘桂枝的话音戛然而止,脸却依然还是一张笑脸,他抽了口烟,又接着说,“不过弟弟,我跟你还是好朋友,哥哥带你玩。”
“我不去。”我拒绝他。
潘桂枝没夹烟的一只手钳住了我的肩膀,告诉我:“你是不是没听清楚?哥哥说带你玩,又没问你去不去。”
我向我哥保证过不会进网吧,从一开始我就在撒谎,现在我又食言了。潘桂枝拧着我的肩膀将我带进了网吧,我青春期最初的启蒙就发生在那个狭小闷热、充斥着机箱和香烟味的网吧里。
潘桂枝显然比张不渝懂得多,他按着我的后脑勺把我推到屏幕前,问:“看清楚了没?”
直到我的额头贴到屏幕上他才松开手,接着问:“这女的漂亮不?”
我摇了摇头。
“……也是。”潘桂枝想了想,突然歪着嘴笑了一下,“跟梅青青比,那可差远了。”
“我不认识梅青青。”我说。
“梅青青啊……”潘桂枝说着摁熄了烟,空出来的手摸向裤腰,一边解扣子一边说,“你回去问问吕新尧,打的时候脑子里想的是谁的屁股。”
我问:“我哥为什么要想别人的屁股?”
“那应该想什么?”潘桂枝笑嘻嘻地打量我一阵,“哎呦我的傻弟弟,你是不是不懂啊?光是打有什么乐子?你喜欢什么就想什么。”
我对他摇头:“我哥不喜欢梅青青,更不喜欢她的屁股。”
潘桂枝不屑地嗤笑一声,随后当着我的面拉开了短短一截的拉链。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感到一阵慌张的好奇,好像有什么未知的隐秘在我面前轰然洞开了,我忍不住问:“你干什么?”
“干什么?”潘桂枝乐了,然后告诉我,“练九阴白骨爪啊。”
我听见他的喉咙里发出变调的叹息声,过了一阵,潘桂枝眯着眼睛对我说:“弟弟,要不要我教你啊?”我连忙摇头,潘桂枝讥诮一笑,在我剧烈的心跳声中掏出一支新的香烟,慢悠悠地叼进嘴里。
“你要是个女的该多好。”潘桂枝定定地盯了我半晌,十分惋惜似的,随后他拍了拍我的脸,吩咐说,“给哥哥点上。”
恐惧会加深人对事物的记忆,当时我并不知道潘桂枝喟叹般的一句话后来竟然一度成为我不切实际的妄想,以及扭曲的精神中一捧自作多情的安慰。
我第二次进入网吧,依然瞒着吕新尧。那个闷热的机箱味的幽灵又一次缠上了我,它挥舞着九阴白骨爪,悄悄钻进了我的被窝。
那天晚上,我梦见了我哥。
我对我哥的幻想来自于一次梦遗。
梦里,吕新尧在我们俩共同的房间里,坐在那台二手电脑前,他好像是刚洗完澡,什么也没穿,不知是水珠还是汗珠从腰际流下来,他斜着肩膀坐在那里,用一贯的语调命令我:“过来。”
我有点怕我哥,向他走去时心突突地撞着,我哥用那只有疤的手在腿上轻轻拍了一下,接着命令说:“坐哥哥这儿来。”
我心里咯噔一声,那一瞬间的紧张和不安像一阵巨大的海浪,排山倒海般忽然向我压下来。我以为自己要被淹死了,可是下一秒它却又将我高高掀起,一种奇异的兴奋在我内心深处骤然疯长,并蹿出了我的身体——在我哥的命令下,我完成了青春期的第一次梦遗。
醒来以后,我的身体在脸红心跳的余韵中猛然感到一片冰凉,仿佛被人迎面浇了一盆冷水,四肢忍不住战栗起来。我僵硬地躺在床上,一动也不敢动,被褥像一块藏污纳垢的遮羞布,沉沉地罩住了我发霉的欲望。
过了不知多久我才从床上爬下来,小心地往门口挪动,我不想让我哥发现,然而事与愿违,当我推开门时,那扇门发出一声“咿呀”呻吟,我站在门缝中心,听见背后传来一点细微的动静。
我不敢回头,只好别扭地夹着腿躲到门外去,然后飞快地溜进厕所里。我在水龙头下仓皇地冲洗裤子,又磨蹭了好一阵才敢往回走。屋里依旧漆黑而安静,我哥就倚靠在床头,用同样漆黑而安静的眼神注视着我。
“孟梨。”或许是因为那个梦,乍一听见吕新尧的声音,我的耳廓连着头皮荡起一片酥麻。
吕新尧问:“干什么去了?”
我撒谎说:“我去上厕所。”
吕新尧却是看着我,好像短促地笑了一下:“尿裤子了?”
我哥说话的时候经常给人一种漫不经心的感觉,而他漫不经心说话的时候,语气里又总有点轻佻的味道,我从他简短的一句话里听出了一丝玩味的亲昵,霎时间,我感到我的脸唰地烫了起来。
我连忙否认道:“我、我没有。”
吕新尧又往我的床上扫了一眼,在我以为他发现了什么、行将揭穿我的时候,他却收回了视线,不再追究地说了句:“哦,是吗。”
我哥不打算继续追问,我听见他的床轻轻地动了一下,准备要睡了。我也躺回床上,仰面盯着黑暗中的天花板,许久没有睡着,我感觉屋顶上有一双眼睛一直凝视着我,当我闭上眼睛,它又直直地凝视着我的梦境。
我从床上滚下来,丢下被子,慌不择路地爬进了我哥床底下,听见自己的心脏正在惶惶不安地跳动。
“原谅我。你原谅我好不好?”
我背着我哥做了一件十分可怕的事情,如果他知道了会不会讨厌我?我无法想象我哥的反应,也不敢想。隔着一道床板,我用只有我和我的观音能听见的声音说:“没有下回了……我保证。”
我沉浸在迷茫与悲伤当中,没有听见上面的床板发出的轻微晃动声,直到我哥弯着膝盖蹲在床边对我说:“孟梨,出来。”
我不敢面对我哥,只能抱着头,以一个怂包的姿态低声回答:“我不出去。”
吕新尧向我伸出手,再一次对我说:“过来。”
无数次的事实证明,我无法拒绝我哥。只要他向我勾勾指头,我就会迷失一切方向,情不自禁地向他跑去——何况他向我伸手了。可是这一次我克服了对我哥的本能,赖在床底下一动也没动。
吕新尧已经不屑于当初“数三声”的小孩子把戏,他在沉默中耗尽了耐心,直接捉住了我的肩膀。他的手就像滚烫的火苗落在了我身上,轻而易举把我烧着了,我甚至不知道自己的愤怒从何而来,我就已经咬了我哥。
吕新尧很瘦,为了养活我和他自己,他的手臂经过了长时间的工作,肌肉紧实,骨骼坚硬。我的牙齿狠狠地发着酸,紧接着鼻子也酸了。
我松开嘴,抱住了吕新尧的胳膊。
“对不起,哥。”
吕新尧什么也没说,这点痛他根本就不放在眼里,就连我咬他的时候他也没有发出一点吃痛的声音。他径自将我从床底下拖出来,问:“又躲床底下干什么?发什么疯?”
吕新尧比潘桂枝凶,比孟光辉还凶,我本应该害怕,可我却更多地感到委屈,无缘无故的委屈,我抱着他的胳膊说:“对不起,哥,我做错了。”我做了一个错误的梦。又说:“我不是故意的。”
我不敢告诉我哥:我不是故意梦见你的,我是故意滚到你床底下的。——这两句话我一句也不敢说。
我低下头,把墙角的扫帚递给我哥,吕新尧没有接,他背着天光站在那里,无视了我的动作,言简意赅地命令我:“滚回去睡觉。”
“哥,你打我吧。”我说。
我迫切地想让我哥打我一顿,只有他打了我,我的错误才能被原谅。可是我忘了吕新尧从来没对我动过手,孙月眉拿菜刀砍伤他的那回,他甩我的一耳光,是唯一的一次。
如果是前几年,孟光辉还活着的时候,吕新尧多半会对我说:“找你爸爸去。”但现在他不这么说了。吕新尧问:“我为什么要打你?”
我说:“我咬你了。”
吕新尧觉得好笑似的,淡淡地嗤了一声:“拿过来。”
他这样说。话音未落,我手里的扫帚就被抽走了。
吕新尧拿着扫帚问我:“说吧,刚才为什么睡床底下?”
我敢让他打我,可是当他真的用扫帚胁迫我,将要严刑逼供的时候,我却不由自主感到紧张。我空了的手捏在一起,手指一下一下地扣进掌肉里,半晌才鼓起勇气支吾着向我哥交待说:“我,害怕……我想离你近一点。”
吕新尧问我怕什么,我心里说怕做梦,但我的牙齿咬住了舌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于是我对我哥摇了摇头。
我以为吕新尧真的会打我,可是他却直接把扫帚扔回了墙角,用一贯不容置喙的语气说:“滚回去睡觉。”
我摇头:“我不睡。”
吕新尧的眉头微微有些不耐烦地拧起来,目光自上而下,像是睨着我,又好像落在别的地方。隔了一会儿,他动了一下,一双鞋被踢到我脚边。
我愕然地看向我哥,他绕过我,走到我的床边弯下了腰,我看见他的手腕因为瞬间的发力而骨节突起,紧接着,床脚与地面摩擦出“咯吱咯吱”的声音,直到我的床沿撞上我哥的。
我们之间那条一人宽的“沟”合拢成了一条缝。
那道沟,我曾经无数次滚下去,并借由它爬进我哥的床底下。我依然清楚地记得我第一次躺在这道狭窄的沟里时,月光像被子一样覆盖着我哥,也同时盖在我身上。
我感到头重脚轻,两眼发直地盯着我哥,我的魂魄好像被他抽离出了身体。我哥在我的目光里重新变得湿淋淋,变回那天夜里在河边洗衣服的吕新尧——他不是神明,是水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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